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磨了磨牙,笑了下,一个保镖回答:“是啊,川哥在楼上,慕哥,你不进来?”
乔慕的脚往前迈了一步,又滞住了,笑了笑,:“等会,有个病人要转院到我们那去,我办个手续,你们先上去吧。”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底不禁掠过了一个念头。
——他不会去趁机偷看我的体检报告吧?
这念头在脑海里反复翻滚着,电梯门已打开了。住院部里静悄悄的,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薄翊川一人。
被推到了ICU的玻璃窗前,我一眼就望见了里边戴着呼吸机的叻沙,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皮浮肿,已经辨不出原本的面目。
“川少,这是体检报告,不过目前出来的只有一些基础检查的结果,没什么大问题,血样检查和CT以及胃肠镜都要再等上两天。您担心的他流鼻血的问题,我为他做了鼻腔内窥镜检查,他的鼻腔内侧毛细血管比一般人脆弱,也有新的损伤,可能是因为这个造成的,但不排除有其他的原因,这个要看后续的检测才能确定。”
薄翊川接过检测报告,点了点头。
“叻沙!”一个保镖上前靠近玻璃,“川哥,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没有生命危险,万幸那一枪没有打中脑干,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生感染,但将来他能不能醒还是未知数。”薄翊川透过玻璃反光,眼神严厉地看向我,这一句显然是说给我听的。
我咬住嘴唇,解释的话梗在喉头——他的老部下就在旁边,我一旦开口解释,他们就会知道我就是阿实,是重伤叻沙的罪魁祸首,我被抓不打紧,但这么做兴许会令薄翊川众叛亲离,在这种原则性问题面前,难说他们会站在薄翊川那边,还是会选择站到他的对立面,更严重点,如果有人去举报他,他会沦为我的共犯,一生前途荣誉尽毁。
我得走,我得尽快离开,在回去报仇之前先打电话给国安局或者警署自首,说些什么把薄翊川摘干净,再想办法脱身。
进到骑士十五世里,薄翊川也没再和我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不断滑动,似乎有很多消息要处理。
瞥见窗外的街景,我辨认出这是去吉隆坡市中心的路。
“哥,这是去哪啊?”我问。
他静了几秒,才答:“去集团股东晚会。记住,你是代表翊泽去的,就和以前一样,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做的事别做。”
我心下一刺,但旋即反应过来,他让我代表薄翊泽出席公众场合的目的和以前肯定不一样了,毕竟婆太都不在了,而我现在这样,也离薄翊泽的人生愿景南辕北辙,实在没有资格再做他的桥了。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薄翊川这么做的用意,忍不住问:“为什么啊。”
他顶了顶腮:“因为,灯下黑。”
我恍然大悟,心下一片柔软,都要化开了,原来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
他的新婚夫人阿实作为盗取鸽血红重伤叻沙的窃贼消失了,警方正在四处搜查,但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到高调归来的薄二少头上来,我完完全全成为了另一个人,薄二少的身份,就是最好的障眼法。
“哥,”此刻保镖都在前车厢,中间有隔层,隔音效果应该很好,我拽了拽他的袖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凑近他耳边,“其实,我不是故意的,那会是枪走火了,我没有想要杀他,只是想要打晕他......”
“薄知惑。”他打断了我,眯起双眼盯着我,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别以为撒娇我就会相信你的狡辩。就算那一枪只是走火,那他耳朵里冰锥造成的穿刺伤呢?别告诉我,你觉得把冰锥插到人的耳朵里不会致命。”
我一愣,摇了摇头,我确实拿了一把冰锥撬了锁,但应该没有拿它攻击叻沙啊?难道是当时我太慌张了,失手用了冰锥?
我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有没有用冰锥攻击叻沙,当时我完全处于超频状态,精神极度紧张和亢奋,以至于从被叻沙发现到离开码头的记忆都有些模糊,竟然只记得枪走火的时刻,可离开码头时看见的抱起叻沙的、肯定是薄翊川的白色人影了。
会不会是我们打的太激烈,不小心撞到了冰锥上?
“到现在还在推卸责任。我把你带去看他,是指望你会为此感到愧疚,看清这不是打进你账户的赏金数字,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但现在看来,你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已经没有良知了。”薄翊川一字一句,黑眸漫上寒意,“薄知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任那寒意沁入我的心,将那簇挣扎的想要被他谅解的渴望渐渐压熄,恢复成属于一个将死之人的冻土。
——他喜欢我,但不相信我。
哪怕我有一辈子的时间陪在他身边,解释一千遍一万遍,他恐怕也不会相信我,我在他心里的形象根深蒂固,从十年前至今,我们之间的裂痕宛如天堑,一辈子的时间兴许也难以弥合,遑论我时日无多。
“Suprise——”我逼着自己笑起来,“哥,干我们这行,犹豫一秒都是要丢命的,我这个人惜命,至于愧疚嘛——能换钞票啊?”
