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子的?目光又撞在了一处,空气里?两股信息素再次迸射出四溅的?火花。
江翎眯起眼睛,片刻后从?牙缝里?咬出来三个?字:“那也行。”
没关系,没关系。
每天?总有那么几个?瞬间想把孪生哥哥给掐死是正常的?。
而?陈乱躺在小床上,抱着?被他卷吧卷吧团在怀里?的?薄被,听着?双生子刻意压低着?的?说话?声,困意慢慢弥漫上来。
他甚至不知道两个?弟弟是什么时候洗完的?澡,又是什么时候入睡的?。
总之?他被一声重物坠地的?轻响惊醒的?时候,外面又大又圆的?月亮已经高悬在了窗口。
陈乱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嗯?”
沙发那边有个?身影正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是谁掉下来了?
但他是在太困了,只听到一声模糊的?“没事哥哥,你继续睡就好”,困意就再次淹没了他。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过几分钟。
陈乱又醒了。
从?地上响起来的?那道声音似乎很愧疚地轻声道:“对不起,哥哥。又把你吵醒了吗?”
“……要不我铺点东西直接睡地板上吧。”
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
陈乱慢慢叹了口气,往墙角挪了挪身体,空出来半个?虽然狭窄但也比沙发舒适许多的?床位:“上来睡吧。”
房间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而?后身旁的?床垫塌陷下去些许。
背后有一具散发着?热量的?身体贴过来。
但也没有乱碰。
江浔规矩地靠在陈乱背后,额头贴着?陈乱的?后颈骨,两条手臂交叠着?,乖巧地收在胸前?。
“晚安哥哥。”
空调开得很大,并不会觉得热。
陈乱又睡过去了。
呼吸慢慢变得绵长而?深沉。
空气里?由于易感期而?变得异常活跃而?紊乱的?信息素悄然漫上来。
江浔的?手小心翼翼地、轻轻环上了陈乱的?腰。
银亮色的?月光之?下,他能看到陈乱颈侧的?那颗红色的?痣晃在眼皮底下,随着?陈乱深沉的?呼吸轻轻起伏。
近在咫尺的?后颈骨之?下,就是陈乱的?腺体。
那里?现在什么味道都没有。
只有残留的?清新的?皂香。
很容易让人?想起陈乱那双剔透而?干净的?眼睛。
带着?温和,带着?慵懒,带着?……
江浔的?手臂轻轻用了点力,以不会惊醒陈乱的?力道拢住陈乱。
胸腔的?位置因为分离带来的?焦躁在慢慢消弭。
易感期的?影响还在,他依然感觉后颈骨下方在不断跳痛,每一条血管都在叫嚣。
但江浔只是安静地抱着?陈乱,目光微微上移,落在陈乱晃在月光之?中的?侧脸上。
轻轻地、轻轻地吻他一下,
应该不会惊醒他吧?
空气里?传来江翎咬牙切齿又因?为怕吵醒陈乱而不得不压低成气音的?声音。
“偷偷爬床是吧?”
江翎狗狗祟祟地摸黑过来,伸手去扯江浔的?胳膊:“你给?我下来!”
只是江浔的?手臂揽在陈乱的?腰上,动作之间似乎惊扰到了陈乱。
他动了动身体, 发出一声模糊的?呢喃。
江翎立刻僵住不敢动了, 甚至屏住了呼吸, 像是被人?下了定身咒, 变成了木头人?,连眼珠子都没敢乱转。
片刻后,陈乱似乎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是迷迷糊糊把?腰上碍事?的?胳膊扔开?, 搂紧了怀里?的?被子团团, 脸颊轻轻地在柔软的?被子团上蹭了蹭。
像只熟睡的?猫, 正在发出咕噜咕噜的?响。
凝滞住的?空气慢慢放松下来。
江翎对上江浔好整以?暇的?眼神。
“他邀请我上来的?。”
江翎眯眼:“……所以?你大半夜往沙发底下滚了三次是故意?的??”
