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两人的高光戏。
调试好机位,导演在监视器后喊action。
“……”
崇锦冬日,鹅毛大雪。
近日案件比往年加起来都要多,先是张员外夫人意外失踪,后又闹出见鬼传闻。
这两天更甚,出现‘剥皮人’。
所谓剥皮,就是从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割成两半,然后用刀役慢慢分开皮肤和肌肉,这种行为不亚于凌迟,甚至更痛。
想要获取一张完整的皮,不是一件轻松事,下手之人是活剥,那更是难上加难。
这两天京城闹的人心惶惶。
麒麟追查数日,毫无头绪,皇上下了令,命他一月之内,查到真凶。
如若不然,他头上这顶乌纱帽便该摘了。
被剥皮的那些人,都有一个特点,胸口都被刻了十字,麒麟顺着线索一路查下去,最后查到陈檀生身上。
这人是个公子哥,平日里逗猫遛狗一把好手,文不成武不就,两人算是从小长大。
麒麟攥着拳头,情绪愤然:“是你吗?那些事情是你做的吗?”
寒风凛冽,陈檀生披着大氅,脸色被冻得有些发白,他低着头,视线看着结冰的湖面,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你不是都查到了吗?”
他连眼神都懒得施舍。
麒麟看不得他这副无波无澜的样子,那么多人命,他怎么能!
他一把拽住陈檀生衣领,猛地推到后面的红木柱子上,他咬着牙:“陈檀生,你会下地狱。”
陈檀生还是没什么表情,他偏头,视线停留在园中一棵梅花树上,雪飘下来,他语气很轻:
“我早就在地狱了……”
“卡——”
导演在监视器后叼着烟,“很好,过了。”
沈长明后退一步,他助理拿着湿纸巾和小风扇过来,在走之前,沈长明对着他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开口:
“……我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沈阔:“……?”
沈长明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圈里风评并不好,不过他背后的金主不简单,这也是他咖位不高,但却资源不断的原因。
不过圈里众所周知,沈长明的金主只会拿钱给他砸资源。
仅此而已。
不论是他得罪了谁,或者看谁不顺眼,这些事情他的金主通通不会插手。
这也是他那天得罪沈长明,李赚并没有跟他计较的原因。
在李赚心里,他那天的行为虽然失格,但利远大于弊。
得罪一个沈长明,换一个被裴屿记住名字的机会。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沈长明虽然嚣张跋扈,但不蠢,裴屿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因此在不知道对方明确态度之前,他不会敢做什么。
所以……
沈阔坐在折叠椅上,视线去找沈长明,后者正在看他,两人眼睛对上,沈长明朝他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
“……”
天开始下雨了。
是小雨。
雨滴砸在地上,泛起水花,导演跟制片商量过了,决定先拍沈阔在雨中杀人的戏。
这场戏需要吊威亚,化妆师补完妆,导演走过来给他讲戏。
“等会你表情注意一下,下手动作一定要快。”导演姓李,叫李乐,今年四十八,有点胖,一说话,脸上肉都在抖。
他拍过不少戏,圈里还算有名,是个有才华的人,并且也乐意给新人机会,沈阔对他印象一直不错。
这会也认真听着,时不时也会跟李乐探讨一两句。
裴屿跟楚子卿就是这时候过来的。
楚子卿提前搜过沈阔这个人了,自然知道长什么样子,一进剧组,他眼睛跟装了雷达似的。
“我靠!裴屿,你快看那! ”
楚子卿瞪大眼睛指着沈阔,“你瞅瞅,你瞅瞅,这聊的多么放肆,这笑的多么开心!”
裴屿没理他。
剧组人多,他和楚子卿来的时候并没有暴露身份,这会大家都忙着各自的事。
偶尔有一两个人觉得两人气质特殊,也只是多看一会儿,并没有惹来关注。
雨这会大了些。
淅淅沥沥的雨声混着机器的嗡嗡声,裴屿抬眸看过去,很奇怪,片场这么多人,但他抬头,第一时间就看见人群中的沈阔。
他打着伞,站在雨幕里。
身上穿的还是剧组衣服,一袭白色长袍,头发用玉冠半束,言笑晏晏和身旁的导演在聊天。
……他是对谁都这样笑吗?
