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这件事是雷长胜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他们俩已经隐晦地表达过彼此之间的好感, 但是因为之前一直分房睡已经习惯了,再加上卞清涟现在怀孕雷长胜也怕自己把持不住伤了他,所以就维持现状了。
但是现在想想, 卞清涟月份已经大了,半夜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找不着人,要是出现什么紧急情况那更是糟糕……所以搬到一个房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决定。
卞清涟沉思了一会儿, 妥协地点点头。
说得确实有道理, 现在必须要慎重, 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孩子, 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
他刚一点头,男人就掏出手机发了消息,随后问他:“出去走走?”
睡了几个小时之后精神好了不少, 卞清涟便同意了, 例行照顾过花园里的植物后,他和雷长胜再次出了门。
当然,依然是坐着轮椅。
卞清涟为此抗议过:“我已经好很多了!”
刚刚他的房间可是开了暖气的,还里三层外三层裹了被子, 现在出门也被强制性地套上了秋裤和护膝,他看在裤腿够宽看不出痕迹的面子上勉强接受了这些, 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被当作残废坐在轮椅上。
再说了, 这样叫什么“逛一逛”!
但是他的不满被绝对的武力镇压了, 最后只好气鼓鼓被推着在公园转圈圈。
不过他很快就消气了。
“欸, 这里没来过啊?”卞清涟新奇地看着这一小片空地, 或许是太偏僻了, 平时二人散步竟然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
让他惊喜的是, 这里有两个秋千, 因为偏僻的地理位置没有人玩, 因此还很新。
卞清涟小时候没玩过秋千,他妈妈去世前他还太小了,妈妈整日郁郁寡欢,也不会想到带他出去玩,去世之后更是,他由严肃古板的外祖抚养,因为“父亲”的关系,外祖对他一直很不喜,但是在教育上却格外严苛,因此从小就没有放松的机会。
长大之后更是,在虞家的时候很压抑,即便脱离了那里,繁重的学业和工作也让他喘不过气来,更别说玩乐了。
所以只是简单的秋千,他都没有玩过。
现在彻底解放的卞清涟理所当然地指着秋千:“要去玩那个。”
雷长胜顺着指尖看过去,只是普通的铁制秋千,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因为是铁制的,所以稍稍犹豫了下:“坐在这个上面会冷……”
“我都穿了秋裤了!”卞清涟沉下脸,他现在是压抑久了之后格外任性,一旦有什么不合意的立刻就要发脾气。
这一点也有雷长胜总是纵着他的原因,在不伤害身体的情况下这个男人总是格外好说话。
“也没说不让你玩啊。”雷长胜无奈地推着轮椅走过去,小心翼翼把人抱上去,他现在公主抱的动作越发熟练了,卞清涟也逐渐习惯他的怀抱,两人配合默契,只是稍稍一使劲,卞清涟就稳稳当当坐在了秋千上。
雷长胜在卞清涟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淡定地掏出手帕缠在他细嫩的手上防止他的手被冻到,然后被盯得受不了,咳了咳,一脸羞赧地解释道:“……还不是你之前,我随身带的纸巾给你擦嘴结果你那块皮肤给擦得疼了两天,这丝质的手帕总不至于了吧。”
在卞清涟的笑容下,雷长胜不说话了,转身绕到他身后,转移话题:“我推你,坐稳了。”
卞清涟也不再说什么,攥紧了秋千,颇有些紧张地等着身后男人的动作。
结果秋千只是小幅度地晃了晃。
要不是他真的感觉到了身后的大手有在使力,他甚至都怀疑雷长胜在敷衍他。
“你是不是欺负我没玩过秋千。”
卞清涟语气平静,但是后槽牙已经咬在一起了,第一次秋千体验极差!
雷长胜捕捉到了重点:“你没玩过秋千?”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卞清涟语气不妙起来,扭头看过去,“这就是你能敷衍我的理由?”
这回雷长胜的重点抓对了:“当然不是,这怎么是敷衍呢,秋千很危险的,你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小孩从秋千上掉下来受伤?”
“小孩?”卞清涟气笑了,伸手指指自己,“你看我像小孩吗?”
雷长胜心说你确实不是小孩,可这身体还不如小孩来得结实。
想是这么想,z嘴上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于是他熟练地转移话题:“你小时候真的没玩过秋千?”
