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条船前后都下了水,尽管已经实验确认过船没有问题,每条船在承载四五个人和各自的行李装备之后还有两百到四百千克的余量,但在看见了忙碌了好一阵子的成果晃晃悠悠正式漂行于水面时,众人还是忍不住将心提了起来。
乌珩先让X上了船,再是蜀葵,一狗一鸟,一左一右,船晃了晃。
“如果它们能划船就好了。”薛屺异想天开道。
沈平安把他请上了船。
大家将各自随身携带的行李都压放在了床尾,持浆划船的两个人位于船的中段,其他人便随意,但要注意平衡船内的重量。
乌珩坐在床尾,他靠在几袋行李上,仰头便是雾蒙蒙的天,两侧的划水声则不绝于耳。
薛屺和沈平安划船还不熟练,主要是没什么默契,拼尽全力扒了半天,离岸还不到五十米,渐入佳境都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河神和伊丽莎白甩下了他们一大截。
他们这条船总共五个人,除了他们仨,还有越山青和曹贤,两人负责下一轮的划船工作。
乌珩半躺在窗尾,和狗鸟独占一片天地,绿色的藤蔓沿着船身爬上船沿,一张比船还要大的滴水观音叶子悄然出现在了众人头顶,遮住了细如纱帐的毛毛雨。
“这是江仪?”头顶落下灰色的阴影,越山青警觉了一瞬,抬眼一看,又松懈下来。
“嗯,滴水观音投诚了。”沈平安回答道。
越山青看着叶片上纤细清晰的叶脉,“我在京州没留两天,但路上跟不少异能者打过交道,它们说,变异植物之间的辟异现象比人类和动物之间的还要严重,人类和动物尚且可以为了温饱暂时抱团抵御外敌,但在每一株植物看来,除了它自身,其它的都是资源抢夺者。”
“好处就是,它们永远都不可能联起手来,但是乌珩,你要注意了,我感觉你的植物好像……”
乌珩翻了一页书,“来者不拒。”
越山青点了点头。
薛屺已经把浆丢给了曹贤,他差点站起来,“渣藤!”船身剧烈晃了晃,把本来缩在船底睡觉的蜀葵吓得一哆嗦。
“重点不是渣不渣,而是它跟其他植物不一样,它知道合作。”沈平安说。
“它只要好好听话,这些都是优点嘛。”
“好好听话的前提到现在还没有共生体能做到。”越山青冷静道。
“那就等它不听话的时候再说啦,不要愁眉苦脸的,乌珩,给我鱼竿,我来钓鱼!”
对于钓鱼这件事情,乌珩答应得很快,藤蔓沿着床身外爬到了薛屺所在的位置,钻进他的掌心,不断延长,在到了一定长度后,它将自己抖了抖,抻直,一根极细极细的藤丝没入水中,尾端它将自己弯成一枚钩。
“神见地的鱼的确不错,”曹贤划着船,难得开口,“而且春茵河的鱼种都是土生土长,味道应该要更好。”
“如果有个炉子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在船上多余的地方架一个炉子,然后放上一个铁锅,钓上来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薛屺托着腮,看着被风吹动的鱼线在浑浊的水里消失得看也看不见了。
乌珩正有此意。
曹贤就开口道:“这段时间雨水多,水位上涨,河不同于江,加上神见地地势险要,每个河段的水流湍急程度可能都不一样。”
越山青也说:“眼下看似平静,但要遇到急流段,就没这么惬意了。”
乌珩和薛屺一同泄了口气,薛屺说:“难怪蒋荨安排了两个人上我们的船,就是来让你们看着我们的吧。”
“看着你们是我的任务。”曹贤面无表情道。
薛屺嘁了一声,不说话了,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鱼线。
忽然间,他感觉到了藤丝一颤,没等他反应过来,鱼竿就在瞬间绷直,他整个上身都在眨眼间被拽出了船,沈平安眼疾手快把人一把搂了回来,同时攥住鱼竿,收线。
“鱼来了鱼来了!”薛屺激动地大喊,看着那条青色大鱼越拉越近,直至到了船身旁,薛屺弯下腰,,把它拎了起来。
“草鱼。”曹贤扫了一眼,说道,“估计三四十斤,按照末世集体受地磁影响的情况来看,它的出息不大。”
这种斤两的草鱼要是在末世以前钓上来,分明是值得写进人生传记中的一件事,现在却被看不上了。
“这可以怎么吃?”
