与你同光by加霜

作者:加霜  录入:09-29

宿煜点头,慢慢地别开视线,他脸色发白,情绪也看起来很淡,跟气势汹汹的祁曜一比,显然是落了下风。
水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心想着不能让教练太没面子,一会儿站出来替宿煜批评祁曜两句,缓和一下尴尬的局面。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见宿煜随便找了个空的机位坐下。
“十封,打不打。”
在场所有人包括祁曜在内,都是一愣。
宿煜玉白色的长指轻轻敲在桌面上,“既然这是JHG,我是教练,你是队员,那就用《浩劫》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十封,又称十封修罗场。
指的是《浩劫》游戏中的solo模式,也是了结恩怨情仇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两名玩家会同时进入一张地图的两端,地图两端有各种资源怪,通过刷资源怪升级武装,然后与对手展开对决,先击杀对手十次的一方示为胜利。
这下周围没人再劝他们握手言和。
打!必须打啊!
众人纷纷开始起哄,玩《浩劫》的人,试问谁不想看世界赛的fmvp在自己眼皮底下操作执刃者?谁不想看Lumen重现传说中的雷怒六连斩?
祁曜斜睨着座位上的人,“打,输了怎么说?”
宿煜没抬头,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抓起桌边的耳机戴上,声线又低又磁,“输了我滚。”
“好,我输了,就听你的,天天发动态,早中晚,一天发三遍。”祁曜有几分置气,说完回到座位,光速上了游戏。
世界赛,他受到心情的影响,发挥失常,和宿煜的几次交手都被吊起来血虐,说到底,心底还是不服气的。
祁曜也想有机会,能再酣畅淋漓地和宿煜打一场,拼尽全力的那种。
进入游戏,第一件事便是让双方选择入场的职业和初始武器。同样是执刃者,选择不一样的初始武器,便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玩法。
雷刀,攻速流,容错率低,考验操作,打出连招就是T0,打不出连招就是刮痧的废物。
红刀,伤害高,攻击距离有限,攻速慢,连招技能带持续伤害。
绵刀,适用于新手,但是也有不少高端局玩家使用,普通攻击范围内,可自动命中敌人,更灵巧,预判成功,可以借力反击,四两拨千斤。
长刀:攻击距离远,cd时间久,组合技能种类少,也属于一种新手刀。
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同样的初始武器——雷刀。
宿煜按照自己的习惯将键盘倾斜摆放,鼠标握在手里拖了拖,感受了下灵敏度,觉得不够,于是便打开控制面板快速调节了一下dpi。
打《浩劫》的职业选手dpi一般在800-1200,但是站在宿煜身后围观的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原本1200的dpi往右拉了大半。
对于这款游戏来说,1800dpi的鼠标,完全不是一般人可以驾驭的。
几个队员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世界冠军fmvp之间的差距,原来从外设的参数就已经开始显现出不同了。
游戏开局,祁曜按照正常的节奏刷刷资源怪升级,却不曾想宿煜压根不按常理出牌,一个飞闪,5级的执刃者,连组合技都没升满,就入侵了祁曜的资源地。
“卧槽!卧槽卧槽!!”
“都不升十级就开干!?”
