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降临的太子打乱了?所有人的算计和计划,燕危只能被推着走。
他要是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位置,等待他的下场便是粉身碎骨,人人一脚都能踩死?他。
不想死?,只能去做,想死?的话那旁人也乐意至极。
燕危唇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满是讥讽之意,“坐上这个位置的,果真?都不是正常人。”
反其道而行之吗?有意思。
把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让他不得不去坐这个太子之位,再顺其自然让他做这燕国之主。
皇帝喜欢搞反其道而行之,巧了?不是,他也喜欢这么搞。
燕危站起身弹了?弹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尘,脸上神色淡漠,“既然不是叙旧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如今你是太子,有自己的营帐可居住,至于靖武侯那边……”皇帝话音一停,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你如同那野草一样野蛮生长,不管是风吹雨打还是日晒荣枯,都能顽强的活下来。但你也别想着去推脱,朕既然能让你坐上太子,也能让和你有关?的所有人都葬送在你的任性?行为当中。”
皇帝闭上眼睛挥手,不容置喙道:“带太子去太子营帐,太子身边不可缺人,安排御林军随时保护太子。”
燕危临走时再次回头看了?眼皇帝,最后回头毫不留情离开皇帝营帐。
所有的猜测都是虚假的,只有见到本?人后才能判断这个人的性?情。
他起初以为皇帝不舍放权,但现在面见皇帝时,皇帝的一系列操作让他否认了?自己刻板的印象。
皇帝其实?是个疯子,不喜按照大?臣的心意而走,而是喜欢随心所欲的去做事。
自古以来几乎每个皇帝都活在朝臣的摆布当中,燕国这位皇帝却是不同的。
他能做到喜怒无常,也能做到随心所欲,压根不在乎史书怎么描述他。
因为不在意,所以在外人看来不受掌控,所以流言蜚语疯长。
因为不在意,索性?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燕危唇角微勾,走出营帐后便见外面跪了?一地的人。
有皇子,有大?臣,亦有妃嫔。
见着燕危出来,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面上也要人挑不出错来。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齐声拜礼,好似真?把他当做了?太子一般来对待。
燕危立在人群前方,身形笔直,周身气质斐然令人不敢小觑。
燕危尽收周围各人的神色,什么话也没说抬脚朝太子营帐走去。
不当太子会死?,不当皇帝也会死?,而且是那种死得连渣都不剩的死?法。
燕危坐在床上,眉头紧锁着,心里无比烦躁。
营帐外御林军守着,说是守着,实?则是监视还差不多。
婚是皇帝赐的,酒也是皇帝赐的,临到头搞这么一出,打得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当真?是个疯子。
燕危摸着下巴思索,这具身体亏空得厉害,报仇也只是勉勉强强,真?让他劳累他真?会早死?。
“太子殿下,靖武侯求见。”御林军统领在外沉声道,打断了?燕危的神思。
燕危掀开被子起身,朝营帐外走去,“让他进来说话。”
不稍一会儿,林常怀推着轮椅进来,周身气质冷然,“夫人真?是好大?的算计,这春猎不但见了?圣上恢复身份。这太子之位空悬多年?,如今夫人摇身一变成了?太子,那我?这靖武侯还有什么作用?”
“你一出现便当了?太子,别人求而不得的位置在你手上唾手可得,有多少人想要你死?你有想过吗?”林常怀实?在是气坏了?。
自燕危的身份就这么公然暴露,从他和圣上的话语中就大?抵能猜到他的打算。
却没这打算是另外一个深渊,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在他身上唾手可得,想要他死?的人多不胜数。
不管他身在何地,永远有陷阱在等着他,或许是陷害、或许是毒杀,也或许是捧杀。
“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急,你在急什么?”燕危坐下倒水,冷静道:“这位一直都是这么疯吗?”
“什么?”林常怀才反应过来,稍微一想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林常怀想了?一下,踌躇着点?头,“是一直都这么疯吧,所以我?五岁被他算计,就是为了?林家?手里的虎符。后来我?娘死?时给我?封侯,他好像挺喜欢让人伤心的。”
强塞一些别人不需要的,真?当需要的人却又得不到,可不就是疯么?
“你打算如何做?”林常怀盯着他,屈指敲打着把手,发出有节奏地轻响声来。
“看来有许多人恨得牙痒痒,我?来时还看到有大?臣跪在营帐门口,想必是想以死?来逼迫圣上改口。”林常怀叹息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如今你是太子殿下,许多事情都会受到钳制,你需要我?做什么?”
