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星寒站在演习基地的巨型显示屏前，从演习开始至今，他的姿势就几乎不曾有过改变。
耀眼的金发衬托下，让他碧色的眼眸更像平稳无波的深海，即便淘汰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依旧没有泛起半点的波纹。
他看了一眼时间：“可以安排下去了。”
接受到指令，通讯小组按照先前的安排给几支队伍发去了信号。
很快，通过正中央的全息演习地图，可以看到代表着队伍位置的几个光标开始快速地移动了起来。
他们从四面八方朝着同一个地点进行集合，目标地点正是跟20号小队方向截然相反的敌方3号据点。
协助指挥的学员忙得焦头烂额，但还是忍不住地发出了疑问：“这样做真的可以吗？万一对面……”
“没有万一。”姬星寒扫过积分突然间频繁变动的排行榜，语调平静，“纳维军区的傲慢，让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
在姬星寒的视线落点，几处对战点的光标正在迅速地减少，他们阵营的士兵正在以很快的速度遭到淘汰。
从正面交锋开始，纳维要塞阵营就呈现出了绝对的傲慢，对待他们的态度更像是玩弄老鼠的猫，反复地戏耍、逗弄、消磨锐气，却始终不下死手。而现在，这种闹剧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交锋的队伍显然接收到了新的指令才会这样着急解决眼前的对手，至于接下来将会听命前往哪里，答案呼之欲出。
姬星寒的眼里并没有遭到戏弄的恼怒，反而沉如寒冰。
实力悬殊不假，但骄兵必败也不假，战场上的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从这种完全没把学员阵营放在眼里的态度，就足以看出纳维要塞总指挥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傲慢，也正是因为那种傲慢，让他们的总指挥在发现学员阵营收获到积分之后，必然会采取行动维护颜面。
只要他们分配兵力去追击20号小队，都有机会让他们在另外半场地图找到可乘之机。
姬星寒的视线扫过积分榜上的三个名字。
这支20号小队就是他放给纳维要塞的诱饵，接下去到底能不能逆风翻盘，某方面来说，就要看这支队伍能为他们阵营争取到多少的时间了。
片刻的沉默，姬星寒打开了面前的虚拟面板，开始录入下一步的行动指令。
前期互相试探战斗风格的阶段已经过去，接下去才是演习的正式开始。
他向来不喜欢将筹码放在同一场赌局上，比起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那支20号小队，不如选择，同时准备好两套作战方案。
演习场另外一边的物资点。
高矮不一的残垣背后，整整齐齐地排布着一行脑袋，忐忑又绝望地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张高肉嘟嘟的脸因为紧张仿佛都缩小了一圈：“怎么个意思？什么叫原地伏击，尽量拖延？伏击谁？谁伏击？我们吗？要怎么拖延！？”
其他人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一个个的脸上都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会发生什么”。
楚霄也没领会过来指令的意义，但是在他的观念里，总指挥既然这么安排了就绝对有安排的道理。
他拍了拍手，试图鼓舞士气：“别这样，都打起精神来！能给我们这样的命令，就说明总指挥觉得我们可以！既然他觉得我们可以，我们就一定可以！”
其他人一脸崩溃：“不——！我们不行！”
士气太低，对抗就已经输了一半，这显然不是楚霄想要见到的场景。
他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就听到白陆明在旁边开了口：“队长，趁着还没人来，要不要提前制定一下战术？”
“哦对！先制定战术！”一语惊醒梦中人，楚霄朝其他人招了招手，很快所有人就在墙面背后的空地围成了一个圈。
楚霄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照着物资点的现场画了个简单的平面示意图，在其中一个房子背后点了点：“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按照这场的对抗场地，等会如果有人过来，应该是从前面的这个方向。”
他示意性地画了一个箭头，皱了皱眉：“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应该……”
白陆明认可点头：“确实，队长说得对，我们应该提前安排一下伏击。”
楚霄：“？”
