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三岁那年就知道R本来就是拥有未来的人。
他比自己更适合生活在人群中。
而且她也希望陪胪不要再如从前那样,带着大堆的战利品暂时退隐。
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东西不想让它染指。
南昀初突然了解到了一件事。
当她获得某种东西的时候,自然其他的东西会被损害。
此为公正。
而当她捐舍出某种东西,自然也会得到某种回报。
此为慈爱。
所以前人所说不错。
公正之下,必存慈爱。
这就是这个世界运行的原理。
“我想,我可能更想要这种人生。”南昀初说道,“我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可能这也是某种慈爱。”
“那也不会有人怪你的。”姐姐说,“你想要怎么活就怎么活。”
“除了是家庭成员之外,你毕竟还是你自己。”
“你想选什么就选什么。”
南博士抬起了手,在投票按键上点下了那个按钮。
她在她十七岁的那一年,凝视了自己的命运。
然后接受了它。
如果是命运是某种公正的话。
那么,请赐予我慈爱吧。
如今万事俱备,她所欠缺的不过是一点运气,上天应该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群里还是静默的。
过了一会,有人发了消息。
“现在的结果,有谁反对吗?”
“没有。”
“没有。”
“那么我们应该可以开始执行了吧。”有人说道,“现在开始任务执行吧。”
“可以了。”有人回复道,“拖的越久,恐慌情绪就越严重。”
“我们这次能成功么?”有人问。
“作为组织参谋,就不该问这种问题。”
“也许我们不知道此次功成之后还能不能相见。”南博士打下了一行字,“但是太阳一定会照常升起的。”
“能与诸位知逢我感到由衷的荣幸。”另一位参谋说道,“整个组织上下没有人没写好遗书吧。”
“不得不说还真的有点害怕。”有人说。
“我倒是还有点期待。”另外一个人说。
“所以最后一个异空间的攻略就交给南博士一个人了?”
“嗯,”南博士回复道,“我的方案大家不是已经评估过了么。”
“那加油。”
我倒是既不恐惧也不期待了。
南昀初突然感到了某种平静感,就像是一个人站在空中一样,一切都是洁白而澄明的。
我与众人本不同,依道而生随道死。
仅此而已。
(未完待续)
“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念雄贤。”陪胪说道。
末坦达没有任何的表示, 它继续注视着池塘里的莲花。
它既没有对陪胪表示不解,也没有表示鄙视。
因为它知道,陪胪说的是真的。
“无论是谁获胜, 我们这次都不会继续一起走下去了。”陪胪说道。
末坦达静默地点了点头。
“你想念雄贤吗?”
末坦达思考了一会。
它点了点头。
“你害怕消失么, 末坦达。”陪胪问道。
末坦达静默地看着花。
“所有的旅途倒是都该有一个终点。”陪胪轻声说, “我在想, 也许我是永远不可能原谅人类的。”
“你不也该是这样的么?”
