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鞘by他山之猹

作者:他山之猹  录入:11-10


短暂的怔愣之后,他下意识地去搜寻江封的动作,甚至摆出戒备的姿态,防范着这个向导的进犯。
受哨兵的想法影响,精神图景内顷刻间也刮起了罡风。枝叶猎猎作响的密林中,风似是有形一般地朝江封聚拢而去,卷带着枯枝落叶,眼看着就要形成飓风。
江封却对发生的这一切无动于衷。他只是神色平淡地站着,静默地看向唐珩的方向。
五秒之后,那涌起的风暴忽地就散了。
“下次这么做之前,知会一声行吗?别仗着自己有能力、又和老子有个连结就为所欲为。”唐珩没好气道。
他扒拉了一下头发,说不出此时的感觉是尴尬别扭,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说吧,把老子搞进来什么事?”
对于唐珩的前半句话,江封没有应答,只是眸中的神色动了一动。
“目前为止,虫族之间的交流还不能被我们破译甚至是准确感知,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种方式大致与所说的‘精神力’类似。它们的交流过程中会形成一种能量。这种能量你可以近似理解成为某种电磁辐射,可是效力会更强,过于密集时,对人脑的思维和感知能力将产生严重影响。而在靶城之外,聚集了大量虫族。”
说罢,江封停顿了片刻,在确认唐珩将自己的话完全听进去之后,才继续问道:“落地之后,你有没有觉得不适?”
唐珩实话实说,“跟紧你就还好。”
听到这话,江封微不可察地顿了一顿,然后接道:“尽快适应。一般而言,初到靶城的士兵会被强制安排三天到一个月不等的适应期,用以观察他们对那种能量以及环境的适应情……”
“等等。”一时间要接受这么多新的信息,这让唐珩有些发懵。他打断了江封的话,径直问道:“你的意思是,接下来要咱俩分头走?”
“听我说完。”江封道,“我会直接把你提到特卫队,所以需要你自己度过这个适应期。”
“……什么狗屁规定。”唐珩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你随便把老子搞到哪个角落去带着不就好了,这么麻烦。”
“我需要你跟着我。”
“……”
唐珩又是一噎。
这时,精神图景内刚才并没有完全停歇的风彻底停了下来。被风吹卷起的落叶打着滚儿往前飘了数米,然后便轻落到了地上,摇摇晃晃地安静下来,像是泊进港湾的船。
半响之后,唐珩才终于记起要给出回应。他含糊地发出一声鼻音,继而语气生硬地说道:“你不只是要说这个吧?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口气说完。”
说罢,他抿了抿唇,视线四下飘忽着,就是半点不往江封那里靠去。
自进入唐珩的精神图景之后,江封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此刻便也轻易察觉到了哨兵目光的躲闪,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特卫队有自己的秩序,有时候你会需要随队执行其他的任务,这一点我不好过多干预。所以,这段时间里,我对你有两个要求。”
说完,江封留下了长足的停顿,直到唐珩终于忍不住再次疑惑地将视线投来时,才接着道:“第一,我们两个之间存在暂时性连结一事,你不能大肆宣扬,但必要的时候,你也不得隐瞒。”
唐珩皱了皱眉,“什么是必要的时候?”
“如果有人发现你我这一关系,并且主动问起了。”
“嘁,那你干脆直接说‘不准’不就好了。”
在这种地方,有谁会把与首席向导联系起来?想到这里,唐珩讽刺地扯了扯嘴角,继而又问道,“那第二点呢?”
江封道:“一旦出了靶城的安全区,跟紧我。”
唐珩有些烦躁。他不想再继续这场谈话,便干脆应道:“成。”
在出会客室之前,江封帮唐珩加固了他的信息屏障,但是并没有做精神疏导或者别的什么。两人间的暂时性连结依旧那么将断未断地蓄着,没有浅淡到可以完全不被察觉,却也不明显。
纪昀一直等在门口,这时看到江封唐珩一前一后地出了会客室,很快就走上前来。
“首席。”纪昀道,“还有什么需要吗?”
