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伪装成他的精神力也无用，他的自我攻击太猛烈，秦知流加大输出，修补远比破坏要难，他在竭力维持陆围常微弱的生机。
他将仅剩的药剂喂给陆围常，精神力运转一秒都不敢停，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不知坚持了多久，他等待着奇迹发生。
但陆围常没有睁开眼，气息微弱到近乎于无。
还是失败了，他没救活陆围常。
秦知流从他胸口抬起头，不再听随精神力才会鼓动的心跳，他攥住军服上满是血灰的徽章，想把它带走，手却使不上力。
是他太高傲了吗？
秦知流只觉得荒诞。
归根结底，他的实验从未真正失败过，只要钻研，他就能得出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他自诩掌握知识，因为他认为总有办法，所以这场事与愿违，是他应得的惩罚吗？
是他太依赖穿越积累的经验……
是他…太高傲了吗？
第90章 绝处逢生
秦知流咬牙，取出最重要的寒水石和银丝晶，精神力一边供给陆围常，一边将矿石炼化融合。
他不信失败。
他的配比足够对症，陆围常的身体也没有出现意料外的崩坏，导致如今惨状的唯一因素，只可能是药效不够。
现在配药根本来不及，但他带了主料。
寒水石和银丝晶已化作液态，被精神力浸满，一滴滴输送进经脉，缓缓治愈着脉络的损伤。
十二经脉，奇经八脉，药物走遍全身，最终汇聚在脑域髓海，它们极缓慢而温柔地浸润，润物无声地修补，催生出弱小的精神力新芽，再将扭曲的枝叶拔除。
每拔除一枝，药液就损耗一成，秦知流手边近五十块寒水石越来越少，银丝晶也已经用完，他闭着眼睛，但血滴不止。
脑海如针扎般剧痛，是精神力枯竭的警示，但秦知流不愿放弃，依旧在炼化，输送。
直到所有原料用完，陆围常也还是没有反应。
已经没希望了。
他听到自己心中这样说。可他还是不肯放手，精神力挤尽一丝一毫也不愿中断。
秦知流抹掉唇角、眼角的鲜血，过渡的消耗令他思维迟缓，只顾推动着精神细丝的运转。
却不知何时，精神力流过的经脉开始活跃，那颗心脏忽然跳动一下，脱出固有的运行轨迹，如河水撞破封冰。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秦知流刚一张口，却扭头吐出一口血。他呛咳了半天，接连吐了不少血，才缓过气来。
心跳越来越明显，乃至脱离他的运行，复苏的精神力开始接管身体，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围常生死一遭，像挣脱一场窒息的束缚，他勉强睁开眼——看到秦知流——他满身满脸都是血，狼狈至极，唯有一双黑眸璀璨依旧。
明明是最矜贵、爱撒娇、又怕疼的孩子。
好不容易养大了……
陆围常抬起胳膊，用尽唯一的力气，抹掉秦知流眼下的血珠：“不怕。”
秦知流把血痕蹭花，想站起来又一晕，干脆坐地上缓了一会儿，他看着陆围常，双眸亮得惊人，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该出去了。”
他抹了把脸，扛起陆围常，一步步向前：“放心，我可以处理好。”
陆围常身体耗竭得太严重，他清醒不了多久——不如说他现在的苏醒都那么不可置信。
陆围常没应答，唇边笑意未散，人已经陷入昏沉，秦知流开着保护罩往地面走，他精神力耗尽，没法驾驶机甲，虽然喝了营养液和回春露，却需要时间来恢复。
刚才太混乱，没注意阿蒂克斯的无人机，秦知流边走边看，现在消灭了茧，找到它说不定能联络外界。
走了三个小时，秦知流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平台，他先把陆围常放下，自己也坐倒下去，好累！不用机甲回到地面怎么这么难！
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了。
虽然他和陆围常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但精神领袖也很重要嘛，活着的指挥官和死的能一样么。
刚歇没一会儿，秦知流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嗡鸣声，像飞行星兽的振翅。
