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沂舟坐直了身子,从小盒子底端又抽出来一条细细的链子,把余图手里那枚戒指拿过来,从中间穿过,又从上到下一点点松到余图的手心里。
他低着头说:“你以后要去读大学的,怕你尴尬,所以给你配了条链子,不嫌弃的话,就戴在脖子上吧。”
他又掰着余图的手指合上,把那条链子牢牢握在手心里。余图不敢抬头,耳根兀自红了一片,又听程沂舟说:“高考第一天,还记得我对你说了什么话吗?”
余图动作弧度几乎看不清,就这般点了点头:“你说......”
“我想和你继续读一个大学。”程沂舟帮他补充完,“你已经足够努力了,接下来是我的事情,我也会努力,努力能陪你更久一点。”
“之前我对你说,考完以后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无论什么都可以。”
余图的手开始颤抖,声音差点变了调:“......嗯。”
“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程沂舟温和地问,“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太温柔了,让余图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海边用声音迷惑水手的塞壬,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更觉得自己被蛊惑了,鼓足勇气抬头望着程沂舟的眼睛,说:“我想要......你。”
“我吗?”程沂舟跟他确认,“我吗?”
“嗯。”话说出口了,剩下的一切就变得得心应手起来。余图睫毛颤抖,“我想要程沂舟,想和你在一起。”
他目光闪烁着,感觉要哭了,但是眼神一刻都没躲:“你呢?你......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程沂舟开始后悔自己这个选择了。
余图对着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在要吻吧。
场景限制,他只能闷哼了一声,把那点不合时宜的念头全部吞回去,接着郑重地回答:“我想的,我想。”
“余图,我喜欢你。”
贺万水最近过得很不高兴。
本来高考结束是件好事,班级抽空搞了个散伙饭,十几个男生嚷嚷着要喝酒,结果一个比一个酒量差。他谨记贺千山的警告,不敢在没有家人的地方偷喝,所以意志十分清醒;旁边的余图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一会儿三瓶啤酒下肚了,醉倒在餐桌上喝得人事不知。
他想把余图送回家,谁知道小醉鬼最近刚刚脱单,正是如胶似漆的热恋期,嚷嚷着要他哥哥来接,不来就又哭又闹。
余图在班里一直是小霸王的人设,脸耷拉着,头发剃得又短,看着很不好惹,他这一晚上算是把过去三年积攒下来的人设全部败了个精光。
最后贺万水实在没法子了,只好给程沂舟打了电话。后者来得风尘仆仆,来了以后环顾一圈桌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表明来意,余图张开双臂把他腰死死围了一圈,脸埋在里面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哥哥你怎么才来接我啊......我等你等了好久哦......”
贺万水和同学们下巴掉在了地上。
程沂舟脸红得想死。
好朋友有人接了,贺万水功成身退,把喝多了的同学一个一个送上车回家,然后才给贺千山打电话。
他其实是有专门的司机接送的,但是今天闹得有些晚,他不确定司机有没有回家,再加上他本来就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于是干脆一个电话打给了贺千山。
“喂?哥......”
贺万水故意拖长声音,懒洋洋地喊了一声。他声线偏细,拖长了以后就有股没睡醒的感觉,跟他喝醉酒以后的样子特别像。
他能感觉到贺千山声音顿了顿,问他:“喝酒了?”
贺万水心虚道:“一点点。”
贺千山:“喝了多少?”