“两次。”
江浔枕着手臂:“还有一次真不是故意?的?。”
“你睡品很差, 给?我踹下来的?。”
似乎是怕江翎气不死,江浔轻轻弯起唇角, 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刀:
“就是陈乱邀请我上来的?那一次。”
江翎咬牙。
早知道晚上过来之前就该给?江浔的?水杯里?下点耗子药。
“我不管,我也要。”
江翎从床尾爬上去,探出手跟薅老虎屁股毛似的?小?心翼翼地去扯陈乱怀里?的?被子。
陈乱的?眉头轻轻蹙起来, 捏着被子呼吸沉了些许。
江翎又不动了。
等到陈乱的?呼吸平静了, 他又继续去扯。
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是不会嫌累的?。
于是江翎就这么撅着屁股趴在床尾一点一点扯了小?半个钟头, 扯到胳膊腿都开?始发酸,才算完完整整把?那坨被子从陈乱怀里?抽走?。
被子团从怀里?消失的?那一刻, 陈乱轻轻皱了下眉,怀里?空荡荡的?感觉让他下意?识伸手四处摸了摸。
江翎趁机把?自己?的?胳膊塞了过去。
抓到了东西的?陈乱满意?地舒展开?眉头, 用力一拽。
江翎被扯得一个重心不稳,如愿跌进了陈乱怀里?。
干净的?皂香和陈乱身上独有的?温暖味道包裹住了江翎。
陈乱的?手揽在江翎的?肩头和后颈,像刚刚蹭被子团那样,用脸颊在江翎毛茸茸的?发顶轻轻蹭了蹭。
温热而绵长的?呼吸轻轻扫落在江翎的?颈侧。
后颈骨之下的?腺体分明还在鼓噪着发烫, 但江翎此时靠着陈乱,意?识却出乎意?料地无比平静下来。
仿佛之前陈乱要搬走?的?时候那种惶然只是一种错觉。
如同倦鸟归还、乳燕投林一般宁谧的?安全感和着心跳声漫了上来。
江翎悄悄抬头去看陈乱的?睡颜。
鸦羽一般长而密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在银亮如水的?月光下投出一个扇形的?小?阴影,藏住了那双透灰色的?、总是笑盈盈的?眼睛。
温软的?唇瓣并不是紧紧闭合,呼吸之间能看到隐隐约约红润的?舌尖。
挺直的?鼻梁侧边有一颗小?小?的?痣,像是栖息在此处的?一只蝴蝶。
江翎觉得自己?胸口里?仿佛也关了一只扑棱着翅膀的?蝴蝶。
他轻轻地、悄悄地仰起头。
在陈乱的?嘴角落下一个羽毛一般的?轻吻。
耳后有灼烫的?感觉燎上来,几乎从耳廓蔓延到侧脸。
江翎弯着唇角,闭上眼睛重新将脑袋蹭回陈乱怀里?。
而江浔再次从背后拢住了陈乱,在如水如绸的?月光下,亦在陈乱的?眼角落下一个柔软的?吻。
慢慢将脸颊蹭在陈乱的?后颈上,江浔呼吸着陈乱的?味道,也轻轻阖上了眼。
晚安,哥哥。
晚风逐渐清凉起来,在鸣虫声声中卷走?粘稠的?暑气。
当零星的?蝉鸣在逐渐从深蓝褪成蟹壳青色的?天光中试探性地响起,灿金色的?光线跃然泼满天际的?时候,安静而宁谧的?房间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终于多了一点别的?声音。
陈乱醒了。
半睁着眼睛头顶上正冒着泡泡,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发懵。
背后还有一条手臂伸过来,拢住陈乱的?腰,温热的?呼吸轻轻重重落在后颈皮肤上。
靠在胸前的少年睡得很安稳,额头蹭在自己?的?锁骨位置,双手交叠着屈起来,手心里?怕他跑了似的攥着他胸前的?衣服。
凌乱的?发梢随着呼吸的?起伏在颈侧轻轻地蹭,有点痒。
像是某种睡熟了的?毛绒动物,乖乖巧巧的散发着暖融融的太阳味道。
以?至于意?识还没回笼的?陈乱恍惚间甚至没分清怀里的?是江浔还是江翎。
