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鞘by他山之猹

作者:他山之猹  录入:11-10

但不知怎么的,越是这么想,他心头那一股莫名的滋味就愈发地难以言喻,像是被一簇微不足道的火苗燎了一下,不疼,只是有点痒,恼人的、带着点刺的痒。
半响后,他总算从闭合的门板上收回视线。
“嘁。不就是仗着自己有点能力吗,嘚瑟什么。”唐珩低声嘟囔道。
正午稍过的时候,唐珩出了门。
他的午餐是几袋营养剂。
或许是与那个向导连同吃了好几顿的缘故,虽然营养剂的滋味仍然淡如白水,但唐珩好歹觉得可以勉强接受了。
唐珩与邵远航仍约定在上次那个路口见面。
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
刚一碰头,唐珩就见邵远航拿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
再开口时,邵远航依旧是一副戏谑的口吻,“看样子,你这两天过得还不错?”
唐珩径直忽略了这句调侃,问道:“报告呢?”
“你兄弟我好不容易偷空跑出来,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不能。”
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邵远航痛心疾首地叹了一口气,但之后也没有再多耽搁。他轻咳了一声,脸上表情稍微正经了些,“我怕到时候出事,就没走合规那套,所以现在手里只有电子版。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也够了?”
鉴定报告中大多数都是专业术语,唐珩不精于此,这一点,邵远航是知道的。
那份鉴定报告的文件并不大,不到半分钟唐珩就收到了。
唐珩当即就将其点了开来。
邵远航站在一旁无所事事,时不时瞟过唐珩浏览的界面几眼——这份报告他在这之前就已经仔细看过一遍了,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几片药丸里,大多数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安神成分。
但唐珩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看着唐珩上下不断翻页的动作,邵远航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听见邵远航的询问,唐珩这才停下了动作。
是了,自己对这些东西也不熟,不妨问问他。
想到这里,唐珩不由地问道:“这里面有没有一种叫‘卡地因’的东西?”
“卡地因?”邵远航一愣,“那是什么?”
邵远航的这句反问让唐珩不禁不耐烦起来。他仔细分辨了一番邵远航的表情,发现其中的疑惑不像作假,不得不耐下性子尝试进一步地解释道:“或者‘卡迪因’,‘可地依’什么的……大概就这么个发音,你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
唐珩这番反复的询问,反倒使邵远航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
实际上,即便这份报告是邵远航给出去的,但也不代表他真的能吃透里面的所有知识——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员,只能是提供一个渠道,为专业的药物鉴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邵远航从唐珩手里接过屏幕,将那份文件完完整整地再次读了一遍。
别说是“卡地因”了,那些药物成分中,和这相似的也不多见。
邵远航尽量把那几个疑似的名词都圈画出来。
做完这些标记之后,邵远航又看了唐珩一眼,讷讷道:“如果你没有弄错的话,也有可能是别称之类的。要不我去找人再帮你问问?”
“算了,不用。”说罢,唐珩认真记下了那几个被标记出来的名词,然后收起了屏幕,“就这样吧,麻烦你了。”
邵远航有些愧疚地抓了抓头发,“抱歉啊……”
唐珩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但说到底,他也并没有要为此苛责邵远航的意思。
邵远航不过是帮自己一个忙而已。
“没事。”说着,唐珩拍了拍邵远航的肩膀,“你也帮了我不少忙了。”
“唉,我也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真有什么事情,还是那句话:直接和兄弟我说,虽然我也就是个小主管,也没有什么能量,但你的事能帮的,我还是会尽力去帮的。”
唐珩眼中神色一动,“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就有点伤感。”邵远航一脸沉痛道,“心情可能,类似于娘家人看到女儿出嫁吧。”
“……”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唐珩感觉刚才心里涌出来的那些感动,突然就消失无踪了。
唐珩看了一眼时间,在邵远航说出更多无法挽回的话之前,连忙说道:“‘猴子’那边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找他。”
“噢对,我也该回岗位了。”