“现在吃?”
“我现在不饿。”
“我们没有地方存放它,船底没有做可以养活鱼的船舱。”
薛屺和沈平安没有商量个办法出来,放生又舍不得,最后进了虞美人的肚子。
他们协调好,藤一条鸟一条狗一条,一轮接一轮,这样,薛屺能过了钓鱼的瘾,钓上来的鱼也有了去处。
这下好了,X和蜀葵也不睡觉了,蹲在薛屺的左右,和他一起目光炯炯地盯着浑黄的水面。
春茵江水面宽阔,流水平缓,偶有小湍流也能很轻易地躲过去,水面上还有不少枯枝败叶跟随船只一起前进。
乌珩在船底垫了一条毯子,头发散在身后,沉沉睡去了。
彼时,在同一河域处,两面竹筏子被推入河流,林梦之率先跳上去,他接了阮丝莲上筏子,让其他人自个儿跳自个儿的。
“梦之同学,你扶老师一把。”应流泉差点一屁股铲进水里,他爬起来,连忙找林梦之求助。
闻垣从后面过来,一把抓起应流泉,把他丢上了林梦之的筏子,整个筏子都一斜,林梦之赶忙跑远平衡重量。
“闻队长!你怎么不把他丢你的筏子上!”
闻垣一脚把自己的筏子蹬入水,筏子头部没入水中,很快又浮了起来,他道:“我带剩下三个人和陈医生,薛慎,你跟林梦之一起。”
王梅霞等人颤颤巍巍地走上闻垣那做工粗糙还漏水的竹筏,它只是能够让人浮在水面上,不至于像石头一样沉下去,危险系数只要人站上去就会破表。
应流泉和林梦之一人持一桨,拼命地划起来,划了没几下,两人手臂都酸痛难忍,默不作声地动用异能。
他们所在的这条河道算不上宽阔平缓,距离岸边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就有一座柱状的山棱居于其中,水流绕过它,在不远处重新汇合,因为地势而变得湍急不少。
“闻队可真有奉献精神,一筏子拖后腿的。”
“陈医生又在看着人流口水了,我看他就是欠打。”
“这浪花,还挺大,打我屁股上了。”
林梦之一直絮絮叨叨,薛慎盘腿坐在最前方,他看着身侧以及远处流速变急的河水,伴随出现的还有越来越响亮的水声,他的表情慢慢沉了下来,“抓稳。”
他的话刚说完,两边筏子上的人就都感觉到了筏子像是自己出现了发动机一般一头就往前冲了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林梦之抱着桨,双手死死扣住筏子上的麻绳。
水花四溅,筏子被急流带着快速前冲,头端哐当一声撞在凸起的一块巨石之上。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筏子被回流的漩涡卷着在原点飞快转了好几圈,薛慎用水拖住筏子,将两边的人都送出了漩涡。
两片筏子在水势急促的河道之间跌跌撞撞一路碰撞,筏子上的人一边掉一边被薛慎和闻垣捡个不停。
湍流席卷着碎石噼里啪啦地打在所有人的身上,冰凉又附带着尖锐的刺痛,其中掺杂的树叶树枝抽在人类身体上更是宛如酷刑,强大的异能者在这种时候也仅仅只能自保而已——这还只是一条不算款的河道,大有可能还没有汇进春茵河。
“应老师!应流泉!”林梦之半张脸撞得通红,他趴在筏子上,及时抓住又掉下了水的青年,“你掉下去多少次了?你自己说!”