他刚才说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楚霄低低地清了下嗓子：”对，就按我说的办。现在大家就分成几组，分别找位置先藏起来吧。到时候等对面的人来了，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分组期间，白陆明捞上贺倚阑就直接往侧面的二层建筑走了过去。
进门后，他用枪杆子敲了两个位置：“这里，或者上面，你选一个？”
贺倚阑扫了一眼：“上面。”
白陆明：“行。”
他走到窗边确认了一下边缘的视野，直接找好了伏击的位置，一回头却见贺倚阑站在楼梯口那没动，不由问：“站在那做什么？”
贺倚阑：“看你。”
白陆明：“？”
贺倚阑在这样的注视下，示意性地抚了抚枪杆，对上视线：“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对我的了解好像远超出了我的认知。陆明，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话音落下，刚好一阵风过，明媚的光线从窗外洒下，斑驳地覆盖在贺倚阑黑色的发梢上。
这身军装无疑很适合于他的气质，以至于此时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不怒自威，听起来更像是在羁押室进行的一场审判。
白陆明没想到贺倚阑会选这么刁钻的节骨点跟他聊这个，倒是也不慌张，就这样抱着枪靠在墙面上，想了一下回答：“说不定真是。”
他看着贺倚阑慢慢地抬了抬下颌：“你不也是下城区的人吗，我在这里住了也有三年了，可能在以前没注意的时候还真见过。”
视线在空中触碰。
片刻之后，贺倚阑在白陆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下缓缓颔首：“也对。”
他将手里的枪一收：“我先上去了。”
白陆明面带笑意地目送对方离开，在这个身影消失在转角的瞬间，扬起的嘴角顷刻间荡然无存，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他重新来到窗边，拿出通讯器来调了一下频道：“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队长能听到吗？”
“听到了听到了，别喂了。”不多会楚霄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细微的电流音，“我已经到位置了，到时候干扰对手的任务就靠你们了！放心打，别有思想压力，能不能击杀都没关系，主要是打出气势！剩下的，放心交给我就好！”
这显然是白陆明最想听到的回答：“那我就抱紧队长你的大腿了，谢谢队长罩我，队长真棒，队长带我飞！”
楚霄被一通彩虹屁夸得很是不好意思：“哎嘿嘿，也不用这么说，只能说我尽量。”
白陆明顺着楚霄的话就要继续开口，“队长”两个字都已经到了嘴边，忽然听到有人在通讯器里低咳了一声，随后传来一个声音：“公共频道。”
白陆明当然知道是公共频道，但还是在听到这个低沉的男声后，还是将预备开口的话都咽了回去。
平时他听着贺倚阑的声音就觉得感官不错，没想到这个低音炮通过通讯器，听起来更有磁性了。
贺倚阑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是提醒：“来了。”
白陆明的位置在一层，前面一片密集的树丛，能够更好地藏住身形同样也很大程度地缺失了视野。不过听到耳中传来的细微水声，已经够他做出了判断。
抵达的依旧是一支10人小队。
浅浅的河流正好从物资点的西北面绕过，导致纳维阵营的士兵需要过来就得先渡河，而在上岸之后要进入这片建筑群，最近的只有一个口子。
算是一道天然屏障。
从树叶的缝隙中，白陆明瞄了一眼楚霄在的位置，落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地蜷起了几分。
近了，更近了，渐渐地已经可以看到对面的人影，只要等再近一点……
“砰、砰砰砰——！”
在进入最佳射击距离之前，几声枪响率先进入了耳中，随之而来的是通讯器里来自队友的忏悔：“啊啊啊啊！完蛋了！抱歉我太紧张了，走火了！啊啊啊啊真的完蛋了！”
一句话落，小队频道里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不知道紧接着谁又喊了一声：“不管了，干他们丫的！”
话语叫得很豪迈，可惜现实很骨感，在一个人的失误之后，紧接着引起的就是更多人的连续失误。
密集的弹雨落在河面上，非但没有给对手带来半点的伤害，反而暴露了伏击的具体位置。
不出意外，纳维阵营的队伍直接开启了反击。
枪战模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启动了。
