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霖点头:“所以你怎么做到的?”
“我当然是一点点引导他,陈晓霜为什么会这么暴躁?因为比分落后,而且手感不好。”
安霖越听越不对劲,他怎么感觉秦遇在放屁呢。
迟昊又不是新人演员,怎么可能连这都不懂?
另一边,迟昊终于过了一条,他把助理叫过去,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了起来,与此同时,安霖接连收到了好几条微信消息。
【迟昊:你跟秦遇怎么回事???】
【迟昊: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迟昊:所以你要跟我分手是因为他???】
安霖心里的小人又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什么演员的自我修养,这人不过是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让迟昊生气。
他看向秦遇:“你真……”
他妈两个字咽了回去,安霖咬牙切齿地说:“……闲啊。”
秦遇自然看出了迟昊在给安霖发消息,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耸了耸肩,说:“我是在帮他。”
“所以你到底跟迟昊说了什么?”安霖问。
“不行就换我来。”秦遇说。
乍一听,不行是指拍戏,仔细一品,是指满足安霖。
——还真是精准地在迟昊的雷区蹦迪。
安霖又看了眼迟昊,因为姜导要求保一条,他还在拍砸球拍的戏份。
兴许是安霖没回消息,还在和秦遇聊天,迟昊更加愤怒,比上一条发挥还好,砰砰砰地把球拍砸地上,就像跟地球有仇似的,砸得他助理心惊胆战,生怕他闪着腰。
安霖咬牙微笑,用腹语说:“你这是在给我找事好吗?”
“你就说有没有用吧。”秦遇说,“回头你澄清一下,他难道相信我,不相信你?”
是这个道理。
只要安霖说秦遇是为了帮助迟昊爆发情绪,这事其实是很好说清的。
首先迟昊了解安霖的人品,就算真因为空虚寂寞和秦遇走得近,也不会把迟昊ED的事说出去。
顶多就是需要安霖解释一下为什么秦遇会知道两人的关系——这不难敷衍过去,KTV那天秦遇先后撞见两人,说他自己发现的也很合理。
没有任何人会受伤,早早收工,皆大欢喜。
但问题在于安霖刚跟迟昊提了分手,迟昊本就不理解,秦遇倒好,直接送了个理由过去,搞得安霖提分手是出轨了一样。
自从上次在小巷闹掰后,安霖和迟昊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安霖知道迟昊不是默认两人已经分手,是在跟他冷战,因为他说了伤害迟昊自尊的话,换作以前,他肯定会道歉。
不过在安霖这里,两人已经分了。
所以他不想搭理迟昊,但为了自己的声誉着想,他还是回复道:【没有的事】
见安霖皱着眉头,一副头疼的表情,秦遇问:“他难道真会误会?”
安霖吐出一口气:“会。”
是时姜导喊了一声卡,迟昊无比专业地收起情绪,走到安霖面前,客气地说:“安老师,你跟我来一下。”
安霖真是见鬼了,迟昊竟然在片场跟他搭话。
他没有收着声,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安霖也不好拒绝,只好站了起来。
突然,有人拉住了安霖的手腕。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秦遇,安霖心里的小人又闭上双眼做好了抽气的准备。
“安霖。”秦遇叫的不是安老师,是安霖的本名,“有事叫我。”
气没抽上来,小人睁开了双眼。
安霖心头一动。
秦遇这是怕迟昊又打他?
呵,也太瞧不起他了。
第7章 小棒
工作人员都忙着收工,检查的检查,清点的清点,一众群演等着归还道具,片场嘈杂无比,昏暗的遮阳棚下主演在做着什么,也不是那么引人注意。
安霖用鼻息“嗯”了一声,从秦遇手中抽回手,跟着表情无异但目光微沉的迟昊来到了球场外的保姆车上。
车的配置和秦遇那辆差不多,安霖毫无新奇感,就坐了三分之一,连椅背也懒得靠,等自动门一关上他便问:“叫我过来做什么?”
“是我不好,安霖。”迟昊的脸变得很快,和刚才怒砸球拍的他判若两人,语气低落,就像犯错的孩童,“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想我们的过往,一路走来不容易。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们的感情,我相信你也没那么容易放下。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冷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比安霖预想中好一些,没有一上来就质问。
“你想错了。”安霖语气平平地说,“我已经放下了。”
“不可能。”迟昊微微皱眉,“我们之间的感情哪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还是说……”
他瞪大双眼,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真的跟秦遇?”
