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极轻地扫过楚明的脸,从额骨顺过眉心、沿鼻梁骨滑到鼻尖,继而陡直向下,带过温热的鼻息起伏,稳稳地停留在柔软的唇间。
楚明对此没有任何感知,跟睡在棺材板里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淮眨眼的频次愈发降得低,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食指冒昧地探进楚明温热的口腔……
“好球!”解说员忽然一炸。
江淮惊了一跳,连忙抽回手指,指尖相搓捻掉那层湿黏。
他坐正,若无其事地去调低音量,认真地看方才进账约旦队的三分球。
余光里楚明纹丝不动,好一会儿江淮才发出感叹:“操。”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是他低估了楚明的睡眠质量。
“猪都没你睡得沉吧。”他说。
“好的,今天的比赛就到这里……”
十一点的时候江淮把这场热血的赛事追看完,起身伸了个懒腰。
回头瞥见楚明缩得更紧,仍是没有睁开眼睛的迹象。
“啧,”江淮轻顿,低凝半秒后俯身,手臂穿过他膝盖窝和后背,试探着掂量了下,将人抱了起来。
懒懒的气息兀地落在胸口,江淮指尖很轻地瑟缩了下:“怎么这么重……”
走到卧室把楚明放到床上,沉默地打量他片刻,江淮艰难地压下了那股把他衣服裤子扒了的冲动:
弄脏弄脏吧,月底差不多也该换床单了。
床挺大的。
江淮把做完的试卷拎到手里,靠着床头细细研究错题。
过点(a,b)作曲线切线……最多半小时。
0<b<2范围内可作两条切线……得叫醒楚明。
江淮冷着脸想扇自己一巴掌。
重新聚神把题看完他反手拍了拍楚明的脸:“该醒了。”
楚明没动。
“……”江淮着实佩服,把试卷扔旁边,指间飞转着笔坐直。
他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楚明屁股上。
“嗯……”楚明眉心很浅地皱了下,眼睛没睁开只是睫毛微颤。
“你上辈子是困死的吗?”江淮的脸定在他正上方,又拍了一掌说:“跟睡美人似的,还等谁来亲醒你吗?”
楚明最终还是被他搞醒了。
怔愣地偏过脑袋背光睁开眼,他嗓音沙哑:“烦不烦……”
“我烦?”江淮啧了声,往他屁股上掐了一把:“傻逼,这是我家。”
楚明仰了仰头:“嘶……”
他渐渐意识回笼转入清醒状态,看清楚江淮的脸时他眨了眨眼:“不好意思。”
“哦,”江淮收回手:“还知道醒啊。”
楚明:“……”
他慢慢坐直身子,没顾着屁股上若隐若现的痛意,而是看着身下灰色调大床陷入短暂的沉默。
旁边衣柜半开,里头一件球衣正独树一帜地挂着,球号是九。
留意到他的视线,江淮起身把衣柜拉上,沉默不言地从上往下看着他:“还要我抱你下床?”
楚明:“……”
他快速起身,穿好鞋方方正正地靠墙站好。
“你给我的是什么地方的试卷?”江淮捞起床角的试卷看向他,堂而皇之地转移话题。
“怎么了?”楚明才清醒,没答反问。
“考点题型知识点很清晰,”江淮说:“正好用来检测水平,挺不错的一套题。”
楚明掠过试卷边角上他自己标记出来的97分,轻顿:“应该是其他地方的训练卷。”
“还有吗?”江淮问。
“有,”楚明说:“不过你得先学一些再说。”
“还分阶段呢。”江淮说着往外走。
楚明跟上:“嗯,就跟小学初中高中一样。”
“……我听得懂。”江淮被他的傻逼比喻无语到,快步走到客厅。
收拾好书包楚明跟他道谢,“先走了。”
“我送你,”站旁边好久一言不发的江雕塑忽地出声。
“不用,”楚明挎上书包带子,说:“我认路。”
“那我偏送,”江淮挑了下眉,转身折返回去前说:“等我两分钟。”
楚明说:“……好。”
他走到鞋柜边换好鞋边等江淮。
两分钟后江淮走了出来。
原来是去把他那身宽松到能到按摩店当师傅的睡衣换了。
楚明收回目光拉开门先一步走了出去。
江淮后脚跟上,嘭地关门瞬间他突然一愣:“等等——”
楚明略有所感,问:“没拿钥匙?”