沈阔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对目光特别敏感,心下存疑,他回头看过去。
隔着雨幕,两人视线遥遥相撞。
沈阔突然笑了。
裴屿突兀地收回视线,心脏跳的有些快。
“怎么了?”导演正说到兴处,见沈阔的视线偏向一旁,他问了一句,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却被沈阔偏过身挡住了。
“没什么。”他说:“我去喝口水。”
恰好这时候副导演过来,李乐一摆手,让他走了。
沈阔快步走过来,步伐控制不住的雀跃,眼睛弯成月牙形状,笑得很开心:“什么时候过来的。”
“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呀?”
裴郁还没开口,就被一旁的楚子卿打断:“喂喂喂——”
“我和裴屿只是恰巧路过,刚好进来看看他投资的项目,为什么他要给你发消息!”
沈阔这才注意裴郁身旁还站着个人。
他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沈阔一开始没认出来,他多看了两眼,才发现这人是裴屿的好兄弟,也是他上一辈子的‘军师’。
他故意佯装诧异,疑惑问:“你是?”
楚子卿冷哼一声:“我?我是屿哥最好的兄弟!你这种……”
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裴屿强制打断:“楚子卿,我朋友。”
沈阔闻言乖乖点头。
他态度诚恳多了:“楚先生,你好。”
“戏拍的怎么样。”裴屿问他。
这是沈阔的专长,提起演戏,他眼睛都是亮的,“非常好,我等会拍打戏,你要留下来看看吗?”
裴屿这次过来本来就是看他,因此并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两人之间的聊天非常简单,但却透露出一种旁人无法插入的熟稔。
楚子卿黑着脸站那,觉得自家兄弟可能真要栽这小明星身上。
裴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啊。
因为下一场拍雨中戏份,沈阔得去换一身装扮,在定妆副导演过来催之前,他跟裴屿打了声招呼,急忙赶去化妆间。
他先是换了一身夜行衣,然后被化妆师按在镜子前,开始化妆,这场戏他需要带面具,因此妆容很简单。
简单描了一下眉,又拍了些散粉就结束了,出去的时候场景已经布置好了,群演也陆陆续续来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就正式开始拍摄了。
这场戏份即便对成熟演员来说,也算的上难了,因为是在雨中吊威亚,危险性极高。
开拍之前,导演其实已经叮嘱过好几遍了,也问过他是否要用替身,不过都被沈阔拒绝了。
他是真心喜欢演员这份职业。
只要是他倾尽全力能做到的,一定不会偷懒耍滑,这是他的坚持。
当导演喊完开始,在被威亚吊起的那一刻,沈阔神情彻底变了。
他飞奔而上,一路朝着前方追去,那人会点小武功,不太好杀。
他脚尖在空中漫步,身体被雨水淋得半湿,丝滑一套连招,朝着男人袭去。
裴屿站在地上,抬头看这一幕,不由得有点心颤,威亚衣把人勒的极紧,雨水淋进男人眼睛,雾蒙蒙一片。
他动作流畅,身姿轻盈,举手投足间有点不太像他认识的那个沈阔。
这定然是在背后下过苦功夫。
李乐在监视屏后面看的兴奋极了,拍了部戏,让他挖了个宝,这怎么能不让人兴奋呢。
沈阔这人谦逊敬业,长的又帅,演戏又好,这一身本事,若不出意外,迟早在这圈子里大放异彩。
李乐喊了一声“咔——”
吊威亚的工作人员把人放下来,下着雨,视线朦朦胧胧,下到一半多的时候,工作人员手突然滑了一下。
沈阔砰的一声,从空中极速坠落下来,还好离地面也就两三米的距离,他落下来的一瞬,脚崴了一下,身体疼的抽搐。
裴屿脸色一变,大步赶过来:“没事吧?”
沈阔上一世拍戏,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他看着裴屿,甚至还是笑着的:
“我真的没事,就是没站稳,不严重的。”
他声音有些软,像是在撒娇:“你别担心。”
这时候导演也急急忙忙赶过来询问,得知人真的没事后,松了一大口气。
其实受伤这种事情在剧组挺常见的,毕竟有时候多多少少会出现一点意外。
但这可是他刚挖出来的宝贝疙瘩!
提起来的心放下来,他这才这注意到沈阔一旁站着的男人,视线瞅见男人脸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差点吓得冒汗。
他忙堆起笑脸:“裴……裴总,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跟我说呢。”
“我们就是过来转转,还得跟你报备啊。”
楚子卿走过来,脸色明显不开心,本来是逮这小明星错处来的,没想到反倒上演了一场‘苦肉计’。
这下得了,他好兄弟不得心疼死!