他骤然警惕，迅速躲到掩体后，地底为什么会有飞行星兽？难道地面已经……
“你还躲！”阿蒂克斯愤怒的声音响彻四周。
秦知流：“……”
他忘了，无人机模拟的就是这动静。
秦知流背着陆围常出来，正要说什么，只见本就飞得飘忽的无人机直直摔下来，阿蒂克斯也破罐子破摔：“没能量了。”
“长话短说，知流。”阿蒂克斯道，“现在是兽茧除去的第五个小时，星兽在朝你们聚集，秦知剑和六区被堵在外围，三区四区要熬到天亮，才能接应六区。”
“明白。”秦知流连忙问她，“现在地面情况怎么样？”
阿蒂克斯的声音断断续续：“很艰难……但，保护罩还没……能应付…”
声音戛然而止，地底彻底静默，秦知流认命地继续往前走。
直到精神力可以驾驶机甲，秦知流先把失去意识的陆围常塞进机甲舱，自己委委屈屈地挤在一旁，快速朝地面冲去。
此刻距天亮还有六个小时。
丙火从地脉中窜出，惊得守在两边的将士大退，发现是自己人又尴尬上前：“大公子，您……”
她们都知道秦知流是去救陆围常的，可是向后看看，始终不见采薇。
“陆上将没事，在我机甲舱里。”秦知流给她们塞一颗定心丸，“战况如何？”
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左边诚实道：“打不过。”
右边补充：“您给的保护罩好像要用了。”
她说完，保护罩应声出现。
秦知流：“……知道了。”
照现在星兽的攻势，保护罩能撑三个小时都是奇迹，秦知流找到四区负责人：“沈术人呢？”
附近没看见三区负责人的身影。
四区负责人名叫秦古阳，她才是真的秦家偏远旁支，连字辈都不跟主家，她说：“医疗舱不足，沈术去协调了。”
她看一眼丙火：“您不下来吗？”
秦知流：“不了，陆围常没醒，放外面太危险。”
她：“！”
总指挥没事，高兴！
但是机甲舱那么小……呃，总指挥都晕了，大公子也不是omega，更没事。
秦知流看着天色，永夜一般的漆黑，星兽的眼睛密密麻麻，成了点缀夜幕的繁星：“虫洞方位的星兽不多，但仅凭六区绕不过去。”
“大公子！”三区负责人沈术跑了过来，“陆……”
“总指挥没事。”秦古阳打断她，直奔主题，“你探测六区方位，能联络她们吗？”
心头巨石落地，沈术立即道：“可以，但我们必须守好星球，无法接应。星兽一旦登陆，白天会钻入地底，对我们的威胁更大。”
“一小时，所有人立即休整。”秦知流下令，“剩下的时间轮班警戒，保护罩耗尽前十分钟我会预警，四区跟我守东北，三区守西南。”
东北方向有六区，星兽压力也最大。
和秦知流预计大差不差，保护罩在2小时27分后破裂，战斗再起。
他在阵型中间，精神力没再保护任何人，而是直接针对星兽的精神攻击——他的精神力恢复不到三分之一，只能如此。
不过一个小时，一个，两个，还有硬生生掰碎星兽口器捞出来的队员，秦知流把人一个个往后阵甩，前线飞快替补，但即便如此，即使有仿生素拖延，也有人在混乱中被践踏丧命。
秦知流咬牙硬撑，精神力凝聚刀波，横斩兽群，通讯里传来秦知剑焦急的声音：“六区后方有兽群来袭，我们被包夹了！”
“向前突破。”秦知流异常冷静，“不惜一切代价，尽力保全最大人数，朝陆星Z点突破，我会接应你们。”
秦知流催动着丙火，他的等级够高，哪怕精神力不足也能拼一把，虽然会导致永久降级……
降级而已！
不管是C是D，他不会死，这场战争也可以活下来更多人，不亏。
秦知剑忽然道：“增援？是增援！”
星兽的包围圈被轰出缺口，一艘星舰创了进来，随后是无数机甲和飞行器，
“是十六区！”秦知剑声音难掩惊诧，“他们怎么会来？”
十六区是以利亚·兰斯洛特——阿斯塔的嫡系部队，他叛逃后，十六区脱离兰斯洛特家族，广守平民士兵镇守在偏远星系。
秦知流脑中灵光一闪，他记得午阴星也在十六区保卫的范围内，是梅序？！
正在此时，西出传来异响，秦知流回过头，虫洞里，一艘星舰探出了头，上面是他修补过星辰钢的痕迹。
宿火星盗团，来的人是阿斯塔！
秦知流立即令三区配合，成功打开星兽群的缺口，刚一进入陆星，阿斯塔飞快开启保护罩，将整个陆星保护起来。
阿斯塔和秦知流汇合：“我带了医疗舱，让她们先疗伤吧。”
秦知流点点头，但隔着机甲看不见，他应道：“好，你怎么来了？”
这一战秦古阳也受了伤，沈术和阿斯塔的副官卢云对接，将伤员妥善安排。
“莱温达让的。”并不意料之外，阿斯塔说，“那帮星兽疯劲儿不小，茧毁了也不散，我去帮他，他非说‘你的战场不在这里，首领，故人相见，不去就太可惜了’。”
