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卫洐痛哭的声音,萧承允身形微微动?了动?。
身上的肉被一块块剔下,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这么多天,他已经痛的麻木了。
从他计划夺位到清朝野,踩着?无数人上位,他利用卫洐,欺骗卫洐,逼迫卫洐,欺辱卫洐,他知道捅什?么地?方卫洐最痛,他都毅然做了。
他未曾后悔,未曾心软,因?为只有坐上那高位,他才能有和卫洐并肩匹配的资格,他才能让他们的位置平等?。
可最后,那样恣意潇洒的阿洐,被他毁的很成功。
他做到了,不是吗。
萧承允快要被削成人彘,可他竟然还没寻死。
也是,他若没这般耐性钢骨,又是如何从一个不受重视,奴仆可欺的冷宫皇子,爬上九五之尊之位的。
卫漾定定瞧着?他许久,恍然间想起多年前,卫洐将他偷偷带回府中时,萧承允那副瑟缩胆小的模样。
那时萧承允跟在卫洐身后,比同年纪的孩子还要瘦小,见人也怯生生的,要被卫洐带着?才敢唤她阿姐,他们瞧着?这孩子可怜,暗中也予以?许多关?怀。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毁了他们重视的一切。
卫漾闭了闭眼,“阿洐,杀了他吧。”
萧承允费力地?睁开眼睛,干涩的喉咙起声半天,才缓慢说?出话来,“阿洐,你若还恨,便让他人动?手,你的手,已经脱皮,会疼的……”
卫洐每次削完他的肉,都要洗很长时间的手,后来手都洗烂脱皮了。
“给他一个痛快吧。”卫漾疲惫道。
卫洐在?门口坐到深夜, 手?中拿着?那副手?串,不知在?想什么。
他也?没有像答应卫漾那样的直接给萧承允一个痛快,实际不需他动手?, 萧承允大概也?很难再?熬得过明日?了。
萧承允依旧觉得那副手?串刺眼极了。
“阿洐还是舍不得我,若恨我, 合该杀了我,而?不是这样既厌恨我, 却又一日?日?留着?我。”
卫洐将手?串反握回掌心, “从你下旨降罪卫家那一日?起, 我就?立过誓。”
萧承允忍着?疼痛扬眉,那他倒是很好奇。
“我要将你五马分尸, 让你身首异处,我会让你的每一块血肉裹染牲畜的糟污,让你每一寸骨头融碎泥沼的腐朽,萧承允,我每一个至亲遭受的欺辱酷刑,我都会一一奉还于你, 下一世, 让你连畜生道都堕不得。”
萧承允笑了笑, “阿洐, 你恨透我了吧。”
“这辈子, 无论你身处何地,无论身边有谁作陪, 日?日?夜夜,你都是恨着?我的,只要你恨着?我,便不会忘了我。”
“阿洐, 多好啊,我永远都能陪着?你。”
卫洐眸心怒意如狂风爆然?而?起,举起刀身生生削下萧承允右颊一块血肉,萧承允又痛又笑,他笑声越扬越高?,似是在?痛喊,似是在?哭嚎,像个疯子。
萧承允忽地止住笑声,盯着?卫洐的目光宛如蛇蝎鬼魅,他向前一抻,将自己的脖颈刺进了刀尖。
死前那双眼睛,还在?死死盯着?卫洐。
卫洐扔下匕首,将尸体运往马场,五马分尸后,又遭了碾刑。
萧承允成了一摊烂泥。
荒芜之地西北风沙卷肆,卫洐拖着?卫洮的枯骨走了已经不知道多久,他已经多日?没有好好休息,这大半年一直在?关外?寻找卫洮的尸身,整个人被风沙摧残,像要枯萎的花。
但好在?他找到了,他可以将卫洮带回卫家,与父兄安葬在?一起。
将卫洮下葬后,卫漾随张逢下扬州,卫洐又回了卫府,给父母上了香。
一切尘埃落定。
萧承应已经等了他很久,今日?他没有穿朝服,就?是普通一套青色长衫。
如今的卫洐,比他上一次见到时还要沧桑憔悴,身形甚至因为太过清瘦而?显得摇摇欲坠,要是站在?狂风处,恐怕就?像片枯叶似的卷着?就?走了。
他看起来似乎很累,并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和洒脱。
“你要去哪?”