白陆明无奈地挠了挠头：“……”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捕捉到自己楼上的那人似乎并没有动静，又确认了一眼楚霄依旧没有暴露的埋伏地点，缓缓地活动了一下筋骨，慢悠悠地将枪杆支了起来。
终于，时机掌握。
一个身影落入视野边缘的瞬间，他扣下了扳机。
“砰——！”
射击声掩藏在了一片密集的枪声当中。
走在最前方的纳维士兵腿部中弹险些倒在地上，身影踉跄之下就要呼救，只见又一个敏锐的身影从灌木丛中闪出，根本没等出声就被对方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利落地一击毙命。
一声轻笑从士兵的耳边传来：“嘘，你已经是个尸体了，不要再说话了哦。”
遭到秒杀的纳维士兵：“……”
他下意识地想要看清楚这个将他淘汰的家伙，等转头的时候，楚霄已经宛如一道闪电般再次隐身在了摇曳的灌木丛里，仿佛栖身入黑夜中的影子，渺无踪迹。
白陆明瞥过灌木丛摇曳的方向，满意一笑，眼底一贯散漫的神色也慢慢化为了犀利。
白陆明射击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在这片兵荒马乱的环境当中，那些人甚至完全没办法判断弹道的具体方向，只是在每次扣下扳机的瞬间，总能听到吃痛下发出一声哀嚎。
然后很快，连这样的哀嚎声也彻底没了声响。
一阵风过，白陆明银白色的发丝被吹乱了几分，他随意地顺了一把发型，正好瞥见有一个敌兵试图从侧面绕过来，挑了下眉也并不着急，下一秒就看到这个士兵命中一枪，身影一晃跌了回去。
兵荒马乱之下到处都是这样的流弹，至于刚才那发流弹来自于哪里——
白陆明无声地抬头，满意地朝顶部的天花板看了一眼。
不想让自己疼的办法就是让敌人去疼，永远的真理。
在连续折了几人之后，纳维阵营的士兵们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然而这时候再想要撤退，却已经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了。
楚霄已经完全杀疯了。
在这之前，他也没想到这次的伏击居然可以这么顺利。
虽然他们队里的这些人一到实战就都成了描边大师，但今天就像是老天都在帮他们似的，对面的那些士兵每次总能倒霉无比地在他最佳狩猎范围内被击中，直接“送”到了他的手里。
甚至于，接二连三送上门的猎物实在太多，让楚霄喜上眉梢得都有些解决不过来了。
此时眼看着对面的10个人已经被消灭地剩下了3个，仗着自己在河水中显然更灵活很多的身法，楚霄更是没有半点犹豫，三两下就完成了最后的收割。
从物资点的对抗开始，双方基地和观察区的积分排行就一直在进行着更新。
所有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学员阵营这边，楚霄这个名字后面的积分从4开始往上一路高涨，就这样最终停留在了14这个数字上。
就连观察室的几个教官都不由地揉了揉眼睛，一度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们家学员拿了多少分来着？14！？
河水周围恢复了平静，20号小队在对战期间也发生了人员的损耗，已经只剩下最后5人了。
白陆明充满敬佩的马屁声填满了整个频道：“队长你居然拿到14分了，这也太厉害了！来来来继续继续，就刚才那么打，把他们都杀了！今天，我们就靠队长带飞了！”
河道中躺满了“死不瞑目”的纳维士兵，那些人显然都还没从阵亡的结果中缓过神，看着楚霄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楚霄身上的军装已经被河水完全浸湿，巨大的体能消耗让他坐在河边的石块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面对白陆明的夸奖，眉宇间是一片神采飞扬：“没有没有，别捧杀我，运气……刚才那些，真的是运气。”
一番话落，听得旁边的“尸体”们更加的瞪大了眼。
楚霄对落在自己身上的注目视而不见，显然依旧沉浸在十分满足的状态当中。
他缓缓地抬起头，顶着明媚的光芒由衷地露出了微笑。
之前还不相信那两个人说的运气论，现在也是不得不信了。
原来这就是被上天主动喂饭的感觉吗？未免也有些——太爽了吧！
楚霄越回味刚才的对战过程就越是觉得幸福，正在心里默默祈祷可以得到更多眷顾的时候，就听到通讯器里忽然出现了一阵电流声，紧接着频道切换。
20号小队的所有人员听到有个声音响起：“能听到吗，我是姬星寒。”
姬星寒。
所有学员都不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作为本次学员阵营的总指挥，居然会亲自与这支吊车尾的队伍连接通讯。
楚霄愣了整整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听得到，总指挥！”