导演转头一看更是不得了,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怎么一个两个得罪不起的都往他这小剧组跑。
他擦了两下额头的虚汗:“楚总,您、您这说的什么话啊,您跟裴总当然是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我这不是怕没招待好您……”
沈长明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晴,他视线停在裴屿的手上,心想沈阔还真是个狐媚子。
这场戏是沈阔最后一场通告,见人都围上来,他头疼的不行,抬手拽了两下裴屿的衣服,小声说:
“陪我去休息室坐一会好不好。”
裴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同意了。
他视线看向李乐。
李乐很上道,忙伸手邀请人往剧组最好的休息室走,楚子卿想跟上去,却被裴屿一个眼神给拦住了。
楚子卿:“……”
好好好,你清高。
你追男人,你扔兄弟。
他破防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但也没有真的跟上去。
沈长明见状,从远处走过来,喊了一声:“楚总。”
楚子卿正生气呢,闻言瞪过去,有些迁怒,“你谁啊你!叫我干嘛!想攀关系啊!”
“老子认识你吗,就叫我,真是不要脸!”
他呸了一声。
话落也不等对方说话,哼了一下,转身扬长而去。
“……”沈长明脸色更黑了。
剧组不少人看到这一幕,窃窃私语。
毕竟沈长明这人在剧组架子是真大,动不动发脾气,一开始还有人抱有偶像滤镜。
而现在已经碎成玻璃渣渣。
沈长明一个眼刀子甩过去,人群瞬间安静如鸡。
“……”
李乐把人送到休息室,刚准备说话,裴屿看着他开口:“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乐混到如今这个位置,早就是人精了,一下就明白过来,脸上扯着笑:
“是是、刚才还有一些细节我得补录一下,小沈啊,你多多照顾一下裴总。”
得到沈阔肯定得答案后,他拧头走的飞快。
这个休息室是导演制片他们平常开会的地方,空间很大。
裴屿扶着沈阔坐在凳子上,问他:“脚踝痛不痛?”
难得可以卖惨,沈阔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丝毫不犹豫地点头:“痛!超级痛!”
裴屿嘴角绷得很直,他垂下眸,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沈阔受伤脚腕捏了一下,成功收获了一大声痛的难忍地叫声。
沈阔这会是真痛,他瘪着嘴,有些委屈。
裴屿叹了口气,问他:“刚才为什么不说?”
沈阔刚一开始除了跌下来那一瞬有些痛,确实没太大感觉,而且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剧组的拍摄。
这会被裴屿一捏,脚踝跟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痛感,后背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心虚地笑了笑:“刚才不怎么痛嘛。”
沈阔冒雨拍戏,这会身上还是湿的,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不舒服极了,他伸手拽了拽。
裴屿看出来了,他说:“去换一身衣服,换完我带你去医院。”
沈阔点了下头,拿了自己衣服去换衣间,等换完衣服出来,裴屿撑着一把黑伞在等他,看见他,叫了一声:“过来。”
沈阔跛着脚乖乖往伞下走。
今天原本是楚子卿开车过来的,裴屿不用看都知道这会人早就把车开走了。
他提前给司机发了消息,出去的时候司机刚好开过来。
司机下车开门,裴屿把伞递给司机。
两个大男人打一把伞,明显有些不够,两人的肩膀都湿了一片。
车上温度适宜,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沈阔这才发现楚子卿不见了。
他眼神有些疑惑:“楚总呢,他不走吗?”
“他自己走。”裴屿回答了一声,对司机说,“去第一人民医院。”
司机:“好的,裴总。”
司机开的是商务车,车子行驶在路上,周遭的环境开始倒退,这会雨下的更大了些,豆大的雨滴砸着车窗,留下大片雨渍。
窗外的世界开始模糊,车流变成一道道影子。
“裴屿。”安静地气氛里,沈阔突然开口,“你说巧不巧,上一次我送你去医院,这一次你又送我去医院。”
他眨了下眼,故意说:“我们这算不算天定的缘分。”
裴屿瞳孔很黑,一双眼睛看人时,像是把人都要吸进去,他闻言没反驳,反而是笑了一声,反问道:“孽缘吗?”