江淮在心底冷酷地承认自己今晚脑子确实有些走筋、浆糊似的乱七八糟,但他面上却平淡如水:“不是,没换鞋。”
楚明目光落在他空无一物的双手上,违心地:“……哦。”
小区里绿化率很高,出楼之后蝉鸣阵阵凉风温顺。
等楚明跨到自行车座上,江淮抬了下手:“晚安。”
“晚安。”楚明回道。
目送着他弯弯绕绕地离开,江淮环小区一楼楼层逛了一圈,成功捕捉到几张“开锁”广告。
物色到两张看着还算靠谱的,他坐在地上,拨通电话号码打过去挨个询问。
一个小时后,江淮从地上爬起来,接过新钥匙:“谢谢。”
“不客气,”开锁师傅挎着他那包工具事了拂衣去,藏不了一点功与名:“厉害吧!记得下次还找赵师傅我啊!”
“嗯……”江淮心想:没有下次了。
周一,流动红旗熟练地与21班没有丝毫误会地擦肩而过。
回到教室时上周周考成绩单已经全部上墙,围着一圈好奇精踮起脚尖地看。
“回教室回教室,”卫疏轰着人:“下课再来心如止水,现在我要你们热情似火。”
一众好奇精:“……”
依依惜别完成绩单,好奇精们一步三回头地走回教室。
“这次周考的语文试卷是我隔壁老教师找的题,”卫疏笑了笑:“酸不酸爽?”
“老师好难啊!阅读理解理解不了一点!”
“太酸爽了,能当方便面调料了!”
“我知道难,”卫疏说:“林清玄的文章放到阅读理解就没有轻松头,我看你们做得也确实稀烂……不过不重要,在讲试卷之前我想先给自己找个语文课代表,有没有同学赏个脸呢?”
楚明极轻地掀了下眼皮,转而无事发生地继续看阅读理解文章。
教室里一阵唏嘘。
倒也不是不想当,只是直接站起来或是举个手实在太尴尬也太招摇,还怕万一有志趣相投的也站起来,搞个人气竞选就尴了个大尬了。
一般人没这个胆量也不愿趟这险。
“呀,我大语文就是这么没有人气吗?”卫疏抚慰着戒尺沧桑的灵魂,“五分钟吧,给你们五分钟‘弃暗投明’的思考时间,不然我就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喽?”
底下开始细语纷纷。
江淮浅浅扫了眼卫疏和前面的后脑勺大军,抽出草稿本大笔一挥。
楚明心有所感地看了过去。
你要有本事站起来,我给你个奖励。
——江淮。
楚明:“……”哄小孩儿呢。
他垂眼看着江淮的字,潦草中带着硬朗,就像是竹剑,剑气不取决于生然剑刃,全然存在于剑气之中。
这抹剑气荡得他内心微起波澜。
“差不多差不多了,”卫疏抬头:“再安静下去看监控的以为我们集体入定准备修仙问道呢。那我正式地问一遍,有没有同学想当我的课代表?有的话直接站起来就行。”
短暂的面面相觑和默契的悄然无声后,有椅脚轻轻擦过地面的呲声。
卫疏看清楚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前面几排同学动作整齐划一地甩头看向后排。
楚明笔直地站在朝阳晨光里。
额间碎发遮住眉眼,他微微抬头,隔着一层细碎的掩护回视缭乱的视线眼针,心中怦然跳着。
“不是吧?”
“居然是楚明?他转性了?”
“啊???”
卫疏同样震惊,但耳边议论声渐渐扩大时她连忙抬手制止:“安静安静,别瞎起哄。”
但议论声不止反升,楚明就跟站在KTV包间里似的,周遭全是环绕音。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卫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抬起戒尺捅讲台,捅完教室也安静了。
她嬉笑说:“哎呀,我也是重新拥有课代表的老师啦!”
楚明在心底牵动了下嘴角。
“嗯……其实楚明同学也确实是我心中的最佳人选,”卫疏笑着说:“你们刚抱怨难得能煮泡面的这套试卷,楚明同学是语文单科年级第一名,一百二十九分。”
话落教室里又是一阵狂热的唏嘘。
江淮挑了下眉,偏头去看楚明,见他抿唇而站、指尖时不时地搓着。
他伸手从下握住了楚明的手。
手指强行戳进他的拳心,撑开,斜扣住他的四指,大拇指抚慰般地揉擦着他的指背。
楚明垂眼看来,犹豫半秒后没有缩回手。
“其实之前也有很多次,只是语文向来不像数学英语那么客观,”卫疏说:“所以我不常强调语文排名这件事。我今天说呢,也是想告诉大家,我们的新语文课代表很优秀——大家来点掌声好不好?”
