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猜测小姑娘也是被父母带来吃斋饭的,孩子不见了父母应该也在找,就带着她一个个斋堂找了过去,最后远远看到一男一女快步朝这边跑来,知道前因后果后纷纷抱着女孩跟他道谢。
最后那个小姑娘把手上的平安符塞进了路禾的手里,小声道:“谢谢哥哥,寺里的大和尚说,这种平安符能让人得到幸福,希望漂亮大哥哥也能幸福。”
听小姑娘这么说,那对年轻父母脸上有点不自在拉着小姑娘,又看着路禾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走在路上夸一个男人漂亮,恐怕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这种形容。
不过路禾也不关心这些,只是蹲了下来。
平安符上面有一朵绣着的银色莲花,还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让人觉得安神和放松。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轻轻道:“谢谢,下次记得跟紧爸爸妈妈,别跟丢了,你的祝福我也收到了。”
路禾站起来,跟这一家三口道别,扭头就看到了靠在旁边漆红柱子上的纪明川,似乎在那里看了他好一会了。
见他过来,才动了一下,淡淡道:“走吧,车已经停在了寺庙门口。”
两个人并排朝着斋堂外面走,两边偶尔会走过几个游客,不少人都会多看他们两个几眼,这条路上两边都种着高大的银杏,这个季节叶子还是翠绿色的,在山风里摇曳。
“你不需要因为我的话有负担。”纪明川说这话的时候,双目目视前方,语气像往常一样没有一丝起伏,倒是让路禾怀疑对方之前表露出来的那丝情绪是不是他的错觉了。
“不过我很认真,前所未有认真。”纪明川说到这里,突然看了路禾一眼,对方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让路禾都略微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说的话好像还有别的什么意思,如果我猜对了,或者你想说了,能随时告诉我。”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寺庙门口,不少人还没上车,只是在附近转悠说说话,看到他们两个过来,李老师连忙跟他们招手。学生比较多,看样子二号宿舍楼的人也在。
魏秋亭看他们两个人一起从寺庙前的台阶上走来,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一会,然后笑了,走上来熟稔地把手搭在了路禾的肩上:“你们两个关系还好到同进同出了啊。”
路禾简单道:“刚刚有个小孩走丢了,带她找家长花了点时间,我先去点人数。”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魏秋亭跟纪明川,两人隔了一两米远,都没看对方,魏秋亭突然说:“你这副失恋的表情是要比之前那副讨债脸看了顺眼。”
纪明川冷笑道:“你倒是不管怎么看,都让人看不顺眼。”
他盯着路禾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刚刚他在庙里听到对方那番话,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从路禾话里传递出来的信息,那句‘你不会喜欢那个喜欢你的我’似乎还有别的含义。
就好像对方口中那个‘我’,并非路禾自己一样。
他揉了揉眉心,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寺庙的大门,佛教相信轮回往生,他是受寺庙里无处不在的信仰的影响,才产生了这种荒谬的错觉?
虽然知道路禾可能喜欢他的时候,他心里有不小的波动,但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毕竟不管过去怎么样,他跟路禾的接触下来,并没有看出对方有任何爱慕的意思。
而对方,又不像是那种能藏住事的人。
路禾上了观光车,就看到凌焕坐在靠窗的位置,把手撑在窗口,在他上车的时候就看了过来,等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那个平安符,还愣了一下。
另一边的穆云舒同样了看到了,盯着路禾手上的东西,似乎是疑惑不解,似乎又有点释然。
凌焕突然笑了,靠在椅子上,一边扭头看着窗户:“果然有时候,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等观光车启动的时候,凌焕盯着窗外倒退的景色,还能看见远处掩映在树林里的庙宇和古寺金顶,视线又忍不住落在前面的一个人影身上。
固执又别扭地哼了一声:要是我非要强求呢。
等到了农事体验基地,这里的负责人先带他们去参观,然后就开始介绍一会插秧的项目,分为两组,一组去插,一组去扯。
有人不满意地抱怨:“交了钱就让我们来干这个?”
