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笼—— by崖生/深海先生

作者:崖生/深海先生  录入:11-10

耳畔他呼吸一重。当着斗兽场周围看台上所有的观众还有干爹的面,他不敢作出什么亲密的举动,但我仍能感到他的翡翠扳指飞快刮过了我的颈侧,冰凉凉的,像一条蛇,然后他将我松了开来。
我回眸看向他的眼睛,他盯着我的脖子,眼底的渴望昭然若揭——除了嘴唇与耳朵,我的肩颈线条也与阿爸非常相似。
“你打算怎么做?”我问。
“在你和他的婚礼上动手,不过在那之前,我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打算制造一场血色婚礼吗?
我扬起眉梢:“需要我帮忙吗?”
他笑了下:“当然。”
突然背后一声棕熊暴吼响起,铁栅栏传来了被猛烈撞击的动静,我扭头一看,就看见了一个硕大的熊头,棕熊粗重喘息着,背上赫然嵌着三根钢箭,身旁几步开外闪过喇嘛拿着反曲弓翻滚站起的矫健身影,他避开了棕熊这次扑袭,动作敏捷地闪到了它背后,目光与我对上,他似乎怔了怔,继而一边后退躲避着棕熊,一边扔掉了手里的反曲弓,抽出小臂上的廓尔喀弯刀挽了记炫丽的刀花,引来全场喝彩。
这炫技炫的,简直像是孔雀开屏。
心里不禁冒出这个念头,我扯了扯嘴角,很给面子的冲喇嘛竖了个大拇指,见旁边看台上放了梯子下来,便随薄隆盛上去了。
干爹赞许地看着我,在帐篷包厢里冲我们招了招手。
“Doll,你的表现让我很满意。我对喇嘛的训练要比对你更加严苛,没想到你竟然能打败他,还差点与Leon打成平手,真令我惊喜。”
“干爹过奖了,都是禁果的功劳。”我看向斗兽场里在跟大黑天周旋的身影,“干爹,喇嘛真的和我一样也注射过禁果吗?”
干爹笑着摇了摇头:“当然没有,他只是身体素质天然卓越而已,不过,等改良型禁果的试剂出来后,我会赐给他成为实验体的机会,毕竟这是他自己之前向我提出来的请求,我会满足他的。”
我喝了一口佣人端来的鸡骨草酒:“他不怕死吗?”
“怕死,他就不会成为我最锋利的那把刀。”干爹语速慢悠悠的,“喇嘛是个非常要强的人,对于他而言,如果有成为超人类的机会却不能一试,那比死还难受。你看他,现在把输给你的火气全撒在大黑天头上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回想刚才电光火石的那一瞬。我的判断绝不会错,论身手论力量,喇嘛的实力都在我之上,他一定故意对我放了水。要强?要强他还故意输给我,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不可能是他对我一见钟情了吧?我有那么大魅力吗?
此时周围又爆发出阵阵惊呼,我望向斗兽场内,只见大黑天又咆哮着朝喇嘛猛冲了过去,速度与攻势不亚于一辆卡车,喇嘛闪电一般脚蹬铁栅栏跃起,熊掌险险擦着他的脚板扫过,廓尔喀弯刀凌空劈下,直接刺中大黑天的后颈,而他整个人一个旋转挂在了熊背上。
大黑天的吼叫声震耳欲聋,整个斗兽场的地面似乎都在颤抖,因为剧痛它的身体近乎直立起来,前掌凌空挥舞,企图将背后的人类抓拍下来,但无论它怎样甩身挥爪,挂在它背后的喇嘛都非常稳当,他的双脚像长了爪子一样牢牢蹬在大黑天的腰部,双手持着插入熊颈的廓尔喀弯刀,借着棕熊挣扎的巨大力量将熊背缓缓剖开,漆黑的皮毛上像绽开了一道血盆大口,血雾喷涌,喷得他满头满脸都是熊血,这血腥刺激的画面令看台上许多观众都站了起来,手舞足蹈,振翅大呼。
“他是个天生的高山族战士,为了杀戮而生的。当年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刚从一头母熊的掌下死里逃生,咽喉都被抓烂了,我都几乎要放弃他了,没想到,他竟然顽强地挺过来了,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真厉害......”我盯着那个手起刀落挑断了棕熊脊椎神经,跳下熊背爬上梯子朝包厢走来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喃喃。能杀死一头棕熊的力量身手,如果火力全开,就算是薄翊川,恐怕也不见得能打赢他吧?
