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凸起,泛出死一样的惨白。
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像虬龙般盘踞,顺着小臂一路蔓延,肌肉块垒分明。
他恨不得现在就顺着这道微弱的信号爬过去,
把幽灵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拎出来,狠狠摁在地上。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气人。
这是铁了心要看他程肆的笑话。
一股无名火混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命名的恐慌,
从胸腔直冲头顶,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将手机砸在金属桌面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一下。
回归现役,身处任务期,他就像被无数条无形的锁链捆住了手脚,
每一个行动都要上报,每一次离队都要审批。
远不如从前那般来去自由。
否则,他现在就杀回去,亲自给幽灵安排一场连开十天的相亲盛宴,
让她知道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这个念头,让一直以来将终身服役视为最高信仰的程肆,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他烦躁地扯开作训服的领口,在狭小的临时指挥部里来回踱步,
军靴每一次砸在地面,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敲击他自己的心脏。
自从生命里闯进一个叫李离的人,那颗为了任务可以随时舍弃、冷硬如铁的心,
便再也无法一往无前。
他有了软肋。
程肆停下脚步,身体后仰,重重靠进冰冷的椅背,
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
他闭上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与李离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想起第一次在雨夜里捡到他,那人缩在后座,浑身湿透,
眼神却像受惊的矜贵波斯猫,带着疏离和警惕,漂亮得不像话。
他想起李离因为洁癖,皱着眉用两根手指捏着衣角的样子,
明明嫌弃得要死,却还是住进了他那个算不上整洁的狗窝。
他想起自己一步步撬开那坚硬的外壳,看到里面那个敏感脆弱、
会因为一点点温柔就红了眼圈的灵魂。
从最初那个浑身是刺、眼神疏离的病美人,
到后来会笨拙地依赖他、偶尔露出狡黠腹黑一面的小狐狸。
那是他亲手捂热的,是他一点点从深渊里拽出来的,
是他用自己的体温和耐心,一寸寸浇灌出的伴侣。
一想到这,心底那股被幽灵挑起的烦躁,
瞬间被一阵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欣喜与骄傲所覆盖。
程肆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抬手用力搓了一把脸。
人这种东西,一旦得到了,就想要更多。
说到底,还是他贪。
贪恋李离的温度,贪恋那份独属于他的依赖,贪恋到不允许任何未知的风险靠近他。
程肆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脸。
冷静,强大,同样在深渊里挣扎过。
他们是同类,所以他更清楚,
那种人一旦动了心,会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程肆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迷茫与挣扎被一抹决绝的锐利所取代。
他抓起桌上的手机,指尖划过,调出龙牙的号码。
等这次任务结束,他就跟龙牙提退役。
然后全心全意地陪着李离。
就算什么都不干,回家种地,他也心甘情愿。
心一旦有了确切的方向,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动力。
程肆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他周身散发出一种迫不及待的凌厉气场,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回家”。
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里的一切,然后飞奔回家。
去伺候他那个,让人爱到骨子里,又愁到心尖上的宝贝。
研究院的特护病房里,静得能听见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和窗外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李离睡得很沉,呼吸平稳悠长,那张在睡梦中卸下所有防备的脸,
在柔和的夜灯下显得精致又脆弱,眼角的那颗泪痣也失去了平日的破碎感,变得温驯。
幽灵就坐在病房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双臂抱在胸前,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处在一种随时可以弹起攻击的戒备状态。
她那双被烟熏妆勾勒得愈发凌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
像锁定猎物的鹰,死死钉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身上。
他原本打算趁着李离昏睡,享受片刻只属于他们二人的静谧。
这个简单的想法,在幽灵那道几乎要将他钉穿的视线里,变得无比艰难。
那视线如有实质,刮得他后背生寒。
她看得太紧了,不肯留出一丝一毫的缝隙。
空气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秦彻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作刻意放缓,走向病床。
他的左腿还有些不甚明显的僵硬,但每一步都落得很稳。