沈阔:“……”?
他干笑了两声,有些接不下去话茬。
该死的孽缘!
什么时候他老婆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这会是下午五点,下班高峰,路上车辆很多,特别堵,再加上下雨,车开一会停一会。
沈阔这会痛劲上来了,难受的不行,他弯下腰,提起裤腿看了两眼。
裴屿看见了,盯着他脚踝,“肿了。”
沈阔“嘶”了一声,“没想到看起来还挺严重的,我这不会骨折了吧?”
真要是骨折了,那可不完蛋了。
裴屿把他崴的那一只脚提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这一下很突兀,就连前排的司机都没忍住偷摸瞥了后视镜两眼。
沈阔愣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
他脚踝肿的跟猪蹄一样,怕吓到他老婆,腿下意识就往回缩,忙说:“不……不用。”
车内空气沉闷。
裴屿按住他乱动的腿,警告说:“别乱动。”
沈阔瞬间安静下来,乖乖把腿伸直。
裴屿把他裤脚掀开,沈阔很白,尤其是脚踝这种不太见光的地方,纤细骨感的地方此刻肿起来,颜色有些泛紫。
裴屿捏着脚踝,在他伤口处按了两下,随后又抬起脚腕上下摆动。
沈阔忍着痛,垂眸看裴屿动作,一时之间不太明白他在做什么。
裴屿捏了好一会,命令说:“动一下。”
沈阔闻言尝试动左脚,他攥紧拳头,额头大滴汗流下来,艰难挪动了几厘米。
随后裴屿把他的腿放下去,很认真地看着他眼睛说:“放心,没骨折。”
沈阔:“……”
认真的吗……?
沈阔不记得他老婆还有这技能,他记得裴屿大学学的金融来着啊,怎么还会看骨科。
车很快停在医院门口。
司机过来开车门,裴屿先下的车,他手伸过去,示意对方扶住他手。
雨这会小了些,很细,从天上飘下来。
进了医院,挂号检查过后,医生说是韧带拉伤,有少数纤维撕裂。
医生说要打了石膏,固定伤处。
沈阔不太了解,一听还要打石膏眼睛瞪老大:“什么?我这很严重吗?得多久才能好啊?”
给他检查的医生是个男性,看起来三十多岁,闻言推了推眼镜:
“不严重,恢复期在一到两周,这几天好好休息,不要做剧烈运动,饮食清淡一些。”
“等到下周一来复查。”
“我还有工作呢。”沈阔说:“石膏能不能不打啊?”
医生皱起眉:“不打的话,恢复起来会相对慢很多,而且会导致慢性脚踝不稳,以后很容易变成“习惯性崴脚”。
沈阔犹豫,毕竟他还要回剧组拍戏呢。
裴屿见状直接下了决定:“医生,帮他打石膏。”
沈阔闻言有些急,“其实我这也不严重,只要注意一些没什么问题的。”
裴屿没听他的,他语气带着不容置喙:“李乐那边我去沟通,你休息一个礼拜。”
沈阔被拿捏得死死的。
丝毫不敢反驳。
他肩膀塌下去,妥协道:“……好吧。”
检查完已经快七点多了,裴屿将近陪了他一整个下午。
出了医院,沈阔拄着拐杖,偷偷摸摸往旁边看,越看越心酸。
裴屿察觉到了,以为他在为打石膏耽误工作的事闹脾气,他眉头轻拧,解释说:“我说了,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沈阔闻言有些怔愣,他“啊”了一声,有些奇怪:“我没担心耽误工作呀。”
裴屿问:“那你在想什么?”
沈阔心想,我总不能说还没开始分别呢,我就开始想你。
羞死了。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在想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
“……”裴屿抬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很想见我吗?”