“不知道。”
父母已逝,阿姐远走,他没了归来处,去哪儿?不都一样。
“还回来吗?”
卫洐一双眼无神淡漠,萧承应知道,他这是不会再?回京都了。
一时心头涌来一阵酸涩压抑,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卫洐恐怕会是这京都城里最风云的人物。
可终究,还是变成了这样。
萧承应:“一路平安。”
卫洐牵着?马头也?不回,离开了这座他从小长大的京都城。
后来人们总是能在?山野溪林处见到一个容貌俊丽的白?发男子,他总是醉兮兮的,有时会一连醉酒几天,衣裳松散缭乱地躺在?山峰河野上抱山风,以月为被睡上几日?。清醒时又衣冠平整静坐发呆出神,手?中握着?一串珠子,谁叫也?不理活像个聋子。
有人说他痴了傻了,有人说他七魂六魄丢了六魂五魄,已经不是个正常人。
卫洐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寺庙,他总是求佛渡己,但无佛应。
他很想周游览,在?每一个让他觉得度日?如年的时刻。
他从来没觉得日?子这样长过,长得看不见尽头,长得让他觉得了无生趣,长得让他每一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时,那一阵阵涌来的失落。
戴棱在?他手?臂之中装了一块芯片,那是能控制他意识的东西,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放淡心绪,主动交出意识控制权,一切尘埃落定,他无所求了,如果?戴棱想要他的意识也?罢。
但戴棱并未成功,因为后来他发现他开始疯狂的思念周游览。
如果?他被完全控制,那么周游览就?会从他的脑海记忆里完全消失。
他不愿意,他反抗了戴棱,背叛了他们的合作。
可这明显是变相的自我折磨,他没有讨得了好。
当一直压抑的情绪突然?得到自我认可的释放后,会以成千百万倍的后力暴力地侵蚀他。
在?这举目无亲的大启,在?这旷野荒地之上,他唯一还惦念的,只有周游览。
哪怕是再听他唤一声自己的名字也?好。
那日?周游览在?他耳边唤了那么多声他“阿洐”,他一声都没敢应,只怕应了一声,周游览都要固执地做那些不计后果?的傻事。
可这些时日?他把那一声声呼唤泡在酒里咽了又咽,也?咽不下这口刻骨的思念。
两年过去。
这两年不论周跃礼用尽多少办法,周游览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就?那样安静地沉睡着?。
周跃礼仿佛老了十岁,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戴棱早说过,这种情况属于正常现象,周游览也?不是没有醒过来的可能。
虽然?这种几率很小。
周游览醒不醒得过来戴棱不关心,这个结果?本?来也?预料之中。倒是他从两年前就?开始,就?无法接收到关于卫洐的意识信息,这让他这两年来一直耿耿于怀。
一直以来没有人能在?活着?的时候逃离得了他的意识控制,卫洐是第一个。
“你的这些破数据,这么长时间一成不变,每天看来看去有什么用?”
大马猴懒懒往一旁的机器靠,嘴里依旧对戴棱冷嘲热讽。
刚开始那会儿?,因为周游览醒不过来,他总和戴棱吵架责备戴棱,现在?懒得再?那样大吵大闹,但少不了阴阳怪气几句。
“你要是能看懂,脑袋就?没那么空了。”
“你能看懂,你脑袋那么满,怎么没研究出个成果?来?”
戴棱冷他一眼,绕道就?要走,大马猴急忙拉住他。
“我听说你有一个‘试验品’醒了?”
“消息倒是灵通。”戴棱哼笑,“以前也?有醒的,但都留下了后遗症,这个症状倒是轻一点。”
“什么后遗症?”
戴棱触着?悬空的蓝屏,“痴傻,失忆,寿命骤减——等等。”
大马猴脸色渐渐沉重,“所以就?算我哥醒过来了,他可能也?会出现这些症状?”
“没有治愈的可能吗?”