他走到病床边,俯下身,动作轻柔地想为李离掖一下滑落的被角。
他的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柔软的被面。
“他睡着了代谢慢,万一半夜想上厕所……”
他找了一个拙劣到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借口,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有些空洞。
“我给他找了俩男护工。”
幽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平淡,没有起伏,
却精准地斩断了他所有未尽的话语和动作。
秦彻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离被子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他能感觉到指尖的空气都变得冰冷。
几秒后,他缓缓收回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里,
指尖却在掌心狠狠掐了一下,传来尖锐的痛感。
即便如此,他仍旧不舍离去。
哪怕只是站在这片尴尬的境地里,远远地望着李离安静的睡颜,他也甘之如饴。
秦彻明白,幽灵是在替她的好兄弟,那个叫程肆的男人,守护着他的所有物。
可这女人,未免也太看不起他秦彻。
他,一手建立起鼎盛资本,在商场上翻云覆雨,什么样的投怀送抱没有经历过。
何至于,要顶着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卑劣身份,去靠近李离。
只是觉得李离身上有种让他安心的气息。
那种干净、纯粹,能抚平他内心所有躁动与戾气的宁静。
不受控制地,就想靠近。
秦彻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他想成为李离的知己,在他需要的时候,倾尽自己所能,为他扫平一切障碍。
顶多,算个备胎。
他从未产生过,要和程肆一争高下的念头。
秦彻越想,心里的那股火就烧得越旺,
他强迫自己一遍遍重复这个定位,试图说服自己。
可胸口那股郁结的闷气却越来越重,直觉屋内的空气也变得愈发稀薄压抑。
他终于忍到了窒息的临界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继续留在这片不属于他的领地。
那些自我构建的、理智的防线,在幽灵毫不掩饰的敌意面前,轰然崩塌。
秦彻猛地站直身体,转身,积压已久的怒火让他第一次对幽灵露出了锋芒。
他眼中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被冒犯的怒意。
“你陪吧,我走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跛着脚,转身就走。
每一步都走得极重,昂贵的皮鞋鞋底敲击着光洁的地砖,
发出愤怒的声响,像是在发泄着无声的抗议。
幽灵没有与他争辩。
她就那么淡然地靠在沙发上,甚至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冷眼目送着那个挺拔又带着一丝狼狈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秦彻的这番表现,在她眼里,不过是没有达成龌龊目的后,恼羞成怒的发泄罢了。
直到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幽灵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深深窝进柔软的沙发里。
她冲着门的方向,不屑地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骂道。
“切,装个屁。”
“还敢冲老娘瞪眼睛。”
她掏出手机,看着上面与程肆的通话记录,火气又一次涌了上来。
“等程肆回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这不知好歹的!”
第177章 脸红心跳!程肆:你的身体可比嘴诚实多了!
秦彻前脚刚走,病房内的空气就凝固成死寂。
幽灵陷在沙发里,身形僵硬,如同被时间遗忘的石像。
紧闭的房门,隔绝了外界,却也圈禁了这股令人窒息的静默。
第二天清晨,李离在久违的清爽感中醒来,麻药的后劲彻底散去,
身体重新归他掌控。
他睁开眼,幽灵趴在床边,睡得人事不省。
她显然累极了,标志性的烟熏妆晕开两团黑,显得有些狼狈又滑稽。
李离没动,只是静静凝望。
他深知,这个表面玩世不恭的女人,为他、为程肆,付出了多少。
接下来的两天,李离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幽灵每天除了定时投喂,就是逼着他休息,偶尔会抱着电脑过来,
嘴里骂骂咧咧地处理一些后续事宜。
李离没提程肆,相信幽灵会主动告知。
然而,幽灵对此却只字不提,仿佛程肆从未出现过。
这无声的对峙,令病房内的空气都紧绷着,透着一股焦灼。
直到第三天傍晚。
一声巨响,“砰”地一声,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门板重重撞上墙壁。
幽灵正削着苹果,闻声猛地抬头,手里的水果刀反射出冷光,
她整个人瞬间绷紧,进入戒备。
一个高大的人影,就那么闯了进来。
他逆着走廊的光,身形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轮廓。
李离的心脏,在那一刻,猛地被攫紧,呼吸为之一滞。
那人影踉跄着,虚浮的脚步走了两步,终于完全暴露在病房明亮的光线下。
李离的视线凝固。
那张他刻骨铭心、在梦里描摹了无数遍的脸,此刻写尽了风尘仆仆。
眼底是两圈浓重的乌青,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
作战服皱得像咸菜一般,领口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
一股混杂着汗味、尘土与机油的复杂气息,蛮横地冲入李离鼻腔,
他那因洁癖而格外敏感的神经,瞬间被刺得生疼。
幽灵一声怒吼,震得病房嗡嗡作响。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抬脚便要踹。
“你他妈是掉茅坑里了吗?!给老娘滚出去洗干净再进来!”
