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渐深移开了视线,脑海里还想着刚刚那只套着白袜的脚,低声道:“我出来走走。”
路禾知道刚刚对方是被杜太太叫走的,加上他之前在剧院的后台休息室外不小心听到了杜渐深母亲跟他的谈话,脑海中也冒出过很多猜测,不笨的话基本上都能把情况猜个七七八八。
但他也不可能主动跟杜渐深提起。
“我有一个哥哥。”杜渐深突然道,让路禾愣了一下。
平日里冷淡稳重的会长此时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花园里的月光刚好能够照清地面,落下一层白霜,也让少年平日里看上去宽阔而稳重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从第一句话开始,杜渐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
“他是父亲跟前妻生下的孩子,大我五岁,各方面都很……出色。”杜渐深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心想他果然还是没法心平气和地提起杜景珩。
“父亲很偏爱他,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一样的事,他做和我做,得到的都是不同的评价。过去我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就能让父亲看见我……”杜渐深语气很平静,好像说得是另一个人的事。
后面杜渐深没有再说,但是路禾也能猜得出,杜渐深想说的是。
其实本就不被重视的孩子,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得到父亲的关注。
而且从他对杜太太的了解,与那个女人的两面之缘,他也能看得出对方并不是一个好母亲。
路禾突然愣了一下,不被重视的孩子。不过才穿越一个月,他才忘了自己前世也是不被重视的那个。父母的注意力总是都放在哥哥和妹妹身上,却吝啬给他一点关注。
原来不被重视,被至亲的人忽视,是这样的感觉。
杜渐深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却只是低头看着他。站在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对方不安地蹙眉,却看不到对方的全部表情。
他突然从花园里折了一支红色月季,至于为什么是红色月季,完全是这一块种的只有红色和白色的品种。如果是白月季,戴在白色的礼服上,就不明显了。
少年小心规避了月季的花刺,把花摘下来,然后伸向路禾礼服左侧的扣眼,这是插花眼。
路禾愣了一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里有点空。”杜渐深淡淡道,低头看了一眼对方接近胸口位置的月季花。
红色月季花在月光下带着几分暗淡的冷色,显得糜艳动人。
衬着一件纯白的礼服,盛开在左胸口位置的月季花,就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路禾确实看到有很多人在胸口别了花,所以也没觉得奇怪,只是突然站起身,拉着杜渐深坐在吊椅上。
这回换杜渐深愣了一下,看着路禾时微微皱眉,这是不理解的意思。
“你坐好。”路禾说完就推了一下这个吊椅,其实花园里的吊椅像秋千一样,不过比秋千要更大,更舒服,不怕会掉下来。
杜渐深坐在吊椅上,心里有种很难描述的感觉。不过他用冷静与沉稳掩盖了自己心里那一点无措。
“你是不是还没坐过秋千。”路禾问道,一边站在秋千旁边,一手扶着柱子,另一只去推秋千。
“没……”杜渐深自认为自己早就过了玩这些的年纪,却还是在周围弥散的花香气味中,陷入了这种缓慢的频率里。
路禾不用想也知道,杜渐深八成很少有多余的娱乐活动,他要花很多时间,弥补和杜景珩所差的那五年。
但是怎么会有人让一个还小的人,跨越五年的时间,去追赶早就走在前面的哥哥。
这样永远只能在对方的影子里跑。
“作为刚刚你给我花的报酬。”路禾轻轻说。
从做从未做过的事开始,从杜景珩的影子里跑出来吧。
等从后花园回正厅,路禾还奇怪凌焕怎么还没回来,就见到前面围着一些人,显然又是出现了骚动。他心里突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今晚的慈善晚会真的是一波三折,不过虽然出现骚动,弹钢琴的侍者还是在尽职尽责地弹奏优美的音乐。
但是音松下都掩盖不了不远处争执的声音。
“这是你黎阿姨,黎阿姨给你的礼物,你就好好收好。”凌景生看了凌焕一眼,完全不顾及少年对他怒目而视,而是以一种家长,长辈的姿态来命令他。
凌焕冷笑一声,然后接过手上那个礼盒,勾唇一笑,突然把手高高抬起,将礼盒往地上重重一摔。
礼盒里的东西被摔出来了,是一块做工精细的手表。
凌焕突然举动把其他人给吓了一跳。
“好,我收了——”凌焕刚说完,正厅中就响起一道刺耳的巴掌声。
对方这一掌的力道并不轻,直接让凌焕的脸给偏了过去,左脸泛红的少年,双目微微充血,神情带着一股戾气,盯着那个中年男人,又扫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女人。
最后直接迈着大步,朝着宴会厅外走去。
“凌焕。”路禾跟着走到外面, 站着门口下意识叫了对方一声。
声音不大,可走在前面的少年脚步却微微一顿,很快又装作没听见, 往台阶下走,头都没回一下。
路禾知道刚刚在晚会大厅发生了这种事, 对方也有些情绪上头, 现在八成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不如让他自己离开静一静。
他刚这么想, 本来还闷头往外走的少年突然折了回来, 一步步地从顺着台阶上来, 等站在距离路禾两个台阶的位置,从裤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方形的软硅胶贴,往路禾手上一塞。
好像是防磨贴,凌焕刚刚离开是去拿这个了?