贺万水把余图的数据报了上去,不是很多也不能完全忽视的量,贺千山果然不高兴了,直接在电话里问:“上次教训你,看来是没教训够。”
“哥,”贺小狗可怜兮兮地喊,“太晚了,陈叔回家了,你来接我好不好啊。”
贺万水蹲在一家24h便利店门口的电线杆子旁,捧着杯奶茶,像只走丢的小狗一般可怜兮兮地等他哥来接他回家。
贺千山一向嘴硬心软,十分钟前在电话里放话“那你就别回来了”,十分钟后在微信里要他发定位。天气预报还说今天要有雨,贺万水提醒贺千山别忘了带伞。
毕竟他本人一带伞就不下雨一不带伞就下雨,淋一淋也是活该,但是不能让贺千山那价值千万的金贵身躯受了寒着了凉呀。
他感觉没等多久,马路对面停了一辆银灰色的车,打了双闪。贺万水一下子没适应强烈的光线,眯着眼睛想去确认一下车牌号,就听兜里手机一响,一声以后就没了动静,像是独属于贺千山的催促。
贺万水笑意爬上嘴角,捧着奶茶就跑了过去。
“哥!”他没急着上副驾驶,敲了敲车窗玻璃,兴奋地喊了一声。车窗依言落下,露出里面贺千山一张平淡的脸。
他像是已经洗漱好了,刚从家里出来,头发又软又顺,跟平时的背头很不一样;衣服也是舒适的短袖长裤,是和贺万水配套的灰色,后者买来强迫他穿的。快三十岁的男人有着一张成熟的脸,因为天色昏暗而戴了副眼镜,落在贺万水眼里就是一副很优渥的画面。
贺万水突然有些羞涩,又喊了一声:“哥。”
“嗯,”贺千山不动声色,“上车。”
他乖乖地绕到另一边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以后又捧起自己那杯奶茶往贺千山嘴边送:“喝不下了。”
“以后不要喝这种没营养的东西。”贺千山皱了皱眉,可嘴边的吸管却丝毫没有收回去的意思,贺千山抽空看了贺万水一眼,忍了又忍,最后张嘴吸了一大口。
贺万水这才喜滋滋地坐好了。
时间有点晚了,贺千山怕贺万水回家打扰父母休息,便直接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这不是贺万水第一次来贺千山家,几年前贺千山要搬出去住,贺万水那时候还在读初中,年纪小,哭得声嘶力竭,说什么也不让贺千山搬走。贺千山没法子,只好将这个倒霉弟弟一起装进行李箱里打包带走了,贺万水在哥哥家愉快地度过了一个暑假,直到要开学了才不情不愿地回家。
后来,贺万水也经常往贺千山家里跑。
“洗澡去。”贺千山把主卧旁边一间房间的门打开,熟门熟路地从衣柜里拿出贺万水的睡衣扔给他,“明天赶紧回家。”
贺万水被衣服兜了一头,一边扯下来一边拒绝:“不要嘛,我想在这里多过几天。”
他一双眼睛从睡衣后面露出来,白炽灯下亮得吓人:“我已经毕业了,你不能拿学习来搪塞我了。”
贺千山说:“明天家里要来客人。”
贺万水立刻问:“谁啊?你的朋友我都认识,他们更喜欢我好吧!”
“这次的你不认识。”贺千山随口糊了一句。
贺万水不说话了。
良久,就在贺千山思考这小男孩这次怎么这么好打发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啜泣。
贺万水把脸埋在衣服后面,飞快地瞟了贺千山一眼,然后又迅速躲回去继续嘤嘤嘤。
贺千山:“......”
他把衣服夺过来,让贺万水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眼睛,道:“没用。”
“快去洗澡。”他铁石心肠地转过身不看贺万水了。
没得撒娇了,贺万水只好不情不愿地抱着衣服去洗澡了。
贺千山这么自闭一人,除了小时候一起玩上来的朋友哪还认识别人,能有谁自己不认识的。贺万水小声嘟囔。
他洗得很快,出来以后贺千山已经回自己的房间了。他看了眼时间,还不算晚,便兴高采烈地跑去准备骚扰贺千山。
“哥——!”他调整好表情,喜气洋洋地一拉开门。
贺千山一下子把手机屏幕扣下来,没想到贺万水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他又恼又惊,没好气道:“怎么不敲门。”
贺万水被他这么大反应吓着了,呆呆道:“我以前进你房间从来不用敲门的啊......”