说话间,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待注意到二人衣衫整齐的模样,又不禁瞟向门已经关闭了会客室。一收回视线,纪昀便又看到了注视着自己的江封。
那道视线十分平淡,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却让纪昀不自觉地微微一颤。
紧接着,他听见这位首席向导道:“不用了,直接去内城。”
如蒙大赦。
接下来的一路,纪昀都十分安静,除了偶尔必要时的回答和介绍之外,不再开口,就连目光都收束得规规矩矩。
唐珩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被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纪昀发现了,却也是飞快地一瞥,继而又恢复了目不斜视。
这栋办公大楼的整体结构横长纵短,和它给人的那像是城墙一般的第一印象没有多大差别。很快,江封一行人从大楼内部穿过,来到了另一侧。
看见眼前的一幕,唐珩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
不知道是地貌原因,还是设计本就如此,他们此时站在一个略高处,近处是一些低矮的平房,这便使得他们近乎可以用一种俯瞰的姿态看到城市的全貌。
但唐珩此时的惊讶并不来源于此,而是因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他又十分肯定,自己从未来过、甚至是没有见过这座城市,一座和他曾经去过的所有主城都不同的城市。
这里的差异,不是说建筑风格上的不同,而是一种更纯粹的感觉。唐珩说不出具体异同,可他对自己发现的这一点完全笃定,就像是同时看到了红与黄的卡纸,人们无法立即指出它们的RGB值,但就是能分辨出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颜色。
在向导悄无声息的帮助下,他将远方城市中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看得更加清晰了。那一栋栋的建筑丝毫不见陈旧,就连外墙都崭新锃亮,而它们又是静默而无生机的,在还算明朗的碧空之下,显出一种寂然的衰败。
唐珩旋即就想起了这种熟悉感的来处。
——这几乎是椭圆舱内那些关卡地图的复现!
下意识地,唐珩抬眼朝身旁的江封看去,可那个向导并没有看他,而是将视线投向更远的远处。
恍惚间,唐珩忽然又记起,在椭圆舱内,自己第一次看见江封执刀出手的模样……
江封感觉到了来自唐珩的注视,却没有理会,在短暂的观察之后,他收回了投向城市的视线。他先是往唐珩那处看了一眼,然后转而对纪昀道:“这里的情况我了解得差不多了,这次就到这里吧。虫潮在即,中转站事务繁多,有劳你尽快回去处理了。何牧那边,我会和他说的。”
听到这话,纪昀一愣。
适应期士兵的驻扎地靠近中转站,他本以为江封会把那件事交给自己安排,却没想到,除了最开始主动提及的那一句话之后,对方再也没有往这个话题去的意思。
会客室里装了录音设备和摄像头,却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眼看着谈话到了尾声,纪昀有些急了。他朝唐珩那边看了一眼,再次试探性地问道:“那其他的安排……”
声音在江封的注视下渐渐小了下去。
纪昀住了口。顿了一顿后,他立刻笑着接道,“是,长官。如果你以后还有想要了解的部分,随时可以问我。中转站的所有信息,我一定知无不言。”
“这里就是靶城了?”
“是。”
得到回应,唐珩不由地从舷窗外收回视线。
此时,他和江封待在一架飞行器内,那六名警卫队员分在另外两架飞行器内,跟在后面。
靶城内这种和主城没有多少差别的交通方式,让唐珩产生了少许倒错感,如果非要说一点不同,那么就是他们现在所乘的这架飞行器要小上许多,几乎只有常见规格的一半大小。
这使得唐珩就算与江封坐在了后排的两端,之间相隔的也只是一揽臂便能碰到的距离。
不过唐珩这个时候并没有在意这些。
他在意的是刚才一直以注目礼送他们离开的纪昀。
“那个纪昀,”唐珩认真思考了一下措辞,“是才换上来的负责人?你和何牧不对付?”
和在主城中的习惯不一样,江封此时没有见缝插针地看军务报告,而是转而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听到唐珩的这句问话,他才应声看了过来。
江封道:“何牧以前跟的是肖晖。”
“肖晖?”
