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他才朝后面的人群看去，果然并没有在其中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于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众生机械，听说你们是唯一一支进入到这一轮的民间机甲队伍。你们的队员都十分优秀，就是不知道，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话语说到最后，微微拉长的尾音充满了极度深长的意味。
贺倚阑眼底微沉，面上却丝毫不见紧张：“回陛下，这里只是我们的部分队员。这里的信息网络出现了问题，我们闲来无事，就一起过来随便吃点。还有队员不喜欢出来走动，我们打算给他打包点喜欢的带回去。”
“哦，这样。”伊洛临缓缓地点了点头，像是随口一提，“这里的阿苏莉布丁不错，现在很少地方会做这种重酸口味的布丁了。要打包的话可以带点回去，我想，你们那位队员应该会喜欢的。”
贺倚阑点头应道：“多谢提醒，我记下了。”
伊洛临朝他神态无波地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秘书长，迈步向前走去。
前面的人群纷纷让出一条路，就这样看着皇帝陛下十分亲民地在一张食堂的空桌前坐了下来。
很快有餐点送了上来，其中果然有他刚才提到的阿苏莉布丁。
直到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楚霄才有些惊讶地开口：“没想到陛下也喜欢这款布丁，我记得师父也挺爱吃的，昨天就要了好几份……唔？”
后面的话被唐如烟一把捂住嘴堵了回去。
他瞥了一眼贺倚阑看不出情绪的脸，适时地转移了话题：“陆明应该已经回去了，那我们现在……也回房间吗？”
“不急。”贺倚阑回答，“你们先去机械部确认一下机甲参数，全部收进收纳纽带带在身边，后面说不定会用上。”
唐如烟有些惊讶：“这个时候用？”
姬星寒也看了过来，“马上就要比赛了，恐怕不太适合实战练习。”
贺倚阑语气如常：“是实战，但不一定是练习。”
众人显然依旧不太理解，但是留意到贺倚阑的神态，也都默契地不再多问。
唐如烟正要朝大门走去，却见贺倚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忍不住提醒：“你去哪儿？门在那边！”
“我去打包一份阿苏莉布丁。”贺倚阑脚步没停，声音随着远去的背影淡淡传来，“既然是皇帝陛下倾情推荐，总得给他带一份回去。”
唐如烟一时语塞：“……”
楚霄留意到他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唐如烟不答反问：“你觉得阿苏莉布丁酸吗？”
楚霄回想了一下试吃时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当然酸啊！”
唐如烟点了点头，轻声说：“跟某人比起来，其实，可能也没有那么酸了。”
楚霄：“……啊？”
“没什么。”唐如烟不再看贺倚阑的方向，拉着楚霄往外走，“行了，小两口的事外人少掺和，我们还是赶紧去机械部看看吧。”
回想刚才贺倚阑安排时的神态，他的眉心也缓缓地皱起了几分：“总觉得是要发生什么了，希望是我的错觉吧。”
白陆明去前台没多久，很快就回到了房间，等着贺倚阑回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头看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贺倚阑把一个盒子递到了他面前，稍稍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贺倚阑：“阿苏莉布丁。”
白陆明伸手接过，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带这个？今天这么好心啊。”
贺倚阑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原来，给你带这个就算好心了？”
他那微妙的语气轻轻飘过耳边，白陆明正要低头拆包装的动作微微一顿，从空气中弥漫的气息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贺倚阑不紧不慢地回道：“这是皇帝陛下亲自推荐的，特意让我带回来给你好好尝尝。我看挺巧的，正好是你喜欢的，就给你带回来了。”
皇、帝、陛、下。
亲、自、推、荐。
白陆明垂眼盯着手里这份外卖，顿时觉得它重得像有几千斤。
很明显，别说他了，就连眼前这男人的态度也看得出来，谁也不信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只是随口一说。
刚刚冒出来的那点食欲一下子全没了，白陆明沉默地把盒子放到旁边的桌上。
看来，皇帝陛下确实是因为发现他在这儿才出现的，这下没跑了。
贺倚阑留意到白陆明的动作，眉梢似笑非笑地挑起几分：“所以，其实那位才是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的那个男人？”
这话里带着别的意思，白陆明却没法否认，索性大方承认了：“……算是吧。”
贺倚阑低笑一声：“呵。”