路禾看到凌焕半张脸都红了,这么绷着脸的样子,看着很不好惹,却还在凶巴巴地给自己送东西。
在凌焕面无表情抽回手, 扭头就想走,路禾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如果不是刚刚凌焕噔噔噔地跑回来给他送东西的样子,有点让人无奈又忍俊不禁, 他可能未必会生出想多问一嘴的心思。
“你怎么回事?”
因为凌焕刚刚的举动,有些反常, 不管是对凌景生, 还是对对方带来的女人。是平时少见的暴怒,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凌焕这样。
凌焕的表情比他还意外,看着他时, 瞪着眼睛,然后快速眨了一下,视线又落在他抓着自己的手上,跟一块石头一样僵在了原地。
“路老师,你管他干什么?”商应欢的声音往门里传来,看样子也在往外边走。
里面的声音刚一穿过来,路禾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挣开了,凌焕几乎是仗着自己腿长,一步垮了两级台阶,飞快地离开了,看在路禾眼里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商应欢一出来看到的就是刚刚凌焕把路禾的手挣开的画面,忍不住在旁边冷哼道:“你管他他还不领情,管他干什么!”
路禾没说话,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刚刚凌焕盯着自己的眼神,眼睛有点红,表情又倔又犟。那分平时见到的骄傲张扬,现在像是蒙上了层阴影。
给当众扇了一耳光,凌焕八成也觉得很丢人,不想给人看见。
“你这衣服上这朵花,刚刚还没有的。”商应欢突然看向他衣服上别着的月季。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那么多。”路禾当然也不想解释是别人送的。
“你说谁是小孩?”商应欢见他越过其他人往正厅走,下意识喊道。
路禾回到大厅的时,里面又恢复了刚刚的热闹和谐,只是凌景生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太好看,毕竟凌焕今天一点面子都没给他,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今天可是当着克兰霍顿所有家长的面,丢大了脸。
虽然那些走过来打招呼的人,脸上都挂着笑,但刚刚看了出好戏,保不准心里还在笑话。
他身为一家之主,完全不被凌焕那小子放在眼里。
凌景生突然看到了一个人,皱着眉朝对方走过去,想到上次凌焕直接跑到凌氏找他,质问他专门找他的监舍老师谈话的事。
那小子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外人,跑过来质问他这个亲生父亲。
“路老师。”凌景生神色冷淡。
路禾脸上有点疑惑,不知道凌景生来找他干嘛。
“凌焕那小子,倒是看重你。”他面无表情道,“知道我来学校见了你一面,那小子还来当面质问我。”
路禾有点意外,他并不知道凌焕还为了凌景生来学校跟自己谈话的事,专门去找了对方。
他皱着眉,耳边传来凌景生的声音,“既然他听得进你的话,不如多教教他,什么叫尊敬长辈。”
本来他一开始是带着想让这位路老师离开克兰霍顿的打算,但是看到凌焕那小子,这么在乎这个新老师的事,他突然改变主意了。
他正愁这小子没人管教,有个人能治治他那身脾气也好。
路禾听了疑惑道:“凌先生,我觉得需要先学会尊重的另有其人。”
凌景生:?
