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玖觉得,果然不能对一只狗,抱有太大的期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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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玖决定再给冉猎一次选择的机会。
“沙发或床,只能选择一个。”司玖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他侧头,此时蹲坐在沙发床上的大狗正认真地看着他,眼中闪现着一丝丝热切的期待。
喂,你在期待什么?!
以前在雅兰星养小狗时,家里明令禁止不让调皮的小狗上床,狗狗会被要求睡在客厅里的软垫狗窝,偷摸摸跳上司玖的床是要被拖鞋打屁股的。
不过考虑到冉猎不是普通的狗,那就更不可能一起睡了!
“不然,让我先选?”司玖缓缓走到自己的床边,却只听“嗖”一声,黑褐色的身影风一般的掠过,沙发上大狗已经先一步,迅猛地落到了床上。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这个吧,上面你的气息更浓!”大狗在那张铺着灰蓝色床单的床上来回踩着,将黑黑的嘴套深深埋进布料褶皱里,喉咙发出满足的呜咽。
客人睡床,自己睡沙发,和预想的一样。
司玖点了点头,回到那张临时充当睡榻的沙发床上。
他入睡很快——从关灯到呼吸变得平稳均匀,往往不超过两分钟。但这种睡眠很浅,像一层漂在水面的油膜,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将它轻易打破。公寓走廊传来的脚步声、小镇窗外树枝的刮擦,甚至月光移动的轨迹,都会让他立刻睁开双眼。
前日的警笛声就曾不断惊扰他的美梦。
而一旦睁开眼,那双眼睛里从来不会有初醒的朦胧,只有清亮而警觉的光。
这是在爆炸后衰败的雅兰星上,生活了十多年刻入骨髓的习惯。在辐射尘弥漫和变异丛生的废墟里,他学会了如何迅速入睡,为身体争取宝贵的修复时间;也学会了如何瞬间清醒,在危险降临前的第一秒逃离。
活下来的人,都要懂得把每一分钟睡眠变成蓄力,把每一次惊醒变成本能。
吃饱睡足,然后活下去!尽一切力量活下去,只有活下去……
即使后来移居到秩序井然、相对安宁的兽人星,这份烙印在神经里的记忆也从未褪色;即使司玖强迫自己不要想起在雅兰星的痛苦回忆,但习惯依旧如影随形的伴随着他。就如此刻,在他素色的睡衣口袋里,和平日穿的那件白色护理服口袋里一样,常年放着一样东西。
那东西很薄,却很锋利,恰好能妥帖地藏在掌心。他从不轻易的使用。
只是在第一次见冉猎时,他曾下意识地将手伸向那个口袋……
猛地,司玖睁开眼,他的手已经牢牢握住口袋里的那样东西,他感觉怀里有什么东西,一拱一拱地在动——
敏锐地直觉告诉他,对方没恶意,因此,口袋里的东西没有拿出来抵上脖颈。
这家伙往怀里钻的行为,确实有点不老实,但扒拉他睡衣爪子还算规矩,等等,你在碰哪里呀!
“啪”司玖一个飞身坐起,第一时间按开了灯。
“汪?”正在努力往他怀里钻的大狗在灯光下,保持着侧躺在沙发床上的姿势,抬头没有一丝心虚,而是瞪着黑金色圆圆的眼睛,略显疑惑地露出无辜的神色。
“冉猎,你在做什么?”司玖皱起眉,在兽人星,用拖鞋打狗屁股犯法吗?
“汪汪,汪呜,汪汪汪!”
——“我说过,你睡哪,我睡哪!”脖子一横,尾巴一摇,他如同碰瓷一样躺在沙发床上,到显得他更有理了。
“……”司玖告诉自己,对方到底不过是只狗呀,对待狗要宽容一点;但转念一想,这家伙之前可是兽人军队的一员,难道是持续兽化,导致的智商下降,行为无限接近于纯兽种犬类,不,兽人星的纯兽种智商也是不低的,不能这样污蔑了人家纯兽种。
该不会是怕黑?怕孤独?一只狗睡觉会害怕?
不可能,他明明在疗养院VIP病房里睡得很安稳,也没有提出过要守夜的要求。
而且他今天上能和游执对咬互殴大战八百回合,下能恐吓公寓前台山羊,让老山羊前倨后恭上演世纪大变脸,然后现在告诉我,他独自睡觉会害怕?!