白陆明光听这笑声的调调，就知道这人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说实话，那语气挺酸的，不过酸的不只是皇帝陛下倾情推荐的布丁，更明显是在意他前阵子有所隐瞒、不够坦诚的表现。
其实关于白陆明这个白焰军团统帅和皇帝陛下的传闻，一直就有不少版本。
有人说是因为功高震主被猜忌，也有人说是少年时期意气相投，结果同舟共济之后发现终究不是一路人。但不管哪个版本，为了让故事更吸引人，总会在两人关系里添点引人遐想的噱头。
白陆明确实不太清楚贺倚阑听说的到底是哪一个版本，反正不管是哪一版，显然都十分不利于他们两人的感情关系。
恶评，绝对都是恶评。
“算了，以后再找你好好算账。”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贺倚阑还是没多说什么，先把话题拉回了正事，“你刚才已经去前台问过了？情况怎么样？”
调侃归调侃，他们终究是知道轻重的人。
白陆明也立刻收回思绪，点了点头：“嗯，怎么说呢，有点复杂。”
贺倚阑看着他：“复杂？”
白陆明对上他的视线：“就是等你回来说这个事。我现在怀疑，这个休息区早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被那帮人控制住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只有周围空气悄无声息地压抑下来，才透出这个结论背后的严重性。
过了好一会儿，贺倚阑才缓缓开口：“那就有点难办了。”
“只是有点难办？”白陆明对贺倚阑这反应倒不意外，相处这么久，他早就清楚这人宠辱不惊的作风，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眼，“就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只能靠我们自己……你们众生机械人才济济，随行的维修团队里应该也有爆破方向的专家吧？”
“当然，没记错的话确实有几位。我去找他们确认一下。”贺倚阑也不耽搁，说着就要转身，下一秒却感觉手腕被人拉住了。
那灼热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回过头，正好对上白陆明的视线，问道：“还有什么事没交代？”
白陆明只说了句：“注意安全。”
贺倚阑愣了一下，点点头：“会的。”
白陆明看着贺倚阑再次离开房间，目光从桌上的盒子扫过，想到今天遇到的那位陛下，之前还看不出一点担忧的脸上，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了眉。
他刚才去前台问话时特意注意了用词，很快就从对方看似滴水不漏的回答里察觉到不对劲。
一旦起了疑，就很容易发现这里所有工作人员都带着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可这样一来，如果休息区真的已经被那帮人控制，那今天皇帝陛下的突然出现，恐怕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
按照那支恐怖星际组织一贯的作风，他们最喜欢用高强度的“爆炸艺术”制造民众恐慌，之前所有行动都选在人群密集或星际关注度高的场合。
按照正常发展，他们提前控制这片休息区，应该已经在暗处布好了引爆装置，就等比赛正式开始时搞一场大的。
这个组织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借机甲竞赛在星际间的影响力，再吸引一波眼球。
但现在，这里显然出现了一个更能让他们名垂青史的机会——要是伊洛临这位皇帝陛下在这里出了事，绝对够让他们组织的名号流传千古。
白陆明实在想不出，这帮人有什么理由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只能说，这位皇帝陛下来得实在太巧了，巧得像是不远万里专程跑来送人头。
等等，送人头？
这个念头从白陆明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十分荒谬的猜测顿时浮现，又被他下意识否定——应该，不至于吧？
等贺倚阑从维修团队那边回来时，带回了两台机甲的收纳纽，同时也带来了确切的消息。
“是整个休息区包括比赛观战区域的检测结果地图，确实埋了大量爆炸物，一旦引爆，这些红色区域很可能会被直接炸平。”
虚拟面板上显示的大范围红色高亮标记，正好应证了贺倚阑的说法，“从目前情况看，这么多人想直接从这里转移的可能性不大，只要我们有明显动作，那些人很可能会提前行动。所以，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白陆明看着虚拟屏上精准显示的信息，语气里带着赞叹：“你们众生机械的精英团队真行啊，信息全断的情况下，还能把数据搞得这么准？”
“临时搭了个范围检测领域而已。现在最要紧的是联系休息区里的军官，让他们随时配合我们行动。另外还有一点更重要，就是那位皇帝陛下。”
贺倚阑说到这儿，抬眼看了看白陆明，“要想在计划中确保他的安全，就得让他配合。你觉得，他会愿意配合我们吗？”
最后的尾音落过，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几分。