窗台上飞来一只麻雀,扑棱了一下翅膀,睁着豆豆眼蹦蹦跳跳地透过玻璃歪头朝屋里?瞧。
陈乱跟麻雀对视了一眼,听到了几声唧唧啾啾的?欢鸣,睡得雾蒙蒙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些许。
他轻手轻脚地起来,陈乱叉着腰站在床边看着挤在小?床上的?两个少年,半晌后有些无奈地叹气。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一到易感期,陈乱的?床上就会长弟弟。
而且经常一次性长两个。
空调吹得有些凉,陈乱拽着不知道半夜什么时候被挤到床脚的?薄被,随便?丢成一坨落在了两个少年身上,勉强盖住肚子,走?进了洗漱间。
洗手台上放着昨晚洗澡的?时候摘下来的?手表和项链。
陈乱重新戴了回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陈乱正在刷牙,他头也没回,含着牙刷含含糊糊地朝着镜子里?的?少年随意?地问了句:“不睡了?”
“嗯。醒了。”
少年凑过来从背后揽上陈乱的?腰,下巴蹭到陈乱的?肩膀上,嗓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早上好,哥哥。”
会乖乖叫哥哥的?,只有江浔。
陈乱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发顶,漱了漱口:“今天有感觉好点吗?”
“好多了。”
江浔点点头,微微发着热的?侧脸贴到陈乱的?颈侧。
“怎么还是这么热。”
刚碰过水的?湿润而冰凉的?手贴上脸颊,江浔覆上那只手,用脸颊轻轻蹭着。
像一只撒娇的?猫。
“过两天就好了。”
“要不要吃点早餐?”
陈乱转过身,推了推江浔的?肩膀。
以?往江浔都会乖乖松开?的?。
这次没动,
反而更用力地向他倾身,收紧了手臂。
个子已经比陈乱高了的?少年将陈乱整个环抱着,竟让陈乱感到了些许压迫感。
他的?后腰顶着洗手台的?棱角,不得不向后仰去,勉强用手肘支撑着身体。
“江浔?”
“哥哥,我在。”
江浔把?呼吸埋进陈乱的?肩窝,暗沉成浅金色的?眼睛垂下来,落在那颗缀在陈乱颈侧的?那颗燎红色的?痣上。
到处都是讨厌的?味道。
江翎的?。
于是他拥着陈乱,用自己?的?信息素覆盖上来。
“昨晚吵到你了,我很抱歉。”
江浔的?温热的?呼吸扫在陈乱敏感的?耳后和颈侧,后者忍不住偏了偏头躲了一下,耳侧生理?性地染上一层晕红。
注意?到了那一小?片薄红的?江浔眼底掠过一抹笑意?,见好就收地抬起了头:
“是江翎踢我下来的?。我睡品一向很好,你是知道的?。”
“我是睡着了,不是死了。”
洗漱间门口突然传来了少年不满的?声音。
江翎靠在门边上,看着洗手台边上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两个人?,一股子无名火就冒了上来。
他走?上前,掰着孪生哥哥的?肩膀把?人?拽开?,盯着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冷笑:
“拜托我亲爱的?好哥哥,下次做坏事?儿?能不能避着我点儿??”
当着我面儿?用信息素覆盖我留下的?味道来挑衅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于是他用更具有攻击性的?信息素压了回去。
双子的?眼瞳几乎同时暗沉出暗金一般的?色泽,对视着。
如同两只正在炸着毛互相威胁的?猫。
但陈乱是个beta,他对两个弟弟在信息素层面的?争夺完全无法感知。
“一大早的?你吃火药了?”
