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应是这样的。
只是……
布兰德的目光看向外面。
日光落下后，金色的耀眼结界已经冲向天际做着最后的调整，之后，结界会慢慢合拢，这处边陲会被隔离，会逐渐被人遗忘。
离开的道路就在眼前，他的战士们已经整理好了心情，他们正等待着离开的命令，一声令下就会撤离边陲。
撤离的话语已经在嘴边，但布兰德却迟迟无法开口。
布兰德又看了眼联合遗书，眸光中最后一点犹豫被决绝取代。
他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全员，誓死镇守边陲！一个都允许离开。”
场景忽然一暗，整个空间都陷入了黑暗，一切都沉入了死寂。
忽然，一道光照射下，一位穿着古老款式盔甲的人，站在灯光下。
他一半沐浴在光中，一半则被黑暗侵蚀着。
“我亲自下的决定，亲自断送了战士们生的可能。我站在结界的出口，谁敢靠近，谁想要出去，我就杀了谁。
战士中被寄生的人越来越多，我每天都要亲手解决掉几百人。直到最后，整个边陲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的周围全是骸骨，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是无情的处决者与刽子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很久没有说话的样子。
他起身，发出了金属以及硬壳碰撞的声音。
“但我没想到死亡之后，我们的身体成为虫族魔物的养料，它们融合了我们的身体后，完成了进化。
因为我的命令，因为我让战士们留在这里的命令，更强的虫族魔物诞生了。这是何等的……讽刺。”
“更讽刺的是，我也是。”
布兰德走到光源下，他的身体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黑红色的虫类躯壳犹如盔甲，他的身后拖着一条巨大的蝎子尾巴，尾尖滴落着毒刺。
【魔物名】：蝎子王布兰德
【等级】：Lv22
【阶级】：领主
【特性】：
刀枪不入：蝎子盔甲能防御95%的物理伤害。
魔铠形态：凝聚能量魔铠覆盖全身，全属性提升300%，持续时间15分钟。
断尾求生：受到致命攻击时，能够消耗自己尾巴的能力，在瞬间痊愈。
蝎子王：作为王种，他能统御所有蝎子魔物。
【技能】：剧毒尾针，甩尾，标枪投掷，隐身，召唤蝎子，超音速连击（魔铠形态）……
身高超多3米的布兰德拖着蝎子的尾巴走到洛白与沈帝面前，蝎尾拍打着地面，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
布兰德低头，一双全黑的眼睛审视着洛白和沈帝。
“我造成了这一切悲剧，我不配当光辉国的将军。”
说完，布兰德忽然毫无征兆地向洛白抽动尾巴。
技能——甩尾！
沈帝拉着洛白向后退了两步，躲过了伤害。
沈帝将大剑横在身前：“你在做什么？”
“反应马马虎虎。”布兰德拿起武器，他的目光苍老而又平静。“来击败我吧！巢穴来客。”
系统：【叮！任务更新，请玩家击败蝎子王布兰德。】
布兰德拖着巨大的蝎子尾巴向洛白两人发起猛烈的攻击。
双手与蝎尾同时进攻，令人看不清攻击轨迹。
当当当的金属碰撞音下，沈帝与布兰德已经交手了十余下。
沈帝的身上出现了几处细小的伤口，而布兰德的盔甲没有任何伤害。
沈帝握着大剑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该说不愧是曾经的边陲将军吗？
攻势迅疾如风不说，所有的攻击轨迹都在沈帝最不舒服的反击点。
洛白抬起魔杖。
技能——治疗术！净化光环！神圣护盾！战场赐福！
4个技能连发，手中的辉月魔杖散发着浅色的光晕。
金色的小盾牌在沈帝身边出现又消失，沈帝的生命值上多了一个30%的护盾。
同样明亮的金色光芒，为沈帝加持了35%的攻击伤害。
净化光环则令沈帝和洛白不会中毒，相当于暂时废掉了布兰德的【蝎尾毒针】技能。
治疗术暖洋洋的光芒下，沈帝身上的皮外伤都消失了。
“牧师？”