脖子一紧,被他掐住,背重重撞上车窗:“你真让我齿冷。”
我趁热打铁,只期冀让他对我彻底失望,耸了耸肩,笑道:“我知道,我让你挺失望,可我已经长歪了已经没救了,要不然你放了我,要不然你一枪崩了我替叻沙报仇,你的养恩,我下辈子再还......唔!”
薄翊川掐住我的腮帮子,手指抵进我齿间,力气大得似要将我的下颌骨掰碎,把我按倒在车座上,极近距离地盯着我,观音痣下双眸如同日蚀,蔽天的黑暗像能把人的魂魄都吞没掉:“薄知惑,我告诉你,在你把我的养恩还清前,我不可能放你走。”
我被他吓得脑子懵了,僵在那儿,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薄翊川。
有那么几秒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疯了,被我气疯了。
这时,车停了下来,车门被拉开:“川少,到了。”
薄翊川抽出手指,我才像是恢复了呼吸的功能,大喘了几口气,感到下颌发麻,似是脱了臼,涎水沿着嘴角淌到鬓根。
下了车,我就被拖回了轮椅上,绑好双脚,用一块毯子遮掩住。
电梯上行,到了七楼,门一打开,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映入眼帘。
第67章 皇后棋
薄翊川抽出手指,我才像是恢复了呼吸的功能,大喘了几口气,感到下颌发麻,似是脱了臼,涎水淌到鬓根。
下了车,我就被拖回了轮椅上,绑好双脚,用一块毯子遮掩住。
电梯上行,到了七楼,门一打开,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映入眼帘。
一眼看去,来赴宴的人相当之多,有上百号人,有我在王室邮轮上见过的熟脸,也有我没见过的,被推进去后,我们立刻被人群包围。
“哎呀,川少可算回来了,我就说嘛,川少迟早要回归集团挑大梁,不会一直留在军中的。”
“翊川哪,十年不见,你比从前是更气宇轩昂了啊!”
“啧啧,川少退役回集团当这CEO,薄总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诸位,向你们介绍一下,”被众星捧月的薄翊川回过身,朝我看来,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也随之落到了我身上,我不由攥紧了轮椅扶手,竟像十几年前被薄翊川初次带到这种场合时一样生出几分局促。
“这位是我弟弟,薄翊泽,十年前他出国深造,前阵子生了病,昨天刚回来养伤,相信各位集团老人或多或少都对他有点印象。”
四下里都是一静——以前是婆太在,薄隆昌也默许我鱼目混珠,我才以薄翊泽的身份出席薄家参加的各种社交场合,但他们个个都知道我不是薄翊泽。只是这静只持续了一瞬,众人似乎都反应了过来。
“有印象有印象!”
“这么多年没见,比小时候更靓了啊?”
“哎,泽少,好久不见啊!”
“泽少去哪个国家深造了,读得什么专业?”
“知惑,好久不见。”
一双手向我伸来,古龙水味道扑面而来,一个人半跪下来,将我一把拥入了怀里,欠揍的轻笑在耳畔响起:“欢迎回家。”
我挣了下,可身上没力气,根本没法挣脱薄秀臣的拥抱,只得由着他当着众人的面抱着我,借机对我耳语:“发生什么了,让你肯脱了马甲以真面容示人?大哥怎么舍得把你放出来的?”
我当然没法回答,磨了磨牙想踹他,奈何双脚被绑在轮椅上,双手也是一对摆设,还是薄翊川走到我们身边来,手里酒杯一歪,几滴酒就从薄秀臣的鬓角洒到了他肩上:“你抱够了没有?”
他声音很低,一只手落在我轮椅靠背上,在外人看来,我们三人全然是一副兄弟久别重逢的景象。
薄秀臣擦干鬓角站起身来,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音量对薄翊川道:“是弟弟,不是老婆了,大哥管得有点宽吧?”
薄翊川沉了脸色,抓住了我的轮椅推杆,把我推到宴厅中央的一张八仙桌边,在我身边落了座,这时,我才看到了薄隆盛的身影。
他从宴厅的另一扇门进来,姗姗来迟,但身为董事长,当然一进来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二姨太和缇亚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侧,后者目光在厅内转了一圈,落在了薄翊川身上,停了一两秒才收回。
我盯着渐渐走近的薄隆盛,心底的杀意渐盛,屏住了呼吸。
从薄翊川身边脱身,我就必须得回干爹那里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为阿爸报仇的机会。
对上他镜片后双眼的一刻,我的耳骨深处震了一震,是一串摩斯电码。我在心里翻译着这串信息时,薄隆盛看着我笑了起来:“这不是知惑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翊川都没告诉我一声?”