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已经过去,但明晃晃的日头仍挂在天上。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下,街区都蒸腾着一股热气。
在出入境管制所门口,人群摩肩接踵的,使得这种热气愈发地实质化了起来。
此处正是塔内最喧闹的地方——说喧闹其实也不合适,来来往往的人虽然多,有哨兵、向导、甚至是普通人,但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声的,就连偶尔的交流也刻意用手半掩着嘴唇,压抑声音。
这也不怪他们。
在塔内,每隔一百米就能看到一根电桩,这些合金材质的柱子中段有一小块屏幕,上面实时显示着噪音指数。顶端还装有摄像头。
电桩间的数据共享,进而织成一张更为强大的监控网络,也正是这些在普通人眼中赘余得麻烦的设备,为塔内生活着的数以万记的哨兵们提供了一个稳定、舒适的环境。
不止是声音,气味、颜色……在这里,任何对五感会造成过度负担的行为,都会受到惩罚。
有一个瘦高的男人混在人群里。
他顺着人流往外走去,却又谨慎地避让过所有靠近的路人,缩着肩,一路走到了出入境管制所的门口。
待走过了那扇将近三米高的合金大门,男人仍旧没有放松警惕。
像是在提防着什么,他又压了压戴着的那顶鸭舌帽,观察了四周一番之后,匆匆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而就在不远处,在那个挂有“出入境管制所”字样铭牌的安保处旁,另一个靠墙站着的男人也有了动作。
他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已经走过两个街区了,这场无声的追逐还在继续。
戴鸭舌帽的男人在三分钟之前就发现了有人在跟踪他这件事,却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只是不断地低头查看时间,又时不时地用眼角偷瞄向身后,度量着二人的距离。
眼看着越来越近,终于,男人一咬牙,闪身蹿进了一旁的暗巷。
他料定了跟踪者会随他进来,正准备借着这前后脚的时间差出手反击。
捕兽夹已经布下,狡猾的猎手窥伺在后,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眼见着那人走进暗巷,藏在黑暗中的男人猛地挥出一拳,直朝跟踪者太阳穴攻去,目的就是一击必杀。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形势会在下一秒陡然逆转!
男人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挥拳的攻势一阻,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便被重重摔到地上。
“跑啊,你再给老子跑一个看看?!”
“跑啊,你再给老子跑一个看看?!”
唐珩低吼着,一拳狠狠揍上这人的侧脸。
邵远航那次只说了一个大概的时间,是以唐珩在一个小时之前就跑来出入境管制所蹲人,紧巴巴地盯着,生怕一个不留神让人跑了。
此时他看着这人,新仇旧恨交织在一块儿,让那本就积蓄着的怒火被烈日再添一把新柴,眼中神色更加狠厉凶恶起来。
唐珩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之前被江封压着,是因为他打不过那个向导。
但这一次就不同了。
于是,气不过的他,又一次将拳头砸在那人脸上。
此时被唐珩揍倒在地的男人真名叫做侯志强,正是他之前说要来找的“猴子”。
这一拳砸得侯志强眼前一花,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却是第一时间往他们刚才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侯志强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这猴子不仅长得尖嘴猴腮,做人也爱用一些阴险手段,说不定往外看的这一眼中又有什么算计。
这么想着,唐珩揪着侯志强的领子,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低声威胁道:“看什么呢?我警告你,别在老子面前耍花样。”
像是这才认出了袭击者的身份,侯志强身子一僵,“唐、唐珩?”
这才几天不见,就不认得了?
唐珩疑惑地皱起眉来。
他上上下下地将侯志强打量了一遍,刚要开口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侯志强又接着道:“……你不是死了吗?”
“哈?!”唐珩眼睛一瞪,“谁特么告诉你老子死了?”
侯志强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本来不想回答,但看到唐珩再次抬起的拳头时,还是认怂了。
“那个什么,禁闭所里有公示。”侯志强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那份档案上的名字不是你的,但我们都知道,是有人做了手脚……”
说着,侯志强的声音低了下去。
之前以为有人做手脚,是为了掩盖唐珩死掉的事实,但是现在看来,是掩盖他没死这件事。真是可惜。
侯志强将视线瞥向一旁,生怕被唐珩发现其中的遗憾与杀意。
——有人做了手脚。
对于侯志强句末的掩码,唐珩立马就有了答案——有闲心又有能力做这件事情的,除了那位首席向导,还能是谁?