完全理?解错误的?陈乱抱起手臂看着江翎,有些好笑道:“许你半夜踹你哥下去,不许他告状吗?”
“所以?你就让他上你的?床?”
江翎又咬牙看向陈乱,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委屈:“这个时候你倒是不怕你俩把?那张小?床压塌掉了?”
“那不然让你哥睡地板吗?这边又不像家?里?到处都有地毯,真睡一晚上会着凉的?。”
陈乱看着江翎气成河豚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伸手去戳少年的?腮帮子:“再说了,半夜趁我睡着了偷偷往我怀里?钻的?不是你?”
刚戳了两下少年柔软的?脸颊的?手指被捉住了。
江翎握着陈乱的?手,把?陈乱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远离了江浔半步,又弯起了眼睛:“你可别冤枉我。”
“我只是想帮你盖好被子的?,是你拉住我胳膊往你怀里?搂。”
少年捏着陈乱的?手腕,晃了晃他的?胳膊,勾着唇角垂眼看陈乱:
“我怕吵醒你,只能勉为其难让你抱一晚上。”
陈乱:?
有这种事??
我记得我睡品一直挺好的?啊。
目露怀疑的?他决定扭头朝江浔求证。
但还没来得及转过头,下颌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托住了。
江翎的?手掌垫在陈乱下巴上,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陈乱的?脸颊,把?他的?脸掰回来。
“看他干嘛,他那会儿?早就睡着了。 ”
而后抬眼看着江浔:“是吧哥。”
空气里?的?两股不稳定的?信息素再次擦出了火星子。
江浔没说话,只是抬手把?江翎捏着陈乱下颌的?手爪子拍下来,又转身拿起湿毛巾,在陈乱的?嘴角下巴上擦了擦。
被莫名其妙擦了脸的?陈乱一脑袋问号地抽走?毛巾看向江浔:“?”
后者抿了抿唇:“牙膏泡沫。没冲干净。”
陈乱回到镜子前看了看:“嗯?有吗?”
江浔:“……现在已经擦干净了。”
江翎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睨着江浔轻笑出声。
收获了孪生哥哥沉默的?一记信息素暴击,笑一半又呛咳了一口。
他起身,双手扶着目露疑惑的?陈乱的?肩膀,把?人?推出去:“歇着去吧,等下我跟江浔出去买点菜,给?你做点正经吃的?。”
“你还会做饭?”
陈乱有些惊奇。
来这么长时间,家?里?都是厨子做饭,偶尔陈乱半夜饿了馋了煮点简单的?夜宵他俩蹭吃,他就没见过二位少爷下过厨房。
“我俩会的?还多着呢。”
洗漱间里?飘出来江翎得意?的?声音。
很快,陈乱就真的?吃到了弟弟们准备的?爱心早餐。
很简单的?清炒娃娃菜和虾仁薏米粥。
菜是江翎炒的?,粥是江浔煮的?。
味道出乎意?料的?很不错。
于是陈乱决定把?今天的?午餐晚餐也交给?双生子,并且还点名要吃可乐鸡翅。
正在刷碗的?江翎把?洗了一半的?锅铲往江浔手里?一扔,洗干净手凑过来整个人?往陈乱身上挂:“给?你做,有什么奖励吗?”
“想要奖励?”
陈乱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大型犬踹下沙发,弯着眼睛笑:“奖励你叫我哥哥。”
“这算哪门子奖励,奖励你自己?吗?”
“这样。我晚上给?你做可乐鸡翅,你今晚让我上床睡,江浔睡沙发。”
被踢下去的?江翎再次嬉笑着粘上来。
厨房里?传来江浔忍无可忍的?声音:
“江翎,有没有可能,我听得见?”