他小心翼翼地往屋内走了几步,见贺千山还是表情不好,他抿了抿唇,服个软:“对不起嘛。”
贺千山最怕的就是贺万水突然露出这幅表情,跟十一年前他跟着母亲刚来到这个家时一样,那种不安的、好像自己随时都会被抛弃的表情,贺千山已经很久没有在贺万水脸上见过了。
他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贺万水受伤的眼神更是让他心烦意乱:“没事......我不是在怪你。”
一时间没人说话,空气里悬浮着诡异的安静,两个人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良久,贺万水又向前了一步,小声道:“哥你为什么躲我啊。”
贺千山眼神躲闪了一瞬。
贺万水继续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我不聪明,我有点笨,但是你也不能觉得我傻啊。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除了我百日誓师还有高考的时候你来了,其余你都是能避着我就避着我,你以前从来不这样。”
他像个心碎小狗,可怜兮兮地等待主人的发落。
贺千山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情,看着贺万水倔强的非要讨个说法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头更痛了。他揉了揉眉心:“我没有,你这小孩脑子里想什么呢......”
“我不是小孩了。”贺万水生硬地打断他,“我还有几天就十八岁了,是法律上的成年人了,你不能把我再当小孩子看。”
他抿了抿唇,又问:“妈妈是不是又给你介绍女生了?”
贺千山没说话,这幅姿态落在贺万水眼里几乎就是默认了。
刚刚毕业的男高中生知道了答案,心里那块大石头反而落了下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轻松,不用再想贺千山这几天为什么躲着他,不用再想明天他要去干什么,什么贺万水都知道了。他现在,只有一件事说出口就可以了。
他问:“明天,你说要来客人,是你的女朋友吗?”
贺千山的手指抖了抖,手机仿佛都在烫人。他意识到贺万水这次是来真的,他再也不能用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把人回绝掉,可是同样这也意味着,他不能再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了。
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既然他是哥哥,那就让他做吧。
“是的。”贺千山突然冷静下来,他望进贺万水一瞬间蓄满了眼泪的双眸,坚定道,“是的。”
贺万水嘴唇颤抖,眼睛里的眼泪多到含不下,在眼眶里颤颤巍巍地打着旋儿,最后实在积聚不住,“吧嗒”滚下来一颗,像是个预告,接着便是大滴大滴的眼泪接连不断地流了下来。他倔强地用这双通红的眼睛瞪着贺千山,这个做了他十一年哥哥的男人,努力维持自己的体面,颤声道:“好,我知道了。”
接着,他转身夺门而出,门甩回去发出震天一声响。
贺千山揉了揉眉心,这才把手机举起来。
屏幕里,一条冰冷的短信横陈在那里。
“合作愉快,丁女士。”
贺万水失踪了。
贺千山两天以后才得知这个消息。那天他跟贺万水把话挑明以后小狗就回自己的房间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跑了,他一个要上班的都没抓住。
他以为小孩子是不高兴了,所以着急忙慌地跑回家也是情有可原。
贺千山挂了母亲的电话,默默叹了口气。
他与贺万水成为兄弟,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算到如今已经十一年了。
母亲再婚的时候,他已经一脚迈入了成年的关口,考上了大学,即将开始崭新生活。他的母亲为人和善,从不与人起冲突,贺千山早熟又懂事,即使知道了母亲要组建一个新家庭,也没有过多阻挠,默默地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直到继父请客吃饭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父亲和自己的母亲一样,也带着一个男孩生活。只不过这个小孩今年才七岁,原来是判给了生母的。