“对不起啊梦之同学,我……呕……”应流泉把他们早上吃的野菜和压缩饼干全吐了出来。
薛慎坐在筏子的最前端,他运转全身的能量,他无法让整条河道都静息下来,但让筏子下面部分的水流托着筏子稍微和缓点前行还是没问题。
林梦之把阮丝莲和应流泉拼了命地稳在筏子上,一个固定在左臂下,一个固定在右臂下,遇到筏子歪斜撞上巨石的情况,他还要带着两人闪避。
看着额头青筋暴起,被流水拍打得满脸涨红的林梦之,应流泉吐出嘴里的水,“或许我可以让你舒服点。”
林梦之面对着应流泉,浑身上下都是戒备,“不用,你自己留着吧,你的舒服就是让人上天堂!”
在被河道堪称玩弄了大半个小时后,筏子从一处高地带着水花平移而出,短暂滞空后,疾速下坠。
连续几道落水声接连响起,还好他们不算是从高处掉下来,不至于被砸得头晕目眩,林梦之仰面掉进水里,不用做苦力的感觉好舒服~
但这种感觉也就一瞬间,他睁开眼,翻身探出头找寻着队友。
在两条河道的汇合处,深深的漩涡与无数道回流下,阮丝莲的双手在水花底下时隐时现。
她的旁边,应流泉也昏昏沉沉地求救,“我……唔咕噜噜……我不会咕噜……游泳。”
林梦之飞快移动到交汇处,他一把捞起已近昏厥的阮丝莲,再用另一只手去抓应流泉。
可没想到的是,他的手抓了几次都落空,水下,一道强有力的力道攥住了他的脚腕。
忍着流水冲击眼眶的刺痛,林梦之埋进水里,水下……又他妈是应流泉!!!
林梦之喉间溢出血腥味,他一手揽抱着阮丝莲,努力把她的头送出水面,又试图仅仅用腿就把应流泉从水里给拖出来。
但他忘了,应流泉是个异能者,等级还比他高,潜移默化的,他就不想努力了。
眼看着三人就要一块往下沉,一条水柱从侧面袭来,撞击在应流泉的腰部,应流泉直接晕厥了过去,水柱一分为二,勒着应流泉把他送到了岸边。
另一条水柱,将已经送林梦之怀里脱离的阮丝莲以同样的方式送离危险激荡的级团河段。
剩下一个林梦之,薛慎的身影从水中隐现,他从后方用手臂勒住林梦之的脖子,把人带上了岸。
薛慎带着林梦之回到岸上时,阮丝莲和应流泉已经醒了,两人还算不上溺水,呛咳了一阵子就好了,林梦之要严重一点,他被应流泉拖着往下的时候还动用了异能,水火不容,一察觉到火系的存在,水流便竭尽全力从四面八方包抄他。
“林梦之?林梦之?”薛慎拍了几下林梦之的脸,浑身湿透的闻垣也蹲下来拍了他两下,紧跟着,王梅霞也拍了他两下,罗磊也走过来拍……
最后还是陈医生挂着一身还在滴水的白大褂而来,“心肺复苏啊,就这么拍当他是皮球吗?”