这样一来,他这几日在塔内几乎的畅行无阻就有了解释。
可是唐珩目前并不在意江封还为他做过什么。
他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情。
“你管老子死没死。”唐珩松开了攥着侯志强领子的手,但视线仍锚定在他身上,“我问你,八月二十六号,除了我们两个,你还有看到其他人吗?”
侯志强顺着力道后退了两步,“什、什么八月二……”
“就是你给老子当头扔了颗爆鸣弹那天。”唐珩径直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满是不耐烦,“下午五点左右,在市东区第三大道。”
“我……”
唐珩警告道:“想清楚了再说。”
“额,那天嘛……那天我收到消息,说你有任务要出,就跟在你后面。”侯志强故意将语速拖得极慢,神色半是警惕半是谄媚,“你也知道,趁你不注意扔了个那玩意儿,然、然后,巡逻警啊什么的过来了,我就跑了……”
侯志强的音量越说越低,节奏越拉越长,待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的脸色一变,狡诈在其中乍然而现。
果然有诈!
唐珩暗叫不好,紧接着便注意到了身后隐隐传来的破风声。下一秒,他转头看去,就看见一只留着涎水的棕毛豺狼朝他扑来。
——是侯志强的量子兽!
这一刻,唐珩是实实在在地起了杀心。
侯志强深知二人间的实力差距,本就没打算与唐珩硬碰硬。他只想借着量子兽偷袭的间隙逃跑,却没料到对方根本没有被突然出现的量子兽惊扰。
在这一刹那,唐珩恍若一支离弦之箭,身形快到根本看不清楚。他侧身避开了那头量子兽的袭击,继而猛地挥起一拳,在侯志强狼狈躲闪的时候,直接一记侧踢将人击飞了数米。
“咚——”
肉|体撞上墙壁,发出的一声巨响。
这是一条暗巷,正好位于监控摄像的死角,但仍处于噪声监控的感应范围中。
附近三个电桩都记录下了这一动静,电子屏幕上的数值跳动,经由监控网络,最后出现在保卫中心负责专员的屏幕上。
侯志强知道,再过十分钟,警卫处的人就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同时也知道,面前这个哨兵要取他的性命,不需要十分钟。
唐珩拿那磐石般的拳头死死地抵着侯志强的脖颈,用一种几乎要压断喉管的力道,“老子想给你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但看来你并不想要啊。”
疼痛与窒息感一并加剧,侯志强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抠着唐珩的手,在求生本能下拼命挣扎着,嘴里含糊不清道:“及……江、咳,江夫……”
唐珩仅仅分辨出一个发音的轮廓,但已经足够了。
他将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给对方一个喘气的空间,脸上的阴郁却是比刚才更盛。
唐珩问道:“你要说什么?”
“咳、咳咳……”
空气重新灌进肺里,侯志强大口地呼吸着。他知道唐珩不会有太多的耐心,于是连气都还未喘匀,便连忙道:“那天的事情,和江封有关。”
唐珩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或者更直白地说,这对他来讲,是一句废话。
在来找侯志强之前,他对这个答案就已经有了预设,而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对方后面要说的话。
唐珩语气不善地催促道:“继续说。”
哪曾想,侯志强深吸了一口气,反而先开出了条件,“……四天之后,我会离开这座城市,在这之前,你得保我性命。”
“烂事做多了,‘荆棘’也不保你了?”唐珩冷笑一声,作势手上又要施力。
侯志强连忙道:“你帮我,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唐珩狐疑地看着他。
侯志强道:“我发誓!”
“……”
五秒的沉默之后,唐珩应允了。他毫不客气地扯过对方戴着终端手环的那只手,在建好的空白文档中输入了一串数字——用的是“灰鸽”内通行的代码,对应“接受”的意思。
做完这一番动作之后,他对侯志强道:“去找熊俊,就说我让你去的。”
侯志强忐忑道:“我怎么知道‘灰鸽’的人……”
“你说不说?”