“于思夏你还记得吗?她姐姐,圣所的三把手肖于念秋,是肖晖的妻子。”
唐珩一愣,之前在圣所的遭遇顿时被想了起来。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人间有多么不对付。
江封注意到了唐珩的神色变化,继而出声解释道:“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说着,他稍稍向后靠去,双腿交叠,黑眸微狭着,“肖晖是一名哨兵,负责的是物资统筹一块。除了和我一样在八常委中占有一席之外,我们之间并没有重大的利益冲突。”
说话的时候,江封的语气很淡,几乎是讲述一个故事一般的娓娓道来。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唐珩也知道,当某件事情被这个向导以这种方式阐述时,实情往往并没有现在听上去那么简单。
——就像当初在塔三院时,江封向他提及“黑暗哨兵”的情况。

第四十六章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你不太相信何牧这个人,他的手下也需要提防,对吧?”唐珩总结道。不知怎么的,以往对这些话题生厌的他,这次竟对此产生了少许兴趣。
不等江封回答,唐珩又问:“你不是什么分区指挥官,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吗?”他还记得李擎之前的介绍,“这批人信任不了,直接换了不就行了?搞得这么麻烦。”
对此,江封只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不作评价。
唐珩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讪讪,却也还是接道:“你都是首席了,这么一点特权还没有的吗?”
“‘首席向导’只是一个荣誉头衔,并不代表实职。”江封道,“某种意义上来讲,它和你上学时期得到的三好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中的嘲讽,唐珩倒是终于听了个真切。他有些惊讶于江封此时过于外显的情绪,又忍不住接道:“老子那时候没有得过三好学生。”
江封默然了一瞬。
此时的停顿太过明显,弄得唐珩不禁忐忑起来。他一边思考着刚才这句话的语气是否太冲,一边又觉得江封如果真的为此介意,未免太小题大做。
“我……”
“那你得过其他的奖项吗?”
唐珩即将出口的话被这一声打断。他顿了顿,然后自然而然顺着江封的问题答道:“运动会长跑和综合三项第一算吗?”
“算。”
这一声的语气不太对劲,是浮动着的,像是圆舞曲中一枚跳动的音符。唐珩不由地抬眼朝江封的方向看去,继而便撞进那双眼中浮动的清浅笑意中,与此同时,一种愉悦的感觉也顺着他们的暂时连结悄然地传来。
这似乎还是他第二次切实感受到江封的情绪。
唐珩怔忡了片刻,继而注意到了自己脸部瞬间攀升的温度。他猛地收回视线,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又有些烦躁地开口解释道:“笑什么笑。老子那个时候上的是公立,分化前想在运动会上拿个名次不容易的好吗?!”
“嗯。”江封应道,“我知道不容易。我以前念的也是公立。”
唐珩罕见江封说起自己的经历,此时听到他不经意地提及,心里那些有的没的的情绪霎时间全都散了。他抿了抿唇,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少许,侧耳去听。
但接下来的是一片沉默。
唐珩被那一句撩出了几分好奇,却也放不下面子主动去问,便难得地耐心等待着,希望这个停顿只是对方用以回忆的沉思,结束之后,还会轻笑着和他说上几句少时的轶事。
可这个话题真就戛然而止了。
终于,等唐珩忍不住再次往江封看去时,就见那人又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他顺着看去,只能透过舷窗,看见明朗的天色下那不断后退的街景,看不到那个向导此刻依稀晦暗下来的神色。
沉默几乎又持续了一路。
眼见着飞行器悬停着准备降落,唐珩张了张口,总算又憋出一句还算正常的提问。
“那什么,”唐珩往驾驶位上望了一眼,那里有一面隔断,但唐珩并不清楚阻隔的东西中,包不包括声音。紧接着,他这才又意识到,如果对方能听见,那么这一程中该听的、不该听的,那人都已经全部知道了。
唐珩摸了摸鼻子,说的话含糊其辞起来,“既然这里的人都不能相信,你怎么就敢孤零零地跑来了?”
江封顺着他的视线往同样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这里的人都不能相信?”