他把梅序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秦知流心中淌过一股暖流，他笑出声：“还好你来了。”
阿斯塔有些奇怪地看他：“怎么不收机甲？”
秦知流跳出来：“不太方便，而且不能停太久，六区和十六区都在外面。”
“你的脸……”全是干涸的血痕和灰尘，阿斯塔皱起眉，他从未见秦知流如此狼狈过。
他翻找战备包，取出纱布浸透清洁液，扳着秦知流的脸仔细擦拭：“伤成这样，你去处理茧了？”
阿斯塔肯定很会带小孩。
秦知流一边想，一边被擦得眯起眼睛，虽然动作不容拒绝，但他的手法细致又温柔，像家主妈一样，让人很有安全感。
“嗯。”秦知流应声，结果差不离，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就是精神力有点透支，其他都还好。”
用完了一包纱布，秦知流脸上的血灰才清理干净，阿斯塔定定地看着他，道：“陆围常在你机甲里？”
秦知流不肯收起丙火，身上也带着极浅的alpha信息素——非常微弱，想必陆围常状态很不好。
这也能知道？秦知流腹诽一句，承认了：“他重伤，我看着比较安全。”
秦知流问他：“你带了多少人？我想……”
“去接应十六区？”阿斯塔接话，“可以，我当主力，你带人从旁协助联络，非必要别插手。”
阿斯塔当然接收到秦知流微微不服的眼神，他还是那个语气：“不愿意就去躺医疗舱，你这一身伤，原则上根本不能上前线。”
秦知流抿了抿唇，虽然不太甘愿，但他清楚自己状态确实很差，可不去又不放心——万一有事呢？万一就差他一个呢？
还是那个被埃洛斯诟病的老毛病，但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秦知流小小地放纵自己：“我要去。”
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阿斯塔叹口气，把小型保护罩递给他：“安在机甲上，保护好自己，30分钟后出发。”
【??作者有话说】
注：关于“她们”和“他们”，是按人数比称呼的。
二区，六区，九区，三区，四区等，背靠秦陆两家，资源好地位高，影响力更大，更容易吸纳人才，第一性女性偏多，所以称“她们”
而例如十六区，竞争力比起以上几区相对弱，获得人才只能等被选过的，或者自己去海选，第一性男性偏多，称“他们”
阿斯塔手下精英众多。
秦知流这次只当辅助，他关注着前方几架杀得最凶的机甲，若有闪失即刻营救。
然后他发现，那个挥舞双刀招招致命的血色机甲……他记得，驾驶它的人是蒂莫西医生。
秦知流：……
怎么回事，蒂医生的本职原来是狂战士？！
他深深震撼，这场战斗前所未有的轻松，不仅因为他们都是精锐，更因为他们战备充裕。
躲不过的星兽攻击？开保护罩！被突破阵型？开保护罩！如何在兽群里七进七出？开保护罩！
接应到并肩作战的六区和十六区后，更是豪迈地直接开了大型保护罩，大摇大摆地回了陆星。
秦知流：……难怪阿斯塔那么胸有成竹。
所有人汇合后，保护罩再次撑起，这一次终于迎来短暂的安宁——天也快要亮了。
十六区里的老人个个泪流满面，他们说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元帅，秦知剑也抱着秦知流嗷嗷大哭，被沈术一脚踹到屁股上：“管管你的信息素啊！熏死人了！”
秦知流朝傻弟弟后颈摁上抑制贴，他笑着，却止不住眼眶发酸：“活下来了。”
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幸存，成功保护了帝国。
等到激动的气氛冷却下来后，秦知流让秦知剑帮忙看着他机甲，自己则来到阿斯塔身边——没办法。十六区负责人粘着阿斯塔不放。
“袁荷少将。”秦知流唤他的名字，眼神很平静，“不知十六区赶来西境支援，是经由谁的授意？”
袁荷第一次见秦家这位风头正盛的大公子，但他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不全因为他弟弟——袁团圆总念叨“秦老师如何如何”。
袁荷也是beta，他不理解为什么秦知流身上总残存着信息素威压，beta又不能被标记，主动清除不就行了？
秦知流这种若即若离的暧昧态度，令袁荷接受不能。他讨厌这种感情观和行为方式，很……不自重。
