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一头蛰伏暗处,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猛兽。
秦彻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总得给自己留几条后路,不是么?”
与此同时,安全屋内气氛紧绷。
程肆在屏幕前,手指急促敲击代码。
一边,是代表“幽灵”数据拷贝的绿色进度条,以令人绝望的速度缓慢爬升;
另一边,是无数个代表魏明防御系统的红色警报,似癌细胞般疯狂扩散,吞噬一切。
“他来了!”
“幽灵”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透着一丝罕见的焦急,“隔绝墙还有三道!最多一分半,他们就会破门!”
程肆没有回答。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腹部的伤口早已崩裂,每一次呼吸都似利刃在血肉里搅动。
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仿佛回到那场爆炸的中心。
背叛,火焰,以及那个他最亲密的人,亲手为他挖掘的坟墓。
屏幕上,魏明那精密棋局般的防御代码,每一个逻辑陷阱,每一个防火墙的结构,都带着程肆无比熟悉的风格。
那是他曾最熟悉、被誉为“魅影之脑”的“教授”的风格。
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搭档,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而现在,这份了解,变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夜鹰,数据拷贝百分之八十五!他锁死了服务器的核心端口!”
“幽灵”的声音已带上绝望。
时间,不多了。
程肆双眼布满血丝,他盯着屏幕上魏明亲手构建的无懈可击的“牢笼”,盯着进度条那最后百分之十的距离。
他突然笑了,笑声嘶哑,透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
他脑海里闪过李离在宴会厅里,不顾一切举牌救人的样子。
那个傻瓜,那个被他捡回家脆弱的波斯猫……
他的手指离开了主键盘,移向旁边一个从未启动过的独立程序端口。
“幽灵”通过监控看到他的动作,惊呼出声:“夜鹰!别用那个!你的精神力会被抽干的!”
程肆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敲下回车键。
那一瞬间,他感觉灵魂被强行从身体里剥离!
那些关于战斗、潜行,关于“夜鹰”的所有记忆和本能,都化作燃料,注入那段自杀式的代码里!
屏幕上,一个极其微小,却携着毁天灭地气息的逻辑炸弹,如自杀式进攻的战士,悄无声息地注入整个系统的核心。
它的原理简单粗暴——不是破解,不是绕过,而是以程肆灵魂作为污染源,强行与魏明的防御系统同归于尽!
魏明在监控室里猛地站起,瞳孔骤然紧缩!
“疯子……”
他话音未落,面前所有屏幕同时“嘶啦”一声,爆出刺眼的雪花,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拷贝完成!”
“幽灵”狂喜的声音响起。
安全屋里,程肆猛地向前一扑,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在漆黑的键盘上,溅开一片刺目的红。
他高壮的身体晃了晃,最终无力滑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邮轮,服务器机房。
在魏明防御系统被瘫痪的最后一秒,“幽灵”拔下储存器,然后狠狠按下墙上一个红色按钮。
强烈的电磁瞬间爆发,整个机房内所有电子设备,在噼啪作响的电火花中,尽数报废。
“幽灵”的身影,鬼魅般消失在浓烟里。
船尾,隐蔽的停靠点,一艘黑色快艇早已等候多时。
李离和秦彻带着人,在“幽灵”掩护下,终于摆脱最后的追兵,登上快艇。
引擎发出巨大轰鸣,快艇冲破夜色,将那座混乱不堪的钢铁牢笼,远远甩在身后。
海风夹杂着咸腥浪花扑面而来,冰冷刺骨。
李离回头望去,那艘“深海之星”,似一头搁浅的垂死巨兽。
程肆……等我。
陆地,新的临时据点。
当李离冲进房间时,看到的是程肆躺在床上,陷入深度昏迷的场景。
他脸色灰败,嘴唇苍白,腹部的纱布被大片暗红色浸透。
李离的整个世界,轰然崩塌。
他踉跄着扑到床边,伸出手,却不敢触碰那个了无生机的男人。
他手指颤抖,眼泪决堤,一颗颗砸在程肆冰冷的手背上。
“程肆……程肆……”
他哽咽着,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他赢得了足以将林晚晚和魏明送入地狱的证据。
可如果代价是失去他,那这场胜利,又有什么意义?