布兰德看了一眼洛白，语气意外。
趁着布兰德走神的这一个瞬间，沈帝的大剑凝聚光之气息。
技能——耀光连斩！
金色光辉剑气斩在布兰德的蝎子盔甲上。
一剑，两剑，三剑……
蝎子盔甲留下了几道剑痕。
HP-511、HP-574……
剑气的伤害有一半属于物理伤害，对上布兰德刀枪不入的特性，哪怕拥有战场赐福的技能效果加持，沈帝对其造成的伤害有限。
布兰德看了眼自己的伤口，毫不在意：“就只有这样吗？那现在轮到我了。”
技能——隐身！
布兰德庞大的身体在洛白两人面前消失。
隐身技能搭配黑暗的环境，更是令人无法发现。
沈帝先给洛白上了一个伤害转移技能【守护光盾】。
“洛白，小心。”
洛白挥动魔杖。
装备技能——圣光！
这是装备薄雾圣光长袍的技能。
一个巨大的光球随着洛白的动作被摆放在场地中间，光球将对光芒照射的范围造成目盲负面状态，以及微小的光属性伤害。
技能【圣光】虽然不能破解隐身，但隐身技能最怕的就是范围攻击技能。
圣光球刚刚放下，就见它朝着洛白的方向炸了一小个光花。
一个巨大的身影忽然被炸出了一个小小轮廓。
布兰德的攻击目标，竟然是洛白！
就在光花炸开的瞬间，巨大的蝎子尾巴已然向洛白砸下。
技能——甩尾！
洛白身上的月白色盾被击碎，同时，白色守护光芒一闪而过。
装备技能【辉月之盾】以及沈帝的【守护光盾】同时生效！
HP-496
洛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沈帝为洛白承担了496点伤害。
布兰德没有停止攻击，继续开展猛烈的攻势。
队伍中有治疗职业存在时就先解决治疗，这是战斗中的共识。
布兰德双手刚刚拿起双枪，就见他的头顶忽然展开了一片漂亮的云雾海，一个个代表着信仰的光点，如流星一般坠落。
洛白魔杖的装备技能——虔诚反击！
受到攻击时，虔诚骨手的信仰会化作流星，从天空降落对目标造成多段伤害。
虔诚信仰之光化身为骨手拳头，砸在布兰德的蝎子盔甲上。
HP-871
HP-810
HP-891
多段魔法攻击令布兰德的血量瞬间少了一截。
这还只是洛白的一个装备技能。
趁着布兰德被攻击之时，沈帝的身上全身冒着黑炎，一个个黑焰人影在沈帝身边跪下。
沈帝已经进入了毁灭状态。
“你的对手，是我。”
沈帝跳跃再垂直砸下，黑色的大剑斩在了布兰德的蝎尾上。
布兰德的特性【刀枪不入】，能让他对物理伤害免疫95%。
沈帝的斩击照理说应该不会对布兰德造成多少伤害的。
但是此刻，只听咔嚓一声，布兰德的蝎子尾巴，竟然被沈帝硬生生斩出一个巨大的裂口。
HP-2188！
布兰德惊讶：“怎么可能？”
沈帝的攻击没有停止，毁灭状态200%的属性加成下，他的攻击如疾风迅雨，打了布兰德一个措手不及。
黑红色的大剑不断地划破空间，布兰德盔甲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将军节节败退。
沈帝的毁灭状态下拥有‘毁灭’特性，无论再怎么坚硬的事物，沈帝都可以斩断。
也因此，布兰德的物理免疫对毁灭状态的沈帝不起效。
暂时陷入弱势的布兰德当机立断。
技能——标枪投掷。
布兰德抽空将短枪扔出，目标——洛白！
进攻中的沈帝下意识地用大剑挡下短枪。
布兰德趁着沈帝这个格挡动作，从沈帝的攻击节奏中抽身。
他凝聚能量。
技能——断尾求生！魔铠形态！
只剩下一小截的蝎子尾巴消失，化作能量补充了布兰德损失的生命值。
不过因为尾巴被沈帝砍掉太多，布兰德的血量并没有补满。
同时，蝎子外壳释放了能量后，整个躯壳厚度都膨胀了一圈，暗红色的盔甲将布兰德完全包裹，看起来无坚不摧又十分狰狞。
他戴上了头盔。
魔铠手肘、肩膀等地方凝聚着魔刺，它们就如同蝎子尾针一样，只要触碰到就会注入剧毒。
布兰德抬了抬他已经覆盖上魔铠的手。
技能——召唤蝎子！
一只只魔物蝎子从地底爬出，弯弯的尾钩正滴落着剧毒。
布兰德：“就让我看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魔铠形态的布兰德，气势凛然，犹如魔神将领。
能力值快速膨胀的他，拿起双枪，化作一道黑红色的风冲向沈帝。
技能——超音速连击！
沈帝拿起大剑无畏应战，黑色的火焰将整个人包裹。