不等安霖回答,他又坚定地说:“我不相信。你不是这种人,你微信也说了没这回事,都是他自作多情是不是?他戏可真多,居然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不过他怎么会知道……”
“没你戏多。”安霖懒懒地打断。
爱与不爱在安霖这里很明显,迟昊已经被他排除在“自己人”之外,他没有花时间看迟昊表演的义务。
到底是相互了解的人,迟昊似乎终于发现安霖冷淡得过分,哄人的热忱渐渐冷了下来,沉下脸说:“所以你真跟秦遇有一腿。”
这事还是得说清楚,安霖忍着不耐说:“跟他没关系。”
迟昊压根没听安霖在说什么,安霖的话音都还未落地,他已经自顾自地开始质问:“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跟他才认识多久?”
“我不相信你会主动,肯定是他对不对?你清醒一点,安霖。谁不知道他在圈子里的风评?他对你顶多是见色起意,你竟然要为了这种人辜负陪你一路走来的我?”
“先不说秦遇了。”他怎么样安霖也不关心,“你是不是搞反了迟昊,你陪我,一路走来?”
迟昊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我说了,我后面会补偿你。”
“用不着。”安霖淡淡道,“你的手指还没按m棒好用。”
好歹是个成年人,安霖对性的需求虽然不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迟昊经常不在,他难道还不滋味吗?
有时嫌麻烦就用手解决,有时有那个闲情逸致,就翻出藏起来的按m棒。本来他要求也不高,能高c就行,谁还没个自娱自乐的方式。
是的,之前为了照顾迟昊的自尊,安霖一直没有告诉过迟昊,其实他还有个朋友叫小棒。
如预料中那般,迟昊的目光呆滞了一瞬,随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
安霖:“你确定还想再听一遍?”
到了这时候,迟昊终于意识到安霖对他已毫无留恋,不然不可能对他说出如此狠的话来。
这话就像十个巴掌,百个巴掌打在他脸上,把他用来傍身的光环全都打散,打得他的自卑无所遁形。
他握紧拳头,伸出食指指向安霖,但因过于愤怒拳头有些颤抖,食指无法伸直又蜷了回去:“行,安霖,我们分手,你别后悔。”
迟昊当惯了大明星,习惯了受人追捧,大概还沉浸在自己很抢手的氛围中,无法想象安霖不可能后悔。
自从被冷落以来,安霖不知道隐忍了多少回,就没有现在这般舒畅过。
虽然后面还有找房搬家找工作等一系列麻烦事等着他,但他也丝毫没觉得心烦,反而隐隐有些期待换一种生活。
正要伸手按下自动门开关,迟昊似乎意识到分手这事对他来说没这么简单,沉声叫住了安霖:“等等。”
“我的事,你没告诉过秦遇吧。”迟昊冷静地看着安霖,目光中带着警惕和衡量的意味,“我相信你的人品。”
这表现可一点也不像相信。
安霖不想和迟昊过多纠缠,扔下一句“我没那么无聊”,离开了这辆保姆车。
脚刚踩上路肩,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是微信语音通话提示。
屏幕正中间,一只黑脸小猫一跳一跳的,好像在喵喵叫。
安霖按下接听键,下意识看向球场的出入通道,寻找对方的身影:“喂?”
“你后面。”秦遇说。
转头看去,秦遇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收工了没有还待在片场的道理,迟昊的车都已远远离去,秦遇的车还一动不动,只能是在等安霖。
暂且不提秦遇风评如何,自己惹的事随时保持关注,好歹有始有终,没当甩手掌柜。
“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笼统地交代了一句,安霖收回视线,步伐轻快地朝公交站走去。
群演收工慢,坐演员组的车要等很久,不如自己坐公交回酒店快。
黑色商务车跟了上来,停在路边,自动门打开,秦遇说:“上车,我捎你回去。”
安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公交车已晃悠悠开了过来,继续往前方的公交站走:“不用,我坐公交。”
两人的语音还没挂断,商务车关上了门,慢吞吞地往前开,秦遇问:“他怎么让你坐公交?”