原本只留一晚上的双生子最终借着不稳定的易感期连着住了三晚。
不过陈乱第二天开始就回?学校上班去了。
好?处是陈乱每天下班后?都能吃到热乎乎的饭菜, 这间只是暂时借住的小房间居然有了几分家的温馨味道。
——前提是忽略每天都因为抢床而?恨不得打一架的双生子。
陈乱甚至提议过别抢了,要不我睡沙发,你俩睡床, 被两个人以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盯了半天。
而?后?江浔和江翎的目光碰到一起, 一触即分, 两个人都露出吃了苍蝇一般无比嫌弃的表情。
后?果是当天晚上的晚饭是陈乱不喜欢的清炒苦瓜和凉拌香菜, 外加一盘青花椒煸豆角,一锅绿豆汤。
陈乱看着一桌子绿了吧唧的颜色,也变成了绿绿的苦瓜脸, 再也没提自己睡沙发的事儿。
临到了周末, 双生子的易感期终于慢慢过去。
陈乱终于有时间去看房。
兜兜转转看了两天, 通讯录里?加了海量中介, 陈乱终于定下了一套小两居,17楼。
前任房主工作调动搬去了明翠洲, 这间刚住了不到一年的新房打折挂了二手。
陈乱在银行贷了一笔钱,买下了这套房子。
新任房奴陈乱拖着行李箱来到空荡荡的房子里?,有种?人生中第一次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的新奇感。
从前在地?下基地?的时候住的一直是集体?分配下来的宿舍, 房产证是写在课本里?的陈乱没见过的东西。
现在他?也有了。
前任房主搬得很干净, 什么家具都没留下, 连厨房的灶、浴室的热水器都给拆了,恨不得连地?板墙皮都给扒走?。
陈乱看着只有一张自己刚买的新床垫的大客厅, 又摸了摸一下子就瘪下来的钱包,突然就有了一种?在城市里?荒野求生的感觉。
事已?至此, 先睡觉吧。
别的东西以后?慢慢添置。
能遮风挡雨就行。
因骚扰了两天中介跑了数个小区而?感到疲惫的陈乱决定先摆烂。
只是躺在床垫上刚眯了一会儿还在半梦半醒之间,陈乱就被一阵手机铃声叫醒了。
是下午陪他?签完合同刚走?没多会儿的江浔。
“哥哥,你在家吧。”
电话那?头传来江浔清淡的嗓音。
陈乱躺在床垫上翻了个身,看着外面?渐渐暗淡起来的天光, 闭着眼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带着浓重的懒意:“嗯……在。”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
“刚睡醒吗?”
“嗯。什么事?”
陈乱眼皮都懒得掀开,骨头像散了架似的软塌塌得不想动弹,只把手机盖在脸上,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微微的沙哑:“你说。”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我是想问你,对家具风格有什么偏好?吗?”
还没清醒过来的陈乱脑子缓慢地?转了一下:
“没有吧。能用就行。”
他?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本来打算随便买买有的用就好?。
最好?是搭配好?成套的,他?懒得挑选。
“问这个干什么?”陈乱问道。
手机对面?换了另一道清越的嗓音:
“没什么要求是吧?”
“三个小时以内别出门,在家等着。”
“挂了。”
陈乱来不及说话,电话里?就响起了嘟嘟的忙音。
陈乱:?
两个小鬼搞什么名堂?
不管了,好?困,再睡会。
很快他?就知?道了。
两个小时以后?,空荡荡的房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睡得晕晕乎乎不知?道天地?为何物的陈乱爬起来,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去开了门。
“哥哥,乔迁快乐。”
“我们给你带了礼物。”
两个少年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江浔的手里?还提着一只蛋糕。
背后?是——
陈乱轻轻眯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要么就是苦瓜吃中毒了吃出幻觉了。
“喂,醒醒神。你没做梦。”
眼前有人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江翎挤进来,双手握着陈乱的肩膀朝着外面?走?廊转过去。
原本空旷的走?廊里?,此时呜呜泱泱挤了一整个……
安装队??