四十多个脑袋转朝向最后一排。
像是第一次看到楚明这个人,眼里俱是愕然。
和初次见到满身挂彩的江淮一模一样。
愣完徐徐有掌声响起,先是从赵逵逵那边爆发,再延伸着推向前方。
江淮仰靠在椅背,指腹敲打在他手背,以鼓掌的律动。
楚明眼皮轻掀,指尖不自觉地收拢。
“PIAPIA”环节结束,卫疏开始讲周考试卷。
楚明坐下,卷面上那些字像是被塞到洗衣机滚筒里似的乱翻乱滚,他的心半天都没离开嗓子眼。
而手依旧握在江淮那里。
两三分钟后他缓过劲来,慢慢地从虎口夺走自己的手,在草稿本上认真地写了句。
江淮微勾唇,回:
口头谢谢就算了,请我吃饭。
——江淮。
楚明很轻地笑了笑。
回完好,目光扫过最顶上的那句“我给你个奖励”,他不禁圈出这词,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不是欠你一次?让你摸回来,随时。
——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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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见见见见见!!
他默默地移开视线, 回手把草稿本扣了过去。
担心空气里不幸看到这句话的分子原子发出烧水壶般的尖锐爆鸣。
江淮在旁边很轻地笑笑。
他欠楚明的是摸他腹肌那次。
不过这话确实是句噱头,他只是想刺激着楚明站起来。
他能感觉到在楚明心里,卫疏和别的老师不太一样, 他能去她办公室躲清净、做作业……或许如果没有魏天, 他应该是想当这个语文课代表的。
当然如果楚明本身没有这个欲望,他的话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语文课下课期间教室里相当热闹。
全然没给早上第一节课课间丝毫面子——没几个人在趴着瞌睡。
几十双眼睛就跟开启自瞄模式了似的,纷乱地射向后排。
江淮闲着扫了眼他同桌,轻声问:“出去走走?”
“嗯?”楚明往江淮这边偏头时才注意到有许多人在看自己, 轻顿:“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议论声才放肆起来。
从其他科任老师那拿到成绩单的课代表就跟皇帝登基似的,往那一坐朝臣们就涌了上来,恨不能俯首帖耳。
“看快点, ”英语课代表说:“杨老师催着要成绩单看呢。”
“我靠,还真是129单科第一?”
“嗯?这个楚明让我感觉到有点陌生。”
“等等等等,我眼睛突然瞄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上次江淮不是数学第一吗?这次才96分?”
“那什么, 但江淮副科好像都及格了……”
没等议论纷纷开, 英语课代表帅气夺单,说:“父老乡亲们实在对不住,我先给杨老师送去, 你们上外面看去吧!”
众人意犹未尽地朝成绩单投去最后一瞥。
英语课代表走出教室。
余光瞥见站走廊里并肩走着的两道齐高的背影, 正想避让开就见两人突然搂抱在一起, 她即将抽开的目光又坚定地落回。
江淮长手把楚明往自己怀中圈抱住, 压在他耳侧不知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就见楚明一个侧转挣出,正要往外走出两步就被抱得更彻底。
英语课代表:“我操。”
她抱紧成绩单竞走着从他们身边经过,跟精种特务似的随意往他们那边瞥去一眼。
只见江淮眉眼间笑意分明。
她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把成绩单看了一眼。
分数没什么特别的, 17名和31名……也不般配啊。
林丘走进教室时面带笑意。
他把着成绩单念道:“61分,江淮。”
江淮抬眼往讲台上投去视线。
“人文题一直算是比较简单的,这个成绩还是有点不太好看,起码得上个七十。”林丘说着把成绩单放下,慢悠悠地走下讲台,站中间几排的过道里看江淮:“是不是啊,江淮?”
意识到这是在跟自己说话,江淮挑了下眉:“不是。”
林丘:“……”
他微微顿住,不太沉稳地说:“哪里不是?”
“我对成绩没这么高要求,”江淮说:“能看就行。”
“心态真稳啊哈哈哈。”但尬笑着的林丘的内心却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
文综地理题确实难度不高,林丘光速过完11道选择题并带完几道大题,要讲选做题前他看了眼尚还充裕的时间,边对折试卷拉深折痕边说:“我听说你们上周挺热闹啊。”
睡得迷茫于九天之外的人群瞬间被拉回现实。
眼里的清澈被打散,目光炯炯如火。
林丘欣慰着看着这群学生的反应,用试卷给自己扇着妖风,抬头下巴指了指前排的空位:“小天呢?请假都三四天了还不回来?”