“能否治愈看个人身体情况,这是不确定项。”戴棱默了默,又说:“也?有没有后遗症的,苏醒以后还和往常一样。不过,这种几率只占百分之一或者二。”
戴棱冷漠道:“你跟我置气干嘛,从一开始我就?劝告过你们,劝告过周游览,他如果?不在?限定时间内回来,他就?大概率很难回来了,你们现在?来责问我有什么意义?”
“你们这种研究就?应该消失,简直就?是害人不浅!”
戴棱:“……”
这个人怎么一下就?暴躁起来了,他和这种不懂探索未知乐趣的人没话说。
“卫洐回不来,我哥也?回不来,活生生的两个人,就?这么没了,就?这么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当初一起上节目探险的日?子仿佛像一场梦似的,卫洐像一阵风,来了匆匆又走,再?也?捉摸不到。
两人一道离开,车子驶出山脉时,地面?颜色从周遭的黑暗透出一圈暗红,但也?只是若隐若现,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戴棱视线往外?一扫,目光顿止骤然?清明,他趴到窗边往外?够头看,急忙叫停了车。
他急忙下车,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太好,晚上也?能看见大片的阴云,但不同的是今天晚上在?阴云背后出现了一轮血月。
可是他算时间,这段时间原本?不会出现血月啊。
大马猴从车上下来,“你干嘛,大晚上一惊一乍的。”
他们进山这条路乌漆抹黑,又是深山老林,大晚上怪瘆人的。
“血月异象。”
大马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红月亮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也?不到你说的什么,什么血月的程度吧?”
“你懂什么。”戴棱肉眼可见的兴奋,“没有任何征兆的异象,就?证明我们所处的环境磁场有变化,而?这种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许能产生巨大的蝴蝶效应,更甚者能引动诸多个平行空间的交错调转,这些改变能震惊世人。”
大马猴嘴角无语一抽,只觉得戴棱是研究那些学术研究得魔怔发疯了,不就?一个月亮而?已?
戴棱急忙上车,调转车头就?要回实验室,大马猴赶忙拦住他,现在?就?只有这一辆车,戴棱开走了他不得待在?这荒山野岭里。
“你干嘛去?”
“回实验室。”
两人折返回实验室,却没想到周游览竟然?清醒了过来。
戴棱:“哟,醒了?”
周游览呆愣愣站在?那儿?,看着?戴棱的那些蓝屏像是没听见别人说话。
“哥!”大马猴眼圈发红,“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但周游览没有反应,双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早就?停止跳动更新的卫洐的信息栏。
“戴棱,你快过来看看啊!”
戴棱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头也?没抬,“我看到他醒了,他能站起来证明腿脚能正常行走,这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不是,我是说他为什么没反应?”
戴棱依旧低着?头:“卫洐的数据信息在?两年前就?停止更新了,你再?看也?看不出什么。”
听到这话,周游览才动了动,他沙哑着?嗓子:“可是……我听到他在?喊我。”
戴棱终于抬起头来,“这种虚无缥缈的信念感能让你醒过来,那你怎么这会儿?才醒?。”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
大马猴:“哥, 你?睡太久做梦梦糊涂了吧?”
周游览转身脚步踉跄跑到戴棱面前,“我?真的?听见他的?声音了,你?再把我?送回去一次。”
“抱歉, 爱莫能?助。”
“之前可?以这次也可?以。”周游览焦急,“他在找我?。”
大马猴赶忙拉住他, “哥,你?肯定是幻听了, 要么就是睡久了做梦, 你?不知道你?自己睡了多久, 你?整整睡了两年,很?多事你?不知道, 我?先带你?回去检查身体,还好你?没呆也没傻,不然先生也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在找我?,快送我?回去。”
“哪有那么容易?而且我?早就失去卫洐的?所有数据信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还活着没有,我?没有办法。”
戴棱是真的?没有办法, 所以任周游览怎么恳求威逼都没用。
周跃礼将人带回实时监控起来, 幸运的?是周游览只是腿脚长久僵滞, 没有出现戴棱说?的?痴呆失忆的?症状, 双腿后续进行康复训练, 很?快就能?恢复到从前。
可?周游览整个人状态都很?差,总是要去找卫洐, 周跃礼只能?对周游览24小时监控,父子?俩关系反而愈加恶劣,吵闹不休。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熬过两年,周游览也渐渐恢复平静, 或者说?是进入了另一种心如死?灰的?状态。
还不如失忆,忘了或许还能?过得轻松一些,偏偏他是那个“幸运儿”。
这两年周跃礼把周游览盯得很?紧,要是以前周游览肯定要和他争执吵闹,但醒来后看到周跃礼那仿佛老了十多岁沧桑病态的?模样,那些埋怨和恨意反而散了。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是周跃礼活着的?唯一支柱。
“下雨天你?非要拉着我?出门干什么?”