末坦达垂下了头。
“为什么不讨厌人类呢,末坦达。”
“他们肆意地议论你。”
“伤害你。”
“恐惧你。”
“误解你。”
你在期待什么呢,末坦达。
你想要什么呢, 末坦达。
它以为自己会这么回答的。
我即生于乱世, 自当斩断不平。
大自在天将剑托付给了它,自然也将全部自尊托付给了它。
它是光明之主,也是执剑之主,它是为了降诛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从本质上来说, 它和陪胪性质相同。
都是只能剥夺生命而不能赋予生命的存在。
劫渡不会体恤善者。
正如降诛不会饶恕恶者。
它在诞生之初,就杀死了所有分食大自在天的生灵, 将它们所夺取的东西全部收回。
血液滴滴答答地糊在它的剑上, 它安静地低下头看着一地散落的尸体, 既没有感到喜悦也没有感到悲哀。
此世还有希望存焉么。
血液滴进了干涸的大地, 然而它抬起头, 天空中的云似乎酝酿着一场晚来天欲雨。
而无论是它, 陪胪还是雄贤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大自在天的愤怒, 一为烈日, 二为风雷。
陪胪持有烈日, 而末坦达持有风雷。
但是陪胪知道这场雨并非末坦达所为。
因为这是一场。
天慈之雨。
豪雨连天而至,将它身上的血渍尽数洗掉。
而它们在那一天分道扬镳。
大自在天的怒气在那一天似乎被什么熄灭了。
去各自踏上旅途吧。
这是大自在天对他们的命令,不,建议。
末坦达是这么觉得的。
“你确定要一个走?”雄贤问道,“你一个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你甚至都不会说话。”
然而末坦达决意自己踏上旅途。
如果说它有什么计划,那就是去见见那个他。
那个最后一个诞生的他。
伴随着慈雨而来的他。
也许那个他。
末坦达想。
也许他是大自在天留给人类的近乎于纵容的心慈手软。
它对这种行为并不理解。
它作为大自在天的一部分,对人类也怀揣着深沉的戒备和滔天的怒火。
然而它第一次见到零的时候,那个青年正一步步走向他死亡的山丘。
人类要把他分食,以此对抗面对陪胪的恐惧。
他们一次次地向他索取,希望他的雨水能抵御千阳之日的灾害。
然而他的势力越来越弱了。
人们从古书上翻查到了远古时期他们分食大自在天的记录,并且觉得那一次的劫火就是如此平定的。
反正他也做不到抵抗陪胪了。
我们把他吃掉吧。
他没有任何用处了。
想想他好像也没有多么厉害。
就凭他这副无知无觉的样子,能抵抗陪胪么。
所以他们再一次犯下了罪行,准备将他分食。
末坦达在那一天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的确也是会创造怪物的。
而且与陪胪的方式恰恰相反。
但是都会导致同一个结局。
他非是大自在天留于人类的偏爱或者纵容。
恰恰相反。
他也是灾害。
也是被人类滋养着的灾害。
它想,他应该是和陪胪同样的生物。
他也会制造怪物。
而怪物们也会饱饮鲜血。
它当诛杀他们所创造出来的怪物。
零淡绿色的眼睛凝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斧子闪过了一道耀眼的白光,然后将他的身体分成了碎片。
人们伏在尸身上大口大口地品尝着这旺盛的生命力。
而蓝发青年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的背后。
它抬起了一只手。
在所有人还沉浸在得到生命力的喜悦之中的时候。
就洞穿了它们的咽喉。
有莲花从他们化为污泥的身体中生长了出来。
在风中打开了花瓣。
末坦达抬起了头,望向晴朗的天空。
千阳之日即将到来,彼时既无雨水,也无慈悲。
零死去了很多次。
末坦达每一次都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他长大,或者不能长大。
看着他死去。
然后看着他在某个春天再次苏生。
陪胪也降临了很多次。
末坦达每一次也跟在他的身后。
杀死黑法老。
杀死雄贤。
或者容许千阳之日的降临。
然后生命再一次重新出发。
这旅途有多漫长,末坦达已经无法记得了。
即使是此世最强大的持剑之主。
你拔剑的时候,是否还像你诞生之初那样的毫无疑虑。
谁该死,谁该活。
末坦达无数次问过自己。
而它却没有办法问任何人。
它无数次杀死过雄贤,无数次杀死过陪胪,也无数次杀死过零。
雄贤每次死之前都会咒骂它,说它是最为血腥和无智慧的一部分,是不可能走向圆满的。
陪胪每次死的时候都会问它,你真的觉得觉得自己是清白的么,你真的做对了事情吗。
你不和我们在一起,难道是效忠于他了么。
它从不回应这些质问。
它每次都是简单干脆地将剑插进他们的胸膛。
然后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一小滩红色的液体。
即使是他们,血液也是温暖的。
末坦达也杀死过零。
很多次。
它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它从后面将剑全然捅进了这个青年的后背,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跪在了地上。
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就像是暴雨下的树木,无声无息地开始化为虚无和万物。
和他们不同。
零每一次生命都是不一样的人。
有的冷漠。
有的驽钝。
有的自己扛着十字架走上死亡的山丘。
但是它觉得他似乎在某个方向上前进着。
而它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每一次都在杀死他们,杀死产生的怪物。
它感到了极度的疲倦。
像是每一寸皮肉都没法继续支撑下去了一样。
“末坦达。”垂死的青年伸出手去触碰它的脸,它想要躲避,但是最终没有。
它让他的血液粘在了自己的脸上。
“末坦达。”零轻声说道,“我还会再出生吗?”