姬星寒并没有在意“总指挥”这个称呼，短暂地思考片刻，问：“楚霄？”
楚霄应道：“是我。”
阵营基地，姬星寒再次看向当前的积分排名榜首的名字——楚霄。
正是因为上面醒目的14分，让他决定继续调整战术，与20号小队进行了直接联系。
姬星寒问：“你是20队队长。”
楚霄：“是的，总指挥！”
姬星寒刚要继续的话顿在嘴边，到底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可以不用每次都叫我总指挥。”
楚霄心领神会：“好的，总指挥！”
姬星寒：“……”
通讯频道里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时间紧迫，我们继续。”姬星寒的声音保持了一贯的冷静，“请听好，现在另外一边正在进行进攻部署，目标是距离你们位置最远的敌方3号据点。在顺利拿下之前，我希望你们可以继续牵制敌方阵营的火力。”
他特地清晰地进行了一下描述：“如果没有意外，对方总指挥应该很快就会安排其他队伍对你们进行包夹，届时将会有两到四支队伍抵达战场。我知道人数悬殊，但不管用什么办法，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尽量拖住他们。”
“两个小时。”姬星寒道，“我需要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
楚霄：“收到，保证完成任务，总指挥！”
姬星寒曾经设想过对方会在巨大的压力下犹豫，没想到是这样铿锵有力的答案：“你似乎很有信心。”
“信心这种东西都是自己给的。”楚霄只是笑了笑，“放心吧总指挥，既然接到了你的指令，就算是抛头颅洒热血也一定要完成你的任务。反正只要拼搏到最后一刻就准没错，一切为了胜利！”
“……”
姬星寒在肆意张扬的话术下“嗯”了一声，留下一句“那就交给你们了”就切断了通讯。
通讯器里恢复了小队频道里面隐隐的电流声，终于有人惴惴地开口：“刚才总指挥说，会有多少队伍来包夹我们？”
楚霄回答：“两到四支。”
队员只感到两眼一黑：“也就是说最多能有三四十人？可我们现在就只剩下五个人了啊，这怎么打？！”
楚霄一如既往看得很开：“刚才怎么打就怎么打呗。”
刚结束的混战让20号小队的人员阵亡了一半，照这个节奏下去，距离团灭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从姬星寒的声音响起时候，白陆明就靠在窗边没有说话，此时听着小队频道里面的对话，他也只是朝着远处看了一眼。
那是纳维阵营基地所在的方向。
在把20号小队推出去当诱饵的时候，这位年轻总指挥已经呈现出了声东击西的明确意图。只是当积分榜频繁刷新之后，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还可以更进一步的物尽其用。
纳维阵营毕竟是高上一等的七级军区派来的交流队，当这些新学员的考核对手本来就是降维打击，别说输了，但凡多丢一点积分，都算得上丢了脸面。现在排行榜上的每一分都是朝他们脸上打的一个巴掌，楚霄的那14分更是刺眼，不管是战术层面还是颜面问题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姬星寒显然是看准了对面的这种心态，笃定了楚霄的这14分足够让他成为对面眼中的最大诱饵。
连续团灭了两支队伍之后，对面派过来支援的人数只多不少，而他们安排到这边的人数越多，也就意味着其他地方的兵力会有对应的减少。
这样一来，只需要再想办法合理牵制剩余兵力，就可以十分巧妙地获得3号据点的最佳进攻时机。
白陆明回忆了一下本次考核的演习地图，脑海中已经构造出了几条初步的路线图。
当然，声东击西是第一层，接下去，就看是不是会有第二层的安排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一场硬仗怕是已经不可避免。
理性上白陆明是并不希望被委以重任的，毕竟在他白帅的人生里还没有当过逃兵，也不认识那两个字应该怎么写。原本在无人问津的角落被默默淘汰出局就挺好，现在从某种角度来说直接成为了本场对抗的关键，搞得他第一次感到思想负担这么重。
人果然不能拥有太高的道德感。
这样想的时候，白陆明不由默默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忽然有些羡慕。
羡慕某斯文败类的臭不要脸跟毫无下限。
好人难当啊。
半个小时之后，物资点爆发了第三波交锋。
白陆明听到哀嚎声接连从小队频道中传来，紧接着又有两人淘汰出局，通讯彻底切断。
中枪后的呼喊有些太过尖锐，刺得他不由地揉了揉耳朵。
对面倒是出乎意料地看得起他们，这次包夹过来的直接就是三支队伍，而且显然提前进行过联系，由一支在前排吸引火力之余，另外两队特地通过险峻的地势，从侧面慢慢地包围了过来。