当然是因为两人已经分手了啊。
安霖没说。
不是他真以为像迟昊说的那样秦遇对他见色起意,他为了保持距离,需要有个男朋友当幌子。
实际上他很清楚秦遇不过是工作之余拿他找乐子而已,所以他完全没必要跟秦遇交心,连分手这种事都还跟他报备一声。
“避嫌。”安霖说完,公交车刚好抵达站点,他得用乘车码,把手机放到嘴边说了句“我上车了”,接着按下了红色的挂断按钮。
助理见秦遇挂了电话,又从后视镜里看着安霖上了公交车,好奇地问:“老大,他怎么不上车啊?”
秦遇用手肘撑在扶手上,拇指抬着下巴,食指扶着太阳穴,也很匪夷所思:“迟昊到底有什么魅力?”
安霖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回到酒店没多久,安霖正刷着租房信息,屏幕上方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显示是一份电子协议签署提醒。
【迟昊助理:哥,这个保密协议你签一下哈】
【迟昊助理:公司这边会给到你补偿】
【迟昊助理:你想要什么可以提】
迟昊的经纪公司自然不知道他ED的事,协议的内容无非是要求安霖对恋情保密。
但与其说是协议,不如说是威胁,大意就是如果安霖泄露了什么对迟昊的事业造成了影响,会告得他倾家荡产。
呵。安霖的内心毫无波澜,动了动手指。
【安霖:滚】
单人故事线和简单的训练日常拍完后,接下来几乎全是黄柏铭和陈晓霜的双人戏份。
但第二天上午,剧组迟迟没能开工,因为迟昊今早起床说腰不舒服,去了市里的医院做检查。
昨天那场戏拍得那么艰难,迟昊身体不适的原因大家有目共睹,并非他耍大牌,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他的助理倒是实时在给剧组汇报,说拍完片没问题,只是肌肉轻微拉伤,医生开了理疗,大约中午就能返回剧组。
可剧组每分钟都在烧钱,就说那么多群演,今天的戏拍不完,耽误到第二天,一人的酬劳就是二百,上百个群演几万块就没了。
更别说目前拍摄进度本就有些落后,这个球场的租期只有三个月,后面承接了国际赛事,中间衔接得非常紧,必须按时拍完才行。
所以导致迟昊身体不适的“罪魁祸首”——姜导,自得知他去医院后脸色就非常不好看。
安霖看了看通告单,今天要拍的是电影第三幕的高潮戏份,黄柏铭和陈晓霜的观念冲突越来越激烈——陈晓霜只想赢,黄柏铭则考虑长久发展,一场重要比赛失利,两人爆发猛烈的争吵,随后分道扬镳。
“要不让替身先拍着比赛?”副导演说,“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姜导立马否了这个提议:“这不是训练日常,不好分开拍。”
这场戏涉及的人物不止有场上的陈晓霜和场外的黄柏铭,还有裁判、对手球员、球童、观众等等,先让替身来拍,回头让迟昊补戏份,极其容易穿帮。
“那要不……”
商量怎么拍是导演们的事,安霖无聊地刷着租房信息,一旁的秦遇似乎也很无聊,歪着脑袋靠向安霖:“来打两把?”
看了看空空的网球场,安霖有一瞬间的冲动真想上去打两把。但四周全是工作人员,观众席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群演,实在是对他不友好。
“不了吧。”安霖说。
“你问问他还有多久回来。”秦遇扬了扬下巴,看向安霖的手机,应是注意到屏幕上有一排排数字,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安霖摁灭屏幕,扣过了手机。
他无视了秦遇的第一句话,态度显而易见地不自然,秦遇正想继续问,另一边的姜导突然叫道:“安霖。”
安霖立马坐直了身子:“导演。”
“这后面有一场戏,是陈晓霜和黄柏铭吵架后,一个人在更衣室里冷静。”姜导说。
安霖知道拍摄安排,这一场戏也是陈晓霜的单人戏份,但因为情绪是从上一场和黄柏铭的吵架中延续下来的,所以没有放在之前单独拍。
“现在我们打算把这个‘坐在长凳上冷静’,改成‘一边淋浴一边冷静’,这样就可以只拍背部,或者身体特写,不用露脸,回头让迟昊补个脸部镜头就行,也不耽误时间。”
“关键是你,”姜导问,“你愿意拍裸戏吗?”
安霖一愣:“裸戏?”