末坦达点了点头。
青年微微眨了眨眼睛,“那真是太好了。”
“我还想再见到末坦达。”
为什么要再见到我呢。
“你好像很伤心的样子。”零说道,“但是我看不到你也会伤心的。”
他的手指似乎摸到了末坦达的伤口。
这是无从愈合的伤口。
它受到的所有的伤害都会烙在它的灵魂上。
“无论陪胪对你说什么,或者‘我’对你说了什么。”零轻声说道,“人类说,你永远比我们要强的多。”
因为,再不完美的战士也是战士。
再擅长嗡嗡叫的苍蝇还是苍蝇。
末坦达捧着手中的水流,而草木再一次生发而出。
它垂下了头。
从浩劫中活下来的孩子,如往日一样,如它每一次斩杀了他们一样,捧起了一朵莲花赠给了它。
礼赞我等的光明之主。
挽救我等于危局之中。
它曾经憎恨这种赠礼。
人类怎么会表彰它每一次杀死家人呢。
他们怎么敢赞美这种暴行呢。
他们为什么要感激自己这种降诛之君呢。
他们怎么知道它做的事情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呢。
“你和我们不一样。”
“你才是大自在天所赠与世上生灵的慈悲。”
零是这样说的。
它本以为是他在宽慰永远被留下的自己。
然而它这一次低下了头。
让孩子把花冠戴在了它的头上。
太阳不该拒绝繁花的施予,当它们为它盛开礼赞之时,它当报以微笑。
所以我当谦卑于此。
它再一次和他们重逢。
这一次的陪胪依旧和往常一样,为它的宏图伟业努力奋斗着。
这一次的雄贤也和往常一样,坚信此世的生灵并不值得生存。
这一次的零。
他依旧变化了。
他从来都没有学过攻击别人。
然而这一次,他一定要和自己分出高下来。
他分得的大自在天的部分更多,如果他勤加练习的话,结果当然已经确定了。
“你畏惧死亡么?”末坦达看着他,“打败我,就不会被诛灭了么。”
“你会杀掉我吗?”零困惑不解地看着它,“如果必须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了。”
“我也不是想要羞辱你。”零说,“你不是很喜欢找人打架么?”
“总是没什么意思,很无聊吧。”
末坦达吐出了一口气。
我看你更无聊。
“他们说,如果想要有友人的话,就要和它培养一样的兴趣爱好。”零滔滔不绝道,“所以你现在开心了么。”
我想打死你,现在,末坦达忍不住想。
然而它发现,自己的心脏好像因为什么事情复苏了。
感到生气,也是活着的一种感觉。
“所以你没那么喜欢打架么?”零问道。
末坦达摇了摇头。
“但是你只会打架?”零问。
末坦达点了点头。
“其实人类可以用剑做很多事情的。”零说道,“金属在他们手里,大多数时候不是互相伤害的。”
还有什么用,末坦达转过了头。
“比方说奉纳饮食。”零说,“这好像不错,我觉得我可以培养一下。”
“因为我很喜欢吃。”
培养一样的爱好么。
末坦达对这些词汇感到了陌生和难以理解。
“什么是友人?”它转过了眼睛。
“友人就是,”零也思考了一会,“反正最基本的应该是在一起就会感觉很开心吧。”
“也许会有同一个目的地。”
“也许没有。”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不过肯定要耐心地等着对方认可就是了。”
他死去又转生。
但是他这一次的人生的确和从前不同了。
最大的不同就是。
他的确在做些什么。
而不是等待着人类给他安排的结局。
“你为什么愿意帮助他而不是我。”陪胪问道。
末坦达没有回答。
“你那么希望他作为大自在天降临么?”