这念头闪过脑海,我连忙甩了甩脑袋,要命,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难道是因为......喇嘛的样子和眼神,都和他有几分相似吗?
失神的几秒,喇嘛已走到了包厢前方。
浓烈的血腥味被凛冽寒风一吹,扑面而来,充斥在包厢里面,被炉火一灼,就更加生猛。带着满头满身的熊血,他半跪了下来,将手里的熊掌呈给了干爹:“干爹,很抱歉杀了您的爱宠。”
“没关系,它和你奉献了一场精彩的表演,我很满意。”干爹拿起熊掌,一捏,断口处淋漓的熊血就淌进了我们面前的鸡骨草酒里。
“来,品尝你的战利品。”
“谢谢干爹。”喇嘛笑了一下,站起身,拿起那杯鸡骨酒仰脖痛饮。
我情不自禁地盯着他横亘着三道爪印上下耸动的喉结看,刚才的疑问盘桓在心头挥之不去。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对我放水?
这么思索着,我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口酒,嘴巴里却突然多了一个硬物。将它吐出来一看,那竟然是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戒指。我愣了愣,便见干爹将戒指拾起来,握住了我的右手。这一刻迟早要来,我反应过来,顺从地展开了五指,微笑着看向他。
蓝眸凝视着我,将戒指套上了我戴着战术手套的中指:“我很高兴,你在薄翊川和我之间,选择了我,明白谁才是你终身的靠山。”
我心下冷笑。可惜了,他们俩谁都不是我的靠山,我的靠山从来只有我自己。这么想着,我嘴上却从善如流,伸手端详着中指上的蓝宝石:“是我明白得太晚了,能嫁给干爹是我的荣幸。”
“Cheers.”干爹显然被我取悦了,举起了酒杯。
“Cheers.”我立刻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碰,帐篷门口的佣人与雇佣兵们都不约而同鼓起掌来,喝酒时侧脸灼灼刺刺的,我扫了一眼,就发现果然帐篷包厢里其他两个男人都在举杯同贺的间隙盯着我看,薄隆盛倒在我意料之中,但喇嘛借着酒杯的遮掩,眼底汹涌的暗流比薄隆盛更难以掩饰,说是虎视眈眈都不为过,就实在很奇怪了。
薄翊川盯着离自己一步之遥却坐在别的男人怀中、戴着别人给他的求婚戒指的心上人,百爪挠心,如鲠在喉,偏偏他此刻戴着假面,除了忍耐,什么也做不了,还得对着自己的情敌——那与他未曾谋面只有照片留在薄家老相册里的五叔卑躬屈膝毕恭毕敬,且令他感到有危机感的是这位五叔看起来非常年轻,至多不过四十,脸上一点皱纹也没有,拥有十分优越的混血五官,长得不比他差。
而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薄知惑在瞥了他一眼之后,就对薄雨苇更加亲热了,他环住薄雨苇的脖子,主动诱对方喝了交杯酒,从薄知惑卸下伪装后他就再没见他这种姿态了,活脱脱就是只狐仙,连薄雨苇这种看起来比不急色沉得住气的人,都被撩得把持不住,眼神宠溺地看着薄知惑,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更别提一旁的薄隆盛,一双眼睛就粘在薄知惑脸上没下来过,眼神又灼又冷,半是情欲,半是杀机。
——包括他自己,薄家几个男人全被薄知惑迷得神魂颠倒,也注定了,迟早有一天要为他杀得头破血流。
瞧见薄雨苇攥住薄知惑的手,吻了吻他的手背,薄翊川胸口鬼火烧心,杀意随着逆流的血液直往天灵盖窜,额角突突直跳,咽下一口酒,心火不消反旺,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一旁坐下来,紧握住腰间的廓尔喀军刀,刀刃切进手心,借疼痛使自己保持清醒冷静。
小不忍则乱大谋。
薄知惑最后只会是他一个人的,他会回到他身边的,肯定会。

在所有人喝酒的间隙,我细致观察着他,就听见一旁干爹忽然开了口。
“婚礼会在狩猎游戏结束后举行,我会宴请这次来参加游戏的所有贵宾一同见证我们成为夫妻。不过,有几个没有资格参加的,我希望,你们能制造一些意外,让他们悄无声息的在狩猎游戏中消失。”
我不禁暗暗惊愕。
原来这场狩猎游戏,对某些人来说是鸿门宴。