在唐珩的逼视下,侯志强咽了一口唾沫,将余下的怀疑一并咽进肚子里。
侯志强道:“那天我跟在你后面,想弄死你是真。”

第二十七章
“狂暴症一发,再被巡逻警抓住,送去禁闭所,谁都救不了你……你会被关起来,注射药剂,安乐死,走的都是正规流程,这样就算灰鸽想寻仇也怪不到我头上……”
说着,侯志强不愿对上唐珩那双如死神亲临般的眼睛,索性看着不远处的地面。
“其实说实话,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了洗清嫌疑,我没让人跟着,等你进楼里之后没多久,我也准备跟着进去,但被一帮子人拦住了。一帮子普通人,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冒出来。”侯志强咽了一口唾沫,“我嫌碍事让他们滚开,后来起纠纷了,就交了个手……
“再然后,我给你扔了一颗爆鸣弹,看见丢中了我就准备走,但是在离开的时候……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江封。在巡逻警到来之前。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普通人。”
侯志强笃定道:“一定和他们有关。”
江封和普通人?
这一怪异的组合让唐珩再度皱起了眉。他实在想像不出来,那个向导能因为什么事情而与普通人扯上关系。
但猴子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编出这么个一看就穿的笑话来。
唐珩又问道:“那人长什么样你看清楚了吗?”
侯志强没有直接回答。
也是了,一般一个普通人,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在意。唐珩心里想道。
可就在唐珩准备跳过这个问题时,却见侯志强缓慢地点了点头,那神态宛如沙漠中口渴的旅者,看见了凭空出现的半瓶水,踌躇再三之后还是下定决心尝试。
侯志强道:“男的,个头一米七五左右,头发有点长,大概到肩膀吧。应该是一个左撇子。皮肤挺白,圆眼睛,薄嘴唇,有点像那个谁……”
唐珩惊讶于侯志强这番叙述的详细。他毫不怀疑,如果将其领到图像库,侯志强一定能精确地指认出那个人。
但这还不是结束。短暂的停顿后,侯志强又急忙补充道:“哦对了,他的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鹦鹉。”
“鹦鹉?”
“嗯,不是量子兽。就是一般的动物,黄绿花纹的那种。”
由于侯志强的那番话,唐珩一路上都陷入了某种思绪。他看得出来,侯志强还隐藏了一些什么,但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让他疑惑了。
普通人,具体的模样刻画,还带着一只鹦鹉。
这番叙述太过具体,以至于唐珩完全无法判断,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可就算是真实存在又怎么样呢?向导和普通人?这种搭配能搅出什么动静?
唐珩不禁记起那日在房子里与江封的对峙,琢磨间,猜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又或许……整件事情并没有他臆测的那么复杂,江封想遮掩的不过是一件个人私事也说不定?
唐珩的这种恍惚一直持续到他回到住处。
刚一推开门,他看见坐在餐桌旁的江封,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向导手里拿着终端,应该是在看文件。他身上那套灰蓝色的军装常服没有换下,只解开了最上面的那颗扣子,露出一小片锁骨与脖颈的皮肤,线条利落的下巴之上,一双唇微抿着。
最后,唐珩望进了那双黑色的深潭中。
片刻的怔神之后,他注意到了对方眉间皱起一丝细小的沟壑。
哦,对了,这里是他家。
唐珩摸了摸鼻子,改口道:“……你回来了啊。”
“嗯。”
江封注意到了唐珩这副受到惊吓的神情,但没有细问。他放任唐珩在原地又干站了一会儿,将屏幕上的文件阅读完毕、确认之后,这才站起身,朝唐珩走了过去。
唐珩看着二人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不由得有些紧张,“怎、怎么了?”
说着,他将视线落在江封身侧垂着的那只手上——很明显,那里面握着什么。
唐珩立刻就想起刚才自己去找侯志强的事情,暗忖道:他不会害怕事情败露,想要将老子杀人灭口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后退半步,摆出戒备的姿态。
察觉到哨兵霎那间紧绷的状态,江封落在唐珩身上的视线一顿,继而停在了离他三步之遥的位置。
江封开口时声音仍旧平淡:“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辅助药物吗?”
“……啊?”