纪明川冷笑一声:“怎么?觉得做了这些伤了你们金贵的身子,你们这些金贵的身子没你口中的这个,可养不出来。”
毕竟就算你再有身份,也得吃饭,谁不是被一粒米一粒米给喂大的。
都是男生,有的人也没那么多包袱,就当玩了,因为穿着短裤也不用挽裤腿,直接就踩进了湿泥里。
商应欢盯着这些泥,皱紧了眉,看样子没那么容易放下包袱。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得泡在泥里,一想到自己浑身是泥,衣服上都会沾满泥点子,就难受得不行。
最后他咬了咬牙,还是把鞋脱了。
凌焕站在田里看到他还没下来,嗤笑一声:“娇滴滴的大小姐就站在上面看着就好了,不过你还别说,踩在这上面像给脚按摩一样,比想象里舒服多了……”
路禾听到他们的动静也看了过去,刚跟商应欢对上视线,就听见扑通一声,对方已经踩在泥水里面了。
“你们都能做的事,我有什么做不了的。”商应欢直接抬脚掀起一片泥水,扫了凌焕一身,冷笑道:“下次再那么叫我,我让你好看。”
凌焕也不甘示弱地提着手上沾水的秧苗甩了商应欢一脸。
商应欢骂了一句,咬牙切齿地冒出了一个音节,但是听不清楚是什么。就在他们这种幼稚的行为要愈演愈烈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了。
“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路禾拿出纸巾,示意他们过来,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们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什么意思?都讨不到好处,不如各退一步?”
因为他们手上因为提着秧苗沾满了泥,路禾就干脆自己拿纸巾给商应欢脸上擦了擦。明明是很柔软的面巾,但落在商应欢脸上却又一种粗糙的摩擦感,让他脸颊发烫。
“你……”他死死地盯着路禾,就好像在瞪他一样,不过对方完全没注意他的视线,等擦完了就把纸巾扔在了旁边他们随身携带的垃圾袋里。
“这种事还是先停下,不然一会弄到眼睛里……”路禾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皱眉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被晒的?”
现在这个点太阳很大,路禾都有点担心如果在户外待久了人会中暑。
“我天生敏感肌,晒不了太久……”商应欢说完这句话,扭头站到了一边,就看到凌焕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也沾满了泥点子,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记得他刚刚没有把泥水弄到凌焕脸上。
凌焕在一边阴阳怪气道:“是真够敏感肌的。”
说完就不搭理商应欢了,也站在了路禾面前,抬着脸,意思表露无疑。看对方迟迟没有动作,挑了挑眉:“路老师不要偏心啊,要知道做老师,最忌讳的就是偏心了。”
路禾:……
穆云舒在旁边很快就上手了,虽然他没有种过地,但是做这些事对他来说也不费劲,而且小时候甚至经常连饭都吃不饱,所以他对待这些秧苗的时候,眼里还多了几分虔诚。
他冷眼看着凌焕站在路老师边上,什么都没说,等低下头的时候,本来有些无所谓的淡漠表情,瞬间就瓦解了。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知道了那件事,还能这么毫无负担地往路老师面前凑。
路禾拿着纸巾擦向凌焕脸上的泥点,对方这张脸充斥着泥点子都遮不住的阳光英俊,虽然有点稚嫩,却像初生的太阳一样,让人难以直视。阳光落在对方身上,鼻尖除了缭绕的泥土气,甚至还多了几丝让人舒适的阳光气息。
凌焕表情依旧是笑着的,露出一口白牙,但是没有看他妥协给他擦脸上的泥而得意洋洋,而是随口道:“如果路老师你是因为我想离开克兰霍顿的……那我转学就可以了吧。”
比起对方跑到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是留在他熟悉的地方更好。这是妥协,但又怎么不是一种强求。
第147章 玩笑话
还没等路禾开口凌焕就突然提着手上那几根苗, 迈开步子往远了走,好像刚刚那句话只是错觉。
凌焕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这种从来不懂得让步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妥协, 而且他总觉得对方那话并不是开玩笑,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路禾吐出一口气, 没让自己再去想这些, 把裤腿挽了起来, 毕竟他作为老师不能在田埂上干看着, 怎么也得身先士卒做个表率。
他一抬头就发现纪明川已经在当地农户的指导下熟练地把秧插了起来, 虽然挽起的袖子上沾了泥水, 发丝有些凌乱,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维持不了以往那种一丝不茍的形象,对方似乎也没太注意。
似乎发现有人在看他,他抬头不知怎么看向路禾的方向,皱了皱眉:“……你就打算这么看着?还不快过来。”
虽然这几天跟路禾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但在平时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也不会因为喜欢就对他搞一些特殊对待,确实符合对方的处事风格,公是公,私是私。
路禾走过去, 纪明川没再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做手上的事, 但声音却传到了他耳朵里。
“你一会要是受不了就上去休息, 身体最要紧,别出什么事,还耽误行程。”
毕竟现在这个点太阳大, 他们大概需要活动半个多小时,活动目的是希望每个人都能体验到这种劳动过程。毕竟按照这些学生的效率,这块地让他们忙活一下午都弄不完。
路禾顿了一下,从旁边拿起一捆秧苗,把上面的稻草绳给解开,然后学着对方的样子拿出了一小把,慢慢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应该没有纪主任你想的那么虚。”
纪明川扫了他一眼:“之前去集会走几步路就喘不上气的人是谁?”