干爹要做掉一些贵宾。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于薄隆盛而言,肯定是浑水摸鱼制造混乱的好机会,难怪他会这时候拉拢我。
我点了点头,听见喇嘛与我异口同声地回答:“是,干爹。”
“回去休息吧,你一定累了。”干爹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挪到了薄隆盛和喇嘛身上,“你们也去放松一下,这批猎物中有几个你们会喜欢的类型,作为奖励,等会送到你们房间,你们可以尽情享用。”
回到房间,澡洗到一半,我正给自己上药,浴室里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神经紧绷起来,裹上浴袍,我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比以前敏锐的听觉令我立刻捕捉到了一丝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房间里,有人。
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响,薄翊川屏住了呼吸。
走廊有监控,他通过苏里南这根暗桩制造了城堡内发电机在暴雪气候下电压不稳造成跳闸的假象,争取到了潜入薄知惑房间与他接触的机会。启动备用电源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这个机会稍纵即逝。
打开门后,薄知惑没有动静,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薄翊川立刻意识到,薄知惑已经察觉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采取了敌不动我不动的守势,然而,他没有时间跟他耗。
没有迟疑一秒,薄翊川在黑暗中疾步朝浴室门口逼近,抢在薄知惑退进浴室要关门的刹那,一脚踹开了门,扯下腕间伪装成佛珠的麻醉气雾弹扔在了地上,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口罩。
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薄知惑猝不及防也避无可避,即便薄翊川借着浴室天窗透进的月光看见对方反应极快地闪进了浴帘后,取了湿毛巾捂住口鼻,脚步也踉跄起来,显然还是吸入了少量。
在那个身影即将跌进浴缸里时,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他。手腕立刻被潮湿的手指扣住,但麻醉药已经起效,力量于他而言就是蚂蚁对大象,他轻而易举地就把薄知惑的双手缚在了背后——用他睡袍的腰带。触到怀里人散开的睡袍间光滑柔韧的皮肤,嗅到对方身上久违了的雨后青木瓜般的体香,薄翊川险些失神。本就喝了熊血浑身发燥,这味道简直是火上浇油,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要在这种时刻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念想,把昏迷的人抱进浴缸里,捆住了他的双脚。
坦白而言,这件事于他而言可谓熟能生巧,盯着薄知惑被缚住的雪白脚踝,几个月前香艳疯狂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薄翊川以极大的意志力逼自己移开了视线,抬起手,用他这次来之前特意在手表里内置的信号探测器检测四周,确认薄知惑的身上及洗手间里都没有任何监控设备监听设备之类的,他才用冷水激了激薄知惑的脸。
2月喜马拉雅山麓的水温不是一般的低,薄知惑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当即挣扎起来,但麻醉药效还没过,又被他缚着四肢紧拥在怀,根本动弹不得。像条鱼在渔网里徒劳挣扎了几下后,薄知惑没再白费力气,黑暗中,他听见身下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甚至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你是谁?我们自己人还是从外边来的?想做乜?劫色啊?”