不知道。
末坦达诚实地想。
它不知道。
它只是作为友人。
觉得和他在一起更快乐而已。
好像人类们是这样的。
如果他们想要走到旅途的终点去。
那么他们希望朋友和家人可以陪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无人不孤身赴死。
就像陪胪现在的的确确在思念雄贤一样。
末坦达站了起来。
它决定去见R。
“你这是作弊。”陪胪在它身后说道,“大自在天不给他保留记忆,就是不希望他自己想起自己的过往。”
“就是需要人类告诉他应该去做什么。”
“你不能告诉他还有这样的路。”
蓝发青年静静地转过了头。
它深蓝色的眼睛停留在了陪胪的脸上。
陪胪明白无误地读出了它的意思。
我可以。
“你这样有失你作为持剑之主的清白和公正。”
而它差点被雄贤剥夺的时候,零也救了它不是么。
那个时候它就承认了,零的确是自己的友人。
那么对于友人来说。
人类说,对友人就该指出他们所忽略的地方,纠正他们做错的地方。
“你疯了么?”陪胪问道。
“你知道你违背你生存的原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消亡。
末坦达想。
意味着概念的抹杀。
它是以此为根基生存的。
“你根本到不了旅途的终点了。”陪胪说道,“你不会获得圆满的。”
“你没法回归于祂了。”
“你不会享有祂的慈悲了。”
蓝发青年静默了一会。
然后它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没关系的。
因为我即是祂的慈悲。
凡人无不孤身赴死。
我也是。
陪胪突然间睁大了眼睛。
末坦达转身走去之时。
它的足迹一步一莲华。
这只意味了一件事。
祂容许了。
(未完待续)
它本以为自己能够这样。
但是烦恼生了出来, 它抬起手,红色的莲花开在它的手心,而千缕万缕的愁绪如同藕丝一样缠缠绕绕。
如果雄贤在这里就好了。
“你从人类中得到了什么裨益么?”陪胪问道。
它知道零来了, 就在它的身后。
它知道明智的举措是让他去找末坦达,他会阻止末坦达将生命和秘密归还给R,自然也阻止了R再将这些信息归还给零。
但是它忍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说最大的裨益的话。”零回答道。
“那就是他们是永远联系在一起的。”零说道, “无人可以独活。”
“我以为他们会让你和他们一起处理伊甸园教呢。”陪胪说道, “而且明知道不该让你来这里, 他们还让你来这里了。”
“伊甸园教是人类, 他们也是人类。”零安静地说。
“人类总是善于互相残杀。”陪胪嗤之以鼻。
“人类也善于自我更正。”零说道。
“那么说,你恐惧离开人群了。”陪胪不动声色地说,事到如今, 倒是也可以给他种进一个不想成为大自在天的种子。
“倒也没有。”零安静地说, “只是在旅行的途中遇到了一些很值得留恋的事情。”
“你喜欢这个世界吗?”陪胪问道。
零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他又点了点头。
“你还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虚无的幻想吗?”陪胪问。
零摇了摇头。
“你也知道,我们根本没有幻想这种能力。”
“到处都忙的要死,所长这里居然在聊天么?”有人忍不住说道。
在组织的攻略战之中,零的直播间反而变成了人最少的那个。
“主要是, 他聊的我一句都听不懂。”
“他到底在和谁聊。”
零安静地走了过去,和陪胪擦肩而过。
“如果你感觉很难过的话, 其实没必要用最尖锐的态度来伪装自己了。”
“由衷的恐惧孤身之人的, 是你吧。”
“他是不是在和陪胪聊啊。”
“我感觉好像真的是陪胪。”
“天, 所以所长负责的是陪胪吗?”