“昨天才回的,老爷。这么多年,您都没有变老,还像变年轻了,我刚刚都没敢认,还以为是哪里又多出来一个没见过的哥哥呢。”我用撒娇的口吻笑道,看了他一眼,假作羞涩的垂下眼皮。
薄隆盛朗声大笑,显然被我逗得愉悦至极,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也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可爱,真讨人喜欢。出门在外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一眼,想过家没有?”
戴着翡翠扳指的拇指摩挲了一下我的耳垂,我侧眸抬起眼皮,迎上了薄隆盛端详我的目光——摘了假脸,我于他而言才是致命诱惑。
灵堂那晚他没得到我,想必念念不忘了很多年。
而我,也永远不会忘记。
我咬了咬唇:“想过。想家,也想老爷。”
旁边咔嚓一声轻微裂响,薄三姑惊叫了声:“翊川,你的杯子!”
我朝边上瞥了一眼,薄翊川手里的高脚杯,竟然裂了条缝。
一缕红酒自他指缝间缓缓流下,混着鲜血。
他抬起眼皮朝我看来,黑眸映着红酒,也淬了血色,透着浓浓煞气,四目一触,我就打了个寒噤,心头发怵,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哎呀,知惑,你虽然不是薄家的血脉,但名义上也算是个薄家少爷,算是老爷的儿子,叫什么老爷呀,不伦不类的,老爷你说是不是?”二姨太的声音从旁边飘来,凉丝丝,一双凤眼冷冷剜向我。
“是啊,该叫阿爸。”薄隆盛坐下,笑着朝我看来。
我抿紧嘴唇,假装没听见,拿起桌上湿巾想给薄翊川擦手,他却起身离了桌。我目光追着他的身影,便见邻桌一个人也站起身来,是乔慕,他蹙眉扫了我一眼,就跟着薄翊川进了一间包厢。
心知乔慕肯定给他包扎去了,我心底涌起一股酸意,可这会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想法子散掉药效解开束缚对薄隆盛下手才是要紧事。
请一个服务生送我进了洗手间,我打开水龙头,开始大口灌水,酒精本身有加速药物挥发的作用,等排完尿,应该就能消除薄翊川给我吃的这种肌肉放松类药剂的药效。正酝酿着尿意,被锁了的洗手间门把手突然拧动了两下,接着传来了开锁的动静。
我神经一紧,以为是薄翊川,下一刻,却从打开的门缝里看见了一张戴着眼镜的面孔。
见薄隆盛关上门,抬手将门反锁,我盯着他,蜷起十指。
我正愁怎么在这大庭广众的场合对他下手,没想到,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要闯进来,竟然自己送上门找死。
“老爷,你也来解手啊?正好,能不能帮帮我?哥怕我摔跤,把我脚绑住了。”我朝他露齿一笑,掀开了腿上的毯子。
薄隆盛二话不说,径直走到我面前半跪下来,袖间寒光一闪,指尖露出一把手术刀,开始切割拴住我双脚的皮带,在我脚后跟处开了两道切口。
我心里咯噔一下,盯着他:“老爷,你随手带着手术刀啊?”
他抬起眼眸,双眼在镜片后幽冷精锐,手指间的手术刀转了个漂亮的刀花,竟然一把塞进了我袖间:“干我们这行的,怎么能不随身带着武器?你说是不是,小夜莺?哦,不对,该叫你,小蝴蝶。”
这称呼令我的眼皮一阵狂跳,垂眸看向手心的手术刀。
就他转刀花的手法,比起握刀的医生,更像是职业杀手。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我强逼自己保持镇定,试图理清思绪。
“我当然知道。”他凑近我的耳畔,“因为,我和你,是被同一个人放进了这盘棋局里,而且是我,让你成为了最重要的那枚,皇后棋。”
我大脑停转了几秒,就像个突然中了魔咒的提线人偶,开始不受控制的全身发抖:“你在说什么?什么皇后棋?你到底是谁?”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ZOO的二老板,代号,变色龙。”他在我的耳边低语,“其他的没空跟你解释。薄翊川现在手里有个杀手锏,在他的手机里,对我很不利,我需要你把他的手机毁了。”
腕间袭来一丝刺痛,他手里握着个注射器,一下推到了底。
这注射器里应该是肾上腺素或者兴奋剂,没几秒,我就感觉自己恢复了力气。我握紧了手里的手术刀,深吸了一口气:“变色龙,你是薄隆盛本人吗?你就是,对不对?否则,你不会对薄隆昌和薄家这么了解。十年前,在我阿爸去世的当晚,我遇见的那个人,是你吗?”