围观群众顿时燥了起来。
谁也没见过这样的solo,按理来说,应该是两边人各自打资源怪升到十级,解锁连招,然后再开飞闪进行切磋。
宿煜开局就干的打法让人始料未及,好在祁曜反应够快,侧身躲过一道纵向的直劈,反手a出横斩,被宿煜一个二段跳避开。
两人都才5级,没有连招技能,只有身法和横纵两种普通攻击。
宿煜的手速快得惊人,修长灵巧的五根手指在发光的键盘上跃动,隐隐晃出虚影。他似乎完全不用依靠大脑的反应和思考,身位辗转变幻的规律和技巧,已然根深蒂固地融进灵魂深处。
你来我往的试探与较量,看似势均力敌,实则却是宿煜在带着节奏。
他表面是和祁曜进行身法技艺的切磋,其实却算准了角度把每一下攻击的末端伤害打在了资源怪的身上。
“太细了,Lu神的走位太细了。”有人忍不住感慨。
只有看着宿煜的显示器,才能注意到,“他一直在卡着R網站:..ays的位置,让他碰不到资源怪,但是他自己一直在磨资源怪的血量。”
“太压迫了…”
资源怪被伤害波及,一直在掉血,跟着宿煜的位移挪动,始终没有被拉脱。
宿煜瞄准的,是资源怪的最后一滴血。
直接升到十级,加强雷刀属性,并解锁第一套组合连招。
祁曜从没打过这样的solo,他看着宿煜雷刀冒光升到十级,错愕了0.1秒,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打的资源怪。第一反应就是按飞闪去对方资源地发育,然而由于紧张,忘记了飞闪的假动作,直接被宿煜抓了闪。
飞闪失败,祁曜五级对十级,顿时成了案板上的鱼,宿煜顺理成章地拿了一杀。
接着,二杀,三杀,四杀…七杀。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祁曜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世界赛,那种力不从心被吊起来打的挫败感,再一次袭来,只因为这个人是抛弃了自己的宿煜,羞耻感便愈发强烈。
但是他仍然不愿意服软和服输。
终于在第八局的时候,用自己最拿手的四连斩,扳回一城。
7:1,对局实在太过漫长。
宿煜发觉到自己的状态有点不对,他反应开始有些迟钝,握着鼠标的手开始有些失控,接下来的几轮一直在吃技能,就靠着抓破绽反击赢了两把。
雷刀在他手里飘得厉害,命中率陡然下降,基础连招的失误把大家看得一愣一愣,都以为是他在照顾祁曜的面子。
连祁曜自己也觉得气,他就这么毫无快感地将比分赢到了9:9。
他停了一停,侧身隔着显示器看向宿煜,压低了声音,“你不用让我,再输一局,你就得滚了。”
宿煜头疼得要命,一阵阵的心悸袭来,让他连画面都有些看不清,他白着张脸,抬起头,声音很虚弱,“没让你,真打不过了。”
祁曜这才看清他的脸色,惨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心头猛地抽了一下。
生死局,祁曜放水,让宿煜拿下了关键的一杀。他一推键盘,佯装出几分怒意,“不玩了,没意思。”
他没看宿煜,从他身边走过去,叫上江其凡和二队的一个成员一起去外面抽烟。
宿煜默默地把那人电脑的鼠标dpi调回去,他浑身发冷,两只手都在袖口里止不住地颤,去休息室休息了好半天,也未能平复下情绪。
医生的话犹在耳畔,“难受了,一定要吃药。”
宿煜扯了下嘴角,他现在就挺难受的。
掏出口袋里的药,思来想去,还是又塞了回去,他总觉得能治好他的,不该是这些化学的成分,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病了。
晚间的复盘会议,宿煜强撑着精神,针对现阶段每位选手存在的问题,逐一指明。
“一个飞闪cd三分钟,你就这么果断地交出去,结果抓空了,自己被反制,还拖了队伍进圈的节奏。”
宿煜握着鼠标看似随手一拖,却精准无误地点到江其凡抓人失败的那一帧,“执刃者的职责就是抓对面枪炮手,这没错,但也要考虑所处环境和时机,你们这么好的视野没必要提前暴露位置。”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些微的沙哑,听上去没什么力气,倒显得比平时还要温柔。
“还有24k,别再这么盲目地开视野了,你看这个时间,鹤仓boss刚刷,圈往南向刷,也就是说…”
宿煜话还没说完,忽然而来的一阵心悸,让他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他忘记了自己刚刚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只能感受到一颗心在胸腔中飞速下沉,那是一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慌张和恐惧。
熟悉的窒息感,一点点压缩着他身边的空气。
越来越稀薄。
只是眨眼的功夫,大片大片的冷汗便无声地浸透了宿煜的后背。他眼睛一圈一圈地泛起了红,抓着鼠标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四肢百骸都跟着一并难受起来,不是疼,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就像是有蛆虫肆虐着钻进骨头缝里,吞噬他仅有的一线生机。
会议室关了灯,只有复盘对局的大屏幕是亮的,宿煜脸落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异色,但是说着说着话忽然低下头来沉默,让众人都十分不解。
水哥离他坐得近,见他坐在那愣神,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教练?”
就是这一下轻轻的拍打,让宿煜急促地喘了口气,像是被什么突如其来的东西吓到了一般,猛地缩了一下。
远处的祁曜,疑惑地抬了抬头,看见宿煜合上笔记本电脑,撑着桌沿缓慢地直起身。
“今天先到这儿,大家自由训练。”他语气听上去很平静,说完带着电脑走出了会议室。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啊。”
24k最懵圈,“Lu神怎么跟我说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他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是…是因为我在嚼口香糖吗?”