这可是每个小公园都会有的娱乐项目,再不济,长大了也可以去坐,卞清涟往前的三十年真的碰都没碰过?
卞清涟沉默了,思绪发散开,他在西斜的阳光下吹着微凉的秋风,簌簌的落叶声让他的精神格外放松,微微后仰把头靠在男人腹部,就在这样一个平凡安逸的下午,他突然有了和雷长胜诉说自己过去的念头。
“……我六岁的时候,因为被夏明军欺骗而抑郁的妈妈去世了,她只是太天真太脆弱了,我不会怪她给了我生命又丢下我,只是,当时确实很难过。”
“因为她走了之后,我的外公变得更加喜怒无常,他痛恨骗了他女儿的夏明军,对我也没有好脸色,清涟是他给我取的名字,他希望我能洗净那肮脏的血脉,却始终不相信我真的能摆脱血脉的影响。”
“他对我很严格,不管是学习还是品格,甚至我在路上看到垃圾没有捡起来被他看到了就会打我,但是我并不生气,我知道他也是有原因的,这一切的悲剧是因为夏明军,他才应该是我憎恨的源头。”
“没几年,我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我外祖也去世了,于是我被夏明军带回了虞家,虞雯接受了我,刚开始,她对我说不上好,但也还算周全,我内心很感激她,起码我不会饿死,也能继续上学。”
“但是虞博打破了这一切。”
雷长胜注意到卞清涟的语气染上了恨意,面孔也微微扭曲,他伸出手抚上卞清涟瘦削的脸颊,正想开口制止他继续回忆,卞清涟的声音又重新响起了。
他的语气重新平和起来,仿佛在讲述属于别人的故事。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我没有和任何人说,我不知道,虞博竟然也是同性恋。”
“他试图猥亵我,沉着夏明军和虞雯都不在家的时候,他突然闯进我房间,嘴里说的什么我已经忘记了,我只记得……他抱住我,用那双手摸我,我觉得恶心,拼命挣扎,然后跑了出去,被他追到了院子里的水池里。”
雷长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眼底掀起巨浪,脸色也阴沉下来,心里已经在盘算要怎么教训一下那个人渣。
“风湿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在池子里泡久了,算是个诱因吧,我最后也没让虞博得逞。”卞清涟察觉到雷长胜的心情不太好,反过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虞雯赶回来了,虞博大概不知道,他妈在客厅里装了监控,看到了他做的事情,但是虞博毕竟是她的儿子,所以她只能迁怒我。”
“在那之后,她就开始苛待我,而且或许是受了刺激,她精神出现了问题,虞博也不敢再刺激她,明面上不再打我的主意,暗地里却一直骚扰我,那段时间确实不太好过,不过好在我最后还是逃脱了。”
“高考之后我就直接来了大学所在的城市,我很幸运,接触到了模特行业兼职的钱足够赚取我的学费和生活费,经纪人王哥对我也很好,我把户籍独立出来了,进入公司之后就直接在这里落户买房,我一直过得很好。”
“后来就和你有了孩子,还结婚了——虽然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但是现在看来也不错。”
雷长胜的心情可没有跟着他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管不得他要帮那个“嫂子”,怪不得他想搞虞博,如果说雷长胜以前是秉持着随他高兴的态度看待这件事的,那么现在就是“老子必须搞死那傻Ⅹ”。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卞清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微微晃动起来,是雷长胜在推他,动作依然轻柔,但是秋千没再一动不动,而是随着力道在空中划出弧线。
他舒服地眯起眼,享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
“我们回去之后在院子里放个秋千吧?”
“好。”
卞清涟敏锐地察觉到, 雷长胜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
一部分估计是因为昨天那场坦白局,另一部分嘛——
卞清涟现在已经有将近五个月了,肚子的凸起已经有些明显, 所以他行动上拘束更多,这种拘束主要来自于他的心里作用。
其实徐医生说了,他目前的状况弯腰什么的基本不会受阻碍, 正常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之后月份再大一点才会出现行动受限的情况。
但是卞清涟对此意外地谨慎, 明明平时是感冒能拖到发烧对自己身体不甚在意的人, 现在却连大幅度的弯腰都不敢。
所以凌晨的时候,他起夜上厕所,把手机掉在地上, 蹲下去捡, 但是因为动作别扭摔倒了,下意识伸手扶住旁边的椅子,然后成功把椅子带倒,发出一声闷响。
地上铺着地毯, 因此其实卞清涟的动静并不大,但是床上躺着的雷长胜弹簧似的坐了起来, 黑暗中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却本能地伸手摸向旁边。
他们俩搬到一个房间后虽然睡在了一张床, 但是在卞清涟的坚持下还是分了两床被子, 雷长胜对此并不满意, 他没法第一时间察觉到卞清涟的动静, 不过他也只能给时间适应, 总不能逼着人家睡一个被窝吧。
这一伸手摸到空空如也的被窝, 雷长胜魂都吓没了, 刚刚那声闷响要是卞清涟睡到地上去了,岂不是出大问题!