司玖有点手痒,就算不拿口袋里那样东西,看着地上的拖鞋也忍不住蠢蠢欲动。
“汪汪,汪汪汪汪,嗷呜……”
——“你不能把我丢在那边,不管我……”眼见司玖脸色一沉,那双总是微笑却始终带着几分疏离的眸子似乎瞬间出奇地冷,冉猎叫唤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他高傲的头依旧倔强地扬着,但两只前爪不安地向内收拢,从喉咙深处,发出断断续续的、破碎的“嗷呜……嗷呜……”声,仿佛真的成了一只被主人狠心推开、无助地留在狂风暴雨里的小狗。
“可能是我之前没有把话说清楚。”司玖叹了口气,神色虽然无奈,但依旧温和,只是微微提高的声调,明确表达出他的不悦,“我向来一个人睡,所以,根据之前的约法三章,请尊重我的习惯,冉,先,生!”
冉猎在那一刻愣住,眼神好似很受伤。
他扭过健硕的身体,无声地跳下沙发床。
司玖坐在沙发床上,指了指不远处的床,声音不由放柔了些:“快睡吧,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就不能乖一点吗?!
但冉猎并没有回到床上,他紧贴着不高的沙发床边,和沙发床并排着趴在了一旁的地板上。
“汪,汪汪,汪?”
——“我就睡这里,不行吗?”狗眼睛里,一大半都是觉得自己没错的委屈,却又带出一抹弱弱的恳求,细长的狗尾巴在地上轻扫,偶尔碰到司玖的脚背,痒痒的。
“冉猎,你……”司玖终于还被大狗气笑了。
“汪汪汪,汪!”
——“哈,你不生气了?!”大狗微微抬起头,咧开嘴,嘴角弯出弧度,又宛若小心翼翼的试探。
司玖起身,去不远处把床上的薄被拿了过来,温柔地盖在了冉猎的身上,然后他自己翻身上了沙发床,选择妥协般轻声道:“先这样吧,明天再说。”
“汪,汪呜。”
——“司玖。”关上灯后,地上的大狗眼睛在黑夜里如同耀眼的黑曜石,闪着鎏金般的光华,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沙发床上的人类。
“嗯?”躺下的司玖,轻轻侧过头,便能看到床边的冉猎。
“汪呜。”
——“晚安。”大狗的叫声很轻,甚至连翻译都染上了一抹柔暖。
啊,有多久没听见有人对自己说晚安了?五年?十年?还是更久之前……司玖竟然一时语塞,开不了口回一句晚安。
或者是因为,那些和自己曾经互道晚安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这样,太不吉利了。
这天晚上,司玖做了个梦,他梦到了爆炸前的雅兰星,梦到了爸爸妈妈,还有曾经那只可爱的小狗,小狗摇着尾巴对他“汪汪”叫。
咬了我的小坏狗,你还记得回来。哼,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你!
“汪汪汪!”抱起往他怀里钻的小狗,司玖有些不解气地轻打他的屁股。
“你后来跑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犯了错就跑掉算什么?你这笨狗,连回家的路都不记得,现在好了,我们连家都没有了!”
黑褐色的小狗尾巴摇得飞快,他不停伸出舌头舔着司玖的脸颊。
“别舔了,笨狗,还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吗?”不客气地轻轻拎起小狗的后脖颈,司玖看向那双黑黄宛若琥珀般的眼睛,“还认得你的主人我吗?”
“汪汪汪!汪汪汪!”小狗不会说话,但他看着司玖,就开心,不停地摇尾巴。
狗狗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名牌。
上面写着……
“别舔了……”梦里的小狗在舔他的脸,不管不顾的热情。
睁开眼,脸颊确实被舔了,一只巨型的黑嘴套大狗脸近在眼前。
是冉猎,该是被舔第一口的时候就醒了,司玖的手依旧伸到了口袋里,习惯真可怕。
“别舔我,冉猎。”司玖抬起另一只手,推开了大狗,从沙发床上坐起,冉猎并不是单纯的狗,自己被舔总会觉得被冒犯吧。
“汪汪汪。”
——“你哭了。”冉猎依循着司玖的意愿,缓缓向后退开,最终安静地蹲坐在一旁的地板上。
是吗?哭?
司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泪水还是大狗的口水,好像也分不清。
自己哭了吗?为什么会哭?原来自己还会哭,呵,明明梦里并没有什么悲伤的事。
“做梦而已。”伸了个懒腰,司玖用双手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和梦境彻底剥离,然后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对一旁满眼都是自己倒影的大狗笑了笑,“刚好天亮,你比闹钟还准时呀。来吧,先给你进行专属护理治疗,然后——刷牙洗脸做早饭。”
“汪汪汪,汪汪!”