当当当的声音下，不过几秒，两人又交战了数次。
布兰德：“你的攻击方式挺规范的，是军队的人吗？”
沈帝：“曾经。”
布兰德拿起枪快速攻击沈帝的心脏。
“为什么离开？”
沈帝侧身躲避：“我们所处的世界很安全，没有多少战争，用到我的地方不多，所以我离开了。”
布兰德闻言一愣。
他想：原来，外面现在已经变得很和平了啊……
沈帝发现布兰德这一瞬间的破绽，黑刃凝聚。
技能——毁灭之刃！
黑色的剑刃如同破如势竹的雷光，好像能斩断一切，将空气都震得颤颤巍巍。
不好！这感觉……
布兰德用最快的速度躲避，只留下一道残影。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沈帝的毁灭之刃击中，强大的魔铠竟然硬生生被砍下一块。
HP-1981
布兰德魔铠盔甲下的眼眶收缩。
要知道魔铠形态可是蝎子王的核心技能，它的原理是压缩能量到极致，形成坚不可摧的防御，并提升身体机能到极限。
但就是这样强大的魔铠，竟然被沈帝的一个技能斩断了。
好霸道的攻击。
布兰德操纵能量填补魔铠的空缺：“提醒你一句，你的牧师，要被蝎子包围了。”
牧师的作战能力不强，只要稍微针对一下，就能让其失去战斗力。
这也是为什么布兰德一开始就召唤蝎子。
这个技能的目标对象不是沈帝，而是牧师！
沈帝轻笑一声：“牧师？”
布兰德还在疑惑为什么沈帝会笑，但下一刻，布兰德瞠目结舌。
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是牧师吗？
只见洛白面对着向他张牙舞尾巴的蝎子们，镇定自若，甚至还有空扫了一眼蝎子们的信息面板。
Lv21的魔物，制作成骷髅的话，定位和小蜘蛛骷髅好像有点重合，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这些蝎子骷髅，归他了。
洛白挥动魔杖，杖柄的宝石流转着细碎的光芒。
“出来，我的战士们。”
以炎属性骷髅为首的骷髅们一只只从亡灵空间中出来，它们整齐列队，同时脚踩地面，后脚跟并拢，向洛白行礼。
动作间，有几只蝎子已经被踩扁了，还有几只蝎子直接被烧死，散发着阵阵焦味。
洛白：“处理掉它们。”
接到命令的骷髅们开始快速清理蝎子。
人形骷髅们的魂火燃烧得十分明亮，它们兴奋地叫嚣着要为主人而战。
而动物骷髅们则下巴骨脱离，发出咔咔咔的骨头碰撞声。
蝎子魔物们忽然寒毛直立。
它们互相看了一眼，又反射性地退了两步。
话说……它们蝎子才是魔物吧？
现在这种情况，谁才更像魔物？
蝎子们被骷髅逼退到墙角，哪怕努力尝试反击，也不是洛白骷髅们的对手。
很快，系统就传来了一条条【恭喜您击杀了魔气蝎子】的提示。
解决完蝎子后，骨手们就非常熟练地开始处理蝎子尸体，去壳剔肉。
王的军队又能多新的骷髅了，王正变得更加强大！
那边，布兰德被洛白召唤骷髅的一幕弄得分了神。
不是，他竟然不是牧师吗？
而是邪恶的亡灵法师？
沈帝又一次抓住时机，对布兰德展开攻势。
他大剑一挥，精准命中了布兰德。
‘嗵’的一声，布兰德被砸落在地面，魔铠状态也因为失去了能量支撑，逐渐消退，只留下一具伤痕累累的蝎身人面身躯。
他并不为自己失败感到愤怒，反而还感到欣慰。
“年轻人，做得很好。光辉的未来有你们，我就……放心了。”
沈帝走到布兰德面前。
他身上黑色的火焰已经熄灭，只是气势还未能收敛，透着一股冷漠。
他将大剑横在布兰德的面前。
“你放水了。”
布兰德作为将领级魔物，等级还高出沈帝两级，怎么也都不应该被沈帝几剑就打趴下。
而此刻布兰德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显然对方是不想再战斗下去了。
布兰德笑笑没有说话。
洛白这边蝎子魔物已经全部阵亡了，他被净化光环环绕着，慢慢走到布兰德身前。
曾经的布兰德将军威严无比，只用一个眼神，就能令人内心发怵。
而此刻的布兰德，身躯人不人魔不魔的不说，一身正气与傲骨，以及被这段时间的经历，全都碾碎了。
布兰德早已不是那位光辉国的边陲将军。
洛白：“你后悔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吗？你将所有追随着你的战士，在封印结界关闭前，强行留在这里，你，后悔吗？”