这会天色彻底放晴,那点乌云早就散了,夜幕渐渐拢下来,染着黄昏最后一点余晖。
一场雨过后,空气渐凉。
沈阔随口抛出的问题被扔回来,他原本脱口而出的“当然”,在看见男人瞥过来那一眼后,卡在嗓子里。
一时之间,说出不口。
男人瞥过来那一眼很平淡,甚至有点算的上冷漠,以至于让他这小半天升腾起兴奋在此刻全部化为乌有。
沈阔能察觉到,男人似乎对和他的见面并不期待,甚至是漠视。
从重生到现在,沈阔第一次意识到。
眼前这个裴屿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裴总,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经从亲密无间变成如今的云泥之别。
冷风卷起树叶吹落,沈阔滚烫的心也在此刻冷却下来。
他沉默片刻,还是凭借本心给出答案:
“是,我想见你。”
裴屿眼神探究,视线停留在沈阔脸上好半天,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良久后,他移开视线,点头应允:“好。”
这个“好”是什么意思,直到坐在车上沈阔也没明白。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穿过闹市,最后朝荒寂的郊区而去,北郊山腰,这一片是庆京有名的富豪区,属于有钱也买不到。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一处庄园门口。
沈阔透过车窗,眺望着这熟的不能再熟的别墅,其实早在司机开车时,他就已经有所察觉。
但他真的没想到。
裴屿会直接把自己带他家里。
“……”
沈阔睫毛很长,垂下时,能挡住眼里大半神色,他此时眼睛瞪得老大,目光呆滞地坐在车里一动不动,活像只傻狗。
裴屿唇角不自觉弯出一抹弧度,他小臂搭在车门,眼睛往车里看:“怎么?腿瘸了走不动路,需要我把你抱出来?”
“……”沈阔闻言表情更呆了。
他想不通,裴屿怎么会直接带他来家里。
沈阔撑着拐杖,跨了一大步从车上下来,对上裴屿的视线,没忍住问:“……这是你家?”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带我来你家。
裴屿点了下头,“对,你不是说了吗,想见我。”
这么简单?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说实话,就连裴屿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吩咐人调查过沈阔背景,知道对方是一个孤儿,毕业后留在庆京独自打拼。
对方的喜好、人生经历,通通化成一张轻薄的纸张,摆在他办公桌上。
今年他大学刚毕业,过往的一切甚至称得上寡淡,这样的人,裴屿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数次往自己面前凑。
甚至那些看似隐蔽、实则处处都是漏洞的‘熟悉’。
管家听见车响,第一时间从别墅出来,他头发花白,身体已经出现老态,不过精气神很足。
管家叫王叔,是陪着裴屿从小长大的。
他出来,看见裴屿一旁的沈阔,神色显而易见的惊讶,毕竟裴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主动带人回来。
管家的专业素养让他控制好情绪,他点头和沈阔打过招呼,对着裴屿微微弯腰:
“先生,饭菜已经备好了,这会就用餐吗?”
裴屿一边朝别墅内走,一边点头:“对,另外在取一瓶果酒。”
他看了一眼沈阔,补充道:“味道要清冽一些,口味偏甜。”
王叔应声过后就去准备。
别墅门口是入户式电梯,等进去后,空间极大,典型的欧式装修,低调奢华,有自带的泳池和健身房,负一层是酒窖和家庭影院。
和上一世沈阔住进来并没有多大变化。
“这几天你不工作,腿脚也不方便,先暂时住这里。”裴屿带着他走到用餐区。
从天堂到地狱又回到天堂是什么感觉。
心跳跟坐过山车似的。
王叔已经把饭菜备好了,将近五米长的餐桌上摆了几道精致的菜,厨师摆盘做的很漂亮。
“过来,吃饭。”
裴屿坐在主位,衬衫袖子挽起,露出一节修长且肌肉线条匀称的小臂,他稍一用力,手臂内侧青筋鼓起。
“好。”沈阔点点头。
他拉开椅子,坐在裴屿下位。
王叔开了酒,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
“我在这住一周吗……?”沈阔看了一眼裴屿,话语间充斥着不确定。
裴屿点点头,“到时候我让苏宇送你去剧组。”
客卧王叔已经吩咐人打扫过,沈阔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他就这样轻松地住进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阔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刚躺了没一会儿,很快就陷入深度睡眠里。
夜晚又开始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户,形成天然的白噪音。
沈阔睡得很沉,迷迷糊糊间他做了个梦,梦到了上一世,那是他第一次见裴屿。
沈阔的演戏之路其实并不顺畅,他是那种天赋极好且愿意努力的人。
按理来说,哪怕凭借他这张脸,只当个花瓶,都不会在娱乐圈混得很差。
更何况他演技并不差,甚至称得上极好。
他出道的前几年,在各个剧组演配角刷脸,慢慢混出了一些名堂,知名度还算可以。
直到有一天,一个S级项目制作找到他,声称他非常符合男主人设,想邀请他参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