“不至于吧!Lu神可不像亭教那么事儿。”不知道谁来了这么一句。
一抬头,亭刚好从门边经过,黑着脸看了眼屋里,问道:“你们教练呢?”
“不知道啊,他刚讲到一半,就忽然不讲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有人说,“感觉教练脸色不太好。”
亭眨巴眨巴眼,稍微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匆匆忙忙地跑上了楼。
他有宿煜房间的备用房卡,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见没人应答,直接刷卡。
房间没有开灯,借着外面昏黄的灯火,地上的玻璃杯碎片泛着寂静的幽光。宿煜躺在地上,完整包装的药盒散落在手边。
他的脸贴着地面,嘴唇微张,侧身蜷缩成一团,将手揪在胸口一下一下艰难又痛苦地喘息。
“煜…煜哥!”

第12章 心病
宿煜全身上下都是麻的,他将手压在过速跳动的心脏上,难受地仰着脖子,喉咙里夹着断断续续的隐忍哭腔。
“嗯…呃…”胸背剧痛无比,宿煜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插进了两片钢板,钢板一前一后狠狠压缩,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都挤碎。
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和声音又开始闪回,真实到仿佛就是此时此刻经历的事情。分不清过去还是现实,一切摧毁人意志的东西都在顷刻之间杂糅在一起。
“小煜,小煜,你爱我,求求你爱我吧。”
路向南病态而渴望的眼神仿佛就在面前,连眼底的红血丝都清晰无比,宿煜甚至感受到他正在剧烈地晃动着自己的肩膀。“你说你不是同性恋?宿煜,你真的不是同性恋吗?宿煜!”
亭拼命地摇动宿煜的身体,想让他醒过来,却拉不回他半分意识。
血腥味越发浓重的蔓延在鼻腔,宿煜用力堵住耳朵,却挡不住那些不停重复的声音。
无数张人脸在他脑海中飞速地变幻…
“小煜,今天是哥生日,能不能一起吃个饭。你来不来,我都等你。”
“像你这么烂的人。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这把再输,你就得滚了。”
“你不喜欢在美国?那你喜欢在哪?你喜欢待在江海?那你问问你妈,问问她还要不要你!?”
“欠你的十个,一并还了。”
宿煜全身都是汗,苍白中透着股冷意,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没有区别。亭把意识不清的人从地上扶起来,发现他既站不住也坐不住。
身上僵硬得厉害,宿煜青筋暴突,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喘不过气,比亭之前见过的每一次发作都要严重。
“煜哥,煜哥!你看着我,宿煜!!!”亭强迫他抬起头,一遍遍大声叫他名字。
宿煜半阖着眉眼,微露的眸光破碎无神,他魔怔似的摇头,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淌,声音模糊到难以辨认,“不欠...都不欠我...”
“是…是我…是我的错…”他翻过之前就受过伤的手腕,使劲往地上按压,痛得他猛然瑟缩了一下,这才缓慢地掀开眼睛,“…没有人…欠我…”
他意识回笼,红着眼尾,看清面前的人正拿着手机要拨120,颤抖地将手机压了下去,干涩地叫了一声,“亭…”
“煜哥,你,你好点儿了没。”亭吓得脸色煞白,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扶着宿煜让他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替他抚了抚胸口,眼睛明显地红了起来。
宿煜笑了一下,倒是先安抚起了别人,“我没事,就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前几天一直在通宵整理T1训练赛那几个战队的战术,就,没怎么休息,等过几天…”
“煜哥。”亭的眉头轻轻蹙了蹙,认真地一字一顿道:“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宿煜怔了怔,那一刻,他也同样认真地思考了亭的提议,但他还是没能说服自己。他心虚地偏过脸,冷峻的棱角盖过复杂的神情,低声道:“可是我还没有带出一个冠军fmvp。”
“煜哥,你清醒一点,你是宿煜,不是路向南,不要再模仿他做的事情了!”亭借着激动,终于说出了他一直以来都不敢说出口的话,“路哥他已经不在了,他一定也希望看见你好好的,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亭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没有人欠你,你也不欠任何人。”
空气凝固了半晌,外面道路的鸣笛声在安静的夜幕中格外明晰,宿煜忽然低笑出声,“我,我欠小曜的。”
“你欠他什么?结婚都有离婚的,谈个恋爱分手也很正常吧,况且你看他现在一天天什么德行,我都跟他说过你身体不好,他抽风之前考虑你半点儿了?”