“深海之星”号,被彻底摧毁的服务器机房内。
林晚晚看着眼前一片狼藉,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无法掩饰的恐惧。
“我们输了。”
她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不,我们只是输了一局。”
魏明异常平静,他推了推眼镜,示意手下调出一段监控录像。
屏幕上,正是“坤泰”不顾一切举牌救人,以及“夜鹰”霸道入侵系统的画面。
魏明的目光,精准剖析着画面里每一个细节。
“‘夜鹰’变了。”
他看着画面里那个不顾一切的李离,想着那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拼尽全力的程肆,嘴角勾起残忍而兴奋的弧度。
“他又有了软肋,有了在乎的人,有了……可以被反复攻击的弱点。”
他转头看向林晚晚,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有软肋的传奇,就不再是传奇了。”
“林女士,现在,”他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该我们去猎杀那只,受伤的鹰了。”
第25章 命悬一线!死神索命,他却用吻唤醒我的爱
废弃印刷厂的地下,新的安全屋弥漫着消毒水、机油与血腥交织的怪异气息,如同一个等待吞噬生命的深渊。
程肆像一截腐朽的枯木,了无生气地躺在行军床上。
高烧不退,他陷在比上次更深的昏迷里,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正无情地吞噬着他残存的生命力。
李离拧干浸透酒精的毛巾,俯身,细致地擦拭着程肆滚烫的额头、脖颈与胸膛。
那具古铜色、曾充满爆发力的身体,此刻覆着一层病态的潮红,旧疤新痕交错,依旧触目惊心。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用指尖描摹那些伤痕。
每一道都像烙在他心头的裂痕。李离动作轻柔,指尖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想知道哪道疤痕是为同伴挡下,又有哪道是那场背叛留下的。
药水不进,滴水不沾。
李离望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心口像被巨石压住。
他迟疑片刻,端起那碗已温凉的米粥,自己抿了一小口。
随后,他在绝望中俯身,笨拙地,以唇渡粥。
米粥的温润,携着他口中微苦的药味,一点点送入程肆口中。
那颗冰封的心,被程肆滚烫的体温与身上浓重的血腥气,灼开一道口子。
某种情感,正从那道裂缝中,疯狂且不可抑制地滋长。
它早已超越了搭档与朋友的界限。
“滴——”门禁轻响,秦彻操纵轮椅,无声滑入。
他身后,是神色凝重的“幽灵”。
“他如何?”秦彻低声问。
“还在烧。”李离直起身。
秦彻目光落在程肆灰败的脸上,旋即转向李离,递过平板。
“数据已初步解密,林晚晚与魏明利用‘新星计划’,在全球范围进行非法情报交易、洗钱,甚至有数起暗杀记录。这份资料,足以让他们牢底坐穿。”
他顿了顿,阐述计划:“最好的办法,是匿名打包数据,上交国安部门。借刀杀人,一劳永逸。”
这方案完美、理智,成功率最高。
“幽灵”未语,紧锁的眉宇却显示出同样的倾向。
他盯着平板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交易记录,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不行。”
秦彻眉梢微挑:“理由?”
“这份数据,除林晚晚与魏明,还牵扯太多见不得光的国际势力及敏感信息,”李离抬眼,目光掠过“幽灵”与她身后沉默的雇佣兵,“一旦上交,程肆、你们,所有人的隐藏身份都将暴露。
国安部在解决魏明的同时,绝不会允许你们这些不受控的‘变数’继续存在。
”此言一出,“幽灵”瞳孔骤缩。
她首次以审视且刮目相看的目光,重新打量这位曾被她视为累赘的贵公子。
“我要的,不仅是林晚晚与魏明死,”李离字字清晰,那双曾流露破碎感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担当,“我还要所有帮我的人,都好好活着。”
一声压抑的咳嗽,打破房间对峙。
他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因高烧蒙着水汽。
他恰好听见李离最后一句话,心口被那话语灼烧。
他望着那个挡在众人面前、不再脆弱的背影,眼神复杂。
“就按秦彻说的办。”
程肆声音沙哑如破风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是牺牲最小的办法。”
李离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滔天委屈与愤怒,瞬间冲垮所有理智。
他首次对着程肆,失控怒吼:“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你死了,谁来管我!”