——“早饭!吃什么?!”大狗似乎是感觉到司玖并不想深究梦境,他转而在地上雀跃了起来,随之跳了几步,毫不犹豫地跳上了沙发床。
既然早起有时间,早餐也可以丰盛一些。
不过,一想到早餐之后,冉猎说要护送自己上班……
“你真的要一起去疗养院吗?”司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等到自己工作的时候……
“汪汪!”
——“当然!”这回答,配着冉猎那张轮廓分明,昂首睥睨的帅气面庞,十足的霸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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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狗狗的两幅面孔
果然,一切如司玖所料,从公寓到疗养院这一路,无论走到哪儿,冉猎都跟在他身边。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无论冉猎走到哪,他都能迅速几乎夺走整条街上所有的目光,然后成为旁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在兽人星,确实偶尔能看到保持着完整兽形的兽人穿行于街巷之间——帝国虽不鼓励,却也未曾明令禁止。
排除掉一些崇尚亲近自然的极端兽人分子爱好常年兽形示人,那些无法人形化的纯兽种,也有一定的生存空间,但那是一种夹缝中的生存,带着小心翼翼的隐忍。
而冉猎,他不一样。
这一路上,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着精确丈量过的力度,肩背挺拔如松,步伐沉稳似钟。
大狗黑褐色的毛发在日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每一根线条都绷紧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觉那和普通兽人的行走完全不同,那是属于兽人军人惯性的无声操演——头颅永远昂起十五度,视线隐隐如雷达般扫过前方一百八十度扇形区域,将周遭一切动态尽收眼底。
他一直紧贴着司玖的右侧前行,始终保持半个身位的护卫距离。不需要任何言语,冉猎巨大身型散发的气场已如实质般推开周遭的熙攘——这几乎是在无数次真枪实弹中淬炼出的警觉,是熔铸在骨血里的战斗素养。
不论是在埃尔德安清晨逐渐热闹的街道,还是小镇开往郊外的兽人公交车上,无论人多人少,兽人们会不由自主地为他和司玖让开通道,不是出于对异类的侧目,而是被那种纯粹的、不容置喙的强大气场所震慑。
这哪里是行走,分明是移动的哨岗,是时刻准备投入战斗的活体兵器。
冉猎基本上把“我不好惹”四个大字贴脑门上了,顺带连一直力求低调的司玖,都成了路人眼中“惹了他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一号人物。
这让司玖再次后悔,就凭着冉猎这生人勿进、闲人回避的天生气质,大家与其担心他退役后被兽人社会歧视,不如更担心他路过时,那些不敢多看一眼的普通兽人居民们,被惊到了心理阴影面积。
到了疗养院之后,冉猎再次稳定发挥了,无论司玖走到哪一转头总能看到他的跟踪能力。
别怀疑,整个疗养院里,没一个人拦他,主要是都不敢。
于是,在给棕熊兽人送药时,整个过程,曾作为战斗飞船驾驶员的棕熊兽人一直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一会儿看一下端药进来的司玖,一会儿又疑惑的看向他身边的大狗。
当他实在忍不住,在轮椅上坐直了身板,连圆耳朵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对着冉猎行了一个军礼,并开口刚喊出一个字:“上——”
“汪,汪汪!”冉猎低沉短促的两声吼叫直接打断,就让他闭了嘴。
而有了之前的几次经历,这回一直机警的默默开着翻译软件的司玖,已将软件调为由语音转文字显示,也只是在手机上看到一句简短的“以后再说!”
棕熊兽人随之不再出声,同时他对司玖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再是以前因为鄙夷人类而露出的不屑神色,而是用一种掺杂了疑惑不解、探究无果的怪异眼神,将司玖当成了一种宛若珍奇异兽的特殊物种。
司玖把药刚放下,他起手举杯,光速喝完,然后郑重地,也是第一次对司玖说了句:“谢谢你,司护工。”
“啊,不用客气。”这声道谢,连同他的眼神,都让司玖心里毛毛的。
出了病房,走廊里的护士和偶尔出来闲逛的后勤军区病患,都对跟在司玖身后的大狗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护士们自然是怕的,毕竟冉猎这个曾经的VIP在这家疗养院早就出了名,连仓鼠护士长在一旁见了他,也只能轻轻抖了抖一对大耳朵,侧身行礼,然后起身摇摇头,一摊手对司玖表示爱莫能助。
而那些病患对冉猎的态度,则更多是沉默无声的敬畏,一路上司玖跟着冉猎,享受了不少军礼。
这也让司玖再次确信,冉猎在兽人军队里的身份不简单——他又不傻!