大大小小的各种?家具和家电被身穿统一服装的工人抬着扛着,在江浔的指挥下鱼贯而?入,早有计划一般开始有序动工。
陈乱站在门口,还在发懵。
“乔迁礼物,喜不喜欢?”
江翎趴在陈乱肩膀上,温热的呼吸落在侧脸,如同一只正在邀功的大型犬。
如果背后?有条尾巴的话,陈乱毫不怀疑那条尾巴一定会晃起来。
陈乱看着那些质感不输江宅里的质感很好?的家具,胸腔里?温温热热的发着胀,像是被塞进了一团蓬松的云朵,又像是温暖的炉火上煨了一壶热茶,水汽顶着壶盖噗噗作响。
他?搓了搓江翎的脑袋,漂亮的琉璃灰色眼睛向上弯成弦月:“你们哪儿来的钱?把江司长挂咸鱼二手给卖了?”
“老头子哪儿值得了这么多,少抬举他。”江翎揽着陈乱朝外走?。
江浔提着蛋糕跟在后?头:“我订了餐厅,先去吃饭。等吃完回?来,家里?应该就收拾好?了。”
陈乱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挤在中间,回?头望了一眼那?些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家具,想了想还是问道:
“花了多少?”
“干嘛?你该不会是想给我们转账吧。”
江翎眯着眼睛看向陈乱。
陈乱失笑:“你们还小,我怎么能真要你们的——”
“哥哥。”
没能说完的话被江浔清淡的嗓音打断。
少年清澈的眼睛认真地?看着陈乱,目光柔和而?坚定:“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一家人。
“我……”
陈乱的眼神波动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噎在了喉咙里?。
有什么种?子在肋骨之下的心室撑开了嫩绿的芽,带着细细密密的酸胀,随着心脏泵出的血液奔流出来。
一颗裹着糖霜的太阳在胸腔里?融化?。
“我以为——”
陈乱的喉结缓慢地?滚了一下,声音略微沙哑起来。
“以为什么?”
江翎弯起唇角看向陈乱慢慢蒙上了一层雾气的眼睛,好?笑道:“就那?张户籍迁出登记表?你觉得这种?东西我会认?”
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像陈乱这样,会精心为他?们庆祝生日准备礼物,会带他?们到各种?地?方撒野散心,会接他?们放学的同时带上御寒的衣服、递上香甜的奶茶,以及在日常生活中也经常出现的一些小小的惊喜……
是陈乱在对他?们做一切真正相爱家人才会做的事情。
江永庭给不了的东西,是陈乱在给。
在此之前,江浔和江翎的家就是彼此,在此之后?,多了陈乱。
所以即使他?们没有对陈乱产生其他?的特殊感情,他?也会是他?们的家人。
从前是,以后?也是。
有哥哥在的地?方,就是家。
“再说了,万一以后?我俩真的被老头子扫地?出门的话,你难道不要收留我们吗?”
江翎嬉笑凑过来:“是吧哥哥?”
刚刚暖洋洋升腾起来的晶莹泡泡被江翎一句听起来就很刻意的“哥哥”戳破了。
陈乱掐起江翎的脸颊扯了扯:“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收留你们。”
他?把这张凑得过近的脸推开,勾起唇角:“想睡在我这里?可以,但是要支付报酬。”
“?什么报酬?”
“叫哥哥,就给你睡。”
江翎:“……”
江浔:“……”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什么歧义的陈乱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突然沉默了一下的两个弟弟:“?”
“这可是你说的。”
江翎抱起手臂垂眼看着陈乱,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笑意:“你可别后?悔。”
不管陈乱说的是不是那?个意思?,反正他?就当成那?个意思?了。
一边的江浔看着乐不可支的孪生弟弟,又看了眼云里?雾里?不知?道几乎从不乖乖叫哥哥的江翎在高兴些什么的陈乱,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