雨滴划过车窗,车里闷又潮湿,周游览不禁心烦。
大马猴笑道:“哎呀,不是看你?在屋里憋着难受嘛,带你?出来透透气。”
周游览瞥了眼?后座上一堆崭新玩具和零食,“你?要带我?去露营拼积木吗。”
“嘿嘿,我?表嫂让我?去山上看看我?小侄子?,我?想着顺带把你?带出门逛逛。”
两人跨市来到朝阳山,朝阳山算是市级的?小热旅游点,来这里的?多是喜欢户外徒步登山的?年轻人,再一个就是这里有座百年武馆,就建在半山腰处,说?是武馆实际是一所武校,学校建筑传承了快两百年,之前有位旅游博主在这里拍摄过视频小火过一阵,加上学校免门票参观,因?此常年都有不少游客。
不过最近是雨季,出行游客很?少,他们到时已经是下午,得抓紧时间上山,山里天黑得早,晚上爬山不安全。
大马猴联系过学校,学校有一处空置的?宿舍区,一般用来接待领导和学生家长,这所学校学生来自五湖四海,有时有些家长来探望学生会暂住在这里,他们这几天就住这儿。
接待他们的?是个学生,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左右,但他似乎有些焦急,好像有事要办,想走却又碍于接待的?工作。
周游览看出他的?局促,“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你?可?以先去忙。”
男生犹豫着,对面楼有人朝这边吹了声口哨,朝他挥舞着手臂,“走啊,卫教的?课已经开始了。”
男生慌不及地?跑走,“那我?先走了。”
外头雨淅淅沥沥的?下,周游览他们没听太清楚对面的?喊话,只是见到男生似乎很?激动期盼,下着雨也要飞跑着去。
“干嘛去啊这孩子?,下这么大雨也跑这么着急。”大马猴提议,“哥,反正时间还早,我?们也去逛逛。”
“下过雨以后这山上的?空气特别?凉,夹着植物花草的?气味,闻着是不是特别?舒服?有没有感?觉人都精神了有生气?”
周游览沉默不应声,这两年他寡言得很?,和以往完全是变了一副性格。
大马猴没趣地?叹气,他很?想让周游览回到以前那个样子?的?,这两年来也非常努力,但收效甚微,他也没办法了。
室内训练场里传来阵阵欢呼声,大马猴这爱凑热闹的?性子?,当?然是要去瞧瞧。
路上还有陆陆续续朝训练馆奔跑的?学生,大马猴拉住一个男生,“小同学,你?们学校搞什么活动啊?有文?艺表演吗?”
“没活动,是观上那位外聘武教来授课,大家都赶着过去偷学呢。”
“偷学?不都是你们的?老师,为什么要偷学?”
“因?为只有学校里成绩最好的?那批学生才能?上他的?课,而且他一个月只来上两次课,机会很?难得。”
男学生急忙跑走,生怕错过的?兴奋样儿让人更好奇到底是什么老师的?课,居然能?让整所学校的?学生冒着雨夜又要扒窗偷学。
“哥,咱们过去瞧瞧,什么老师啊这么大魅力。”
周游览脚步缓慢,山上的?雨中灯火明亮,山顶道观隐没在暗夜里,看这距离还有很?远。
训练场里已经围满了人,室内训练场场地?不大,也就只能?容纳百来人,但这所学校有几百个学生,连场外的?窗户都围满了人,两人根本进不去,连一点训练馆里的景象都看不到。
一群学生互相推挤着往前凑,嘈杂声不断。
“看不见,你?举我?一下。”
“卧槽压着我?了!”