秦遇挑眉:“这是另外的价钱吧。”
“价钱都好说,看你愿意露到什么程度。”姜导说,“当然,我看你身材挺好的,后背能全露最好不过。”
这还是有点过了。
安霖已经准备回归普通人生活,不打算把自己的屁股送上大荧幕来当作退圈纪念。
不过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价钱和裸露程度,而是导演组删改了迟昊的戏份,还没有跟他打招呼。
从节省的角度来说,时间确实节省了,不用干等着迟昊回来,但钱并没有省多少,配角和群演还是在候场,该耽误还是耽误。
所以,从人情世故出发,这场删改其实可有可无,没必要为了赶这么点进度,让主演心里不舒服。
但导演组还是要删改。
这就像一场博弈,你用正当理由耽误我进度,我也用正当理由删改你戏份。
安霖隐隐闻到了一股硝烟味,也不知道迟昊从医院回来后会作何感想。
第8章 小道消息
安霖只同意露上半身,虽然没达到姜导的期望,但这本就是临时改戏,况且还是洗澡戏份,安霖能配合已经很不错了。
停摆好一阵的剧组重新开工,场务给安霖找来一条新的黑色泳裤,在他去卫生间准备时,道具组拆了淋浴间靠外的隔间,只留下花洒方便拍摄。
安霖换上泳裤,围着浴巾来到淋浴间,不意外看到秦遇正倚在门口和姜导聊天,倒也不是闲聊,正讨论着这场戏的主题是凸显身材还是表现情绪。
目的不同,拍摄手法也不同。若是凸显身材,镜头会更多地沿着演员的肌肉线条走动,放大局部特写;若是表现情绪,画面会聚焦演员的整体状态,传达深层内容。
前者可以增加宣传卖点,后者让人物更丰满,影片更完整。
站在导演的角度,当然倾向于后者。
如果迟昊本人在这里,或许会有不同意见——拍身材更能彰显他的个人魅力,但既然他不在,没人会替他考虑。
见安霖已做好准备,秦遇问:“要我帮你进一下情绪吗?”
尽管安霖仍然不露脸,但这场戏不同于之前的动作戏份,不是简单的跑一跑、打打球就行,需要安霖进入陈晓霜这个角色,才能用最少的肢体语言来传达丰富的人物情感。
秦遇帮忙进情绪,无非是给安霖讲戏,又或者带他过一遍两人争吵的戏份。安霖低头想了想,说:“不用。”
安霖不是不会演戏,相反,他开始拍戏的年纪大概比在场所有人都小,包括秦遇。
早在小学,他就参演过市电视台的公益短片,演一个给老奶奶让座的好宝宝。到了初中,他基本每个月都会参加文艺演出,高中更是早早接触专业的表演和声乐课程,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大学。
在辍学之前,安霖刚竞选上了校庆活动的话剧男主角。要不是家里出事,他心思全无,被别人换下,错过了崭露头角的机会,或许那时候他就已经接到戏约,开启了演艺事业。
这并非安霖瞎想,当初顶替他演话剧男主的那个同学就是在校庆上大放异彩,被选去了参演主旋律电影,早已在圈内有了姓名。
所以,陈晓霜这一场戏对安霖来说毫无难度,他只需要确保自己别犯老毛病就行。
淋浴间很狭小,挤不下太多人,除了摄影师外,灯光师、收音助理等人都待在门外。
导演和秦遇撤了出去,在室外的遮阳棚下看着监视器,虽然现场还有场记等人,但总体而言人非常少,不会给安霖造成压力。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还是安霖的身份并未转变,他依旧是替身,陈晓霜这角色并不属于他,没有人会用对主演的要求来审视他。
因此他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整个人非常松弛,随着“咔哒”一声场记板打下,他立马屏蔽外界,进入了陈晓霜的内心。
输掉比赛,陈晓霜是不甘的。但比起不甘,他更多的是懊恼,因为和黄柏铭一路走来,两人惺惺相惜,早已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黄柏铭是为了陈晓霜好,陈晓霜知道。他就是太想赢下这场比赛,宁可打封闭也要硬拼。
但比赛太吃状态,他一上来就丢掉发球局,第一盘大比分输掉。黄柏铭发现他状态不行,让他干脆退赛,他感到恼火,两人边打边吵,最后他一怒之下直接解雇了黄柏铭,还说出了伤人的话语:你多久没打比赛了?你懂什么。
浴室里淅沥沥地响着水声,打过封闭的右手手肘开始隐隐作痛。
陈晓霜面朝着墙,左手撑着墙砖,右手垂在身侧,低垂着脑袋,任由水珠顺着他的头顶滑落,笼罩住他的双耳,帮他隔绝外界的声响,好让他专心感受手肘的疼痛。
他的确懊恼,但网球就是孤独的运动。
不像大多比赛,教练会陪在运动员身边,网球选手一旦上场就是一个人在战斗,团队只能坐在观众席就是最好的说明。
所有网球选手都是一个人养一个团队,所以陈晓霜安慰自己,教练也好,团队中的其他人也好,他和他们都只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黄柏铭也不例外。
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但手肘却越发疼了。
陈晓霜垂下双手,抬起脑袋迎着花洒,渐渐从懊恼中感受到了强烈的后悔与不舍。
黄柏铭不只是他的教练。
他还是他的目标,是他的精神支柱,是最懂他抱负的人,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来?