到了午餐时间,司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带着冉猎正准备往餐厅走去,就看见走廊尽头那抹熟悉的身影——刚从医院帮手回来的郡绮正朝他走来,一金一蓝的异色瞳在光线微暗的廊道里显得格外明亮。
郡绮显然也看见了他,脸上立刻扬起像往常一样、准备结伴同行的明媚笑容。可这笑容在下一秒,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火苗,猛地僵住、摇曳,然后迅速熄灭。
他的目光越过司玖,精准地钉在了他侧后方某个陌生的犬类身影上。
大狗仅仅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的那种冷硬、不容靠近的气场,就让身为猫科动物的郡绮浑身发憷。他一金一蓝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东西,下意识地在地面上急促踟蹰的跺脚,又有些不忍心地看向司玖。
司玖见他停下,刚抬起手,唇边的“郡绮”二字还未叫出口——
向来对他热情友善的波斯猫兽人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喵!”,那条蓬松漂亮的大尾巴瞬间应激般地膨大竖立,像一把受了惊的鸡毛掸子。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白色的特级护理服和微卷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仓促的弧度。
司玖的手还尴尬地悬在半空,掌心的手机就适时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郡绮发来的短讯,一连串的文字都仿佛带着惊恐的颤音:
“喵!你身后的狗在瞪我,好可怕!喵喵!!!”
末尾那几个叠加的“喵”和感叹号,让司玖几乎能想象出郡绮一边狂奔一边用爪子慌乱戳屏幕的样子。他感觉郡绮刚才那一瞬间,差点被吓得直接现出兽体原型窜上房梁。
这可是他在疗养院里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了。
司玖无奈地叹了口气,立马向郡绮发送了道歉和安抚话语,并承诺下午请他吃小鱼干赔罪。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沉静地投向罪魁祸首。
冉猎依旧维持着那副昂首阔步的傲然姿态,只是微微偏着头,大狗那双黑金深邃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纯然的无辜,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仿佛在说:“我什么都没做。”
但司玖在今天这大半天的共处里已经忍够了。而且每一次,当司玖想接近其他同事或病患,或者有人试图靠近他时,哪怕只是因为工作所需,冉猎也总能以各种看起来就不合理但对方又不得不接受的方式进行“劝退”,即使他并没有开口低吼,但其威震效果也堪比大规模精神杀伤性武器。
耐心,终于告罄。
司玖皱起眉,眼底映着窗外明烈的正午亮光,却透不出多少暖意,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于是看着冉猎,声音平稳,不容置疑地开口:“冉猎,吃完饭,我们去一下院长办公室。”
“汪?”大狗半抬起脚,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等用完午餐,冉猎跟着司玖来到大象院长的办公室,司玖转身把办公室门关上,一脸疑惑的长鼻子院长和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大狗对视了一眼,立马双方都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司玖侧身而立,他直接对着院长开口,依旧还是微笑着的:“不好意思打扰,能麻烦院长帮我一个忙吗?”
“啊?你说——”大象鼻子回卷,他额头上冒出汗珠,明显有点心虚,他的眼神在司玖与冉猎间来回流转。
司玖心知肚明,他和冉猎是一伙的,没有他的默许,大狗如何能在后勤疗养院如同逛自家后花园一样畅通无阻。
还有之前,诉说他孤身一只狗,退役之后有多惨,郡绮不知道大狗的真实身份,完全是出于善意对司玖提建议,但院长不一样,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院长不可能不知道!
司玖看向院长,大象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院长,能否让冉先生在我工作期间,就呆在您的院长办公室里休息,或者您单独再开一间VIP病房给他也可以,但请保证他不要一直跟着我,打扰我工作。”说完,司玖转身,看向身后此时一脸不服气,浑身写满拒绝的大狗。
他抬手温柔摸了摸狗头,轻声道:“冉猎,在这里等我,下班后我会来接你一起回家。不然——你就不用回家了。”
司玖这样对冉猎说话时,大象院长都快惊掉下巴,诚惶诚恐的同时,看向司玖的目光里多了好几分敬佩。
“汪!汪汪!汪汪汪汪?!”