程肆充耳不闻,他的眼睛,直直地、死死地,锁在病床上的李离身上。
那双素来深邃锐利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里面翻涌着愧疚、思念,
以及一种近乎贪婪的、要将他吞噬的占有欲。
李离看着程肆这副邋遢到极致的模样,心脏被滚烫的酸涩浸泡,
又酸又胀,疼得他几乎要落泪。
可那股挥之不去的馊臭味,又让他本能地感到一阵反胃。
他想冲过去抱住他,身体却诚实地往后缩了缩。
李离喉咙发紧,声音沙哑得厉害。
“去洗洗。”
他催促着,终究是抵不过那股令人发指的体味。
程肆的视线终于动了。
他这才回过神般,低头打量自己一身狼狈,又嗅了嗅,眉头也嫌弃地皱起。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进病房配套的浴室。
哗哗的水声响起。
幽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李离一眼,重重“切”了一声,
将削了一半的苹果扔进垃圾桶,拎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只剩下持续不断的水声,和李离胸腔里狂跳的心脏。
程肆再出来时,身上只松松垮垮围着一条浴巾。
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滚落,没入浴巾边缘,引人遐想。
他刮了胡子,整个人清爽得判若两人。
那股熟悉的气息,重新将李离包裹。
病床的小桌板上,不知何时已摆满热气腾腾的丰盛菜肴。
程肆走到病床边。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李离完全笼罩。
他努力克制,压抑着那股要将身下之人揉进骨血里的冲动。
“对不起。”
他开口,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性感沙哑。
李离的心颤了一下。
他明白程肆道歉的缘由——那一个月的失联,那句“自求多福”,以及让他独自面对的一切。
可心里的委屈和怨气,让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
李离抬眼,那双素来清冷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
他装出全然不解的纯真模样:“什么对不起?”
程肆深深凝望着他。
他看穿了,李离那双故作无辜的眼底深处,压抑不住的火热几乎要溢出来。
李离还在等着,等着程肆的忏悔或解释。
可他等来的,却是男人骤然压下的身体,和堵住他所有话语的唇。
这个吻,强势、急切、毫无章法,带着浓重、不容拒绝的占有欲,如同宣誓主权。
程肆的牙齿甚至粗暴地啃咬着他的唇瓣,辗转厮磨,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
李离整个人软得瘫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程肆却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便开始风卷残云。
李离飘飘然的思绪,过了好半天才重新聚拢。
他看着程肆狼吞虎咽,脸颊不受控制地烧起来。
程肆匆匆把嘴里的饭菜囫囵咽下,抬眼,正好对上李离那双还带着水汽的眸子。
他嘴角一勾,露出痞气的笑:“到什么时候还得是自然反应,比嘴靠谱多了!”
一股热气“轰”地一下,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李离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当然明白程肆话语里的深意。
身体那股熟悉的、陌生的燥热感,清晰得让他无所遁形。
此刻他恨不得把脑袋直接埋进被子里,再也不要出来。
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李离光顾着害羞,完全没注意到程肆坐姿的别扭。
那双长腿无处安放般微微岔开,身体也刻意与桌沿保持着一点距离。
有人比他,更不争气。
程肆以惊人的速度清空桌上饭菜。
他快速收拾好餐盘,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身子略微佝偻着。
“你先休息。”
“我去……”
他准备去隔壁休息室,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离开的话还没说出口。
他掀开身上的薄被,露出大片晃眼的洁白床单。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空出的位置。
动作不大,却像一道闪电,在程肆耳边炸开。
程肆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剧烈的挣扎。
李离看着他踌躇不决,心一点点冷下去。
刚刚被一个吻捂热的温度,迅速流失。
他不懂,都到这个时候了,程肆还在抗拒什么?
那刚才失控的吻,算什么?
一时的冲动?还是安抚?
李离的声音,瞬间结了一层冰:“你在犹豫什么?”
这冰冷的质问,让程肆浑身一凛。
他抬眼,对上李离那双骤然疏离的眸子。
程肆咬紧后槽牙,像是终于做出决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记住了,是你让我上来的!”
他不再犹豫,长腿一迈,欺身而上。
当程肆温热结实的胸膛压上来,当那股再也无法忽视的、极具侵略性的热度抵住自己时,李离才恍然大悟。
原来,意乱情迷的,不止他一个。
心中刚升起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作剧得逞的窃喜。
李离仗着自己那张优越到过分的脸,微微仰头,眼波流转,嘴角勾起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
程肆呼吸一窒。
他低下头,几乎是虔诚地,吻向那双诱人的唇。
他的手,也顺着李离纤细的腰线,缓缓收紧。
就在程肆彻底沉沦的前一秒,李离骤然偏头,躲开了那个吻。
他环上程肆的脖颈,将唇凑到他耳边,吐出的气息温热,
话语却凉薄如刀:“我是病人,需要休息。”
程肆的呼吸灼热,像一团火,刻意燎过李离的耳廓。
刚欲沉浸,转头被李离置之不理。程肆哪受得下这份气,粗暴又小心的将他扳向自己。
李离整个人被一股强悍的力量禁锢着,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破开自己的领域,入侵。
程肆没有再给他任何闪躲的机会。
粗粝的指腹带着薄茧,强势控制住李离的手,一根根,将微凉的指节纳入掌心。
力道不大,却带着强制蛮横。
程肆的唇凑近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刻意喷洒在敏感的肌肤,带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那声音低沉,陈年佳酿般醉人心脾,染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情欲。
“我知道你是病人。”
他的拇指不轻不重地摩挲李离的手心,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点火。
“但那病灶不是在脑袋里?”