因为紧张与药效,他的声音像被绷紧了被轻触的琴弦,那不易察觉的颤音听上去分外煽惑,令他不由自主想起他被他占有的时刻。薄翊川合紧牙关拴住心神,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他的后颈,捏了一捏。
这一捏不要紧,薄知惑就跟应激了似的,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就往浴缸外边蹿,逃命一样,他从身后一把抱紧了他。
“别怕......是我。”他用哄他的语气在他耳畔低语。
可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就浑身发起抖来,仿佛他的动作、他的声音才是他最大的恐惧,比未知的敌人与危险要令他害怕得多。
“薄翊川?你...就是喇嘛?”
“对,我就是喇嘛。”薄翊川很清楚,薄知惑会有这样的反应,都是因为他对他犯下的弥天大错——长达数十日暗无天日的囚禁,一次又一次几乎不分昼夜的强暴所导致的。
心底像被凿出了一个名为后悔的黑洞,滔天的痛楚也难以填满,明知自己将他吓到了,他却还是舍不得放手:“对不起,知惑,哥不该那么对你,哥错了,原谅哥,好不好?”
一片沉默。
兴许是因为他从未有这种语气对薄知惑说过话,有好几秒,他似乎因为惊愕而忘记了呼吸,片刻后,他才重新听见他紊乱而急促的呼吸声:“你不是说那是在还你的养恩吗?我还完了,我们就两清了。我不管你来这儿做什么,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就当我已经死了。”
与呼吸频率截然不同,薄知惑的语气冷漠而清醒,透着他从未听过的决绝,像一把锋利的军刀,要把他们之间的羁绊利落斩断。
——死。
薄翊川一怔,心底的黑洞坍塌得更大了,后悔的深处翻涌上来的是庞然的恐惧,恨不能和薄知惑共享他的生命、他的健康,一切一切,如果能交换更好,让他来替他承受绝症的苦楚,给予他无病无忧的后半生,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抑住溢出眼皮的潮意:“别把这个字挂在嘴边,不吉利。你不会死的。我接你出去治病,你的仇,我来报,好不好?”
薄知惑呼吸一滞。
“我的病,还有我阿爸不是病死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乔慕替换了你的体检报告,我查出来了。后来,我去了西苑,发现了一些东西,是你阿爸的遗物。其中有一盘磁带,里面录了伶夫人的遗言,薄隆盛和你干爹Sliver为了谋夺我阿爸的产业和身份......”薄翊川顿了顿,没忍心说出毒品那部分,“胁迫了伶夫人为他们做事,伶夫人无法接受被他们控制,才会选择自杀。”
薄知惑的声音颤抖起来:“那卷磁带呢,在哪?”
“答应我,出去治病,我会托人把它交给你。我会替你解决他们。”
黑暗里安静了几秒,薄知惑才回应了他:“薄翊川,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我阿爸的遗物留下,你回去。这里的世界不适合你。”
他不叫他哥了。
薄翊川握住他后颈的手本能地收紧:“如果我说,我管定了呢?”
薄知惑嗤笑了下,冷冷质问:“为什么?因为你还是觉得我是你的私有物,你的金丝雀,合该被你关在笼子里养,我要不要你管,要不要亲手报仇,都由不得我自己吗?”
像被一记回旋镖正中心口,薄翊川有几秒哑口无言,硬着头皮试图争辩:“知惑,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我的私有物,我的金丝雀,那时我误会了你,气得都快要疯了,我只是在说气话......”