这一声嘶吼,令房间陷入死寂。
程肆怔住,未料李离反应如此激烈。
李离双眼通红,像被激怒的幼兽,冲到床边,一把揪住程肆的头发,力道之大令他指节泛白。
“你是不是从没想过要活下去?!”
他死盯着程肆的眼睛,字字泣血地质问,声音发颤,“你是不是觉得,死在复仇路上,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这句话,直直地戳进程肆内心深处,那个连他自己都不敢触碰、腐烂化脓的角落。
自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挖坑、活埋那一刻起,‘夜鹰’已然死去。
活下来的,不过是具背负血海深仇的行尸走肉。
他从没想过,复仇之后,自己将何去何从。
或许,与魏明同归于尽,便是最好的结局。
“咳……咳咳!”
剧烈情绪波动牵扯腹部伤口,程肆猛地弓身,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鲜血,滴落胸腹。
那抹刺目的红,瞬间熄灭李离所有怒火。
“对不起……我……”
他慌乱,手足无措地松开程肆的头,想擦去血迹,又怕弄疼他。
眼泪终是落下,滚烫一滴,正好砸在程肆手背。
程肆看着他。
看着这个为他落泪、为他发疯的男人。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手,反握住李离颤抖的手,拉至唇边。
他冰凉的唇,贴着李离滚烫的皮肤,声音沙哑如叹息,却带着病态的强制温柔。
“我的手很冷……”
“用你温热它,或许……也不错。”
程肆不再掩饰,他看着李离通红的眼睛,低声:“我怕连累你。”
“我们早是绑在一起的命运共同体了,”李离反握住他的手,握得极紧,仿佛要将体温与决心全部传递给他,“要死,一起死。”
最终,他们达成新的共识。
一个疯狂的、走钢丝般的计划:利用数据,撬动那些曾被林晚晚与魏明坑害、心怀鬼胎的各方势力,让他们狗咬狗。
而自己,坐收渔利,将风险降至最低。
秦彻望着眼前这一幕,望着那两只紧握的手,最终选择妥协。
众人围着平板,重新分析数据时,负责技术的“幽灵”脸色骤变。
她低骂一声。
“怎么了?”
“不对劲,”幽灵十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额头渗出冷汗,“这份从邮轮拷贝回来的核心数据深处……藏着一个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未察觉的恐惧:“一个我从没见过、伪装极普通的微型程序!”
话音刚落,房间内所有电子屏幕,包括秦彻的平板、李离的手机,同时‘滋’地一声,强制切换画面。
那程序绕过‘幽灵’所有防火墙,成功连入内部网络。黑暗的屏幕上,一行白色、带着嘲讽的英文字母缓缓浮现。
是魏明留下的信息:
“Nighthawk, my old friend. I know where you are. ”
“Game on”
“夜鹰,我的老朋友。我知道你在哪。”
“游戏开始。”
下一秒,凄厉的警报声撕裂地下室凝滞的空气!
幽灵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浓厚烟熏妆也盖不住她骤然失色的脸。
她面前的战术地图上,三个鲜红的清理小队箭头,正从不同方向,朝着他们的坐标点急速收紧。
“是信标病毒!魏明那个狗娘养的在我们拷贝的数据里埋了颗定时炸弹!”
幽灵的声音带着颤抖,自己都没察觉,“十五分钟!最多十五分钟,他们就会像苍蝇一样扑过来!”
比邮轮上更彻底的绝境。
那里是汪洋,而这里,是插翅难飞的城市囚笼。
“快!走!”
程肆的声音砂纸般沙哑,他强撑着从行军床上坐起。
剧烈的动作让腹部伤口渗血,大片暗红迅速浸透纱布。他却对痛楚麻木。
他看向秦彻。
秦彻甚至不需要他开口,只是冷静地对蓝牙耳机下令:“B计划。清空出口,准备‘礼物’。”
耳机里传来简洁的回应。
印刷厂地下室瞬间高效运转。
秦彻的几个保镖无声地检查武器,眼神冷酷,动作迅猛。
李离冲过去,想去扶摇摇欲坠的程肆。
程肆只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声音因剧痛而有些不稳。
李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保护的累赘。
他压下心底翻涌的恐惧,转身从武器箱里抓起几个沉甸甸的弹匣,动作虽生涩,却没丝毫犹豫。
他将程肆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那滚烫的体温和浓重血腥味几乎将他吞没。他几乎是半拖半抱着高大男人,吃力跟在秦彻轮椅后面,冲向预设的紧急通道。
通道尽头,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货车。
“砰!砰砰!”