薛慎抹了把脸的水,跪到林梦之一侧,手掌叠在一块儿,朝胸中点按下去。
连着按了二三十下,薛慎喘着气停下,陈医生那张腐烂的脸正歪着看他,“人工呼吸,两次,然后接着按。”
“你是医生,你来。”薛慎听见要人工呼吸,皱了下眉,直接站了起来。
“我没气儿吹给他。”
薛慎扫视了一圈,阮丝莲自己都还没缓过来,应流泉更是废物,那三个不熟的人,他将他们三人的嘴印在林梦之嘴上的画面想象着,想象到半途,他就认命地重新跪了下来。
他弯下腰,扶住林梦之的后脑勺,让他尽可能的仰起脸,不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朝对方微张的嘴压了下去。
比起神见地仿若旅行的跌宕烂漫,京州气氛要低落太多太多。
兴冲冲从北方基地归来的窦露,从饲养园里带回来的是一只小罐子。
“这是一次意外,我们也感到很抱歉,实验过程中,我们已经竭尽所能减轻了它的痛苦,在它的生命结束之际,我们还给它喂了二十斤三文鱼,如果我们还可以为你做些什么的话,你可以尽管提,但我希望你能理智,这只熊说到底是基地财产。”
窦露没有去食堂吃饭,抱着罐子回到宿舍,没有洗漱就躲进了被子里,天黑之后,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剩她的啜泣声。
一道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越来越近。
“叩叩”
“窦露。”
窦露从床上坐起来,她走去开门,门外,谢崇宜表情淡淡地站在外面。
他什么话也没说,窦露再一次泪流满面,“凭什么?凭什么因为体质特殊就要配合人类的实验?因为人类需要出路,所以就可以没完没了地牺牲其他的生物吗?人类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照样说死就死!”
“他们说要研究熊的基因编辑,说想要解决变异植物离体后依旧可以保证宿主存活,我才让小熊乖乖跟他们走的,他们把她害死了,我把她害死了!”
“为什么总要做一些那么复杂的事情,为什么总要追求科技进步,医学进步,到了该死的时候就认命地死不行吗?难道所有生物中,就只有人类最值得活?”
“他们是为了解决人类的生存问题吗?他们只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就像以前他们永远缺一款真皮包一双真皮鞋一样。”
谢崇宜垂眼,他暂时不对这件事情发表任何意见。
在两人之间的地面被窦露一颗颗泪水填满之时,他才道:“过几天我就离开京州,你要不要一起?”
窦露心痛得无法呼吸,她后悔来京州了,可如果不来,她可能都见不到那只小熊,她耷拉着肩膀,“我相信,乌珩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也不一定。”谢崇宜语气散漫地击碎了窦露的幻想,“他对自己都极有可能做出你无法接受的类似的事情。”
第149章
“物竞天择我不是不能接受,我还能活着,我跟他们也没什么区别,我只是,”窦露泪眼朦胧地看了谢崇宜一眼,无力道,“我讨厌虚伪。”
“乌珩也这样。”谢崇宜在忙碌之外的空闲里总在想乌珩,先是想念,见不着人摸不着人就变成了想,抽丝剥茧地想。
从末世之前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对话,到末世之后逐渐变得频繁的交集,谢崇宜想了个遍,得出的总结是乌珩有一千个面,若要说乌珩在哪些时候是真实的,那只有在吃或者被吃的时候。
“班长你一定要在背后说乌珩的坏话吗?”
“那倒不是,”谢崇宜转了身,往走廊的出口走,“下来吃饭吧。”
窦露把装着小熊骨灰的罐子放进被子里,换上靴子,小跑着跟上了谢崇宜。
“所以,班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谢崇宜脚步没有任何停滞地往前走,“你希望心怀鬼胎的人把“我是来干坏事的哦”直接告诉你,而不是伪作好人,施与你欺骗。”
窦露鼻子又酸了,“我只是希望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可以简单点儿。”
“你吃完饭后早点睡。”
“……”