于是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回复：“十六区如何行动和秦家无关。”
“自然与秦家无关，但十六区与帝国……”
秦知流瞟到旁边站着的阿斯塔，打官腔的冷声一顿，生硬地变了语调，“你们不是由陛下授意，也不知道阿斯塔在这儿，据我所知，十六区向来忠于坚守，更不可能随意抛下守护的星系。”
原本需要试探、威胁、真假掺半的话，被完整而直接地抛了出来：“所以，是有人给了你们消息，用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一个值得信服的身份，让你们支援西境。”
袁荷已经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了。
秦知流依然平静，说出了结论：“是反抗军吗，他们替你守卫星系，毕竟那里星兽不多，十天半月也不要紧。”
“他们用以利亚·兰斯洛特有关的信物取信于你，用职责、守卫、军人的理念劝服于你？或许他还为你分析了局势，由你自己思考衡量后，你来到了这里？”
袁荷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秦知流和他对视，直到他主动移开目光，秦知流神情一松，笑了起来：“但是，多谢你愿意过来。”
梅序为他机关算尽，但若袁荷不愿入局，一切结果尚未可知。
秦知流朝他鞠了一躬：“十六区支援很及时，你们救了很多人，包括我。”
“啊？”袁荷束手无措，他看看秦知流，又看向阿斯塔，“元帅，我……你，大公子不必如此。”
他背起手强撑：“保家卫国，与子同袍是军区的天性，不用过多计较。”
阿斯塔轻笑：“大公子，实在威风。”
“…别这么叫我。”秦知流走过去，“袁少将盯着你都移不开眼了，阿斯塔，你这么多年真的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啊。”
阿斯塔：“和我有联系才危险。”
袁荷后知后觉：“阿斯塔？等等，元帅您……”
“对哦，阿斯塔·弗朗西斯，最大星盗组织剑与火炬的首领，同时——也是以利亚·兰斯洛特的新名字。”
秦知流抢话，笑得神秘兮兮：“象征自由、博爱的启明星，游离于庞大政治体系之外的守护者——哇啊！”
他捂住后脑勺：“很痛诶！”
阿斯塔：“你精神力透支得还不够多，能在这里胡扯。”
袁荷：……
怎么说呢，不论被狠狠调侃的元帅，还是大公子吃瘪，都好精彩啊。
魔幻的一天。
一天后。
阿斯塔走进单独的医疗室。
房间不大，里面有两台最先进的医疗舱，还是秦知流让梅序带给宿火星舰的。
一台运行中，一台未启动。
营养液空瓶扔了满地，足有几十支。
阿斯塔皱了皱眉：“怎么不进医疗舱？”
秦知流守在运行的医疗舱旁边，打了个哈欠：“我喝营养液就行。”
阿斯塔看向他手边的机甲钮，眼底有着复杂，他知道秦知流在顾虑什么。
“你需要躺医疗舱，他不会有事。”阿斯塔说：“我保证。”
秦知流定定看着他，摇头：“不行，阿斯塔。”
“你愿意过来，已经是意外之喜。”秦知流半趴在医疗舱上，轻声道，“但这样就够了。我来西境，就是为救老师，不想在最后出差错。”
“我喜欢你，也喜欢蒂莫西、卢云他们，但人的情绪瞬息万变，我不能赌。”
秦知流又开了一瓶营养液喝：“他们不来，我很高兴，他们来了，也情有可原。我能理解，但不会放任。”
阿斯塔无法反驳。
卢云他们和他不一样，提起陆围常，他们的记忆充斥着战友的死亡，满是如浮萍般的艰难流浪，他们恨他，理所当然。
但哪怕如此，他也自私地……不想陆围常死去。
不止为了温馨过的从前，还因为：“我打算替你守着，不是想和他重修旧好，这种话来形容两个alpha实在奇怪，最重要的，是你。”
阿斯塔指了指地上的空瓶：“如果不是重伤，怎么会一天之内用掉一个多月的营养液？你的身体太缺能量了，拖下去会出事的。”
秦知流沉默一会儿，还是笑了笑，“我年轻嘛，休息一阵就调理过来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他们冷静下来也能懂，但是，”
秦知流声音轻到柔软的地步，内容却直至尖锐的核心，“看到自己追随半生的人挡在面前，护着本可以轻松手刃的仇人，那是种什么感觉？”
阿斯塔心头一颤，他明白秦知流的意思，也考虑过这种可能，但当它被明晃晃地摆上台面，他心中愈发酸涩难忍。
秦知流很固执，当他认定最优解后，无人能动摇他。但阿斯塔还是问道：“一定……只能如此吗？”