燕危撑着半边脑袋,长发似瀑布垂落而下,明明是慵懒从容的姿态,可他脸上偏偏带着雪霜般的冷。
“把你的林家?军和你爹给你人都给我?驱使,无条件听从我?差遣。”燕危压低声音,上半身前倾几乎面贴着面,“无归有我?建立的暗网,你拿着这个令牌去找鸢歌,他会知道怎么做。”
眼睫轻颤,林常怀垂落眼帘接过那块毫不起眼的令牌,同样压低了?嗓音,“你有计划了?,是吗?”
“大?概是有了?。”燕危伸出指尖捏住对方下巴往上一抬,四目相对冷静从容带着压迫,“林常怀,别让我?失望,否则后果难以承担。”
他的身份一夕之间水涨船高,许多行为都会受到约束,想要像之前那样随意行动?,完全没有可能。
林常怀抬手贴上他的手背,目光深沉,轻声道:“当然,失败的后果大?家?都无力承担。死?亡太过于简单,可其中背负的东西,无法放下。”
“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我?会在你身后,也能做你的刀。”林常怀轻吐一口气,闭上眼,“夫人即使住到太子东宫去,也别忘了?喝药。”
说起调养身体的药,林常怀此次来见他,就是打的这个借口。
先?前还没注意,这会儿一听那药,鼻息间仿佛还残留着那散不去的苦涩药味。
燕危抽出自己的手直起身,目光冷淡,“那么就多谢林小?侯爷送来的药了?。”
林常怀嘴唇一弯,眼底深处满是笑意,“太子殿下不必客气,毕竟我?们是夫妻。为太子殿下的身体着想,是我?的本?分。”
原来他的夫人害怕喝药啊,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呢。
林常怀把药留下,推着轮椅离开了?太子营帐,目光往左边看去便看到跪了?一地的大?臣。
也是,这些大?臣心中都有中意的人选,而今突然冒出一个六皇子坐了?这太子的位置,说不定将来会成为这燕国的君主,谁又愿意看到这一幕呢?
林常怀慢悠悠推着轮椅,双腿上隐隐传来刺痛感,只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这江山社?稷都是林家?几代守护的,可一朝帝王不要了?,便人人都可来踩上一脚。
该怎么说呢?
太子夫君啊,真?是一个让人无法放弃的权力呢。
比起做靖武侯,他还是喜欢做太子的夫君。
风波一起便无法停歇, 天刚蒙蒙亮,外?面响起一阵阵铁器声。
燕危晚上没怎么睡,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两眼一睁盯着上方。
外?面的脚步声走了一波接着一波,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隐隐间还有抽泣声和血腥味传进营帐里。
燕危起身随便把长发往后一扎, 套上外?衣朝外?走去。
他刚一出现在营帐外?便看?到外?面火光冲天, 地上跪了一地的人,昏厥的大臣被?御林军抬走消失在眼前。
燕危看?向皇帝营帐的方向, 声音有些低沉,“发生了什么事?”
“回?殿下,没什么大事, 就是?有朝臣跪了一夜昏厥了过去而已。”御林军统领恭敬回?话,“有些朝臣被?圣上斥骂,被?气吐血了。”
短短几句话的消息可谓是?把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概括了出来。
燕危眉梢微动, 抬脚朝皇帝的营帐走去,垂落的衣角从跪在地上的大臣身边扫过,带起一阵微弱的凉风。
大总管候在营帐门口, 拂尘从臂弯垂落,目视前方一丝不苟。
“太子?殿下。”大总管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 也没了往日的阴沉,“皇上在里头同大臣们商议一些事情, 殿下这?时?进去怕是?……”
“让他进来。”里头传来皇帝的声音, 中气十足显然是?没受到影响。
大总管掀开营帐低头,燕危抬脚走进去,在皇帝下首坐下时?,宫女上前倒热水。
皇帝斜靠在龙椅,两边都跪了人, 中间留了条过道。
皇帝身着中衣,脸上有些疲惫之态,双眼黑沉令人捉摸不透。
他见燕危坐下,随手拿起奏章丢到燕危面前,冷笑道:“朕是?天子?,不管是?做什么老是?有人提醒朕该做与?不该做。什么叫该做?什么叫不该做?”