“您不如先学会尊重他的想法。”路禾知道这话会让凌景生生气,戳他的肺管子,但他不在乎,他只是实话实说。
在第一次谈话中,对方会给他提出那种要求,看得出对方从来不会尊重凌焕的意见。
至于今天的事,他总觉得有更大的隐情。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露出那种,仿佛浑身带刺,像只小刺猬一样的攻击性。
附近没有其他人,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却让凌景生听后脸色铁青,而站在他旁边的女人下意识捂住了嘴,一脸震惊地看着路禾。
这个老师敢这个说话,是不想干了吗?
“你觉得还能是我的问题?”凌景生神色冷淡,扫了路禾一眼,“跟你提要求是看得起你,别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许秘书刚好往这边走,也听到了路禾刚刚说的话,差点原地绊倒。这个路老师还真的是敢说啊。
但是却很矛盾,他一边认为对方这种举动极为不明智,但是听对方这么说,心里依旧有点解气,还有种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感激。如果凌少爷知道了,应该也会很高兴。
看来这次凌少爷是真的碰上了一个会尊重他想法的好老师。
许秘书走过来,在凌景生旁边说了句话。
因为刚刚晚会上发生的事,凌景生也没有留下来的兴致,至于捐款的事项都有秘书之后跟学校接洽,所以早就让许秘书把车开过来了。
凌景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就越过他离开了。不过许秘书还留了一会,对路禾道:“路老师,凌焕他很重视你,感谢你在学校里照顾他了。”
路禾看了他一眼,猜测这个人是凌景生的秘书,对方会专门因为凌焕的事跟他表达感激,说明对方的关系应该跟凌焕还不错。
他在对方准备离开的时候,下意识问了句:“凌焕这几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许秘书听他这么问,知道他是关心,本来不方便说的话,还是被他隐晦地提了一下。
“前天是凌焕母亲的忌日。”
许秘书说完就离开了,路禾现在才明白过来,前天凌焕为什么白天消失一整天,以及在剧院看到他时怪怪的。
还有在晚会上,为什么对凌景生和黎阿姨表现出那么大的敌意。
晚会到了后半场,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路禾准备去更衣室把衣服换回来的时,看到姜太太朝他走过来。
路禾有些不明所以,姜涵并不在一号宿舍楼,姜太太跟他应该也没有什么交集。
“你是路老师吧,希望你在学校里,能多照顾照顾小舒。”吴静柔轻轻道。
路禾听对方说小舒,脑海中下意识想到了穆云舒,不过这跟这位姜太太有什么关系?
“姜太太,你没问错人?你应该要托人照顾的是姜涵。”
吴静柔脸上露出一抹感伤的神色,还轻轻抽了抽鼻子,手上拿着张纸巾。她还想说什么就被旁边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姜太太,姜先生在找你。”穆云舒站在路禾身后,从他边上缓缓走出来,作出一副拦在路禾身前的架势,盯着眼前的女人。
吴静柔听到后下意识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心里有些不安。
她还是对穆云舒道:“小舒,你要相信妈妈是有苦衷的。”
路禾听到这话感觉自己大脑宕机了一瞬,因为穆云舒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从那位姜太太一副心碎的表情来看,穆云舒的反应一定相当冷淡,甚至是冷酷。
穆云舒回过头来看着他,低声道:“路老师……”
他以为路禾要问刚刚那位姜太太的事,正想着怎么跟对方去解释,等听到路禾的话后,瞳孔微微缩了缩。
“忙了那么久,肯定累了,我听其他工作人员说了,兼职的学生能提前走,你准备一下吧。”
穆云舒眨了眨眼睛,盯着他,然后轻轻摇头:“我……不累。”
他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有第一次看到对方的样子,有对方在台上讲题的样子,有对方拉着他离开咖啡厅的样子,还有率先在台下给他鼓掌的样子……
最后是对方任由他抓住手臂,埋在他肩头的样子。
路老师,已经是很好的老师了,比他以前见过的都要好。
穆云舒被另一个侍应生叫走,路禾就回到之前那间更衣室换衣服,因为礼服是一整套的,所以路禾打算先在外面的镜子前,脱掉外套。
他刚把外套脱了一半就听到门打开了,纪明川看到他的动作后脚步微微一顿,金丝眼镜下的视线有些晦暗不清,他眉头微微皱着,低声道:“我听人说你来了这。”
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浮现出刚刚推门看到的那一幕。
内搭紧贴着对方劲瘦的腰肢,腰上没什么肉,作出脱衣动作时,身体拉伸,衣服的褶皱也勾勒出好看的线条,还有刚好背对他时,被白色西装裤包裹着着的微微挺翘的臀。
纪明川:?