李离的身体瞬间绷紧,试图对抗那股从相触的皮肤一路蔓延上来的麻意。
程肆低笑一声,那笑声震得李离耳膜发痒。
他俯下身,滚烫的鼻息几乎要钻进李离的脑袋里。
“这手不是还完好无损的!”
话锋陡然一转,那蛊惑的语气里,添了几分心照不宣的胁迫意味。
“再说,多运动,有助于康复不是?!”
李离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盘。
素了太久的身体,像一片久旱的龟裂大地,根本经不起这样燎原的火星。
他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在那双大手的掌控下,瘫软,沉溺。
意识漂浮,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空气里,沐浴露的清香混杂着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将他牢牢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运动过后的潮气。
汗珠顺着程肆紧实的下颌线滑落,砸在李离泛红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无声的刺激。
略作温存,程肆便急匆匆地翻身下床。
他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快步走向浴室,胡乱冲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
“我去叫护士。”
程肆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看了一眼李离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纱布,皱紧眉头。
李离无力地应了一声,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还水光潋滟的眼睛,偷偷观察着程肆的背影。
程肆快步走出病房,夜深人静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径直走向护士值班室。
刚走到门口,值班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幽灵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大晚上不好好搂媳妇睡觉,跑护士值班室来干吗?”
她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嘲弄。
“这是打算偷腥?”
程肆现在没心情跟她斗嘴,这女人最近好像吃了火药,一张嘴就能噎死人。
他对幽灵的揶揄感到一阵无语,就不明白,这挺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偏偏长了张嘴。
“我来找护士给李离换药。”
他绕过她,想直接找里面的护士。
幽灵却没动,只是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那双被浓重妆容勾勒得愈发凌厉的眼睛,在程肆身上上下打量。
一股浓郁的、尚未散尽的荷尔蒙气息,蔓延进她的鼻腔里。
幽灵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将程肆拽了回来。
“换什么药?”
没等程肆回答,她就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那声调拖得老长,充满了讥讽。
“李离脑袋上还顶个洞,这都能下得去手,你可真禽兽!”
说完,她转身走进值班室,从柜子里利落地取出一个医药箱,拎着就要往外走。
程肆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能跟在她身后。
“我要找个护士。”
“还有,你怎么在这儿呢?”
幽灵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搞得火大,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他。
她扯出一个冷笑,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怕你守寡!”
这四个字,像四颗钉子,狠狠砸进程肆的心里。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匆忙归队,是把李离托付给了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女人。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
他追上去,声音里带着一丝真诚。
“过一阵休假请你吃大餐。”
幽灵头也不回,只是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医药箱。
“没有好酒我不去啊!”
“必有好酒!”
程肆连忙保证。
“私藏都掏给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安静的走廊里。
趁着这难得的独处功夫,程肆压低了声音。
“上次你说的后院起火,到底怎么回事?”
幽灵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回头,确认四周无人,才凑到程肆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将那天晚上的事情飞快地复述了一遍。
“我觉得秦彻对李离有点意思。”
“就上回你给我打电话被我挂断那次,老娘正在那儿给你守护李离,然后秦彻就来了。”
“他看李离那眼神,啧,不对劲。”
“黏糊得拉丝,就差没把‘心怀不轨’四个字刻脸上了。”
程肆的脸色,随着幽灵的叙述,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脑海里浮现出秦彻那张温和无害的脸,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后来呢?”
“后来老娘直接把你的电话挂了,他那脸当场就黑了,跟死了爹一样。我就是故意气他的,谁让他觊觎你的人。”
幽灵说得绘声绘色,还不忘邀功。
程肆听完,陷入了沉思。
他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一股冷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过两天我还要归队。”
他的声音很沉。
“你还得帮我再盯着一阵。”
“我也找机会多观察一下秦彻的意思。”
幽灵听完,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冲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干脆将大拇指也高高伸起。
程肆看着她这副趁机敲竹杠的狡诈模样,心里的那点沉重忽然就散了,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
“看得好,让我请五顿都行。”
他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
“要是看不好……”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我就给你安排相亲!一天三场,保证都是歪瓜裂枣,恶心死你!”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那个瞬间石化的女人,径直朝着李离的病房走去。
幽灵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