“你也说是之前,现在当然不一样。”路禾说完这句话,纪明川就没有再往下接,毕竟他之前跟现在也不一样了,可以说由内而外,都在打破他过去给自己设下的守则。
路禾拿着手上的一小兜苗,虽然这种事看着简单,但真的做起来却不容易,刚开始他总是插得东倒西歪,等后面熟练了,也有精力能分散出来观察一下其他人的情况,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几乎成了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看着他们一些人脸被晒红,依旧低着头什么都没说,除了个别人只是应付一下在划水,其他人都没有提出什么怨言。看着看着,路禾都觉得没什么真实感,毕竟没几个人会把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们跟这种农活联系在一起。
“苏冕,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能不能长点心?”凌焕拎起一把苗,不过这把苗跟别的看起来不太一样,被人扯断了。
“行行行我的错,第一次确实不太熟,你动作那么熟练,看样子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啊,那我确实比不上你。”苏冕嘴上说着比不上你,眼里却带着讽刺的笑意。
他把手指插进泥土里确保手指抓着的位置贴近根系,最后把一把秧苗完整地从泥里扯了出来,漫不经心地笑了,“这样行了。”
“知道你不比不上我就行。”凌焕冷呵一声,动作更加卖力,好像只有这样投入进去,才能忘记一些自己更不想会回想的事。
“有的人耳朵实在不好,听话只听一半,那我也没办法。”苏冕笑了笑,只是笑容却不达眼底,感觉到脸颊上有汗珠划过,本来他想抬手擦一把,等看到一手的泥,也懒得擦了。
不管是一起做这种农活,还是参加学校里的学科竞赛,评奖评优,志愿活动,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这些事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是为了得到好评价,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完美学生,遵照要求去做而已。
虽然现在当不了完美学生,但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因为他仔细想了想,既然无所谓喜不喜欢,他也没有在路老师面前表演叛逆特立独行的必要。
商应欢的表情不太好看,似乎一直在忍耐,但是虽然皱着眉,却也没有吵着要上去休息,看起来像是自尊心在作祟,还在跟另外几个人较劲。而且脸色还是这几个人里最红的,路禾觉得纪明川刚刚那句话应该送给商应欢才对。
穆云舒动作不快也不慢,但是每一个结都绑得很漂亮很牢固,灵巧的手指在稻草跟翠绿色的秧苗里穿梭,就像是在编织一件艺术品。
“会长不愧是全能,我刚刚去数了他们的 ,就会长你的最多,感觉就没什么能难倒会长你的……”有几个学生会的人站在杜渐深边上,看着对方像个机器一样,不一会身后就堆了一大把被捆好的秧苗。
杜渐深抽了抽嘴角,以往冷淡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裂痕,突然扭过头扫了他们一眼:“你们不用去看这个……”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也不管手上还沾着的泥水,朝着岸上走去,准备先去喝口水。
跟其他一整天坐在教室里只知道读书的一些学生不一样,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锻炼,毕竟对他来说,任何一个方面都不能落下,包括体魄。在锻炼的时候,身体上的疲惫倒是能让他放空大脑,渐渐的这种事对他来说也变成了一种休息。
锻炼的时候大脑会暂时关闭,不会去注意其他人的声音。
现在被这几个人打断了状态,他暂时不想再继续。
路禾突然远远注意到一个金发少年,对方手上拿着一把秧苗,站着一动不动,低着头看着上面的东西,像是在观察什么。他身上自带一种能将周围人都隔绝开的气场,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西里尔看着秧苗根系沾着的像蚯蚓一样的昆虫,刚准备用手去碰,已经有人先一步把那虫子捡起来,往边上的草地上远远一扔。
“路老师。”西里尔看到他,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意外,不过那种情绪消失的太快,基本无法被人捕捉到。