外面已传来沉闷的交火声。
秦彻的声音冷带冰。
车门拉开,李离用尽全力将程肆塞进后车厢,自己也跟着翻进去。
幽灵抱着服务器,最后一个跳上车。
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改装货车狠狠撞开伪装的墙壁,冲入城市。
轮胎摩擦发出刺耳尖啸,车身在子弹撞击下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李离心跳如擂鼓,但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看向身后。
三辆黑色越野车,紧追不舍。
“后方,三点钟方向,两辆。七点钟方向,一辆。”
李离的声音因颠簸而不稳,却异常清晰。
程肆靠在车厢壁上,脸色金纸般苍白,额头全是冷汗。
他接过李离递来的新弹匣,“咔哒”一声清脆的上膛声,在这片混乱中,竟显得格外安心。他没看李离,嘴角却勾起一个带着欣慰的弧度。
这只他捡回家的猫,真的学会亮爪子了。
就在这时,车厢内通讯平板电脑屏幕突然闪烁。
幽灵疯狂敲击键盘的手一顿:“妈的,他黑进来了!”
屏幕上,地图和代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保养得宜、雍容华贵的脸。
她优雅地坐在柔软欧式沙发上,身后是城市璀璨夜景。
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眼中是看戏般的兴味。
她身后挂着巨大高清屏幕,实时播放的,正是他们此刻在枪林弹雨中狼狈逃窜的画面。
极致的羞辱。
林晚晚看着屏幕里的李离,用她自认为最温柔的语气开口。
“离离,别闹了。”
她的声音,通过车载音响,清晰地传到李离耳中。
那熟悉的伪善语调,猛地捅开他记忆中的黑暗。
一瞬间,李离身体僵硬。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林晚晚惯用的香水味,直接穿透屏幕,再次将他笼罩。
“看看你现在,跟这些亡命之徒混在一起,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是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心疼”,“回家吧,孩子。妈妈不怪你,妈妈原谅你不懂事。只要你现在下车,我保证,没人会再伤害你。”
她要的不是李离的命,她要的是从内部瓦解他们信任。
李离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浑身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看向身边,程肆的呼吸因伤口剧痛而急促,但他握着枪的手,依旧稳如磐石,枪口始终对着后方。
那道坚实背影,就是他的锚。
他再看,屏幕里,林晚晚那张虚伪到令人作呕的笑脸。
过去与现在,地狱与人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清晰。
他拿起座位旁的通讯器。
没去看林晚晚,他的视线越过屏幕,仿佛看到了那个躲在镜头后面,像提线木偶师的魏明。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林女士。”
不是“妈妈”,不是“阿姨”,而是“林女士”。
三个字,彻底斩断过去所有温情假象。
屏幕那头的林晚晚,脸上的笑容凝固。
李离看着镜头,那双曾带着破碎感的眼睛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疯狂与恨意,他一字一顿,用一种完全陌生的腔调,宣告道:“游戏,才刚刚开始。很快,你会亲手为你犯下的罪孽买单。”
说完,他直接按下了关闭键。
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程肆转头看着李离那张线条冷硬、决绝的精致侧脸,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却立刻牵动伤口剧烈咳嗽起来,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咳……咳咳……”
李离猛地回头,慌乱地用手背帮他擦去血迹。
程肆没任由他擦,反手抓住他手腕,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闪烁着疯狂而兴奋的光。
“既然他想玩直播,”程肆忍着剧痛,对着幽灵下达新指令,“那就陪他玩大点!幽灵,黑进交通监控网,我要让全城司机,都来给他们当路障!”
幽灵眼睛瞬间亮了,她舔了舔唇钉,脸上露出嗜血的笑:“收到!保证他们寸步难行!”
一场高速追逐中的黑客反击战,正式打响!
“往东边旧工业区开!”
程肆对驾驶员吼道,“那里信号复杂,全是干扰源!”