皇帝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几个大臣,眼底满是?山雨欲来的压抑,“太子?不立你们一直上书立太子?,而今朕立了太子?你们又不乐意。怎么?朕的小六不配做太子?,那谁配?小五?还是?小九?”
请罪声接连响起,带着惶恐和绝望,“臣不敢。”
“臣不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冷哼一声,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朕没把太子?之位给你们满意的那几人,便一个个跳出来阻拦。”
“好,你们想要?朕立太子?,太子?立了,你们怎么倒是?反对了?”皇帝把奏章抛给燕危,“他们都不满你当太子?,你如今稳坐太子?之位,你想怎么处置这?些阻拦你的大臣?”
燕危轻叩茶杯,抬眼看?向几个大臣,声音不咸不淡,“不满本殿当太子?,那便都拖下去斩了吧。”
气氛冷凝下来,皇帝面无表情盯着燕危,嗓音微沉,“是?吗?太子?真这?么想吗?”
天家父子?之间的谈话充满了危机和杀意,让跪在地上的几个大臣浑身冒汗,心里忐忑又紧张。
他们只恨不得没来这?春猎,知?道消息总比直面对上好。
再怎么说,太子?也是?圣上的血脉,圣旨已下,回?宫即可实行下去。
事情已经抬到明面上来,他们又如何去阻止?
可眼前这?位六皇子?是?谁所出他们也不知?,这?些年为何没在宫中他们也不知?。
这?六殿下是?个什么脾性也未知?,连六殿下的存在都不知?晓。
如今这?太子?之位就这?么让这?六殿下坐上,谁知?道将来会面对什么?
谁又知?道这?位六殿下的手段和心性?谁又知?道这?位殿下有没有这?个能力做这?燕国之主??
两眼一睁眼前就是?一黑,他们简直是?操碎了心,但皇上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燕危不惧怕皇帝的目光,轻扯唇角似笑非笑,“不是?你问我?要?怎么处置这?些阻拦我?的大臣吗?凡是?阻拦者杀了便是?。”
轻描淡写就定下了多人的生死和归途,这?六皇子?当真是?心如蛇蝎,这?样一个手段极其狠辣的人,如何能坐上燕国之主??
营帐内落针可闻,皇帝目光平静,嗓音没有起伏,“你是?太子?,也是?他们的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微微直起身,扬声道:“来人,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罪臣拖下去,押回?京再做处置。”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大臣哭天喊地,脑袋砰砰磕在地上,方向一转面向燕危的方向,“太子?殿下赎罪。”
“皇上恕罪。”
“太子殿下恕罪。”
燕危把手里的茶杯扔出去,砸在磕头的大臣身上,脸色愠怒,“本殿可担不起几位的请罪。”
“拖下去。”皇帝发话,磕头喊着恕罪的大臣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他们僵持着跪着不动,被?御林军夹着胳膊拖了下去,面色惨白犹如行尸走肉毫无知觉。
皇帝说的话不可信,在这?里金口玉言不算数,唯有明黄的圣旨一出才算数。
不管是?身份还是?太子?的说辞,燕危没见到圣旨,心中保持着怀疑。
在所有人看?来,他突然出现,突然成了太子?,简直是?不可思议。
在他和皇帝看?来,不管是?他的表现还是?说话,都好似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朕有些劳累,你先下去休息吧。”打发走了以死劝谏的大臣,燕危也被?打发了出来。
燕危起身走出营帐,脚步一转就朝林常怀的营帐走去。
影三守在门口,见着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叫什么,还是?按照之前的叫法来,“夫人。”
“你家侯爷呢?”燕危瞥了眼营帐内,并无光亮,想来应该还在睡觉。
影三连忙掀开营帐,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主?子?在里面看?信,并没有睡,夫人直接进去就行。”
燕危的身份不光是?大臣们难以置信,就连平时?知?道他的人都很是?意外?和震惊。
随即便是?大大的疑惑,什么阴谋诡计和陷害全在脑子?里想了一遍,谁家皇子?常年流落在外?啊?
燕危对这?些丝毫不在意,弯腰进了营帐后,果然就见林常怀掌了灯在看?着信。
他半蹲在地,被?长桌挡住只能看?到一些隐约可见的脑袋,光也尽数被?挡在那旮旯角里。
“怎么跟做贼似的?”燕危眉头轻蹙着走过去,“什么信让你如临大敌?”