走出宿舍楼,谢崇宜走到门边拎起挂靠在门上的一把黑伞,冰冷的雨水在伞面抻开是溅了几滴到窦露的脸上,凉得窦露整个人都一抖,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枯叶蝶和角蛙的外形肖似落叶,比目鱼可以改变身体的颜色和图案,我们以前遇到的猪笼草和瓶子草,众所周知的蝰蛇,它们都会为了躲避天敌或是捕猎而伪装自己,人类自然也不例外,”谢崇宜踩下台阶,“但你可以选择是要成为猎物还是猎手。”
“我不想被人伤害,也不想去伤害任何人。”
窦露攥着自己那把伞,走在谢崇宜旁边,她声音跟雨声差不多大,“但我知道,除非我现在死了,否则我永远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因为我还想多一些人活下去。”
他们总共有六个工作食堂,距离他们宿舍最近的是3食堂,食堂的黑板上会更新每日菜单,今天的主食是玉米饼和糙米饭二选一,在朝不保夕的末世,这已经算是奢侈。
但只要了解后,就会知道玉米是实验室研究出来的玉米,两天一出,量大难吃,本来是用来喂牲畜,以保证肉类的供给,结果牲口都嫌难吃,丢了又浪费,最后全码在了食堂,做成五花八门的简餐和方便携带能存放的应急食品。
荤食要比主食好得多,是变异鸡,个头大的变异鸡一只能有好几百斤,通常一个食堂一天的肉类需求都满足了。
素食的可选性要丰富一点,有莴苣、西蓝花和青番茄蛋汤——蛋汤依旧遵循末世以前别想舀起来的老传统。
食堂里这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了人,为了节省用电,这会儿的灯泡也熄得只剩下了零星两三盏。
谢崇宜和窦露打了饭后随便挑了一张饭桌坐下。
刚坐下,背对着他们的一个纤瘦身影就端起餐盘,转身朝他们大步走来。
那条斗鱼,窦露每回见他都能被对方的脸晃一下眼睛,不过她并不清楚对方是一直就这么好看还是变异之后才变得这么好看——因为斗鱼在基地里谁也不理,说话还特别特别特别难听。
只见斗鱼在女生旁边一屁股坐下,他头发如今成了粉白色,连带着睫毛也不全然是纯黑,眼神虽然带着水汽却没有一点楚楚可怜的意味,反而一脸的桀骜不驯。
在昏暗的空间里,他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像在发光。
然后就见他把自己盘子里的一堆零食直接扣在了谢崇宜的餐盘里。
窦露倒抽了一口凉气。
“都是他们塞给我的,我不吃。”
谢崇宜眉眼匿在最昏暗处,他眼皮抬也未抬,只是将筷子放了下来,扶着餐盘,悠然地将餐盘里的食物全部倒在了桌下的垃圾桶。
他起身,没去看斗鱼难看到极致的脸色,把餐盘丢去了收集点,重新拿了一套干净的餐具,又重新打饭。
厨房工作间内的大叔从窗口里伸出头来,“浪费粮食,扣你工资。”
“可以喂鸡。”谢崇宜挑了下眉,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此刻心情的好坏。
“那小子,脾气扭得很,跟谁都不对付,但我看看上他的人不少,”大叔伏在台面上,“他就在那儿坐了一会儿,吃的喝的就跟上贡似的堆起来了,那群异能者平时就爱逞凶斗狠,到他面前那装得,”大叔捏着嗓子,模仿起来,“你好呀,可不可以认识一下你呀?”
谢崇宜拿着食物夹,在盆里挑来挑去,“以后别做小鸡炖蘑菇了,我不爱吃。”
大叔充耳不闻,“那小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不然他怎么把吃的都给了你?”
“我想吃蛋炒饭。”谢崇宜丢下食物夹,哐当一声,觉得自己胃口快要被倒尽了。
蛋炒饭?大叔这才回过了神,这要求太无理了,“那有点贵哟。”
谢崇宜说没事。
反正他刷谢意的卡,他的攒起来留给乌珩。
乌珩他们没有遇上像林梦之他们所遇到的那种激流,但却也不顺利。
天色渐晚之际,一群个头硕大的猴子从山头上呜呜嗷嗷着下到岸边,它们移动速度飞快,在树冠上吊着手臂,轻轻一晃,就能跳出去上百米远,幸亏树林也跟着拔高壮大了,否则还容不下它们。
只见它们怀抱皮球那样大的松果,纷纷举起来朝河面上的木船投掷。
如巨石砸入水中,水花溅起数十米高,激荡的水面托着船身剧烈摇晃,还没平稳下来,又是一颗松果砸下来。
“嗷嗷嗷嗷——”蹲在一棵枞树树冠顶上的猴子呲着牙,乐不开支地嚎叫,接着便是更多的松果,流星雨一样噼噼啪啪地朝他们飞过来。
“感觉不像是为了吃的。”沈平安说。
“肯定不是啊,这么讨嫌还变这么大个儿,要吃什么吃不到,它们就是整我们玩儿!”薛屺找到在船底缩着的X,“你去,给这群死猴子一个教训。”
“分不清大小王了?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王者风范!”