布兰德仰躺着。
他想要说‘不’字，但话语还没有说出口，眼泪已经从眼角流淌。
布兰德最终遵循着内心，声音中带上了哭腔：“我，后悔啊……”
布兰德怎么可能不后悔呢？
撤离那日，最后清点名单时，镇守边陲剩余的战士人数为18万7千人。
这18万7千人中，第一天被发现的，只有3千人被寄生，其余18万4千人原本可能是有生的机会活的。
可惜……布兰德他们发现战士虫卵寄生的时候太晚了，同时，当时的技术根本没有检测出来的办法。
如果让虫卵寄生者混入普通人的城镇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这个消息后，布兰德就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与站在外面的光辉大主教互相对视。
大主教大概猜到了发生的事，他无比艰难地对布兰德摇了摇头。
意思是……他们无法承担将未知的可能寄生者，带回光辉国的后果。
时间太紧迫了，如果能早个一天两天发现感染者的事，教皇或许有可能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比如找一个无人小镇将战士们与普通人隔开，再慢慢想办法尝试治疗。
但……发现虫卵时，距离封印时间只有不到半小时，而封印结界的材料已经使用，并没有第二份。
他们……等不起。
大主教表情肃穆，他决定自己做恶人，宣布这个令人万劫不复的消息。
但布兰德将军，向主教摇了摇头。
将军想，反正他也回不去了。
这个恶人，就让他来做吧！
布兰德转身，远离通向外面的道路。
日落的光芒，同时变得暗淡。
他看着一个个眼眸中带着光的战士，不得不把他们全都留在这里。
布兰德的余生都在为他做出的这个决定而悔恨，而煎熬，而痛苦。
此刻，失去了战斗意识的布兰德声音发抖：“明明……只需要再往前走一步，所有的战士就能离开边陲，回家。但是我这个将军，扼杀了所有战士生的希望。”
“将军，新兵温特，前来报到！”
“将军，以后我也想成为像你一样厉害的人。”
“我们是光辉国的战士！能为国而亡，是我们最崇高的荣耀。”
“将军，明天能离开这里了。我好怀念母亲做的饭啊……”
这些美好的记忆们，被布兰德亲自毁了。
他不配活，他也不配轻易地死去。
“作为将军，作为身负那么多条生命的罪人，我不允许我自己解脱。”
布兰德：“所以我拖着这副半人半魔的身体，一直把自己困在这里。现在……你们来了，我请求你们，处决我这个光辉国的罪人。”
布兰德的语气坚决：“请你们，将我处决。”
布兰德用一种残酷的方式惩罚着自己，折磨着自己。
或许，他的心在宣布全员不准离开边陲时，早已经死了。
他对不起，一心想要守护光辉国的战士们。
整个空间被悲壮的氛围感染，沉闷而凝重。
洛白望着半人半魔的布兰德将军，沉默许久开口：“你确定要我们杀了你吗？”
布兰德坚决：“杀了我。”
洛白这时又看了一眼周围：“可你的战士们，并不希望你就这样死亡。他们说，不要处决将军。”
布兰德并不相信。他觉得洛白在胡说，在骗人。
“你在说什么？我的战士们，早就已经死了。他们怎么可能说话？”
但洛白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是亡灵法师，我能看见死者的灵魂。他们，就在这里。”
布兰德的眼眶睁大，他已经激动，身上的伤口流出了黑红色的血液。
“什么？你……你说他们在这里，他们没有离开吗？”
洛白肯定：“你的战士们，就在这里。”
在洛白灵视能力下，布兰德周围站着一个又一个身体七零八落的不完整的战士灵魂。
时光磨灭了他们的意志，被魔物吞噬后身体后，他们变得浑浑噩噩几乎要消失，然而……布兰德的自责，布兰德的痛苦，布兰德迟迟不愿离开这里，让这些战士们的灵魂，弥留在原地。
只是时间终究过去太久太久了，他们所有的执念最终都化作这么一句话——不要处决将军。
哪怕战士们已经不是人类的样子，哪怕他们早就死亡，哪怕身体已被魔物食用，他们依然心存执念——不要处决将军。
将军没有错，将军是他们边陲最好的将军！
洛白挥动魔杖。
技能——亡灵幽魂阵！