迅速开了灯,雷长胜来不及适应突然亮起来的光,撑着发酸的眼睛寻找卞清涟的身影,看见他歪坐在地上时脸色一变。
卞清涟本来都要自己站起来了,却被突然亮起的灯光一刺只好老老实实坐着闭上眼,等这阵儿过去了再爬起来。
结果还没等他睁眼呢,就感觉身体一轻,一双有力的臂膀拖着他腾空,最近这个姿势出现的频率有些过于高了,他甚至已经能条件反射找到最舒服的角度伸出手固定住自己。
然后刚刚抓在手里的手机又重新出现在地毯上。
……合着刚刚这番白折腾了。
“没事吧?”雷长胜把他放在床上,语气里满是焦急和担忧,下一秒手机就握在手里,甚至已经打开了拨号界面,徐医生的手机号码动动手指就能拨出去。
卞清涟伸手按住他的手:“没事。”
“我就是半夜起来上个厕所,结果手机掉了蹲下去捡,太黑了没看见,不小心蹭到了那个椅子……要不是你突然开灯,这会儿我都该重新躺下睡觉了。”
卞清涟抱怨着男人的小题大做,他还困着,说话有些黏糊,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雷长胜耳朵一麻,手上却还牢牢固定着卞清涟因为困倦朝他倒过来的身体,把他轻轻放倒在床上,然后转身捡起地上的手机放在床头,关上灯,这个房间便又陷入了温暖的黑暗中。
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缓,雷长胜却没能立即睡着。
他睁着眼,只能勉强看个轮廓,但依然坚持看着枕边人,良久,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只是回忆起了傍晚卞清涟说的那些,他心里的怜惜便要溢出来似的无处安放,刚刚那一瞬间的慌张做不得假,他当然知道,卞清涟是个成年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会开口叫醒自己,可他忍不住去想那些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一点风险都不愿意面对,他要卞清涟百分百的安全。
雷长胜知道自己是彻底栽了,却没什么挣扎的欲望,任由蓄谋已久的汹涌爱意淹没自己,然后被推动着朝着身边的人影一点点挪动过去。
嗅着身边人特有的气息,雷长胜终于放松了神经,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卞清涟原本只觉得这是一个生活中的小插曲,只是后来雷长胜的多次过度反应让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喝水递到嘴边,甚至不让他拿杯子;每次去上厕所,不论白天晚上都跟着,得百般推拒才能妥协只守在门口;做检查的项目增加了,原本半个早上就能做完的检查现在要拖到下午;更夸张的是,有一次他仅仅是因为没站稳微微慌了两下,之后出门的时候雷长胜就坚持要他坐轮椅。
要不是知道这家伙真的很关心自己,他都要怀疑这是为了物尽其用,毕竟买来的轮椅一直放着也是浪费。
用这辈子没有过的耐心忍耐了一个月之后实在受不了的卞清涟:“雷长胜,我们谈谈。”
正在帮他倒水的男人手顿了顿,婚礼之后卞清涟对他的称呼就发生了变化,之前可以说没有称呼,反正就两个人,说话的对象肯定就是空间里的另一个,在其他人面前会叫他“长胜”,现在么,或许是遵循了卞清涟老家的昵称规律,他会叫他“阿胜”,雷长胜对这个一听就很亲昵的称呼非常满意。
总而言之,很少有现在这种喊他全名的情况。
“你要谈什么?”
卞清涟叹了口气:“你不需要这么紧张我,徐医生也说了,我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你看,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久没生病,而且换季也没有感冒,说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对不对?”
“而且胎儿也很健康,放松一点,我不会有任何事情,我会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再说了,现在才过了一半,你要是这么一直紧绷着,反而到后面真正需要的时候绷不住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卞清涟很认真地劝着面前的男人,好似之前那个弯腰都要再三确认不会压到肚子的那个人不是他,不过说实在的,雷长胜的紧张感起来之后,他自己的心态反而放松下来了。
这难道就是情绪守恒?