这个问题乍一听有点怪，毕竟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但眼下所有危机还只存在于他们的推测中，白陆明虽然相信贺倚阑带回来的结果，可要是突然让人拿着这么一张所谓的“危机区域图”跑到伊洛临面前，确实很难让他这种身份的人立马信服。
当然，很难是很难，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主要还是要看，前去传递这个消息的人具体是谁。
白陆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会配合的。”
简单地进行过部署之后，两人兵分两路。
由贺倚阑先去和众生机械的其他人说明情况，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暗中联系休息区里的其他军官，另外一边的白陆明，则是直接找去了伊洛临的住处。
伊洛临的身份摆在那儿，虽然这次出行轻装简从，没带多少人，但住处周围依然戒备森严，布置了不少守卫。
今日他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显然也曾经有过不少人前来拜访，白陆明到的时候，得到的是冰冷而坚决的回绝：“抱歉，陛下需要休息，不见客。”
守卫的态度很坚决，神情很冷漠，但是白陆明显然不至于这样就直接放弃：“只需要询问陛下一声就好，就说众生机械的陆明特地来感谢他送我的阿苏莉布丁。”
以白陆明对伊洛临的了解，这位皇帝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借贺倚阑的手给他带东西，这明显就是特地给他传递的信号，告诉他——别躲了，已经找到你了。
他其实对这类捉迷藏式的哑谜没什么兴趣，但此时此刻，这倒成了一个很好的暗号。
按照白陆明的推断，这位守卫应该会先进去进行禀报，然后得到伊洛临的指令回来领他进去，不想他话音刚落，眼前的守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身后紧闭的大门：“原来是您……陛下等您很久了，快请进。”
等您很久了。
这话落入耳中，白陆明第一反应不是终于能见到陛下的如愿以偿，而是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一些碎片像是被一根线串了起来，之前被他否定的猜测，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虽然很早之前，当金无眠传递消息的时候，白陆明一直在等着伊洛临会做些什么。直到今天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然后又恰好遇到了恐怖星际组织伏击的破事，只能说时隔多年，这位皇帝陛下昔日就极度荒谬的行事风格，居然直到现在都没有丝毫更改。
白陆明走进了套房。
随着身后的房门关上，房间了就只剩下了他与跟前的那个男人。
当他抬头对上跟前那位陛下的视线，除了有些头疼地想要扶额，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陛下……所以，你果然是故意的吧？”
故意在这种时间，在这种地点，出现在这里。
还特地选了当前这个时间节点，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调无比地绕了一圈。
第111章
伊洛临的视线牢牢锁在白陆明身上，像是要穿透那层黑色口罩，把这张多年未见的脸，一寸一寸地看清楚。
空气里涌动着无声的波澜，他开口时，语气里辨不出情绪：“这就是你见到我之后，唯一想说的话？”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这位平日和颜悦色的陛下，一旦用上这种平淡无波的语调，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但是很显然，白陆明并不属于那批人的行列。
对于皇帝陛下明显不满的态度，他置若罔闻地走了过去，从旁边拉开了一条椅子坐了下来，非但没有对于自己消失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表现出丝毫的愧疚，反而继续追问自己的猜测：“不是我说你，陛下，你也已经是做皇帝那么多年的人了，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份有一点觉悟？”
伊洛临平静地浮起了几分嘴角，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正是因为对这个身份很有觉悟，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你看，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现在，你不就主动回到我身边了吗，白帅。”
这样的话语让白陆明只感到眼前一黑又一黑。
虽然伊洛临没有直接承认，可这态度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他之前所有的不对劲都不是多想，一切的违和感，都源于这位皇帝一贯的疯狂与任性。