——“司玖!为什么?因为那只老仓鼠?还是那只猫?!”大狗果断不服,翻译软件都已经直接转语言显示了,硬生生隔着屏幕透出不爽。
“你不能不带他回去,司玖。”冉猎的叫声在司玖听来习以为常,而院长却被吓得一哆嗦,他立马上前劝慰自己手下这位过于大胆的人类护工,“冉先生他,他其实是……”
冉猎锐利的眼神闪过,锋利如刀,院长立马禁声,没有接着说下去。
第12章 狗狗生气
司玖没有理会院长的欲言又止和冉猎的连续抗议,他平静地说:“我说到做到,冉先生。”
冉猎黑色嘴套瞬间抿出弧度闭紧,没再“汪”一声,但腮帮子鼓鼓的,黑金色眼睛里的不服沉淀了下去,幽幽地浮起一丝哀怨。
“嘿,司护工毕竟要工作嘛。”一股淡淡却又剑拔弩张的安静在办公室里蔓延,大象院长不由拿出方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出来打圆场。
冉猎“汪——呜”低吼一声,冷冷得斜了长鼻子院长一眼,吓得院长两只大耳朵张开,鼻子都直了。
——“你什么意思?!”显然,院长正撞到枪口上。翻译软件友情提醒,对方愤怒值正在飙升。
“冉,冉先生,冷静啊,冷静!我的意思是,疗养院里有监控,可以看到护工们的工作情况,您,您若是不放心司护工,可以在我这边,看看监控。”大象院长一边说,一边对着司玖使眼色。
那意思是说,快帮忙,快帮忙,你的领导急需你的帮忙!
司玖叹了口气,上前抬手轻轻捏了捏大狗隐隐鼓起的黑色嘴筒子——呀,一下子就不鼓了,眼神也不狂躁阴沉了。
“听话,晚上给你做好吃的。”手往下,掌心顺着大狗颈部光华的毛发滑下,轻轻托住他轮廓分明的下巴,司玖微微低下头,对着大狗柔声道。
冉猎顺势扬起头,把一对帅气的立耳凑了而去。当司玖的手轻轻搔过他下颌最敏感的凹陷处时,大狗全身的肌肉倏然放松,立耳不自觉向后倒去,喉间发出幼犬般绵长的呜咽,再然后——
“汪汪,汪汪汪!”
——“早点来接我,不然我会去找你。”大狗用湿润的鼻尖顶了顶他的掌心,犬齿在空气中开合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翻译软件似乎也受到了惊吓般,立马就显示出文字。
司玖知道,他也是说到做到的。看来下午,又要加快干活速度了。
冉猎不情不愿,还是遵守约定留在了院长办公室,在这期间,大象院长一直微笑着,还向司玖保证,自己会有大狗在一起,不会让他再去干扰司玖的工作。
可当司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办公室内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
办公室的门无声合拢的刹那,冉猎缓缓抬头,那双面对司玖总是清澈灵动的褐色眼眸,此刻锐利如鹰。
大象院长长鼻微垂,起身面对冉猎,人形的身躯猛然绷直,两腿并拢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宽大的耳朵紧贴颈侧,长鼻卷曲成标准的螺旋,向着冉猎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
“上将,刚才失礼了。”
冉猎没有立刻回应。他傲然而优雅地在院长铺着厚地毯的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爪垫落地无声,黑色细长的尾巴在身后维持着一个冷静又桀骜的弧度。最终,他在办公室中央停下,微微扬起头,窗外午后的光透过被拉起的窗帘,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挺拔的耳廓。
“无妨。”冉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说出的却是人类语言,琥珀色的瞳孔转向大象院长,淡淡地说道:“监控呢?”
大象院长精神随之一振,他惊喜地出声:“您的语言功能——恢复了?”
冉猎一个未置可否的抬眼,就让大象兽人不敢再多问,他立刻恭敬地侧身让开通道,长鼻灵活地卷起办公桌上一个伪装成装饰品的遥控器:“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上将。”
随着他按下按钮,书架旁一面看似完整的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了后面隐藏隔间的监控室。室内光线幽蓝,科技感十足。
自动门开启的瞬间,四个巨大的监控屏幕赫然显现,冷光映亮了冉猎的脸。冉猎步履从容地走入,轻巧地一跃,便稳当地落在了主控台前那张宽大的黑色皮椅上。
大狗伸出前爪,动作精准而熟练地按下了操作界面上几个关键的控制键。下一秒,四个屏幕上同时切换出了不同角度的实时画面——
全都聚焦在刚刚离开的司玖身上。
司玖下午依旧忙得连休息室都没有进过,不过他还是抽空去疗养院的餐厅,买了一盒小鱼干。
拿着小鱼干,正准备拐过走廊转角,一个身影便急匆匆地迎面撞来。
“哎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