林常怀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浅笑,“夫人不知?,你横空而出,不管是?来这?长平山的人还是?留在京城里的人,都对夫人好奇得很。这?第二个嘛……”
林常怀站起身来,走过去把信递给他,“我?的探子?来信,有人要?谋反,已经开始在筹备了。”
想来是?燕危的出现让大家都乱了阵脚,这?谋反的人来不及多想,便匆匆集结自己的势力试图去反了这?燕家的江山。
燕危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信件上,眉梢微扬,“这?里戒备森严,你是?怎么收到信的?”
“你总是?往外?面跑,当然不知?道我?的势力了。”林常怀把信递给他,淡声道:“我?林家在京城世家的眼皮子?底下,想给我?爹递封信何其艰难?培养专门送信的人很难吗?”
燕危看?了眼递在面前来的信,移开目光转身坐下,“说的也是?,我?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培养起自己的势力,你从小在这?京城长大,想必手里的势力应当多得很。”
林常怀收回?信,转身把信烧掉,“在精而不在多,你有些匆忙,培养的那些人还不知?实力如何?”
“待你回?京后,自然会知?晓,我?有我?自己的培训方法。”燕危撑着半边脑袋,微垂眼帘,“反的人是?谁?这?么大胆?”
来之前他就觉得京城空了大半,是?造反的好时?机,还真有笨蛋造反啊?
“太傅。”林常怀起身慢条斯理倒着谁,“他对我?出手,我?对他反击。前段时?间他上奏章给皇上,皇上没搭理反倒是?让他回?家颐养天年,你觉得他会甘心吗?”
太傅姓单名玄倾,年轻时?也是?个人物。几番仕途不得志,眼光毒辣到一眼看?准圣上,就此跟在圣上身边。
那时?时?局本就动荡不安,单玄倾四处奔走,为圣上谋划。
圣上身边没有人可用,只要?能用上,皆是?来者不拒。导致于圣上身边的人意见不和,圣上也有些深受影响。
先帝有三个皇子?,太子?是?嫡子?。
而圣上是?第三子?,本是?不争不抢的态度。
但太子?性子?温和,对治国那一套不是?很精通,先帝恨铁不成钢,他又格外?偏心太子?。
先帝开始放权,这?个儿子?放点权,那个儿子?放点权,看?谁有能力坐那位置。
最后导致于三子?争夺燕国,圣上生母死于夺权中,他拉拢威武大将军不成,只好把这?口气压在心底。
林家正直无私,向来只忠于这?燕国。谁坐上皇位都不在意,只在意坐这?位置的人能如何。
先帝不喜圣上,即使是?放权对圣上也是?极其看?不上眼,后来先帝彻底废除太子?有意把位置传给康敏郡王。
圣上趁着威武大将军在外?行军打仗,发动宫变夺得这?江山。
弑父杀兄杀弟,废太子?被?追封为肃王,而三皇子?被?追封为康敏郡王。
圣上大刀阔斧结束那场三子?夺位之战,后励精图治燕国也是?过上过一段海晏河清的日子?的。
正是?由于这?位圣上年轻时?的狠辣和不择手段,北青国才迟迟不敢出兵,只派些人骚乱边疆。
太傅年轻时?就跟着圣上,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却连孙子?的死都无法得以把凶手绳之以法,这?心里若无怨怼不反才怪。
加上圣上近几年来的无所作为和那些荒唐事,又正逢圣上在长平山春猎,朝中空虚,更是?给了信心和动力。
燕危面色微微惊讶,漆黑的眸子?里全是?一言难尽的神色,“他跟着皇上几十年,不知?道皇上的性子?吗?”