他就奇怪，为什么伊洛临偏偏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刻出现在这里，更诡异的是，皇帝出行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人察觉休息区的异常，也没人采取行动。
现在看来，未必是那支恐怖星际组织做得多么的滴水不漏，而是某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反过来把他们当成了自己棋局里的一环。
白陆明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太沉迷赌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陛下。”
“自从坐上这个位置，我已经很久没设过赌局了。毕竟帝国事务又多又无聊，很难找到让我感兴趣的筹码。”
伊洛临缓缓起身，一步步走近，停在白陆明面前，垂眸注视着他，“白陆明，你要记得，以前一直都是你在陪我赌的。而这一次，我不过像从前一样，把自己押上了赌桌而已。”
白陆明并没有回避他的视线，长时间的沉默后缓缓地叹了口气：“你这次又赌了多大？”
伊洛临缓声道：“根据之前的交待，周围各个星系的军区会按兵不动，不会插手这边的事情，也就不用担心因为他们的突然行动而打草惊蛇。因为我的出现，那支恐怖星际组织在确定周围环境安全的情况下，绝对会不留后手地完成这次的袭击艺术。”
白陆明听懂了：“以身做饵，然后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伊洛临轻轻一笑：“不好吗？”
“好，可真是太好了。”白陆明的指尖轻轻地在侧面敲了敲，要不是顾及跟前这人的身份，实在很想原地把人直接给揍上一顿，“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利用皇帝的特权，给那帮人布置好了完美的案发现场，再把自己当成诱饵送到这个地方。而这样做的用意，就是为了想要看看，我会不会为了你的安危而主动现身，是这样理解，对吗？”
“非常正确。”伊洛临语调淡淡地进行了一下补充，“顺便也解决一下你们白军棘手的任务，正好可以借此彻底排除这个组织带来的后顾之忧，十分圆满。”
虽然一直知道这位皇帝陛下一贯都是这种作风，白陆明依旧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也真是够有你的！就为了这种事情，绕这么大一圈，值得吗？”
“当然值得。”伊洛临对于这样的质问丝毫没有动容，深邃的目光始终落在白陆明脸上，“躲了这么久，重新出现之后，在元帅位置上的那几个都已经见过了吧？所有人都见了，甚至回军部挂了名，唯独就只有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一只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俯身靠近：“白帅，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这次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我再陷入危险，你是不是还会像从前一样保护我。现在看来，我们之间的君臣情谊还在，对吗？”
“当然是在的。”白陆明没有回避这样咄咄逼人的注视，“陛下，就像我当年提交辞呈时说的，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深入政治漩涡。我做不到在名利场里游刃有余，与其等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程度，倒不如在你更加为难之前急流勇退。”
“但我也说过，我并不觉得为难。”
伊洛临神态略微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心，“我也不止一次告诉过你，那些无理的要求你根本不用理会。如果你不高兴，我随时可以将他们全部驳回。以你的战功，本来就应该立在帝国功勋柱的顶端。在我这里，战争年代需要你，没道理到了和平时期，反而容不下你。”
白陆明哭笑不得：“这不又回到老问题了吗？只要让我不高兴的人或事，你就全部驳回，你这位开国皇帝是准备直接基因突变成昏君吗？”
伊洛临对此显得毫不在意：“如果史书要这么评价，我也没有意见。当年你陪在我身边共同征战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忘记这份创造出来的未来当中有你的一份。就算那些人给你泼再多的脏水，我都不会听信他们的话，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呢？”
“我没有不信你……算了，这个问题跟你掰扯不清楚，不跟你吵。”白陆明头疼地摆了摆手，强行结束了这从当年开始就已经数不清发生过多少次的争执。
在这种政治相关的话题上，他个人确实不喜欢在这种勾心斗角的背景当中委曲求全，但也不希望伊洛临这个皇帝因为他的事情而陷入为难。
但是伊洛临从头到尾的态度就是与他立场相关的事情可以无条件地偏心，甚至不计对他这位陛下风评的影响，也正因此，他们君臣在这件事上就永远达不成共识。
