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室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让人窒息的孤独感扑面而来。
徐行去哪儿了?
他今天太疲倦了,睡着得太快,没留神徐行在什么地方过夜。
但其他躺椅上没有人睡过的痕迹,附近也没有多余的毯子。
他在另外的房间?
还是已经离开了?
他一个人回上海了。
徐行发现自己死不了,一切都是个笑话,不想再面对那句“在一起”了。
叶风舒翻身坐起,光脚踩在地上。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起来,但躺着就像快要溺水。
愤怒和屈辱也在一轻一重地交替出现。似窗外急雨,织成密不透风的一片。
体温似乎比输液前还要高,他从胸口到后脑都烧得发烫,烧得发白,烧得要滴下血。
坐着也不管用了,窒息的潮水涨得太快,又快要漫过他的口鼻。
于是他站了起来,重重踩在地上。伤处痛得他一歪,但问题不大,他还能走。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但当务之急是要马上逃出这个房间。
他回身抓过手机。
这个简单的动作现在有点难度,他忽然膝盖一软,两条腿一起跪了下去。
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徐行吃了一惊。不知叶风舒何故行此大礼。
但他的膝盖在实心的地板砖上硬生生撞出来了一声响动。
徐行心脏骤缩,他跑了过去,在叶风舒身边蹲下,伸手去揉他的膝盖。
“你想去厕所吗?怎么不等我回来。”
叶风舒两眼发红,愤怒地喘息着:“槽!!!你忒么去哪儿了?!”
徐行道:“……你还是有点发烧,我去护士站要了个退烧贴,你……”
退烧贴现在就他手里。
叶风舒一把夺过,恶狠狠捏成一团。
他十分想把这东西摔在徐行脸上。但退烧贴太轻,他竭尽全力,也只是落在了地板上。
他为什么这么难过?
徐行茫然地想。
我为什么会让他这么难过?
他的心脏越缩越紧,缩成了颗坚硬又苦涩的核桃。
徐行伸出双手,环过叶风舒的后背。
叶风舒后背的肌肉绷直了,他猛往后一挫,但徐行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
犹豫了那么久,预想了那么多,在脑海里反复推演,但谁能想到最后他跪倒在陌生又冰凉的地板砖上。
过去几年来,徐行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步也不能行差踏错。
所以他格外想要安全,想要可控,想要秩序。
但现在他只想要叶风舒。
徐行把叶风舒拉近自己,听他的心跳在自己胸前响,呼吸在自己的耳畔吹。
他低下头,把脸埋在叶风舒灼热的颈窝里。
“叶哥,我喜欢你。”
“……槽。”叶风舒愤怒的声音里带上了点哭腔:“徐行,十个月了,你忒么晾了我十个月!”
“这次我追你,你也晾我十个月吧。”
徐行抬起脸。
他们好像还从来没这么近地看过对方。
终于是徐行动了,他垫高身体,亲了亲叶风舒发烫的额头,然后是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脸颊和鼻尖。
最后是他的唇峰。
他像个胜利者初次巡视自己的领地,每一步都欣喜而珍重。
然后他的舌尖试探地碰了碰叶风舒的唇隙。
叶风舒迎向徐行,他演过不少吻戏,但现在慌得忘记了张开嘴。
徐行又向后拉开点距离,像是想再看看他的样子。
淦?这就结束了?