纪明川眉头越皱越紧,仿佛像是在看什么麻烦一样盯着他,说出的话却让路禾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的脚是不是磨到了,我开车送你回宿舍楼。”
见路禾一副意外的表情,纪明川表情更加不满。
“明天还有课,你还在考核期,不要因为你自己的问题,影响了上课。”
路禾也习惯了纪明川这种总是跟训人一样的说话语气,心里还是觉得纪明川主动提出开车送他,就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
这话虽然听着像是在指责他会因为自己的问题耽误上课,却又有点像是在关心他脚痛还走那么远回宿舍楼,情况会加重。
纪明川抿着唇,静静地等待路禾的回答。没错,是一种等待的心理。
为什么会提出开车送对方回宿舍楼这种提议,他自己都不清楚。
“你如果不想就……”
纪明川刚想收回之前的话,就听到路禾开口道:“纪主任想送我一程,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能不能再多搭一个。”
纪明川:……我说开车送你你还得寸进尺了?
他决定收回之前仅仅认为路禾的嘴皮子有长进的评价。
宴会厅的门口,纪明川开车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了路禾面前。
“上车。”纪明川冷沉着脸,看着有点像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大晚上开黑车的。
路禾刚想去坐副驾驶,自己的衣服就被穆云舒拉了一下。
他提议让纪明川多带的一个人就是穆云舒。
刚刚他会说穆云舒一定累了,并不是随口说的,他真的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疲惫,今晚的晚会上,侍应生基本上到处走来走去,宴会场地那么大,穆云舒不累才怪。
所以穆云舒能提前离场后,如果能坐车回宿舍休息,当然更好。
见穆云舒拉自己的衣服,路禾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
“路老师,能不能陪我坐后座。”
路禾觉得副驾驶和后座差不多,就点了点头,等坐进去的时候,还跟纪明川道了声谢。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双手捏着方向盘,因为是背对着路禾所以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在无人注意的地方,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很快又被压平了,神色更加冷峻。
等上车不久,路禾就发现自己的肩头一沉,扭头一看发现是穆云舒因为太累睡过去了。
对方呼吸平稳,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乖巧,想到对方的遭遇,莫名还有点小可怜的感觉。
路禾不敢乱动,怕把他吵醒了,因此也没注意到靠在他肩上的少年眼睫轻轻一颤,眼睛微微眯了一条缝,很快又安静地闭上了,原本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神情变得有些满足。
第52章 危险预感
车停在一号宿舍楼门口, 路禾见已经到了,刚思考怎么把睡得正舒服的穆云舒叫醒,就看到纪明川出声道:“到了就直接把人叫醒。”
纪明川见他看过来还冷笑一声:“不叫醒, 你想让学生在你肩上靠一晚上?”
这回还没等路禾有动作,靠在他肩上的穆云舒动了动, 像是被刚刚纪明川说话的声音给吵醒了, 等发现自己靠在了路老师的肩膀上, 他愣了一下, 抿唇看着路禾。
“路老师, 我……”
路禾见他还想跟自己道歉, 只能打断了他的话,拍拍他的肩膀催他快点下车。
“你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而且我的肩膀又不是什么很金贵的东西,不至于靠一下都不行。”
穆云舒轻轻点了点头,等下车后,路禾把手按在车门上, 对着车里道:“纪主任,那明天见。”
毕竟纪明川不顺路捎了他一程,他也不介意说说好话,随口问候一声。
谁知道纪明川听了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冷呵道:“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路禾:?