一直等着对方回答的卞清涟有些走神,不过很快就拉回思绪:“你说话啊。”
雷长胜思考了许久,看着卞清涟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圆润了些的脸颊和红润不少的脸色,身子也不再是风一吹就能跑的纸片样儿,体重也逐步涨到了正常范围,徐医生看了都说好。
“好,我知道了。”
雷长胜最后还是松口了,他知道卞清涟说得有道理,而且也渐渐从那种“他好可怜”的状态里慢慢走出来了,能用平常心看待卞清涟了……
……才怪。
雷长胜确实收敛了,但是并不能摆脱“楚楚可怜”滤镜的影响,实在是那张可怕的体检报告带给他的影响太大了,而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羸弱的印象就深深刻在了脑子里,他不得不小心对待,像捧着易碎的玉,丝毫不敢出半点差错。
但他也不是能时时刻刻看着人的。
好歹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即便可以把事务都拿回家处理,国外让人代理,但是还是偶尔有必须要他出面的情况在。
这一次就是这种情况。
国外的一处金矿发生了坍塌,幸运的是当时一天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了,没多少人在矿井下面,但不幸的是,在下面的几个人里,三死四伤,还有一个失踪了。
涉及人命,雷长胜最终决定自己去一趟安抚矿工和家属,他不是那种只会压榨人的资本家,最初也是摸爬滚打才有了现在的财富,对自己手底下的人,他做不到那样漠视。
反复确定卞清涟的状况很稳定之后,雷长胜出发了。
卞清涟倒是没有什么依依惜别的情绪在,反正雷长胜说了很快就会回来,他反而还偷着乐,能吃点自己想吃但是不被允许的零食。
真是今非昔比,从前王荣求着哄着他吃点东西,现在却要被人管着这不许吃那不许吃,可把他憋坏了。
于是雷长胜第一次打开他偷偷安上监控,就抓到了卞清涟在偷吃辣条。
想起临出门前他那乖巧的模样,和现在猖狂偷吃的行为真是对比鲜明,不过雷长胜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只好把这笔帐记在小本本上。
还录屏作为证据,免得到时候某人耍赖。
雷长胜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扶手上,他倒要看看,就这段时间,他能录下多少视频。
……一个星期之后,他的手机内存告急。
卞清涟只是这段时间被管狠了。
虽然他们俩对彼此都有好感, 但是成年人的世界不应该有那么多粉红泡泡。
更何况他俩合约上都写了互不干涉四个大字,就算现在正处于一种心照不宣的阶段,那也不能天天看他看得这么牢啊。
这一下解脱, 卞清涟就和赌气似的,之前不让吃的都要吃,不让干的非得干, 天天硬性要求的散步也不去了, 看得雷长胜是青筋直跳。
就这么一个星期, 他原本想着等攒下几个视频后去质问批评不注意身体的家伙, 结果反倒是自己手机先塞不下罪证了。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拨通了电话。
这通电话并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事实上,他原本压根就不打算让被监视者发现这些家里新来的电子眼, 毕竟他回去之后就会把这些东西拆除, 但是某人现在的行为已经太超过了。
雷长胜预计还得有几天才能回去,这要是憋到那个时候,这段时间养出来的好身体又要和他说拜拜了。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传来的声音稍稍有些失真, 伴随着轻微的电流感,再加上话语里暗含的关心, 让气势汹汹的雷长胜一下被牵走了鼻子。
“大概还要几天, 超不过一个星期了。”回答问题后, 他接着随口问道, “有什么要帮你带的吗……不对。”
幸好, 头脑清醒过来的雷总及时扯回了话题:“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从最基础也最老大难的吃饭问题说起, 尽管卞清涟的食欲已经好了很多, 但他把更多的兴趣放到了各色零食上, 端上餐桌的饭菜显然不在他的喜好名单上。
电话那头的语调很轻松, 仿佛说的就是真相:“当然了,王妈看着我呢,这不是你早就交代好了的?”
这自如的态度听得雷长胜咬牙:“衣服也穿厚实点,没再穿着单衣乱跑吧?”