X在薛屺的一句句话里逐渐开始头晕目眩,它跳上船舷,挺着胸膛就朝那群还在互相传递松果的猴子飞了去。
鹦鹉柔软的羽毛在距离的拉近过程中,愈发坚硬,覆上寒光,它的体型一寸寸涨大,接近树梢时,已是遮天蔽日的巨型鸟类。
猴群躁动起来,发出驱赶和恐吓的尖叫,河岸在一瞬间吵破了天。
X跟上猴群的窜逃,它一头扎入深不可测的树丛之中,眼疾爪快的抓住了一只猴子,它披着一身断枝飞了出来,拎着叽叽哇哇叫的猴子来到了水面上。
以其猴之道还治其猴之身,到了河面中央,X爪子一松,猴子就落入了水中。
那些松果像炮弹一样朝它砸来。
薛屺站在船头,“叉儿太帅了!叉儿冲冲冲!”
X一甩头,抖抖毛,很是骄傲地在木船上方盘旋了一圈,再度扎入林中。
“呜嗷呜嗷——”那些猴子凶残地叫了起来。
林间的喧哗让船上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除了乌珩,乌珩的注意力在河面上那只扑腾挣扎的猴子上面。
猴子会游泳吗?他想。
他观察得认真,没发现水下涌动的暗流,忽然间,猴子身体往下一沉,它呲着牙,叽叽呜呜地叫,眼中竟然泛出晶莹的泪花。
乌珩缓缓坐了起来,他环视水面,水面已经回归平静,可好像有哪里不对。
猴子挣扎的叫唤声消失,它沉入了水中,不仅猴子沉入了水里,那些松果,竟然也都不见了。
猴子可以说是因为不会游泳,可那些松果呢?
乌珩反应过来,水底下有东西,那些猴子可能不是为了恶整他们,而是在提醒他们,这片河域很危险。
"乌珩,快,来和我一起为叉儿加油!"薛屺举着一片滴水观音的叶子,激动地招呼乌珩。
乌珩有不好的预感。
船身忽的颠簸了一下。
薛屺回头让越山青和曹贤好好划。
下一秒,一抹黑影从船身下窜上来,灵活地卷住了唯一站着的薛屺的手腕,他摸了一把,“这是什么?滑溜溜的。”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都被一股大力拖着一头栽进了水中。
曹贤眉头一皱,他把手中的桨丢给了沈平安,“我下去。”捡起身侧的两把长刀后,他纵身便跃入了水里。
乌珩用眼神叮嘱了沈平安一眼,他趴在船沿,将手掌伸进水下,黑色的虞美人花花蕊中间蓦然睁开一只灰绿色的独眼。
水下深不可测,与海带外形相似的植物在水下如同水下森林般矗立,无害柔软地随同着水流整齐摇曳。
而刚刚突然探出水面将薛屺拉入水下的就是它,拖猴子下去的估计也是它。
像是嗅闻到了人类的气味传入水中,它们整齐划一,朝少年的掌心涌来。
藤蔓代替了独眼,在顷刻间迸发。
水下纠缠得不可开交,水面上的平静也被打破。
像是有一双大手在疯狂搅动着,木船摇来晃去,蜀葵前爪死死扒住乌珩的小腿,浑身的毛都被冲进船里的河水打湿了。
“曹贤不会有事吧?很久没出来了,他只是速度系。”比起陆地上的生物,沈平安觉得还是水下生物更加难以应付,光是换气问题就令人头疼,哪怕是异能者,也得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