叶风舒忿忿地按住徐行的脖子,把他揪回来,粗暴地又再吻了回去。
这十个月他得连本带利讨回来。他要让徐行下不床。
他搂着徐行的后背,徐行的双臂也像钢钳一样箍住了他的腰。
这个吻持续了太久,叶风舒觉得自己的体温又再上升了几度,烧得头晕目眩。
他终于没劲儿了,放开了徐行,口鼻并用地喘着气。但徐行的吻也像一时收不了的暴雨,还在湿漉漉的落在他的嘴角和脖子上。
“徐行,我可还没答应你啊!”叶风舒努力喘匀了气儿,恶狠狠道。
“好。”徐行含混不清地回答。他还把头脸埋在他的脖子上,意犹未尽地轻轻亲了亲,这才抬起头来,“先起来吧,地上凉。”
叶风舒见徐行又有要来抱他的意思,也顾不得疼了,一发狠抓住旁边的输液架站起来,自己挪回了躺椅上。
徐行弯腰把那张退烧贴捡了起来。叶风舒嫌恶地想躲开,但徐行撕开了包装,把凝胶拍在了他脑门上。
然后他理所当然把手伸进叶风舒的发丛里,使劲揉了揉。
第一次在电影院看见叶风舒这个发型时,他就想这么干了。这是除了这个吻以外,今晚最让徐行满意的触碰。
这就蹬鼻子上脸了?没大没小。叶风舒皱着眉把他的手打开了。
他抬腕看表:“……都快五点了?我睡了这么久?”他再看看四周:“你今晚是怎么睡的?别的床上也没被子。”
“我不困。”徐行道。“你饿了吧?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开门的店,你再休息会儿。”
叶风舒的良心被刺痛了下。
况且要是在他演过的偶像剧里,徐行这会儿出去买早饭,那接下来的剧情就该挨车撞了。
呸,他在心里连连吐唾沫。
“我不用了,你也过来休息会儿吧。”他往旁边挪了挪。
躺椅太窄了,要躺两个高大的成年男性实在有点为难。
徐行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怎么还是这么不上道?
叶风舒不耐烦了:“叫你来就来,现在可是你追我!”
易晴抵挡不住肉食的诱惑,还是偷偷翻起了徐风栖叶的tag。
就当换头原耽吧,反正也OOC到天边了。
如今《剑赴长桥》的海外粉丝渐渐多了起来。她在黑X上发现了个樱花妹画的格外阴湿好味的病房play,她想着很是仙进奉的口味,兴冲冲想搬到群里。
刚一点开群聊,999+未读人声鼎沸地扑面而来。
【琴空弦】:好家伙。都不上班了?这么能聊?
第67章 67不速之客
这999+一半都是Lac在跳脚。
【Lac】:我去你大爷的《天平》!老娘再也不追原创剧了!
【Lac】:这是拿消化器官想出来的剧情吗?拿角色当玩具是吧?!
【Lac】:饭扒拉完了才发现下面垫的全都是屎!
《天平两端》临天亮尿了炕。
复活归来的养兄没遭遇冤案,还真是D贩子用假死脱身。两兄弟正邪不两立,养兄毫不犹豫给了弟弟两枪,然后被狙击手一枪爆头。
嫂子前期高深莫测,大家设想了几十种真实身份,但最后发现他还真就是个普通群众,大结局里压根没露面。
最后一集,男主和前面没丁点感情线的女同事火速恋爱结婚。最后一幕是男主一家送儿子去男二就职的大学报道,男二特意带着妻女来接机。
【Lac】:本来以为他们还能对打一下呢!没想到直接送《剑赴长桥》登基了!本来多好的走势啊!居然还能自己跳楼!
【琴空弦】:还好啦,这是一般向,这种题材本来也不会如铜仁女意的。
【Lac】:就不能走得体面一点?
【阿玖】:《剑赴长桥》这周也要完结了。49年投共也不晚,要不要来加入我们?
【Lac】:……我诅咒你们也翻个大的。
【阿玖】:嘻嘻,很难的啦,就剩下打大BOSS了。想不出来能怎么翻耶。
【蟹黄汤包】:我们甚至连rps都翻不了。
人的悲欢各不相通,999+的剩下一半都是她俩舞出来的。
【阿玖】:我们都快进到进家长了。不好,搞到真的了。
绿瓣有人PO出疑似叶风舒的男子在徐行老家出没。
唯粉嗤之以鼻:少爷独身一人出行就够不合理了,怎么可能还开个绿牌车。这不过是个身材好点儿,穿得时髦点儿的网约车司机。
但CP粉觉得叶风舒媳妇儿茶都喝过了,临走还收了个一万零一块的大红包。
【蟹黄汤包】:其实我还挺烦她们舞这个的。我真不觉得笑笑会带叶哥回去见家长。
【蟹黄汤包】:我甚至都不觉得笑笑和他那死爹还能有联系。真见了,第二天死老登就敢跳出来到处说他儿子是Gay。这是糖吗?这是耗子药。
【阿玖】:也不一定就是见他爹,老家总还有别的亲戚吧?