林常怀耸了耸肩,嘴唇微勾,“谁知?道呢?可能是?看?皇上年迈了,拿不动剑了吧。”
“人老了,老眼昏花和思虑欠缺是?正常的。”林常怀评价了这?么一句,询问起燕危来找他的原因?,“这?大清早你不睡觉,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49章 六皇子(26)
燕危沉默了一下, 他觉得没必要说起皇帝和大臣之间的那些事,完全没有必要,“没什么事, 就是无聊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林常怀把水杯递给他,坐在他的身侧离得很近, 笑吟吟道:“真是我的荣幸, 难得夫人?身居高位,还能想起我来。”
燕危:“……”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说话阴阳怪气。”燕危喝了口水润喉, 眉宇间明显有些烦躁,“我如今不好行动?,没有事可做, 有点无聊。”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好像一直都在忙碌,一时?空闲下来有些不适应。也或许是死?亡之前躺在床上的时?间太多?,没有事情他反倒是不习惯。
林常怀大抵是理解他的, 他身为?死?士不是在刺杀的路上就是在收集情报的路上。一时?之间身份上有所差别,闲下来不安也是正常的。
林常怀拉过他的手握住,轻声细语道:“虽说你的身份不比从前, 但?你是太子。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无非就是不留下把柄而已?。”
“我把影一和影七给你, 有什么事你尽可吩咐他们,也可以让影一来找我。”林常怀尽可能去?安抚他内心的不安和焦躁, “他们俩虽比不上你, 但?替你做事、清除痕迹是绰绰有余的。”
“很多?时?候,有身份在不合适做的事情,你应该放手让其他人?替你去?做。”林常怀盯着他,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没想到, 我的夫人?有一天也会变得彷徨无措起来。”
这恰恰说明他之前的日子过得很艰难,甚至凄惨,有些事情光是从反应中就能看出来。
依照他来看,圣上突然揭露燕危的身份,给予他高位,这是在害他。
谁又能剥开另外?一个人?的心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呢?
掌心相贴处浸出一层薄汗,手指微蜷便把手抽了出来,燕危低垂眼帘,长睫在鼻翼处落下阴翳。
不知道对方胡思乱想了什么,那轻柔的语气和话语里的小心翼翼,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闲得无聊。”距离贴得有些近,他朝旁边挪了点距离,“过几日回?去?后怕是难以再见面,至于你给我的人?,有需要时?我会让他们去?找你。”
林常怀这些动?作以及反应尽收眼底,眼底深处含着笑意?和无奈,“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
是了,按照圣上对林家的忌惮,若早知夫人?的身份,为?何还要赐婚?打的什么主意??
圣上疑心又狠辣,老谋深算无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
那么,圣上封夫人?为?太子,这其中究竟是真心占多?还是算计占多??
圣上态度暧昧不明,究竟中意?哪位皇子,无人?能看透。如今搞这么一出,还真是让人?意?外?,难怪太傅会突然谋反。
“想来过几日有热闹看了。”林常怀淡淡道,脸上全是看戏的意?味,“太傅造反,不知又有多?少人?会被?抄家灭族?”
“不管如何,他态度太过于迷离,让人?难以猜透下一步是什么。但?对我们来说,很有操作的空间。”燕危稍微想了一下,便在脑海里想了一番局势,“这几日先看着吧,回?去?后再做打算。”
圣上下旨让辅佐他的那几人?都在京城里,如今只他一人?势单力薄,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回?去?后那些大臣怕是要说我德不配位了。”
自古以来太过于血腥、暴力的帝王都会被?大臣抵制,太过于温和的却又不适合坐那位置。
他就说人?是一个复杂的生物,可求的如愿却又不愿意?去?承认。
“昨夜我见他们从你成为?太子后就一直跪在皇上的营帐前,想必他们是极其不满意?你的。”林常怀仿佛早就知晓他从皇上那边出来。
“你去?了皇上的营帐内,在那里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让你如此恍惚?”林常怀偏头看向他,目光满是关切。
不用想也知道,无非就是那些大臣劝皇上收回?圣意?,从而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你既然已?经知晓,何必问这蠢问题?”燕危眼底带上一层霜寒,站起身来,“他问我,有大臣阻我成为?太子怎么办?我答,凡是阻我者通通斩杀。”
“噗……”林常怀忍不住笑出声,笑声清脆悦耳,仿若山间泉水。
他目光始终落在对方身上,眼中满是认真,似乎还在回?想当时?的情景,有些呆萌的可爱和古板。
燕危转头盯着他,眸中平静一片,轻启薄唇,“很好笑吗?”
“我的错。”林常怀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心中却是柔软一片,“我不该取笑夫人?,那皇上是如何做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过看样子皇帝也没想真的惩罚他们。
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话让林常怀也没了半点笑意。
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么?掌权者的一句话,就可以断送掉无数人?的性命。
“是啊,他是君,我们是臣。”林常怀轻阖眼帘,面色冷凌,“谁生,谁死?,不过是他的一句话而已?。这些年?来,枉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身有功绩都活得艰难,更何况是那些无名小卒呢?
在这一刻,他或许明白了太傅要反的决心了。怎么能不让人?心寒呢?简直是冰冻三尺!
燕危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冷然,唇角微抿,“你好像有些同情太傅了。”
林常怀眉眼微弯,纠正道:“不是同情,而是有些欣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