“你刚才……”
这时,飞行器已经平稳地落到了地面,舱门打开的同时,江封站起了身。他睨向唐珩的方向,或许是因为姿势的原因,悄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江封道:“只有何牧而已。”
在唐珩走出那一瞬间,他忽地就感觉到了一股威胁。如果他的量子兽能自如出现的话,唐珩丝毫不怀疑那只大老虎已经咆哮着伏在自己身前,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短暂的停顿之后,唐珩将迈出的那一脚在地面上踩实,快步跟上了前方的江封。
江封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静默地朝他递来一眼。
唐珩摇了摇头。
这一处环境给人的感觉和周围格格不入,唐珩又仔细观察了片刻,才发现和之前看到过的那些楼房相比,这里更接近于主城塔内的那些建筑。飞行器的停泊位是半露天的,没有明显的门或者通道口作为界限,再往里走去,就能径直进入室内。
行进了约莫三分钟,江封停下了脚步。
相较于哨兵的存在,唐珩更先注意到了他的量子兽——那是一条匍匐在地的长蚺,灰褐色的躯干上的环状花纹随着它的游移如眼睛般眨动,蛇信吞吐着,“嘶嘶”的声音悄然融入了机器运转的响动声中。
“江指挥长,你来了。”
迎面走来了一群人,约莫有十几个,浩浩荡荡地堵住了向前的通道。
此时说话的是为首的那个男人,他的身材壮硕,将近一米九的个头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那条长蚺就盘踞在他的脚边,睁着的那双眼睛里反射着接近于无机质的光芒。
唐珩能感觉得到,在最初落向江封的一眼后,它立刻就锁定了自己。
江封没有介绍,但在那人开口的第一时间,唐珩就蓦地意识到了,他就是那位“何牧”。
出于尊敬,体系内的人对列在席座之位的哨兵和向导都会以头衔相称,再不济,也与纪昀之前一样,会以长官代称。
何牧这一声“江指挥长”,挑衅意味十足。
唐珩皱了皱眉。除了来自本能的对同类的排斥以外,他对这人还有一种更强烈的反感和厌恶,这使得唐珩不由得绷紧了身子,下意识想要往前一步,走到江封的身前。
但是下一刹,他的这个动作被强行终止。
来自江封的控制久违地降下,将他牢牢地钉死在原地,不得动弹半分。唐珩睁大眼,看向这个此时自己只能看见背影的向导,眼里霎时间燃起不甘与恼怒,却又转瞬熄灭。三秒之后,他率先卸去了对这一桎梏的反抗力道。
同一时间,那倏然而至的控制力也于瞬间撤去。
所有变化不过发生在半分钟之内。
“嗯。”
江封朝何牧应了一声,视线依次扫过何牧、他身后的人群,最后瞥过那只量子兽,又落回了何牧身上。那道视线轻缓而不迟钝,带足了打量与审视的意味。
在这之后,江封重新迈开了脚步,向前走去,依旧是闲庭信步的姿态,似乎丝毫不被这一队迎面走来的人打扰。
何牧在说过第一声的招呼后就不再说话。此刻,见江封带着人径直走来,短暂的迟疑之后,他身后的人已向两旁散开了些,只剩何牧一个人兀自站在那里,表情阴沉。
很快,江封就走到了与何牧只差一臂的位置。他是准确地沿着这条通道的中线前进的,而何牧也站在正中的位置。只差一步,他俩就会相撞。
江封停下了脚步。
“你确定要留在这里继续挡路吗?何副。”江封对何牧道,语气漫不经心,重音落在句末的那个称呼上。
在正式的官方职称中,靶城的最高负责人都是各分区指挥官,实际靶城的分属负责人则往往因此会变为副职,而在这里,真正的负责人就是何牧喊的那个“江指挥长”。
何牧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江封顿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他给足了何牧察觉到难堪的时间,却并不许可他对此作出回应。下一刹,他落在何牧身上的视线陡然降至冰点,开口的话语也即刻变得严厉。
“军部内明言规定,除非必要,靶城行政区内禁止量子兽出现。你的这条小蛇这么‘热情’,是上次的教训还没有尝够吗?”
这话径直踩上了何牧的痛点。
唐珩朝那条长蚺看去,就见它悄然交叠起了身子,躯干遮掩之下,唐珩还是精确地看到了那灰褐身体上的丑陋疤痕,大多都逼近七寸,最长的一道将近一捺,像是锥子狠刺下后又因为挣扎而被拉大,又或者说……出自于猛禽的利爪。
唐珩立即便想起了江封那只自己只见过寥寥数面的量子兽。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只展翅近四米的金雕?