后来生母出了事,他一下子失去了监护人,他父亲便把人接了回来,在相亲市场的个人信息那里写上了“带有一子”。
小孩子,又跟母亲生活惯了,骤然来到一个新家庭,到哪里都怯生生的,说话都不敢提高音量,动静大点儿他就被吓得一抖,两只圆滚滚的眼睛惊恐地观察四周,只跟父亲亲近些,话也不爱说。
他们的名字很像,算是个巧合,又像是某个机缘让他们组成家庭。贺千山改了姓,跟继父一样,为的是让母亲安心,而他们俩的名字连在一起——千山万水,更让别人坚信,这就是兄弟两个。
一开始贺千山其实对贺万水没什么感觉的,任谁活到十八岁家里突然多了个七岁的弟弟都不会有什么怜惜的情绪,只觉得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五年,贺万水小学毕业了。
已经长大了许多的小朋友,眼睛倒是没跟着长,不过细长的也很可爱。他还没到变声期,说话又奶又乖,抓着那时候已经大学毕业进入继父企业工作的贺千山的衣角,仰着头请求:“你可以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
贺千山看着这样一双眼睛,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借口拒绝。
毕业典礼上,贺万水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有点婴儿肥的小男孩穿着滑稽的学士服故作稳重地踢踏踢踏上了台阶,在所有人看着校长没注意他的时候左脚踩右脚,结结实实绊了一下。
全程关注贺万水的贺千山噗嗤一乐。接着他看到他那便宜弟弟似有所感地望过来,准确地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的眼睛,弯起眼角对他甜甜一笑。
“万水很喜欢你,说你很高很壮,看着很有安全感。他小时候特别想有一个哥哥。”母亲适时在他身旁说道。
贺千山这才恍惚想起,他以前寒暑假回家的时候,贺万水确实明里暗里地想跟他亲近。只不过那时候他年轻气盛,心中有宏图,完全没分半点注意力给这个小男孩。
他看着贺万水稚气的小脸,心中某块地方软了一下。
有一次他生病了,脑子烧得厉害。他勉强将自己送回家,父母都在出差,只有放暑假的贺万水在。贺千山一回家就往沙发上一倒,直接昏迷得人事不知,连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注意。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以后,贺万水就趴在他身边,脑袋毛绒绒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听到贺千山的动静,他猛地抬头,眼睫上还挂着滴滴泪珠,眼眶红了一圈,抽着鼻子黏黏糊糊地说:“我以为你要死了——”
那是贺千山第一次发现,贺万水已经褪去了孩童的稚气,进入了他的青少年时期。
回想贺万水第一次来到家中那怯声怯气的样子,五年过去,他性格里的那点骄纵又完全被惯了出来。他骄纵却懂事,张扬又善良。笑起来时,整张脸活色生香,神采飞扬的样子谁见了都会被他感染。贺千山不想再看到他哭红的脸了。
因此,多年以后,贺万水骄傲地对余图说:“我哥哥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那是贺千山一点一点宠出来的。
不是没有察觉到贺万水的心意,小孩子实在太不会掩饰,喜欢明晃晃地在眼睛里写着,任谁看了都明白。贺千山每天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又喜又惊。
喜的是,他享受这种贺万水眼里心里只有他的样子;惊的是,他知道两个人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不会有任何结果。
贺万水还没有成年,还是个小孩子,而自己已经进入社会多年,骗贺万水喜欢上自己,实在是太无耻了。
怀着这样的念头,当下一次母亲旁敲侧击地问有几个姑娘对他感兴趣,要不要去见一见的时候,贺千山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谁知道就在绅士风度地送女生回家的时候,被贺万水撞上了。高中生的爱与恨都轰轰烈烈,发现心上人有了未来可能的伴侣就觉得天都要塌了。那天晚上贺千山怎么解释贺万水都不听,锁上门把自己关在里面不知道在干嘛。贺千山急得在他房门口乱转,口不择言到说出“以后你不答应我就不结婚可以吗”?