同学们俱是一愣。
林丘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事情原委一般,茫然得恰到好处。
“她转学去一中了。”魏天同桌顶着交错的视线回答。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转学?”林丘上半身压在讲台上,跟好奇宝宝似的:“是学校里有人欺负她吗?”
安静,教室里瞬间安静。
林丘被这动静吓得一愣:“你们这反应,还真有人欺负小天啊?”
不得不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是提高回头率的一级方案。
上节课才接受过注目礼的楚明,这次以江淮同桌的身份再次受到波及。
他有些想笑,埋着头嘴角一丝丝勾起。
江淮倒是气定神闲。
淡淡地回视完毕,抓起平放好的红笔开始转着玩。
“怎么都在往后看,”林丘顺着众人的视线往后看去,“你们这是在看江淮吗?有没有人能起来跟我讲讲是个什么事啊?”
死去的回忆在一寸寸诈尸。
魏天同桌目前是21班唯一一位没有同桌的,身影孤零零的显得可怜。
但人却很是坚强,她举了下手说:“老师,魏天是被江淮吓跑的。”
江淮:“……”
他指尖没勾动笔,笔身牢固地卡进指缝。
“啊?”林丘张大了嘴巴。
“他打女生,一点情面都不顾,换我我也转学。”魏天同桌说。
“诶!”赵逵逵狂浪般的声波自后扫荡开诸多后脑勺,慷慨兮激昂兮:“明明是江淮先被欺负你怎么张口就乱说?”
林丘眼睛亮了起来:“别吵别吵,好好说,我听个事实。”
于是魏天同桌和赵逵逵各执一词开始为自家人激情辩护。
在场的无一不清醒,连林丘都亢奋到上半身趴进讲台里、就差亲密无间来场跨越物种的缠绵了。
江淮漠然地听着自己的事迹以多种视角被争相回锅,指尖压下笔,举手。
林丘投来视线:“怎么了?”
“上厕所。”江淮起身说。
楚明极轻地顿了下:不知道该说江淮专一还是傻逼,逃课借口十年如一日。
林丘只觉一阵扫兴:“……你去吧。”
等江淮大步离开教室,教室里争吵着的双方渐渐平静下来。
没有当事人吵起来有什么意思。
林丘看着风波渐息的两人,咳了一声作陈词:“我差不多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这男生打女生确实不太合适,该改;这女生闯男生厕所也不太合适,该改。”
江淮站在后门门槛外,交替着脚踝压脚踝,双手抱胸随意地听着林丘的话。
“但是转学证明事情还挺严重的。”林丘拧眉拧得有些忧郁。
“是啊是啊!”跟着就响起几声诚恳的回应。
“江淮还是脾气太差,开始上课没两分钟就呛我一次,这年头老师不好当啊。”林丘往前后门都飘了一眼,继续说:“跟我上一届一个学生很像,只不过那个学生是挂的那边的学籍来我班上读,妥妥的关系户……我和你们一样,不太喜欢这种走点关系脾气就硬上天的……”
“嗯嗯嗯!”前排拨浪鼓式疯狂点头。
“果然关系户……”后排议论纷纭。
“好了好了……八卦说到这里,我们继续上课。”林丘笑着招回一众学生,见同学们火热非常,他欣慰地把选做的两道题一并讲解了:“影响五常大米品质的区位因素……”
江淮站直,没有尿意。
他转身走进教室回到座位坐下,正想尝试着在逼仄的桌椅空间里做一下翘二郎腿的高难度动作,就见两根素白的手指推着草稿本到他桌面。
上面写着:
林老师接收信息比较慢,你别太放心上,两三天后他就不会再提你了。
挺漂亮的字。
但没一个字说在他心上,江淮漠然地收回视线。
楚明对此并不意外,认真地看着讲台上板书着的地形气候水源土壤等的区位因素,心下却有些空。
他余光里包裹着江淮,留意着他平静的一举一动。
像是在做什么重要决定,他沉默半晌后抬手,坚定地把那行字划掉。
江淮挑了下眉,凑过去看着他写字。
不是一贯会写在草稿本上的楷体。
而是楚明最为放松最为自由的字体,锋利割人那一类。
你怎么不怼他?