货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冲上另一条岔路。废弃厂房,锈迹斑斑管道,那里全是钢铁,为他们提供绝佳掩护。
这里,是猎物反杀的最佳地点。
幽灵十指在键盘上翻飞:“找到了他的信道!这个混蛋的防火墙固若金汤!”
“左转!前面有高架桥!”
“该死!他们分兵了!正前方有堵截!”
“撞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车厢里空气紧张得一触即发。
就在三辆黑色越野车再次完成合围,将他们死死卡在一条废弃窄巷里时——
“找到了!”
幽灵猛地发出一声嘶吼,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被暴力破解、强行定位出的红点,狂喜地喊道:“他们在一家私人疗养院!坐标东经121.4度,北纬31.2度!”
胜利曙光,就在眼前!
可就在同一瞬间——
一声与之前所有枪声都截然不同的、沉闷而致命的钝响!
一颗大口径子弹,以刁钻角度,精准击穿货车左后轮!
整辆车瞬间失控,在刺耳轮胎摩擦声中,狠狠朝着巷子尽头那栋废弃大楼水泥墙头撞去!
剧烈撞击中,李离只来得及扑过去,用身体死死护住因失血和颠簸而昏沉的程肆。
眼前,是飞溅的玻璃和扭曲的钢铁。
世界,轰然陷入一片黑暗。
飞扬的尘土呛得李离喉咙发痒,他咳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沫。
眼前一片昏暗,只有一束光从破裂的车顶射入,照亮了无数悬浮的颗粒。
身下,是程肆的身体。
那具坚实滚烫的身体,此刻宛如一块沉重的烙铁,却又在飞快地流失温度。
李离的手掌下,是一片濡湿的、黏腻的触感,温热的液体正不受控制地从纱布下渗出,将他白西装的袖口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
程肆的伤口,彻底迸开了。
李离的声音在颤抖,他试着推了推,身下的人却毫无反应,只有一声极其微弱的、因剧痛而发出的闷哼。
车厢外,远远传来清晰的、战术靴踩在碎石上的脚步声,以及冷酷的指令。
“A组封锁东侧,B组从南侧突进,目标是活捉‘夜鹰’和李离。其余的……清理干净。”
他们被包围了。
前座传来秦彻压抑的低吼。
他身前的空间被撞得严重变形,一截扭曲的钢筋死死卡住了他的腿部,动弹不得。
“幽灵”抱着她那台宝贝服务器,额头磕破了,血顺着眉角流下,让她那张烟熏妆的脸更添了几分癫狂。
她狠狠一拳砸在失灵的通讯器上,骂道:“没信号了!我们成了瞎子和聋子!”
就在这时,李离动了。他没有再试图唤醒程肆。
他用那只沾满鲜血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脸,所有的恐惧和脆弱都被这场剧烈的撞击震碎,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清明。
“把医疗箱给我。”
他对着秦彻的一个保镖命令道,声音不大,却带着异样沉着的冷静。
保镖愣了一下,随即从座位下拖出箱子递了过去。
李离打开箱子,用剪刀粗暴地剪开程肆腹部的衣物和纱布,那道狰狞的伤彻底暴露在空气中,血肉模糊。
“程肆教过我,先止血,再清创。”
他低声对自己说,像是在自我打气。
他头也不抬地继续命令:“你,去看看后门能不能打开。你,清点一下我们还剩多少弹药,程肆说过,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子弹的人,死得最快。”
他将程肆教给他的所有东西,那些关于枪械、战术、求生的知识,在他脑中飞速闪过,第一次,不再是纸上谈兵。
这是整栋废弃大楼里掩体最多的地方。
李离和幽灵带着剩下的三个保镖,将昏迷的程肆和动弹不得的秦彻转移到了这里。
“他们开始逐层清剿了。”
一个保镖压低声音,外面已经传来零星的枪声和破门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离身上。
这个不久前还只是个落魄贵公子的男人,此刻却成了他们这支残兵最高的指挥官。
李离靠在冰冷的锅炉壁上,大口喘息着,肾上腺素带来的亢奋正在褪去,疲惫和恐惧如潮水般袭来。
但他不能倒下。
他看向角落里,那个躺在破旧帆布上的男人。
他走过去,蹲下身,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查看重新为程肆包扎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