“我不负责陪胪。”零说道, “我只是来, 出于我自己的愿望来这里的。”
我自己的愿望。
零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所长的愿望?”
“嗯, 我的愿望。”零回答道。
他直播了这么久, 观众们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说出过一句我想要。
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零应该有自己的愿望。
不, 零本来就不该有自己的愿望。
他本该回应世人的愿望。
他为什么会拥有自己的愿望。
陪胪忍不住回过了头。
他看到那个青年伸出手, 将伞递给了它。
“你干什么?”陪胪问道。
“我已经不需要它了。”零平静地说。
“所长的愿望是去死么?”有人忍不住说。
“不会吧。”有人说道,“他似乎也没有遇到任何不好的事情,为什么要去死呢。”
“被组织孤立了么,毕竟都没有让他参加行动。”
“难道不是被保护了么。”
“而且他都能找到陪胪,也没有孤立他吧。”
“孤立也不要去死啊。”
“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希望你活下来啊。”
零垂下了眼睛。
“没有,我不是想去死。”
“感谢厚爱,”他平静地说,“我只是走到了路的尽头而已。”
“就像是一个人走到了自己的终点。”零说,“然后发现面前是万丈深渊。”
“不要跳啊。”有人说,“所长的心理问题这么严重了么。”
“所长每天做那些事情应该心理负担很重吧。”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还是再思考思考吧。”
“当然也不是强行说不能死。”
“我不想死。”零说,他静默地抬起了头,“虽然面前是悬崖,但是上方不是还有灿烂的太阳么。”
“与其在这里坐下,静滞在这里。”
“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飞起来罢了。”
虽然从前似乎从来没有成功的。
否则他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降生。
一次又一次地走在这漫长的征途之上了。
“所长要不做人了么?”有人问道。
“想要飞升么。”
“所长那么强,肯定可以飞升的吧。”
“让大家失望了,”零安静地说。
“我想试试,我自己选择的人生。”
更靠近人类的人生。
自己去承担责任。
自己去选择道路。
将某些事情大胆地交付给他人。
“我想挽留末坦达。”
“也想挽留R。”
零轻声说道。
“我也应该赋予南博士生命。”
“我想做到这些。”零说道。
“即使从此见不到他们。”有人忍不住问道,“如果你没有了,你即使挽留了他们,也再也见不到了啊。”
零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攫住了。
从此再也见不到。
自己曾永远见不到很多生灵。
但是他在从前的岁月里很少付出过什么。
也从来没有结识什么友人。
虽然它们很喜欢自己。
但是他却莫名的记得某种不好的事情,记得自己似乎曾被这个世界辜负过,而无法投入自己的感情。
他似乎想起了自己的源头。
他非慈悲。
他亦灾害。
正如他自己所想到的那一点,他和陪胪比起来,没有什么地方更好,也没有什么地方更糟。
“所以所长和陪胪,到底都是什么类型的生物呢?”
有人忍不住问道。
所有人都被某种古老而庄严的气氛攫住了。
甚至围观紧张而刺激的攻略战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进入了唯一在闲聊的直播间。
零推了推眼镜,轻声说道,“陪胪他不怜悯弱者,也不顾忌强者,不庇护善者,也行刑于恶者。”
“那么雨水,既下给猎人,也下给猎物,既下给掠食者,也下给受害者,既下给富人,也下给穷人。”
“所以到底是我的恶行更多,还是他的善行更少呢?”
零重复着自己的结论。
观众们沉默了。
“我不是慈悲,我也是灾害。”零低声说,“自以为是的施予,不与任何生灵建立联系。”
“对自己说他们注定会离开我,没有人可以永远和我一起旅行,因为我们是不同的存在方式。”
“所以对他们的境遇从来不尽义务。”
“我还真是个恶行累累的罪人。”
“不许这么说。”有的观众忍不住说。
“所长明明帮助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
“我们都一直在看所长。”
“而且很多时候,凡人施恩不求回报。”
“因为人类感情就是很充沛的。”
“所长就是很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