现在队里只剩下了最后三人，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白陆明也只能选择了确保将正面的人头全部喂给楚霄之后，再伺机而动。
正前方的河面上再次多了一片的尸体，但是有一支队伍已经完成了包抄，从侧面绕了过来。
白陆明听到有人摸索到了所在的房子附近，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他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在小队语音当中进行了一下提醒：“他们发现我们位置了。”
贺倚阑轻轻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虽然此时此刻看不到他，但光是这松弛感十足的尾音，就足以让白陆明想象出这人此时的神态，大概就跟身边路过一群狗没什么区别。
画面太过形象，导致白陆明忍不住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怎么还在那笑啊！”楚霄的喘息声重得仿佛呼啸而至的风，他显然十分看重自己仅剩的两名队员，不忘很有担当地进行安抚，“我这里已经全部解决了，你们苟一下！苟一下，我马上就到，千万别死啊啊啊啊啊！！！”
“知道了。”白陆明揉了揉耳朵，回答，“死不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寂静当中可以听到铁锈刺耳的摩擦声。
有队伍从外面蹑手蹑脚地开了门，脚步放得很轻，但通过细微的声响，依旧可以判断对面分成了两队，有一支直接朝着楼梯的方向去了。
“有人上去了。”白陆明在小队频道里面提醒了一句，却是杵在原地连脚步都没有多挪上一下，没有半点打算支援的意思。
有句老话说得好，放弃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更何况他现在的命运，也一样挺坎坷的。
对面显然是在一间一间地进行搜查，距离白陆明所在的房间也越来越近。
外面的人已经将手按上了门把，往下用力的过程中生锈的金属发出微弱的摩擦声，就在要推门而入的瞬间，只听“哐当”一声巨响。
白陆明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直起一脚，将刚打开的门板直接重重地踹了回去。
门板直勾勾打上对面鼻梁的同时传来了吃痛的惊呼，后面的其他人反应很快，在战友倒下的第一时间提枪冲进房间，起手就是极具压迫性的一阵扫射。
完全落空。
白陆明根本一点都不恋战，秀完飞踢后直接侧身退回了门板后方，借着天然屏障直接避开了这一波的冲突。紧接着在人绕过来追击的第一时间一个侧滚翻钻进了木桌下，擦边而过的时候利落出腿，将还没摸清楚里面情况的敌人绊倒了一片。
他视线一扫直接简单地判断好了几人的位置，纵身一跃拉开距离，等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扫射只在白陆明的脚边溅开了一路的灰尘。
这一套半点没有多余动作的操作明明宛若行云流水，但是因为白陆明那副跌跌撞撞的神态，愣是造成了一种慌不择路、误打误撞的视觉效果。
对面看着这个菜鸟学员连滚带爬地居然把他们的阵型冲得稀烂，心里顿时更觉窝火，眼看白陆明根本避无可避，直接齐刷刷地朝他抬起了枪。
最早被门板撞得头晕眼花的纳维士兵鼻子通红，更是咬牙切齿：“小子，挺能躲的啊！看你现在还能往哪里躲！”
说话期间，所有人的瞄准点完全是在白陆明的身上，楼上传来的枪声成为了紧张氛围里唯一的背景音。
白陆明站在窗口的位置，看起来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输出范围当中，却只是在对方故意开启的红色瞄准线下，意味不明地垂了下眼帘：“啧，这么玩啊。”
对战双方身上的防护服可以让自身化解演习用枪的伤害，并不会发生实质性的后果，但是在这种能够同步反馈痛觉的情况下，那种来回游走在生死间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在这种演习的过程中，除了对战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碰撞，参与的人往往不会特地去攻击对方敏感度极高的要害，比如说——面部。
而现在，纳维阵营这些人的射击落点并不是在白陆明的身上，而是精准地集中在了他眼睛的位置。
很显然，是故意的。
而且从这样整齐统一的操作来看，显然在这之前已经不止进行过一次。
白陆明倒是没有所谓，但今天学员阵营里的毕竟都是还没有经过系统性训练的新人，在这个阶段体验到眼神经被射穿炸裂的痛觉效果，即便只有60%的痛觉系数，眼睛被洞穿的真实感很可能直接造成巨大的心理创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