他转过眼珠,眼神莫测地看着我,笑了笑。
“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等回到ZOO,我会告诉你答案。”
我咬了咬牙。
“干爹还想要什么?薄翊川的军方账号不是已经到手了吗?”
“那是给西边的大客户的,还有一个东西,是我们需要的,必须要靠你这枚皇后棋。”他靠在我耳边,手指一挑,扯开了我的领带和领口,“我不想要薄翊川的命,毕竟他是我的侄子,而且又是少校和勋爵,杀了他,ZOO有被东盟国际刑警组织通缉的风险,但你干爹和我意见不同,你了解他的行事风格,对不对?他如果得到不到想要的结果,宁可让目标变成一个死人,也绝不容忍失败。”
我心底泛起深深的寒意。
砰地一声,有人在重重踹门。
“保守秘密,遵守规则。你是个聪明的乖孩子,知道泄密或背叛的下场,对不对?记住,那枚芯片,你干爹什么都能听见。”薄隆盛盯着我,敲了敲头侧,而后站起身来,拿着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还有,完成了任务后就快点回家,你干爹给你准备了一份奖赏。”
“Zoro,是你吗?”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声音响起,宛如来自记忆深处。我心头大震,一把抓住了手机,盯着视频影像,不敢置信地抬眼看薄隆盛,他抽走手机比了个嘘的手势,退进了旁边的隔间。
洗手间门下一秒被踹了开来。
“薄知惑!”一眼看见我衣衫不整,薄翊川脸色一沉,大步走到我面前,抽了皮带栓牢我的脚踝,朝旁边一排隔间望去:“他人呢?”
我的脑子像宕机了无法启动,无法回答薄翊川的问题。
这时,一阵冲水声响起,薄隆盛施施然从隔间里走了出来,到洗手池前洗手,透过镜子对他笑了笑:“翊川啊,怎么了?在找阿爸?”
洗手间门下一秒被踹了开来。
一眼看见我衣衫不整,薄翊川脸色一沉,大步走到我面前,抽了皮带栓牢我的脚踝,朝旁边一排隔间望去:“他人呢?”
我的脑子像宕机了无法启动,无法回答薄翊川的问题。
这时,一阵冲水声响起,薄隆盛施施然从隔间里走了出来,到洗手池前洗手,透过镜子对他笑了笑:“翊川啊,怎么了?在找阿爸?”
薄翊川盯着他:“是啊,席吃到一半,阿爸不见了,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宣布,正着急呢,阿爸快点回去吧。”
薄隆盛一走,薄翊川就把门关上了,回身过来一把拉紧了我的领带:“这回总不是为了帮我了吧?想使美人计引诱我二叔帮你逃跑是吗?你还真会见缝插针啊薄知惑。”
“不是......”我魂不守舍,摇了摇头,心脏像被一根线吊起来,勒到喉口。我被勒得喘不上气说不出话也不可以说,抬手抓住了薄翊川的领带,抓着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可立刻我又意识到,我已经在这深渊里陷得太深了,他救不了我,我得护住他才是。
我松开手,推了薄翊川一把,却被他攥住了手腕,连轮椅带人拖进了隔间里,抵在了墙上,掐住了我的脖子,迫使我仰头对上他遮天蔽日的黑眸:“今后再让我看见你和别人纠缠不清试试......”
“哥我......”我的眼前凝固着薄隆盛手机屏幕里的视频画面。
那个朝我微笑的蓝眸女人,一如我儿时记忆里的模样。
Zoro,那是她当年给我取的英文名,除了我们一家三口,没有其他外人知道,这做不得假。
阿妈还活着,她还记得我,她当年是不是没有抛下我和阿爸?
她是不是被迫离开了我们?
她怎么会落到干爹的手里?
眼前一暗,薄翊川低下头来重重覆住我的嘴唇,而我握紧了袖间的手术刀,在他侵占我齿关的瞬间,抬手用刀刃抵住了他的咽喉。
薄翊川的身躯僵住了。
“别动,哥,你知道的,对你,我下得了手。”我盯着他瞳孔遽缩的黑眸,手稍一用力,刀刃便割破了他的皮肤,一丝血迹渗了出来。
耳骨里短促震动起来,那是逼我行动的倒计时——5,4,3......