“你刚刚说的没错,”宿煜的反射弧很长,慢吞吞地开口道:“我是在模仿路哥,模仿他做人、做事,小曜很像当年的我,我把路哥对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小曜做一遍,看着他一点点从黑暗里走出来,这个过程,就会给我一种,路哥还活着的感觉…”
那感觉很真实,可以淹没很多痛苦。
“所以小曜喜欢上的那个宿煜,也根本不是我。”宿煜吸了口气,感觉心肺疼成一片,“都是假的,江海市那一年,全都是假的…”
“我对他好,是为了治愈我自己,我根本不值得被他记在心里,整整半年。”
他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侧,无意间摸到地上的玻璃碴,便默不吭声地用掌心按了上去。疼痛也分等级,玻璃划破皮肤扎进血肉的瞬间,爆发出尖锐的刺痛,恰好是最轻的那一种。
“我对不起路哥,也对不起小曜…”
“我真的…很讨厌我自己。”
亭听他这样说,虽然心里泛酸,但多多少少还是感到宽慰。如今宿煜已经能情绪稳定地说起路向南了,这足以说明这半年来的治疗是有作用的。
亭引导他,“那你就试着让祁曜喜欢上真正的你。”他看着宿煜的眼睛,“你去跟他坦白,跟他说那一年是什么情况,如果他不在意,你们现在仍然可以复合啊,如果他在意那就分手,多干脆的事啊。”
宿煜摇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年,对他来说很重要。”
在悬崖的边缘,看见希望,抓住希望。
那是祁曜精神力量的来源,宿煜宁愿让他觉得是自己不长情专一,也不愿意他知道从头彻尾都是假的。
“那你就抛开那一年,也抛开路向南,你就以你自己的身份,去和他相处,重新开始。”
“我试过了。”宿煜心里又开始难受,他平静地把散落在身旁的药扣出一粒,含在嘴里,压在舌下,感受苦涩一点点泛开。
“想通宵给他整理战术,帮他把想留下的朋友留下。”
“想看他的朋友圈,他总戴着个帽子,帽檐压得那么低,我想距离看看他的样子。”
“想了解他的心情,他以前特别活泼,爱开玩笑,不像现在这么沉默寡言。”
“亭,我现在很难感受到什么是愉悦,但是很奇怪,那天他叫我哥,我还是很开心。”话语停顿了一下,“…想每天都听。”
宿煜歪着头,唇边带着一点笑意,就像是在憧憬一个不切实际的美梦,“想抱他,摸他的头发,甚至想亲亲他。”
冬季夜晚的天空泛着红,稀疏的几颗星在天边缠绵悱恻。
宿煜咽下一口苦涩,“想做这些事的人,都是我。”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祁曜厌恶他,翻不过从前的那一页,就永远无法重新开始。
亭找来医药箱,给宿煜包扎了手掌的伤口,趁机想要去解开他的腕带,被后者抬手制止了。
亭没多言语,把他冰凉的手塞进被子里。
宿煜的状态看上去很差,虽然吃了药,但是目光还是有些涣散。他眼睛一直是红的,面无表情地淌眼泪,自己却没有一点儿意识。
亭不太放心,问俱乐部借了个沙发床,搬到了宿煜的房间。
想当初在K1青训营,整个俱乐部只有他和宿煜两个中国队员,便顺理成章地被分到同一间宿舍。他跟宿煜住过挺长的一段日子,在他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但是在这个人人闲得蛋疼的JHG俱乐部,却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我就说亭教跟Lu神有一腿,这回实锤了!”