“别碰这种东西,会吸血。”路禾盯着他的手看了看,最后叹了口气,“还好没有咬到。”
这种虫子长得实在是不美观,西里尔却看着一点都不反感,反而还想拿起来研究,看样子一点都不害怕。
见他似乎不认识,路禾刚想解释,就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声音。
“这种虫子学名叫水蛭,虽然看着不好看,但是晒干了也是中药,还能治中风偏瘫,跌打损伤。”魏秋亭蹲在草地上,把刚刚路禾扔过来的虫子捡起来,轻轻晃了晃。
路禾简直不忍再看,魏秋亭也没有玩笑的心思,轻轻抖了一下它,又把那只虫子远远丢开了。
魏秋亭只是站在边上的草地上看着他们,一点都没有自己亲自下去帮忙的想法,看起来包袱要比那些学生重得多,仿佛他才是那个来旅游度假的。
“路老师,你用不着那个担心你的学生,水蛭也不都会吸血,刚刚那只就不会。”魏秋亭笑眯眯地把双手插进口袋里,一边视线落在旁边的泥地里,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两个酒窝,“不过里面其他的会不会吸血,我就不敢保证了。”
路禾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抓虫子,又跟某个莫名其妙的人在这里聊虫子,还有一个学生在旁边认真旁听。
纪明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魏秋亭,冷哼道:“我记得你学的西医。”
“学西医的就不能了解中药,博采众长?”
“说明你哪方面都是半吊子的水准。”纪明川嘲讽了一句,就没再理会魏秋亭,跟基地负责人聊了聊,就准备组织其他学生上来,还顺带训了几个一直在摸鱼划水嬉戏打闹的学生。
路禾知道这个年纪的人玩心重,不过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玩得起来,不过本来大自然就是最初的游乐场,就算条件不允许,也会自己去找乐子,人就是这样。
魏秋亭在边上对着路禾叹了口气,无奈耸耸肩,笑着说:“路老师,你也看到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就被人质疑专业水平,路老师记得要离这种人远点。”
纪明川一边听着,手上的青筋微微暴起,就看到魏秋亭站在田埂上,微微低下头,俯身在路禾耳边说了句什么,让他连旁边负责人跟他说的话都没听清。
“纪老师?”对方问道。
纪明川回过神,眼神不善地盯着魏秋亭,眉头紧紧蹙起,却对上了魏秋亭一个不怀好意的表情。
那家伙跟路禾说了什么。
“路老师之后打算去哪高就,让我参考参考,之后说不定还能一起做同事,毕竟在这里遭人针对排挤,这种压抑的职场关系不利于身心健康,要是久了人都要抑郁了吧。”魏秋亭压低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路禾听着对方张口就来,要会因为纪明川的态度就郁郁寡欢,就不是魏秋亭了,而且对方怎么看都不像是备受打击的样子,更像是乐在其中。
“你别总是说笑了,如果想气纪明川,也不需要经过我吧。”路禾一直就清楚纪明川跟魏秋亭的关系不好,也不知道对方在刚入职的时候两个人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总觉得有时候他在场的时候,魏秋亭像是故意用他来气纪明川一样。
魏秋亭对他的态度,他都看得清楚,如果对方的举动没有影响到他,他也不介意魏秋亭拿他说些玩笑话。
他回头看了一眼上来的学生,手上腿上都沾了一层泥,一个个巴不得冲去洗手间洗一洗。不过在这里只是简单冲洗一下手脚上的泥,一会回民宿再做一下整理,就得去赶飞机。
“刚刚干了这劳什子农活,现在让我们拉练走回民宿?”有学生差点没爆出粗口,牲口也得歇会吧。
“三公里嫌少?那就给你加到十公里。”纪明川正在擦拭眼镜,虽然摘下眼镜,可冰冷锐利视线没了镜片遮挡显得压迫感更足了,他冷冷地扫了这个学生一眼,薄唇微张,“刚刚的话,你给我组织好语言重说一遍,劝你想清楚再说。”
路禾站在外面的小院里,听着旁边吵吵闹闹的说话声,和从刚刚开始就没停下的水声,突然笑了一下,把手上喝完的塑料水瓶扔进垃圾桶,然后朝着他们走过去。
魏秋亭没下田,手脚干干净净的,所以没跟他们抢洗手间,拍了拍裤子上一点都不存在的灰,慢悠悠站起来。
心想他也不是利用路禾去气纪明川,更像是用纪明川的事,跟对方找话题,不过对方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第148章 他的角色(一更)
等走了四公里回到民宿, 一些人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毕竟今天一天不是爬山就是干农活,后面还是水泥路和山路交替走徒步了一个小时。