他也不知道纪明川怎么理解的,难道对方今天晚上在一号宿舍楼还有事。他还以为纪明川把人送到就要走了。
路禾很快眨了眨眼:“纪主任, 你是一号宿舍楼的副监舍, 当然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纪明川把头扭过去,没再说话。见他去停车,路禾先跟穆云舒进了宿舍楼, 两人都没抬头,所以也没注意到二楼的一扇窗户前站着一道人影。
对方的手上还扯着窗帘,把窗帘攥在手上,视线却牢牢盯着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
今天是文化节的最后一天,明天又要上课,所以基本上许多学生都会踩着熄灯的时间回来,尽量在外面多玩玩。
宿舍楼一楼进门处的大厅坐了几个人,他们见到路禾后,有的人叫了他一声算打过了招呼,等看到他后面纪明川,有个男生下意识把手上的扑克牌往桌子底下藏。
“你藏这个干什么,这个又不收。”旁边的男生白了他一眼,他才把手拿出来,尴尬道,“我刚给忘了。”
纪明川的视线都没有往他们身上看,而是迅速落在了另一张桌上摆着的几个礼盒上面。
礼盒包装精美,而且看礼盒的包装样式和大小,装着的应该是衣服。联想到今晚的晚会,这些盒子里装着的应该都是价值不菲的礼服。
“这是谁的?”虽然心里有猜测,他还是问了一句。
赵姨听了笑着解释了句:“也不知道是谁送给路老师的,直接放在办公室里,路老师就把东西放在这,让学生自己领回去。”
纪明川看了路禾一眼,冷淡道:“路老师倒是受欢迎……”
路禾担心纪明川是以为自己接了学生送的东西,就好像是收了贿赂一样,他有些无奈道:“我没接受。”
“这些东西是谁的,最好自己出来认领,不然别怪我一个个调监控了。”纪明川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不过他们都摇头表示不清楚,反而是刚刚下楼的秦阳,看到了中间桌上的那个银色盒子,下意识道:“这不是老大的吗?”
秦阳见纪明川的视线紧紧盯着他,他连忙改口:“没,我看错了!”
纪明川冷笑一声,摆明了没有信。
路禾心里叹息,心想秦阳这么一时嘴快,把凌焕给卖了。不过他其实不理解为什么纪明川非要追究有人给他送礼这件事。
“路老师认为送礼这种歪风邪气,不应该杜绝?”纪明川像是看出了他的不理解,转而又将矛头对准他。
路禾斟酌了一下语气,认真道:“倒也没有,我总觉得纪主任你那么介意这件事,还有其他原因。”
“比如一些私人原因?”看着纪明川微微僵硬的脸色,路禾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纪明川面无表情:“你有功夫猜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把心思放在怎么度过考核期上。”
他说完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现在已经快要到熄灯的时间,陆陆续续都有人回来。
纪明川身上穿着的还是晚会上的礼服,深蓝色的礼服穿在他身上,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那种规矩又古板的感觉,多了些神秘感。
不过在其他学生眼里,纪明川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活阎王。
路禾叫了秦阳一声,对方虽然有点怂站在路禾旁边的纪明川,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他跟前走过来。
“你看看这几个礼盒哪个是凌焕的,你把它带上楼给凌焕,告诉他下次别送了。”路禾把那几个礼盒摊开,示意他挑出一个。
秦阳也知道自己装傻没用,他刚刚是真没看到纪明川。
而且这个纪主任真的事多,送个礼也得管,又不是用他的钱送礼……他在心里腹诽,却不敢当着纪明川的面说出来。
秦阳指了指那个银色的礼盒,刚指完,路禾就把那礼盒放在他手上。
刚好这时外面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下一秒宿舍楼的大门就被推开了,商应欢刚进门时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他的视线率先看到了纪明川跟路禾,然后又看到了旁边桌上的礼盒,眉头顿时皱紧,迈着大步走到他们面前。
“晚会上你怎么不穿我给你送的礼服?”商应欢抱着胸盯着路禾,脑海里又忍不住想到对方穿着那件白色礼服的样子,心想虽然那件白色礼服穿着也不丑。
可他送的明明更好。
他还是第一次送人东西,没想到送东西的人一点都不领情,想到这里他又恶狠狠地瞪了路禾一眼。路禾脸上有点懵,一边觉得商应欢每天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丰富多彩,还有瞪他的样子,莫名其妙让他觉得有点好笑。
就像是一个臭小鬼,在他面前挤眉弄眼扮鬼脸,却谁都吓不到。
“你笑什么?”商应欢脸上的怒气更大了,见对方非但没顺着他,反而还笑话他,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有吗?”路禾疑惑道,他是真没笑。
“你……”商应欢盯着路禾,一双眼睛快速眨了眨,视线停留在对方脸上,总觉得自己刚刚看到的对方眼睛里那点笑意,就像是错觉一样。
心里那点躁动出现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把它当成怒气一样宣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