唐珩不禁再次往那条长蚺身上看去,光是看那些疮疤的狰狞程度,他都能想象那一次教训的惨烈程度。
很明显,何牧也想起了与之有关的记忆,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望向面前这个向导的眼神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将其毙命于此。双方的人都在这一瞬间警惕起来,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封对何牧浮动的情绪置若罔闻。他静默地等待着,姿势甚至可以说是谦和而礼貌。
一分钟之后,长蚺的身形闪烁几下,消失在了这条通道上。
何牧后退了一步。随着这个动作,所有剑拔弩张的氛围于顷刻散去,只有不甘还在压制之下暗涌着。
江封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他回首看向跟着自己的人,待看到身后不过半米远的唐珩时,微不可察地顿了一顿,继而又恢复了常色。
“跟上。”江封对所有人道。
说着,他穿过了夹道的人群,走到了最前方的位置。
因为这一变动,何牧悄然落到了江封的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如此,何牧周身的凌厉气势并没有完全收敛,这便使得几乎与他并肩的唐珩,轻而易举地就感知到了来自他的敌意。
这是一种近似于对领地的觊觎,带着□□裸的试探与蔑视。
唐珩暗自攥紧了拳。

第四十七章
这栋建筑结构的复杂程度远远超乎了唐珩的想象,通道两侧的墙上没有标语或者指示牌,就连拐角和入口的模样都雷同得千篇一律,配上能将整条通道都照得透亮的白光,看起来单调乏味得令人生厌。
所以,当唐珩跟着江封,终于在一处封闭的大门前停下脚步的时候,他甚至在心底暗自舒了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这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身边的何牧。
想到这里,唐珩看向那个哨兵的视线愈发不善了。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个大块头给扒开,再狠狠地揍上一拳。
何牧没有发现唐珩与江封的连结,只以为他是江封亲自招揽的新兵,在最初的打量之后,便几乎彻底将他忽视了。此时要通过大门的身份核验,等待的间隙,他又注意到唐珩的注视,不由地皱了皱眉,略带警告地递去一眼。
就在何牧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听见江封发话道:“这里现在的匹配度是多少?”
“二点六。”何牧答道,说着,他收回了往唐珩那个方向去的眼神,“如果主城的支援到位,能降到二点五。”
说话间,那扇通道门已经被打开,后面连接着一段空白的走廊,最终以又一道门阻隔了所有妄图窥视的目光。
何牧身后跟着的那些人自发分成了两拨,很容易就能分辨,其中只有一拨人有资格进入那里。
然后,唐珩终于在进入这栋建筑之后,再次接触到了来自江封的视线。他看出了其中少许的安抚意味。
“唐珩,出列。”
这是唐珩第一次听江封用这种语气唤他的名字,以一种全然地发号施令的态度,音量不大,声线却板得冷硬。
可就是这种声音,忽地就驱散了唐珩胸腔里隐约浮着的那股烦躁,继而沉下心来。
“是。”他沉声应道。
江封看向何牧,道:“这是军部培养名单里选□□的哨兵。找人带他去特卫队。”
应声,何牧再次打量向唐珩,这一眼中,审视意味更重,而哨兵回望向他的视线平稳,在他刻意的逼视下,并不露怯,反而带着全然无惧的锐利。
何牧收回了视线。
“指挥长,我的特卫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我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何牧瞬间又沉郁下来。他没有看向江封,只把那恶意毕露的眼神投向唐珩。有那么一瞬间,唐珩感觉仿佛那条长蚺又出现了,鳞片缓慢擦过地面的窸窣声中,他被锁定为即将入腹的猎物。
片刻的停顿之后,何牧应道:“是。”
说罢,他抬手,从跟着自己的那群中点了一名向导出来。
自此,江封不再说些什么,像是对之后的安排毫不关心,刚才的强硬态度只不过是针对何牧对自己命令的违抗。
江封与何牧等人走进了那扇门后。
进去的不过五六个人,远不及原先数量的半数,唐珩却觉得此时的这条通道蓦然宽敞起来。他瞥了一眼身边的那几位警卫队员,大致也看到了他们脸上露出的如释重负的神情。
何牧的人陆续离开,只留下三位负责安排江封带来的这批人的去处。随江封来的,加上唐珩,一共九人。最先在中转站就跟着的四位警卫队员中,有一对哨兵向导跟着江封进了门后,而剩下的六人被分为两队,依次离开。
唐珩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看着面前这人——瘦瘦弱弱的一名男性向导,常服被穿出了一种诡异的宽大感,却又让人指不出明确的哪里不妥。
一只手都不够他打的。唐珩在心里腹诽道。
唐珩对何牧没有好感,但也没有迁怒别人的想法。默不作声地打量了那名向导几眼,他又不禁瞥向身旁闭合的合金门,眼里的神色浮动着,恨不得一脚踹上去把它给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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