纪明川站在门口大气都没喘一下, 除了发丝和身上的衬衫有点凌乱,但从对方的脸色上一点都看不出剧烈运动过的迹象。
那张冷冽瘦削棱角分明的脸, 还是那么不近人情, 尤其是冷冰冰地叫出几个人名的时候, 在那几个学生眼里, 对方的形象顿时变得比索命的恶鬼还恐怖了。
“你们几个是中途离队坐车回来的。”纪明川皱着眉, 冷笑道, “怎么,我还能冤枉你们了?既然那么不喜欢集体活动,现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我来给你们单独布置一点任务。”
纪明川给了路禾一个眼神,路禾知道对方的意思应该是让自己先上楼,对方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罚这几个学生,但他知道纪明川有分寸, 所以也不担心。
等车来接他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刚好能休息一下收拾东西,再洗个澡,而且他可能也需要时间, 找人好好聊聊。
路禾的视线落在前面那些说说笑笑一边上楼的那群男生身上。
这些人从他身上走过的时候像是铺面卷起一股热浪,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精神气, 不过路禾并没看到那个即使在这群人中也依旧显得鹤立鸡群的高大人影。
以往对方会被几个玩得好的男生簇拥着说说笑笑, 眉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光彩,在这群张扬另类的学生中,更显得嚣张恣意, 无所顾忌。
他收回视线,准备上楼。
这家民宿在旅游淡季不会住进那么多客人,他们刚刚扎堆回来的时候,整栋楼都变得闹哄哄的,民宿老板也靠在前台的柜子上,叹着气说了句:“年轻真好。”
路禾笑着点了点头,那民宿老板知道他们过会就要退房,还忍不住想多闲聊几句。
对方是一个中年女人,她儿子也跟这些学生差不多大,去年刚去外地读了大学,感到亲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平时可没有机会看到那么多长得好看的孩子。
客人少的时候,她放个手机坐在一楼追剧,看着这些人进进出出,偶像剧都看不进去了。
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那些电视里明星还要好看,看着就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而且他们这条街其他开民宿的,或者其他店铺的,都有人跑来看。
别看民宿一楼休息区有时候坐了那么多人,都是邻里街坊跑过来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这些老师学生的。
他们南古水镇就这么点大,来了什么人一下子全镇都知道,看他们的模样一个顶一个的好,说是有剧组来拍戏他们都信。
“我之前看你那么年轻还以为也是学生,不过这几天相处下来,感觉路老师你真的比其他差不多年纪的人要显得老成很多,难怪会当带队老师了。”民宿老板笑着说。
路禾本来想解释一下,严格来说这次带队的应该是纪明川,不过看民宿老板还在跟他滔滔不绝,最后也没再解释,耐心地听对方说起这些事,特别是跟自己有关的,心里有点古怪。
他从没去思考过,在别人眼中,他会是什么样的。
“老?”路禾愣了一下。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是说路老师你气质沉稳,跟其他人很不一样呢,就好像……”
这个民宿老板想了一下,继续说,“好像不会动摇,对什么都看得很淡,要知道有的人再长个二十岁都做不到这样。”
等她说完有点抱歉地看着路禾:“不好意思路老师,我是不是有点冒犯?”
路禾对她露出一个微笑:“不会。”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既然每个人最后都要进入把一切都看淡的天命之年,那在年轻的时候,才更应该,享受会动摇的日子,和情绪像海啸一样在胸膛里流淌的感受,那才是生活。
等他上了楼,民宿老板托着脸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路老师长得那么好性格有那么好有没有女朋友,要我生的不是儿子是女儿,怎么着也得撮合一下。”
“撮合什么?”
纪明川刚好走过来,让那几个偷懒逃了三公里徒步的男生沿着民宿旁边的大路,从门口到尽头那棵树下为止,来回跑十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