秦知流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不想把责任外包，阿斯塔。”
苦笑一闪而逝，秦知流只道，“倘若我在这里，陆围常依旧死了，我不怨任何人，因为我尽力了。但不能换成别人，如果是那种结局……我会疯的。”
会后悔，会遗憾，会不住地去想“倘若我在”的如果。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那种痛苦会笼罩他一生，或许……他会成为下一个罗文。
“所以，这里我来就好。”秦知流转过头，看向陆围常无知无觉的脸，“你要守好蒂莫西他们，不能让他们寒心。”
武器室内，蒂莫西擦拭着她多年不曾驾驭的机甲，正当她准备把它收入机甲钮时，微微一顿。
她转过头：“你来做什么。”
“叮”一声，光线暗淡的室内被照亮，卢云打开了大灯：“久违地上战场，感觉怎么样？”
蒂莫西没说话，机甲消失在原地，她晃了晃机甲钮，把它抛进卢云掌心：“卢云，你清楚吧。”
她重新换上代表医生的白大褂：“当医生还是战士，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卢云指尖动了动，握住机甲钮，照常笑道：“看来，用不着我来游说。你不会动手了？为什么。”
蒂莫西曾经的伤痛远比他要多，如今陆围常——仇人就在眼前，那么脆弱好杀，她居然放弃了？
“秦知流和诺兰关系很好。”蒂莫西仰头靠着墙，“我和诺兰相处得还不错。”
卢云：“就因为这个？”
蒂莫西瞥他一眼：“你想听什么？”
二人同时沉默，窒息的空气蔓延，最终蒂莫西抓抓头发，打破了僵局：“你倔死了！”
她缓吐一口气：“虽然我和秦知流相处不长，但我欠他很多。”
秦知流救了老大，教给她很多东西，他还拜托梅序送来了医疗舱，更是治愈了她多年的暗伤……
“我不动手，不代表我放下过去，忘记仇恨。”蒂莫西直视着卢云，“是我不能动手。”
她没有可以肆意报复的立场，也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
选择来到西境前她就知道，秦知流不惜独自一人穿越虫洞，他拼着一条命，九死一生，就是为了救回陆围常，何况老大……
活着的人更重要吗？可死去的人该怎么办？
“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更多一点。”卢云轻声道，“老大和陆围常，曾经有过一段很亲密的关系。”
蒂莫西一滞，眼看她表情要往奇怪的方向去，卢云赶忙开口，字字重音：“如！师！如！父！”
蒂莫西：“哦。”
吓死她了。
“他们决裂，无非是贵族立场那些事，你我也清楚，alpha多少有点不爱解释的毛病，原本我也以为陆围常对老大只有恨。”
卢云顿了顿，又道：“直到那次，我撞上过陆围常带队追杀，他能杀我，也只是把我踹飞好远，我听见他说了句‘连你们也能……’的话，虽然不完整，但我听得出来，他在忮忌我。”
蒂莫西：“忮忌？”
“对。”卢云说，“当然，我没有说他无辜或者好人的意思。我想说，连陆围常这种疯子都对老大怀有善意——他定义的善意，反之，老大对他必然感情复杂，不论是什么，他大抵不希望陆围常死。”
卢云：“尤其，是我们动手。”
蒂莫西沉默许久：“我没办法不恨陆围常，可我也做不到，让老大伤心。”
“还有秦知流，他横在中间，”蒂莫西越说越恼怒，“什么眼光！他干嘛要喜欢陆围常！”
卢云：“我觉得应该不是……”
不能啊，莱温达那家伙，不能输给那种疯子贵族吧？
白大褂被卷吧卷吧砸在卢云脸上，蒂莫西拽着他手腕，怒怒冲冲地走了出去：“总之我不会动手，你满意了吧！”
罢了，矛盾的爱恨，因果，利弊——她算不清。
可生活总要继续，就这样吧。
医疗舱缓缓开启，秦知流坐起来，眼前的人居然是盛安。
秦知流脸上的倦懒还未褪去：“怎么是你？”
“在皇宫里，你还想见到谁啊。”盛安嘴上嫌弃，手上一刻不停地发出通知。
不多时，阿蒂克斯匆匆进来，她抱住秦知流：“醒了就好。”
金色长发柔软垂落，秦知流嗅不到信息素，但阿蒂克斯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他有点委屈似的，整张脸埋在阿蒂克斯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