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了。
拧上水龙头,疼痛变得不再重要,心里空落落的,就像缺失了一块。
陈晓霜用浴巾擦了擦脸,当浴巾放下时,只剩下一脸的落寞。
“卡。”
姜导在外面用对讲机下达了指令,场记随之打了板,安霖立马收起表情,继续用浴巾擦身上的水珠。
“安霖你先休息下哈。”对讲机里响着姜导的声音,“我这边看下效果。”
镜头回放,没有台词的场景也不需要确认现场声音,姜导摘下半边耳机,对一直在旁看着的秦遇说:“他还有点东西,你发现了吗?”
“嗯。”秦遇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里从未有过如此多情绪的安霖,“他有他的设计。”
“他的情绪是起伏的,忽高忽地,转折非常明显。”姜导说。
“因为陈晓霜这个人是有点自负的,就像一匹野马,很有自己的想法。”秦遇仍未移开视线,“和黄柏铭闹掰后,他会后悔,但不会反省,只会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没错!”姜导眼里的欣喜溢于言表,“他竟然完全理解到了这个人物。”
“是。”镜头回放到最后,秦遇终于收回了视线。
“回头就让迟昊补一下最后那个露脸的镜头。”姜导重新拿起了对讲机,“安霖,就这样哈,我们再保一条,你也可以再发挥一下。”
秦遇靠回椅背上,看着镜头里重新入戏的安霖,那股意外仍未消散。
要知道,这场戏是临时加的,安霖的准备时间不过换衣服的那几分钟,没有人给他讲戏,更没有人带他进入角色——秦遇倒是想帮个忙,但安霖说不用。
结果安霖所呈现出来的是他完全成为了陈晓霜,就连陈晓霜手肘的伤病都考虑到了,还演得完全能让人看懂。这种即兴发挥只有演技非常扎实的演员才能做到,和迟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顶峰开拍到现在,秦遇只和迟昊拍过日常训练的对手戏,而那部分戏还基本是安霖替演的。
回想起那晚两人打球时的场景,秦遇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念头,似乎安霖才是他心目中的陈晓霜。
——现在的替身都这么卷了吗?
迟昊比报备的时间回来得早一些,还没到中午便火急火燎地出现在片场,应是知道自己被删改了戏份。
安霖刚吹完头发出来就从工作人员口中得知了一个噩耗,迟昊以合同上没有约定为由,不愿意拍洗澡的戏,安霖刚拍的那个片段只能作废。
遮阳棚下氛围紧张,姜导黑着一张脸,迟昊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他的助理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在两人之间周旋。
正常来说,被导演组小小地针对了一下,迟昊应该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冒着和导演组闹僵的风险罢演。
他会如此抗拒,只能是因为代替他的人是安霖,而安霖刚甩了他,他无比介意,一点也不愿意退让。
所以与其说他是在与导演组较量,不如说他是在和安霖较量,他要告诉安霖谁才是这部电影真正的主演。
安霖倒是无所谓。
就算刚才的镜头最终出现在大荧幕上,别人也只会以为是迟昊,又不是他,对他来说压根没差。
他在观众席第一排找了个空位刷起了手机,毫不意外分享群里正在关注着这事。
【蓝莓:ch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疑问]】
【香蕉:可能他感觉被导演组穿小鞋了吧[嘘]】
【西柚:多大个事啊……我想说】
【榴莲:我来捋一捋哈,ch非常在意他的腰,感觉不舒服就去看医生,但姜导觉得就这点事,是不是ch故意报复他昨天发脾气,就删改了ch戏份,然后ch一看,你这不是针对我吗?就撂挑子不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