“昨天晚上都搬进去睡了。”
两个队员经过走廊,议论声一字不落地钻进祁曜的耳朵里,好巧不巧的,他一抬头,正好看见亭睡眼惺忪地从宿煜房间走出来。

宿煜的胃疼了一整夜。
都说胃病是情绪病,一点儿也不错,他每次发病之后,胃都会连着胸腹疼上很久。
看着天色渐亮,宿煜下床把睡梦中的亭轻轻摇醒,“亭,你还是搬回去吧,我真没事了。”
“啊…”亭睁开眼,脑袋还有些懵,“煜哥,我在这儿,多个人多个照应,你哪不舒服了还能随时随地叫我。”
“别。”宿煜含蓄地回绝了,他眼睫低垂,飞快地说了句,“被别人看见,影响不好。”
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别人”指的是谁,也没再多言,“行,那你有事一定叫我。”
“嗯。”宿煜感激地点点头,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然而门还没合上,就听见门外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真巧啊,亭教。”
亭的脸上陡然掀起一片红,他跟宿煜分明一点儿事没有,然而可能是宿煜赶他赶得匆忙,他急匆匆地出来,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此时此刻愣是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感。
亭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解释,他看着祁曜,“那个,煜哥他身体不太舒服,我不太放心,所以就…”
“亭教。”祁曜扬眉一笑,打断他的话,似乎对他从宿煜房间里出来这件事丝毫不在意,“还没吃早餐吧,今天的豆沙包特别好吃,粥也不错。”
亭皱了下眉,“祁曜…”
祁曜侧过身,目光和语气都很平静,“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得下楼了,队长叫我了,明天就是T1组训练赛,我们都要加训。”
他说着,抬头对着门启开的那道缝隙,故意扬高了声音,“不能辜负宿教练的一片心意。”
宿煜的手抵在胃上,按出很深的凹陷,习惯性地从床头的药瓶里倒出两片止疼药来。水杯昨夜打碎了,他硬生生地干噎下去,侧颈的青筋缓缓地鼓动一下。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散去…
不想起来,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萎靡得就像是一摊烂泥,庸人自扰,惹人生厌。
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人就活这一生,悲欢来去不过须臾,为什么就不能简单一点,不被那些繁杂的变化左右思绪。
可一切偏偏就不受控制。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身体,他会猝不及防地开始浑身抽搐发抖,也会前一秒还很平静,下一刻忽然就对这世界对自己都产生莫大的厌倦和仇恨。
敏感,善变,脆弱。
就连爱一个人的心都摇摆不定。
宿煜感觉自己糟糕透了。
还好,还好他还有一技之长,他还能握住鼠标打出让所有人为之叹服的操作,还能让自己发挥出一点作用,帮助祁曜赢得T1训练赛。
宿煜将训练的工作安排发给了亭,自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中午。
午饭是亭给他送到房间的,阿姨特意给他准备了清淡养胃餐,但是他有些厌食,喝了两口就觉得胃胀想吐,扶着水池干呕许久,吐到只剩胃液。
拖着这样的身体,宿煜还是没有缺席晚上的会议,他带着大家复盘,针对明天的比赛,按照时间节点进行模拟,极尽详细地讲解战术。
眼前,训练赛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像是沧海上的浮木,短暂地阻碍了他的沉溺。
他讲到后半程,明显难受得厉害,说话的语速也慢了很多,佝偻着脊背忍痛,声音都是发着颤。
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去厕所吃药,蜷着身子坐在马桶上缓了好久,一出来便撞见站在洗手台前的祁曜。
祁曜透过面前的镜子看了宿煜两眼,眼神和话语里都带着锋芒,只有声音是轻飘飘的,“是不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宿煜洗手的动作一滞,慢慢抬起头,“你在说什么。”
“你觉得我在说什么?”祁曜面带嘲讽地笑笑,转身往外走。
张扬的表情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消失不见,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他跟来卫生间的初衷,只是因为不放心。
不说出来憋的难受,说出来又开始后悔,祁曜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快要变得不正常了。
手腕一紧,他身子一个踉跄,被宿煜狠狠拽到身前。
“你干站:..什么!”他一把甩开,眼看着宿煜的手被抡过半圈儿,结结实实地磕在洗手台的边沿,心跟着颤了一下,“有病就去看病,跟我发什么疯?”
宿煜低低地哼了一声,但是没看自己的手,只是望着祁曜,“把话说清楚。”
他眼眶一圈圈的红了起来,目光动得很迟缓,粘稠而潮湿,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祁曜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将脆弱情绪都显露在脸上的宿煜,第一次觉得这个人这样的陌生,抬起手试探地伸了过去,“你…”
宿煜往后退,有些茫然地偏过头,看向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看见不受控制发皱的鼻子和眉眼,委屈和难过竟是一览无余。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在别人面前示弱的人,习惯了把苦往肚子里咽,看起来永远波澜不惊,强大又清醒。然而此时此刻,他就像是被人揭了伤疤一般,失去了那层伪装,只觉得祁曜看他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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