白陆明伸手拍了拍伊洛临的肩，示意他退开些，随后调出之前收到的危机区域图，展现在对方面前：“这是我们让专家检测出来的危机区域图，这里附近所有的爆炸地点基本都已经在上面了。在我来这边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同步在进行联系，后续需要一起配合排除爆破危机，再处理那支恐怖组织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声音里带上一丝微妙的揶揄：“现在咱们可是孤立无援，能靠的只有休息区里这些人，从某种角度来说，还真得感谢陛下。”
伊洛临：“我只是相信你一定能保护好我而已。只要有你在，我就永远都是安全的。”
他的视线落在虚拟屏幕上，注意力却显然不在那些危机点上：“你刚才说的是，‘你们’？这里面的另外的人，就是众生机械里的那个易澜？”
白陆明知道白天众生机械的人来打过招呼，却没想到伊洛临会特意记住“易澜”这个名字，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你好像对他特别关注？”
“很难不关注。”伊洛临声线低了几分，“上一场冒泡赛结束，你专门从机甲上扶下来的人，就是他吧？”
白陆明一怔：“……啊？”
伊洛临垂眸看着他：“今天来跟我打招呼的时候，他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微妙。你现在跟他的关系很好？你看起来很紧张他的样子，他对你很重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帅，你是喜欢男人的吧？”
这一连串问题砸得白陆明一时语塞：“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当然是。要知道，即便是沈砚峰，你对待的态度可都没有细致到这种程度过。”
伊洛临的尾音轻盈而危险，周围的气压仿佛都随之沉了下来，“你现在的身份跟那个易澜都是从6616号军区出来的，你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那颗荒芜星上？当年突然消失，该不会就是为了跟他一起隐居吧？”
白陆明：“……”
这个事他必须澄清：“当然不是。我当时是真的遇到跃迁事故，流落到6616号星纯属偶然。跟他，也就是在这次征兵期前后才认识的。”
伊洛临静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陆明在他注视下，低低清了清嗓子，想了想还是坦白了一件事：“不过，我现在确实喜欢他。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陛下还是不要太为难他为好。”
周围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
过了很久，伊洛临才缓缓开口：“这样啊……那我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白陆明抬眼：“好奇什么？”
伊洛临轻声说：“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你。”
白陆明低低地清了下嗓子：“这不重要，那啥……陛下，我这里先给你讨论一下后续可能进行的安排。”
等白陆明从伊洛临的房间出来，已是凌晨三四点。
休息区的通讯全被切断，他联系不上贺倚澜，也担心过对方等不到自己回去，会直接找来陛下寝宫。没想到的是，他倒是十分耐得住性子地并没有来唐突造访，也不知道他联络其他军官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是否顺利。
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
白陆明回到自己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虽然关心具体的进展，但也知道贺倚阑一天忙碌下来应该也累坏了，打算等早上再找他了解详细情况。
不想这边关上房门，白陆明刚摸黑走到床边，还没躺下，一股力量就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过去。
下一秒，属于贺倚阑的十分熟悉的气息就这样将他圈在了其中。
白陆明愣了一下：“你还没睡？”
回应他的是贺倚澜听不出情绪的嗓音：“男朋友深夜留在别的男人房间里，是个人都睡不着。”
白陆明纠正：“……没有留宿。”
贺倚澜俯上身，已经深深地吻上了他的颈部：“嗯，这个时间点，顶多算是……夜不归宿。”
过分刺激的举动让白陆明的呼吸跟着一滞。
胸口那这一刻被撩起的燥热，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防线。
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那种事情其实他们并没有少做，所谓熟能生巧，所以以现在两人的身份，贺倚阑早就把他身上哪里敏锐，怎么碰会失控摸得清清楚楚。
这种做法如果放在情到浓时，大概可以算得上是增加情侣间的情趣，但此时显然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