“薄翊川。”没待他说完,薄知惑就打断了他,“是不是气话,你的行动证明了一切。我没有失忆,我还记得几个月前你是怎么把我绑在床上,翻来覆去强暴的。我们之间有误会不假,你也有你的苦衷,可如果你没有把我视为你养大的金丝雀,我们就算有天大的矛盾,你都不至于干出那种事。你阿爸是怎么对我阿爸的,你就是怎么对我的,甚至你做的比你阿爸更过分,现在你跟我说,那是气话?晚了。”
薄翊川一刹像被推入万丈深渊,但薄知惑是牢牢拴着他脖子的那根绳索,哪怕悬崖峭壁崇山峻岭他也不会放弃往上爬,直到爬回薄知惑的心里。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小到大他来没有面对哪个人如此无措过,遑论他自认为无法逃离他手心的薄知惑,可此刻他不得不小心斟酌措辞:“我承认,我以前对你的态度有问题,我不够尊重你信任你,更不该...囚禁你强暴你,你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反审了自己,以后我一定会改,你和我回去,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好不好?”“不好。”薄知惑毫无迟疑地回绝了他,“你既然知道了我的病情,就应该很清楚我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想把剩下的日子浪费在和你纠缠上,我只想让害死我阿爸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说这句话的时候,薄知惑的语气冷静得就像在说一个旁人,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快要死了,可一字一句都像针刀捅刺在他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上,强迫他面对这残忍真切的事实——他才失而复得的心上人,可能在不久之后就会再一次失去,而这一次是真正的生死相隔。
神经被汹涌的悲伤悔恨捅刺得几欲断裂,这数月的思念也几乎压垮心脏,他无法自控地扣紧薄知惑的后颈,将他紧搂在怀里,亲吻着他的耳根,只想把他揉进自己的骨骼血肉里去,不顾薄知惑在怀里拼命挣扎,整个人拱来拱去,扭来扭去,试图挣脱他的双臂。
“别动,知惑,我只想抱抱你,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你了,我发誓,我什么都不做,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你放开我!”薄知惑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可被麻醉药效下,他使不上劲,连牙关也是软的,比起咬,更近似叼着。
薄翊川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尖尖的犬牙和柔软的舌尖,强压的燥血一股上行一股下涌,竟然当场出鞘,顶住了薄知惑。
这下更不得了了,薄知惑就像被火点着的炮仗,要从他怀里窜上天去,突然,啪地一声,灯光大亮,薄翊川僵在那里,只见身下人急促喘息着,蓝眸大睁,瞪着他,眼圈泛红,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凌乱敞开的睡袍内雪白胸膛剧烈起伏,两点像茫茫雪原上的两颗野莓,下方细腰也若隐若现,内裤里边的东西和他的主人一样蜷缩成一团。
他这副模样艳到惊心动魄,只看了一眼薄翊川就不行了,明明心脏痛到极致,却居然毫不妨碍底下出鞘的凶器更加剑拔弩张。
把薄知惑囚禁起来的那段时间,他恨不能一天24个小时把他困在床上,而现在,他们又分离了整整四个月。他想要他,想到发疯,只是理智压制着他,他清楚自己不能将渴望付诸行动。
可薄知惑显然误会了,他咬牙闭上了眼,轻笑了一声,满含讥讽意味:“你看吧,就算我跟你回去,你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对我的,这是你们薄家人的本性,你和你阿爸一脉相承,改不了的。”
“不会的。”几个月前他亲口对薄知惑说的这个词被原封不动地还回来,杀伤力超群,薄翊川胸口一窒,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百口莫辩,“我没有,我刚才没有想那样,你相信我。”
“相信你?”薄知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垂睫扫了一眼他的下边,仰头讥笑起来,“要不是来电了,你不就又得逞了吗?”
这表情太勾人,薄翊川小腹一紧,下意识拿毛巾捂住了薄知惑的眼睛,可他鼻梁上那颗俏皮的小痣和薄唇同样勾人,他极力克制着继想要狠狠吻他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知惑,我只是太想你了。你不想我吗?我已经知道你喜欢我了,你现在还喜欢我,是不是?”