被父亲拦下来了,父亲说:“说什么傻话,贺万水不懂事,你也跟着闹。哪能因为他一辈子不结婚。”
贺千山望着继父睿智的眼睛,抿了抿唇,松开门把手,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
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贺万水会出现在酒吧。
小男孩似乎很喜欢用失踪来解决问题。遍寻人而不得的贺千山接到余图电话的下一秒就开车驶去了目的地。贺万水在那里喝得人事不知,像只上蹿下跳的猴,还认了别人做哥哥。
贺千山承认,他在听到贺万水说“他说他是我亲哥”的时候,脑子里的某根弦断了。
我才是你哥哥。
他想说出来。但是小醉鬼明显已经听不进去道理了,被贺千山扛着踉踉跄跄地坐上副驾驶。贺千山给他系好安全带,贺万水头困得一点一点,突然抓住贺千山的手腕,脑袋凑近了眯起眼睛细细观察。
贺万水恍然大悟:“你才是我亲哥!”
贺千山:“......”
贺万水下一秒就软了:“哥,我好困,头好疼。”
贺千山一边骂一边安安稳稳地把车开回家。
放水洗漱。贺万水喝醉以后大脑无比兴奋,在浴室门口扭来扭去,就是不愿意进去洗澡。贺千山没办法,只好摘了眼镜,把人推进浴室,自己也闪身进去,门在身后关闭了。
贺千山双手环胸:“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贺万水扭来扭去。
贺千山:“我给你十秒钟考虑。”
贺万水扭来扭去。
贺千山:“......站好别动。”
他终于忍无可忍,上手把贺万水的T恤扒了下来。
眼前一闪,下一秒贺万水的躯体完全暴露出来。贺千山无意间一扫,便看到了雪白的锁骨和平坦的小腹。贺万水很瘦,但是不柴,骨肉匀称,看着摸上去会很舒服。贺千山突然凝住了呼吸,给他脱衣服的手也停了下来,落在自己裤缝处,食指和拇指相互搓了搓,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尴尬。
贺万水倒是习惯很好,上衣脱了,他就自己乖乖地脱裤子。贺千山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见贺万水把腰带一扯,整条短裤瞬间堆在了地上,他浑身上下只有一块布料遮住腿中间,少年人清瘦的躯体彻底暴露在白炽灯下,看得贺千山眼晕。
他呼吸突然粗重起来,指尖掐进了手心,用疼痛来保持清醒。贺万水刚要把最后一件衣服也脱了,被贺千山一手制止:“别脱了。”
贺万水疑惑抬头,醉眼朦胧地望着贺千山隐忍的脸,突然好奇道:“咦?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不等贺千山回答,贺万水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是在梦里吗?好幸福,哥,我在梦里,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疯了,真的疯了。
贺千山感觉自己仿佛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被感情驱使,不受控制地向贺万水的方向倒去;另一部分则被理智控制,冷眼旁观这场清醒的闹剧。
贺万水今晚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嘴里还能闻到淡淡的酒味。而在场那个清醒的人似乎也醉了,放任自己沉浸在陌生的情绪中,越陷越深,又甘之如饴。
那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吻毕,贺千山睁开眼睛,目光下落看到贺万水晕红的脸,他突然眼睫一颤,失去的理智全部回笼,他震惊地松开贺万水的唇,慌不择路掏出浴室,匆匆扔下一句:“赶紧洗澡。”
可是贺万水是真醉了。
醉了的人是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的。
贺万水知道贺千山在躲他。
以前有学习为借口,两个人的关系还算亲密,可是每次见面,贺千山都很客气。贺万水催眠自己是他想多了,转头他高考刚结束,那头贺千山就要结婚。
他明明说过自己不答应他就不会结婚。
贺万水抿了抿嘴,神情懊恼。
无缘无故被打扰了小情侣生活的余图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没有把贺万水赶走:“你哥又干什么了?”
贺万水望着情场得意的友人,越看越生气,一跺脚:“我都装不知道了!他还卖什么呆啊!真是气死我了!”
程沂舟曾经说过,对待不能正确认识自己感情的人,就要做出什么举动逼他意识到。
贺万水深以为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