——楚明。
写下这短短几个字并点上收尾,楚明感觉自己好像隔空被那天晚上的篮球砸到耳朵了。
一瞬间有股炸跳着的耳鸣回荡。
但他捏着笔的手却异常的平稳,能去帮眼花老奶奶穿针眼的那种平稳。
“分析草原围栏对草原野生动物和草原资源可能造成的危害……这道题从什么方面分析……来看答案……首先第一点……大概就是这样……剩下的时间自己整理……”
林丘的声音近在耳边却又远在天外。
字眼却都模糊不清。
江淮垂眸扫着这行字以及楚明首次出现的署名,心脏抽停了一瞬。
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尽管他无数次希望楚明就是这样的人。
再度砰砰砰的时候便像鼓点一般,过于强烈,江淮感觉自己的心脏此时此刻过于向往自由,有种想冲破胸膛出去浪的狂野。
“叮铃铃——下课下课!”林丘嬉笑着卡点下课,和几个围上来的学生不分你我地交谈着。
但没交谈两秒跑操铃声就扬着恶魔双角回荡在教室。
“跑操跑操!”刘明宇和陈炜在前后门分别指挥着。
人流渐渐涌出去,教室空落下来。
楚明和江淮都没动,两道目光交汇于纸面,无声地坐着。
“操。”江淮舌尖缓缓带过齿尖,那股利劲刺得他舌尖发疼,他手指叩在桌面:“我他妈越来越喜欢你了。”
楚明猛地一呛:“咳——”
江淮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有歧义的话,补救道:“我不是严越你别乱想……”
楚明抬眼去看他。
“我的意思是,”江淮说:“你写的和我想你写的一模一样。”
楚明知道这点。
他一直觉得,江淮是一个很简单很好懂的人。
暴躁语气之下的温和,平静语气之下的愠怒……他基本能感知个八九不离十。
他很轻地笑了笑,对着江淮。
“哎!”感觉整栋教学楼跟被屠了似的安静如死灰,江淮保持清醒地立马起身:“再不走我他妈又得被当猴儿。”
楚明起身跟他出去。
空旷的楼梯间人影寥寥。
江淮膝盖恢复得还行,但看到楚明火箭炮一样窜出去的身影他连忙伸手抓住他飞扬起来的衣摆。
楚明被拽了回去,低江淮三阶稳住身形,他仰头看去。
“难怪第一天能撞到我,”江淮拽着他衣摆怼着他往前走,“你跑得是真快啊。”
楚明:“……”
他嘴角勾了下,压下脚步顺着江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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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宝贝们今晚再见一面[狗头叼玫瑰]
最后两人双双迟到。
到操场时班级方阵已经出发四分之一圈, 耳边是浩浩荡荡的音乐声和死不来气的班级口号声。
“管他的,”江淮走到单杠前。
楚明也跟着站过去,他点了下头:“嗯, 想跑跑不了。”
江淮被他的话逗笑了, 转头看着旁边捧书而读的学生们,抬手扯了下楚明的衣角。
楚明轻顿:“嗯?”
“本来想怼,”江淮凑他耳边轻声说:“但某人说要顾及老师颜面。”
楚明:“……”
某得太有针对性了。
七八九十分钟左右后吧,跑操结束。
两人混进病残弱队伍回到教学楼。
之后的课堂出奇的平静, 包括才激烈不久的政治课。
上周cue过江淮的黄皮旺仔看着成绩单上他那栏高于平均分的政治73分, 没有再召唤找差生起来划重点的传统环节。
而是开始抓那些本身有水平但考得不佳的同学起来勾画。
要放晚时赵逵逵主动约饭。
说食堂今天限时出售刀削面,能吃可吃贼好吃!
但三人走到教学楼楼下赵逵逵便转向校门那边,踏步走了几步见江淮楚明沉默地跟上来, 一不问二不疑的,不禁回退一步:“你俩不好奇我给你俩带哪去?”
江淮无所谓:“他也认路。”
赵逵逵看了眼他口中的“他”,摊牌:“行吧行吧, 我朋友给我偷渡来一些炒河粉, 就想着一起吃呗。”
他口中的偷渡毫无艺术成分。
“爸!”赵逵逵隔着格挡门喊他戴着口罩穿着大裤衩的朋友,“老师说你给我送衣服了?”
保安大叔眯起眼睛将信将疑地打量那位爸爸。
……两份河粉最终曲折离奇地进到赵逵逵手中。
坐到操场看台顶上,赵逵逵把其中一盒并上筷子交给江淮:“本来还有一份, 但他说三份太难运, 你俩将就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