薄知惑的嘴唇抖了一抖,抿紧了。
薄翊川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捧着碗求爱的乞丐,等待着对方的施舍,好几秒的沉默令他几乎以为薄知惑是不是默认了,是不是对他心软了,可很快他看见他的唇角渐渐牵起:“是啊,我喜欢…过你,你就像我年少时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可你让我醒过来了,薄翊川。”
咚地一声,薄翊川好像听见自己的心砸到深渊底部的声音。
“所以,你走吧。我和你的纠缠,到此为止了。”薄知惑冷冷道。
触底只是一瞬薄翊川就反弹了,他紧紧抓着勒住脖子的那个绳索往上爬去:“没那么容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的。”
不待薄知惑答话,他低下头飞快吻了一下他鼻梁上那颗小痣,松开了捂住他双眼的手,把他缚在背后的双手解开了,然后跳到了洗手台上,将通风管道的盖子卸了下来,蹬墙一跃爬了上去。
“洗手间里没有监控和监听设备,城堡的地形图我放在这个通风口。想好了计划你就写好塞进来,我会及时回馈我的意见。”薄翊川转过身,“这个通风管道可以通道我房间,我做了路线标记。”
薄知惑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显然嫌他最后那句话很多余。
他现在打死也不会跑去他房间的,那就是羊入虎口。
“还有,小心你阿妈,别被感情麻痹大脑。”薄翊川最后叮嘱了一句。
下边静了一两秒,他听见薄知惑回答:“知道了。”

——别被感情麻痹大脑。
在一开始见到阿妈的时候我的确险些被感情冲昏了理智,但在宴会厅里阿妈“适时”的消失,我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只是没有证据,眼下薄翊川的警告应证了我的直觉,他肯定发现了什么。
想要追问,薄翊川的身影却已消失在了通风管道入口。
我撑着墙壁艰难站起,头还有点晕,用冷水激了激脸,我拾起管道盖子,爬上了洗手台。管道口果然放着个小纸筒,犹豫了一下,我塞到耳后,安上了盖子。
坐在马桶上展开来,我才发现这张纸是香烟盒,一展开,我就嗅到一股熟悉的柠檬香茅味。与这味道有关的回忆扑面而来,我定了定神,把它们赶到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到盒子上画的地图上。
地图画得非常详细,包括地面上城堡外围的瞭望塔,城堡内部的结构包含所有庭室走廊的路线、通风管道和暗室,城堡地下设施包含关押猎物们的监牢、兽笼以及器官手术室、防空逃生通道,就连下水道和每个窖井的位置都有标注,显然易见,在我醒来之前,薄翊川就已经伪装成喇嘛,以这个身份卧底在ZOO的基地有一阵了。
为了找到我,他把这座城堡翻了个底朝天。
不止如此,为了伪装成喇嘛,他想必也费了不少功夫。
改变外表并不难,而是模仿另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喜好习惯,还要拥有与对方相当的力量与身手,能骗过这座城堡里所有人甚至干爹的眼睛,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但薄翊川居然做到了。
想起今天的竞技场上他与棕熊对决的那一幕,我后知后觉,后背爬上了一片寒意。如果薄翊川无法做到像喇嘛一样杀死棕熊,甚至只是暴露出与他不同的战斗方式,恐怕身份就有暴露的风险。
可事已至此,我能赶得走他吗?我阻止得了他留下帮我吗?
黑暗中他说的字字句句犹在耳畔,我深吸一口气,走出浴室,点燃了沙发桌上的尼泊尔水烟,坐了下来。
窗外夜色深沉,点点雪花飘过玻璃,我不由想起去年那次潜伏在婆罗西亚军队里的情形。相别九年后,我与他重逢的那一天,也是在喜马拉雅山脉里,在这样一个雪天。那是一次三国联合缉毒行动,薄翊川的第七特种部队在山腰上的一间寺庙里扎营并呼叫了邻国增援,我顶替增援部队里一名特种兵的身份,加入了他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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