“五天为期,吃两个月。今天是第五天。”
当江封露出手里握着的那个装有白色药丸的小瓶子时,唐珩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忽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副姿态的小题大做,特别是和向导的泰然自若比起来。
“咳。当然记得。”唐珩尴尬地咳嗽一声,将它拿了过来。透明的小瓶子像是烫手一般的,竟是烙得他耳根也隐隐有些发热。
唐珩找补道:“你刚才直接说就好了嘛,害得老子紧张半天。”
“你在紧张什么?”
“……”
这话问得唐珩一噎,索性不再吭声。
唐珩将注意力转回手中的东西上。
他将那五颗药丸小心翼翼地倒进手心,又细细观察了一番。和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异。
下午邵远航给出那份报告,唐珩看不太明白中间的分析部分,但结论却是清楚地记住了两个词——能够帮助舒缓情绪,无害。
这就够了。
江封在一旁说道:“成分分析的报告你应该已经拿到了吧?你不用这么警惕,我不会在这上面做手脚。”
“老子信你才有鬼。”唐珩小声嘟囔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他还是将这五颗药丸扔进了嘴里。
几乎是在入口的一瞬间,苦味便牢牢占据了舌根,并就此生根发芽,霸道地侵蚀了整个味觉。
与过强的感知能力相应的,哨兵对各式的味道也十分敏感,甚至对那些刚分化的哨兵而言,他们只能吃最寡淡、柔软的食物,否则会产生食道被划破的灼痛感。
唐珩一咋舌,低骂一句,差点把它们全部吐出来。
但好歹最终还是全都咽下去了。
待唐珩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一转眼,又看见江封朝自己递过来一样东西。
有了刚才的经历,这一次,唐珩警惕地瞪起眼来,“又要给我什么?”
江封淡淡应道:“糖。”
“……糖?”
“嗯,给你解苦。”
说着,江封将手指舒展开来。
果然,一枚糖果正安静地躺在向导的掌心,包裹着的白色塑料封膜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泽,倒说不上有多高级。
给你解苦。
唐珩这一回是真的怔在了原地。
他眨了眨眼,脸上表情一片空白,大脑一时间只被江封简短的这两句话充满,再也不能思考其他。
见唐珩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江封道:“不要我就收回了。”
“要!”
见江封真的要将它拿回去,唐珩喊着,连忙将那枚糖果攥到了自己手中。
生怕被抢走一般地,他一边盯着江封,一边剥开封膜,径直将糖果扔进了嘴里。
最初面粉一般寡淡味道散去之后,带着少许酸味的甜便在口中化开,很好地安抚了被苦味浸透的神经,让哨兵的眼中也生出几分欣喜愉悦来。
“还是橙子味的。”唐珩小声念道。
“不喜欢?”
“将就吧。”
说完,唐珩又对上江封看向自己的视线,不由咔擦几下将糖果咬碎咽了下去,道:“是你说用来给老子解苦的,现在想吃也没有了。”
江封只道:“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莫名的,唐珩觉得江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深意,可当他正要细看时,那双好看的眸子中却又只剩下浓稠似墨的黑。
还有自己专注地看着他的愚蠢模样。
唐珩匆忙收回了视线,道:“……嘁。还专门准备,把老子当小孩子哄呢。”
话音一落,他又听到江封问道:“你怎么喜欢这个自称?”
“什么自称?”
“‘老子’。”
江封似乎非常不习惯这个称呼,这个词从向导嘴里说出来,颇带了些咬文嚼字的意味。
思路被这句询问打断,唐珩脑内刚才生出少许旖旎的尴尬全没了。他立刻瞪着眼反问道:“老子什么时候自称‘老子’了?!”
江封一时没有忍住,笑出声来。他看着哨兵怒气愈发明显的表情,好容易才敛下笑容,应道:“嗯,你没有。”
唐珩:“……”
他不知道应该冲上去给这个向导一拳,还是就地挖一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唐珩独自怄了半响,看着江封眼中明显的笑意,不知怎么地,就感觉到一种愉悦的情绪淡淡地泛了上来。
像是文火温着的牛奶,慢慢地热了,沸了,终于“噗”的一声爆出了一个小气泡。
在这一刻,他突然就想到,哨兵与向导之间的连结是真实存在的吧——
不然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不但不觉得尴尬与气恼,反而同样扬起了唇角?
唐珩摸了摸鼻子,道:“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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