心急如焚,我咬牙探手下去摸索,摸到了他的手机,扔进马桶里,一按开关,手机立刻被水流吞噬,无影无踪。
薄翊川垂眸看着我的一系列动作,额角青筋浮现,眼皮微颤,锋利的眼尾泛上血色,双眸暗得似被日蚀彻底吞噬了的天空:“薄知惑,你和我二叔是一伙的,是吗?他也雇了你,你就像个双面间谍,表面上和我周旋,其实从始至终和他打配合,设连环套来整我,是吗?”
嘴巴里泛上浓重的苦味,我强忍着向他解释的冲动,笑了起来:“对,你终于知道了,哥。知道了真相,你还要喜欢我,护着我吗?”
他盯着我,眼白也渐渐血丝密布。
把他彻底推远,让我这枚皇后棋废掉,是保护他最好的办法。
告诉他一切,无非只是拖着他与我共赴险境与深渊,我没有多久好活了,可薄翊川还有大好的人生。何况我不能让干爹察觉到我有一丝背叛的意图,为了保护薄翊川,保护阿妈,更为了能回去搞清楚这个谜团,讨个答案,讨这笔债,我什么都不能对他吐露。
“那我要你们知道,这盘棋,到底谁能赢。你们以为我没有备用方案?”话音刚落,薄翊川屈膝一顶,我的腹部猝不及防遭了他重重一击,整个人飞撞在了背后的墙上,他扑上来就是一套军警擒拿术,动作极为迅猛,我试图用柔术反抗,可我的身手不如他,在狭小隔间里更施展不开,两个人扭打了一番,我的手腕最终被他扣住,剧痛袭来,手术刀脱手飞出去,脖子被他掐住,后脑勺磕到墙上,眼冒金星。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薄翊川手背上,垂眸看见殷红的颜色蔓延开,我才意识到自己把嘴唇咬破了皮,可舔了舔,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我一心想要保护你,才把你带到股东晚会来,让你重新做回薄家少爷,让你灯下黑,你呢,你却只知道恩将仇报!”他咬牙嘶吼。
“都知道我是白眼狼了还管我做乜?”我抓住薄翊川的手腕,飞蹬上墙,一脚踹中了玻璃窗,玻璃四分五裂,我侧身一跃,却被他钳制住脚踝拖回来,抓住了头发,摁在水箱上,既而颈侧袭来一丝刺痛,下一瞬,我的意识就溃散开来。
身体在微微颠簸,熟悉的荷尔蒙气息混合着浓烈的酒气萦绕在鼻间。额角隐隐作痛,眼皮很沉,我艰难地眨了眨眼,薄翊川的侧脸映入眼帘。我心头一凛,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着,坐在他身边。小腹坠胀,随着车子起伏,我都能感到尿液在晃荡。
“哥,哥?”我唤了两声。
他垂下眼睫,侧眸看来,眸底极暗,像浓稠的黑沼。
他的眼神看得我心里一悸,我用乖巧的眼神看他:“我想尿尿。”
再排一次尿,药效应该就差不多能散了。
他看着我,但不出声。
“我憋不住了,要尿裤子,尿你车上了啊。”我可怜巴巴地求他。
他腮帮子绷紧,静了几秒:“停车。”
车在路边停下,外面是一片榕树林,参天的绞杀榕包裹着古寺的残垣断壁,这是适合夜里逃跑的好路线。
“哥,解开一下,不然,不好尿。”
我把手腕递给他。却没料到他伸手一抄,把我打横抱起来,下了车,两下把我的裤子扒到膝窝,朝着林子方向攥住了双脚:“尿。”
我羞得浑身紧绷,一时没能尿出来。
“我叫你尿。”他却在我耳畔厉声下令。
我一个激灵,哗啦啦飞流直下三千尺。
黑夜里周围很静,我的尿声很响,不知道司机有没有在看。我做梦都想不到薄翊川会做出这种举动,等尿完被他抱回车里还在发懵,车门一关,我就感到臀部一热,贴上了他硬邦邦的膝盖。
他把我放到腿上,替我提裤子。
我不知所措,还有点恐慌:“哥,哥,这种事我自己来就行......”
薄翊川呼吸一重,攥着我裤子的双手滞了滞,突然滑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衬衫夹:“薄知惑,我对你的耐心到头了。一个没心的白眼狼,我等什么两情相悦?够了。”
下一刻,耳根处袭来痛楚,是他在撕咬那道旧疤,鲜血沿着我的脊椎流下去,他顺着往下吻,把我摁趴在前车椅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