“没有,你好啰嗦。”
还嫌弃起他来了,雷长胜险些气笑了,他又不眼瞎,宽大的衣服还好,卞清涟会在底下套个秋裤和护膝,但是如果穿的衣服稍微贴身那么一点,卞清涟就会完全不顾身体地把这些保暖措施通通抛弃。
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卞清涟因为关节僵硬疼痛而把自己裹成一个巨大的蚕茧开着暖气躺着一动不动了,甚至连饭也不吃,最近总是在下雨,天气也冷了下来,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疼得面色发白的样子就又心疼又生气。
但雷长胜压抑着自己的脾气,深吸了口气继续问道:“每天都有运动吧,别老是躺着,徐医生说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从监控画面来看,这家伙显然已经不耐烦了,语气里也没了一开始的关切:“知道——雷老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知道嘛——”
被拖长的尾音昭示了主人的不耐,卞清涟一开始接到电话确实很开心,但是这人明明一星期没见了却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只晓得盘问犯人似的盘问他,人都不在这里了还阴魂不散!
但他到底没挂电话,等着听这个男人还能说出些什么。
“……清涟,我忘记和你说了,我在家里安了监控。”
卞清涟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被他看在眼里,于是心虚便漫了上来,但随即又被他压了下去。
“你知道你还问我!”
“我以为你会实话实说?”
“拜托,你没上过学吗?做了不能做的事情谁还会老老实实讲啊。”
“你也知道那些事情不应该做,嗯?”
卞清涟一时语塞,他只是叛逆他又不是傻,退一万步来说,他就算真的傻了也能感觉到疼,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好处,明明雷长胜在的时候他自己也很小心谨慎,这迟来的叛逆期后劲有点足啊。
很少见的,这一回是卞清涟先低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但是你得把监控拆了。”
“拆了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听话?某人和我撒谎可是半点不带心虚的,要不是我有证据我还真是听不出来,你做模特真是浪费了,我投资你演戏去怎么样?”
“我好不容易退休了——别岔开话题,拆不拆!”
故作凶狠的语气让雷长胜不禁发笑,看再说下去对面就要恼了,便及时打住,承诺回去之后立刻拆监控:“本来就是我出差不放心你才装的,回去之后就会拆掉。”
“你最好没骗我。”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突然安静下来。
浅浅的呼吸声在彼此的神经上跳动,似乎和自己的心跳声渐渐重合起来,最后是雷长胜结束了这通电话。
“那,先挂了?”
“嗯。”
卞清涟放下手机,发了会儿呆,然后被手机的振动惊醒。
之前磨了一个月的狗仔,似乎被那张照片打通了任督二脉,这短短一个星期就拍到了不少好料。
那边发过来的一个压缩包解压之后让卞清涟大为震撼,每张照片上的另一个主角都不一样,这个狗仔虽然要价高,确实是物有所值,角度找得非常完美能看出是两个男的,同时把虞博那张脸拍得清清楚楚。
卞清涟已经查过了,现在虞家已经逐渐让虞博接手了,夏明军斗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过渡罢了,虞雯她爸倒是个人物,只可惜年纪大了,这几年他们家的产业也是在走下坡路。
如果虞家爆出“骗婚”“私生活混乱”这一类的消息,影响应该很大吧。
卞清涟给狗仔打了尾款,然后转头就拿着这些东西联系了王荣。
虽然只是个模特经纪人,不太需要经营舆论什么的,但是好歹也认识其他娱乐圈的经纪人,可以请教一下要怎么操作。
因为没有利益冲突,很快,王荣就问到了,出于职业习惯,还给卞清涟做了个文档,可以说是尽职尽责。
卞清涟:【谢谢王哥】
卞清涟:【今晚出来吃饭?我请客】
王哥之前就很照顾他,虽然自己是给他赚了很多钱啦,但是这回的事情还是要好好感谢一下的。
于是他很豪气地表示,想吃什么都可以。
当晚,难得想起和雷长胜报备一声后,他就在找到的一个监控镜头下好好的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还对着镜头展示了穿在里面的秋衣秋裤,然后才走出了大门。
刚开完会打开监控看回放的雷长胜:……
狗狗祟祟躲开身边的属下,然后对着卞清涟扒开的衣服下的白皙皮肤红了红耳朵。
高高兴兴和几个月不见的王荣吃饭的卞清涟可不想管雷长胜看到了会有什么反应,这算是对他装监控的小小惩罚。
王荣趁着上菜的功夫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