“前面的?往上爬爬,扒顶窗上去啊。”
“别?爬了,都快结束了。”
“又没看见,啊!!下次我?一定要来早一点。”
“那不如好好练功,争取下次直接上卫教的?课呢。”
“结束了。”
最前面的?学生回头小声说?了一句,后面继续围上去的?人瞬间没了劲头,全都失落地?往回撤。
“算了走吧走吧,下次来早一点。”
“真没意思,偷师都偷不到。”
大马猴闻声笑道:“你?们这什么老师啊,教学生还分个三六九等,你?们学校老师教育观有问题。”
没想几个学生并?不赞同他的?话,反而为老师袒护:“你?不了解别?轻易定论,卫教本来就没想来我?们学校,他是我?们校长请了很?多次才愿意做我?们学校外聘老师的?,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真正的?古武者。”
“而且也不是他要对学生区别?对待,是因?为我?们功力不够,卫教教的?东西我?们听不懂,更别?说?学了,等我?们能?悟懂,基本功也扎实了,我?们都能?上卫教的?课。”
“哟,这么厉害呢,还真正的?古武者。”大马猴阴阳怪气,“一群小屁孩懂什么古武,别?人瞎显摆两招你?们就当?真了,你?们见过真正的?古武吗?我?可?是亲眼?见过,没到我?们卫哥那种级别?,也敢称自己是古武者。”
“对吧哥?”
周游览话也没说?,转身随着学生人群一起离开。
大马猴后悔的?一拍嘴巴,哪壶不提提哪壶,又戳他伤心处了吧,“叫你?话多,嘴那么快呢!”
学生散的?很?快,毕竟这是违反校规的?,只怕等会儿老师出来抓典型抓到自己头上。
校长接过老师手中的?包,跟上前方男人的?脚步,语气恭敬客气:“卫老师,你?的?包。”
男人回过身来,一张俊逸昳丽的?脸,实在吸引人。他穿着一身浅白色翠竹练功服,齐肩长的?头发用一根灰色发带扎起,白净的?面容上眉心那颗痣格外夺目。
卫洐微微抿唇:“谢谢校长。”
王校长会心一笑:“卫老师,今天下雨,你?上山下山都不安全,要不今天晚上就在学校宿舍休息吧,宿舍我?已经让人清理出来了。”
卫洐拿起靠在墙角的?伞,“不用,这点雨对我?来说?没有影响,明天我?还要进山,谢谢校长。”
校长也不好再说?什么,这半年多来他也了解了些卫洐的?脾气,当?初卫洐救了他,见识过卫洐这身本事,他好不容易才把人请到学校来的?,可?不敢得罪。
一出训练馆就迎了一阵山风,夜里的?山风一向都比白天的?寒气更重?,更何况还是雨后,空气钻骨子?一样的?凉。
卫洐有些后悔没带件厚的?衣服来,身上这件薄外套一点也御不了寒。
实际照以往他的?身体并?不会怕冷,只是在曾经给萧承允下毒时他也中过毒,后来经过种种,他万念俱灰心脉受损毒入过肺腑,之后那几年他又长年酗酒,山野风林间风吹日晒,身体落下了病根,现在是夏季怕热,冬天怕冷,身体比以前弱了很?多。
天上又飞起毛雨,卫洐撑开伞,从学校后门上了山。
来到大操场的?楼梯口,周游览和学生们反方向而行,那些学生赶着回宿舍,推来挤去太吵了,回去也睡不着,他冒着雨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
学校后山有大片的?花圃,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雨季,花叶被打落不少,瞧着也没什么景致。
可?他就是睡不着,不论早晚,他总是睡不着,宁愿在外面待着,漫无目的?的?走,他也不想睡觉。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总会梦到卫洐,梦到以往在一起时的?回忆,梦到他们分别?后,梦到卫洐孤身一个人在荒漠里行走,梦到卫洐露天睡觉的?孤寂,他的?阿洐总是在喝酒,他的?阿洐身体很?不好,他的?阿洐好像快要死?了。
他心疼得要命,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隔着挣脱不开的?禁锢观望。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听到了卫洐在叫他。
卫洐需要他,他从来没有见过卫洐那样脆弱,那样渴求他作为依靠的?样子?,所以他的?自我?意识开始疯狂挣扎闹嚣,他醒过来了。
但他依旧找不到卫洐。
他可?能?再也找不到卫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