黑紫色的阵法从地面上浮现，一个个戴着兜帽的亡灵从地底出现。
只是它们出现后没有攻击布兰德，而是站在布兰德周围，将布兰德围了起来。
亡灵伸出苍白的不完整的手，脱下了自己的兜帽。
一张张布兰德忘不了的脸庞，就这样出现在将军的面前。
战士亡灵表情麻木，嘴巴机械性地重复着一句话：“不要杀……将军。”
微笑亡灵则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向将军：“笑一笑，将军。”
布兰德的脸部神经因为太过激动而抽搐，他痛哭。
“他们真的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为什么不离开啊，你们为什么……不离开。”
微笑亡灵见将军忽然哭了，它的身体飘了一下：“不笑……也没有关系。我们，从未怪您。”
其他亡灵们附和道：“不怪，您。”
微笑亡灵：“留下，是我们自愿的。”
微笑亡灵：“您是我们，最好的，将军。”
其他亡灵：“将军，布兰德……将军。”
布兰德听到了战士的灵魂们，亲口说着原谅，说着他是最好的，说着他们是自愿的。
困住他的愧疚与自责，他自己给自己施加的惩罚，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只是……布兰德的心却更痛了。
他的战士，都是最好的战士。他们为了光辉国的安危，驻守在最危险的边陲。
但作为他们的将军，布兰德却并没有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
他根本，不配那么多人的尊敬和喜欢。
布兰德：“对不起，我当时别无选择，对不起……”
亡灵们：
“不哭。”
“我们在。”
“将军，我们在。”
洛白又拿出道具——记忆之镜，这是萨都拉他们锻造出史诗装备得到的宝箱中，获得的道具。
这面镜子能够令人看到他最怀念的美好记忆。
他将镜子对向布兰德。
布兰德在镜子中看到了新兵考核结束后的入队庆祝仪式，新兵们脸庞稚嫩，但是眼神坚定而明亮。
布兰德被新兵灌了酒，和新兵们打成了一片。
他自己已经喝高了，但是在热闹的气氛下，布兰德没有拒绝任何一个向他敬酒的人。
“将军，我敬您。”
“将军，我们会守护好边陲，绝对不会让魔物踏足一步的。”
“将军，你酒量不行啊？再来点吧！”
回忆逐渐淡去，场景变成了日落边陲，被告知留在这里的战士们，一个个站在布兰德面前，他们行礼，眼神眼睛。
他们张开嘴说。
“我们从不后悔，成为你的兵。”
“你是我们，最好的将军。”
回顾完这些记忆，布兰德的表情变得又哭又笑的。
哪怕做出那样的决定，他从来没有被战士们怨恨过。
为什么……不怨他呢？
怨他的话，他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他……何德何能啊？
亡灵幽魂阵中，一位长得有些眼熟的亡灵走了上来。
洛白认了出来，对方是蜘蛛巢穴中的小BOSS，使用标枪武器的蜘蛛主将，也是隐藏副本里的温特。
温特亡灵向洛白点了点头，随后开口和将军说道：“将军，已经够了，我来接你离开。”
布兰德：“温……温特？”
温特笑笑：“是我，我们走吧！”
温特向布兰德伸出了手，布兰德千疮百孔的灵魂，搭上了温特的手。
亡灵们生锈了的身体开始缓慢地行军礼，他们一个个开口说道：“布兰德将军。”
亡灵们都跟随在布兰德的身后，身体残破但身姿挺拔。
它们就像仍然活着时那样，追随着边陲将军的脚步。
布兰德走出几步后，他转身看向洛白。
“谢谢你，亡灵法师。
你带走我的一些战士吧！他们有一些人还想继续战斗，召唤时将边陲令旗和他们的骨头放在一起，能够让他们听命于你。
我没能给他们一个未来，但我希望你能带他们看一看这个崭新的世界。
拜托了。”
布兰德向洛白鞠躬。
其他亡灵也向洛白鞠躬。
洛白同意：“好，如果他们之中，有人愿意的话。”
得到回应后，布兰德难得笑了出来。
他头也不回地转身。
是时候离开了。
亡灵们高声道：“身披荣耀，凯旋而归！”
亡灵们簇拥着将军，一步一步向地底走去，直到从洛白和沈帝的视线中完全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