【阿玖】:不过倒是从来没听过笑笑他妈妈是什么情况,就知道离婚了。
【阿玖】:我现在就稳稳等着大结局后开演唱会了。叶咪穿戏服跳女团舞,就问你想不想看吧!
【蟹黄汤包】:可惜笑笑太硬了,抖舞都跳不好,不知道唱歌怎么样。
【阿玖】:花絮里不是唱过两句主题曲吗?还行,声音挺好听的。
【蟹黄汤包】:希望演唱会之前他俩还能合体一次,人脉姐说还有一次金主的商务没拍呢。据说双方团队都不想再拍了,叶哥当场发飙,坚持非要。
【琴空弦】:……啊对对对,我也在,叶风舒还和马乾姿打了一架,马乾姿嘴都气歪了。……这什么xxj编的料!你俩这san值肉眼可见的哗哗掉啊!
【琴空弦】:这都排到几.0了?最假就是这俩,我是万万想不到,你们千挑万选了这个坑跳。
【阿玖】:料可能是假的。但CP就是真的。
【阿玖】:隔壁《朝阳里》下Y不比这猛多了,但挺明显就是不一样。
【阿玖】:我没戴滤镜啊。但花絮里那个情感递进啊,比多少剧都要细腻。太多小动作小细节了,这要是演的,台本都能当小说发了。
【蟹黄汤包】:有一说一,笑笑也就罢了,你看叶哥演得出来吗?
【阿玖】:?你这就有点不礼貌了。
易晴发了张教授鼓掌的表情包。
【琴空弦】:好极了。看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
【琴空弦】:等散伙的时候你俩能比小L哭得还惨。我可太迫不及待了。
有人插了嘴。
【仙进奉】:可以磕的。
【仙进奉】:这对大概率真的是在谈。
【琴空弦】:???人传人了是吧?你也开始了?你不是不磕吗?
仙进奉在电脑前叹了口气。
起初她被科室安排去新分院轮岗时不情不愿,但没想到居然有场奇遇。
可惜,作为个有职业道德的医生,她啥也不能说。
【仙进奉】:我是不磕啊。但9和汤包可以相信我。就算以后散伙了,那也是分手了。
阿玖快快乐乐地答应了下来。
【阿玖】:我不管,连荔枝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真的了!
叶风舒穿着真丝睡衣,从铺着埃及棉床单的一百平米大床上醒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香氛的味道。
空气里没有甲醛,床头柜上没有懒得扔的外卖盒子,窗外宁静无比,更没有整夜不消停的车流。
叶风舒神清气爽,这样才算是真的睡了一觉。
虽说他对徐行作了一番豪言壮语,但如无必要,还是不要去过一万块一个月的日子为好。
至于怎么算必要,可能要等下次马太后把真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分手。
他刚洗漱完,徐行就打来了电话。
“叶哥,腿好点了吗?”
这句话这两天成了徐行的问候语,叶风舒听得都有点烦了:“都说了不疼了,就是还有点肿,在过两三天应该就消下去了。”
今天他和徐行约了午饭,也约了余闲和姜小满。
余闲没问他去哪儿了,也没问为什么他和徐行一块儿回来了。
叶风舒难得心虚,请团队的人吃了顿够在县城生活三个月的大餐,然后老实去补之前欠下的工作。
如今他的账号全都拿不回来,故而格外珍惜对外发声的机会,不仅规规矩矩接受了媒体的采访,还借着直播认真谈了职业规划,努力向粉丝释放善意。
鉴于叶风舒此前牢固树立的100%还嘴人设,这次被迫的缄默战术反倒起了点正向作用。
他和徐行的事儿瞒不住身边最亲近的人,更何况接下来必须和团队统一战线。
如今叶风舒斗志昂扬,决意好好去解决马太后的问题了。
“你在公司吗?我来找你,待会儿一起过去吧。”
从社交礼仪上来说,做为主人他应该先去饭店候着,但和徐行犯不着这么客气。
徐行没反对,他道:“好。出来时穿双舒服的鞋子。”
姜小满的公司不大,进门后地板上堆着纸箱子,几乎没地儿下脚。
徐行早在门口等着接他,他解释:“有点乱,但我们这两天要搬家了。”
火了就是好,姜小满也算熬出来了。
叶风舒暗自感叹,接下来他得催徐行自己也搬家了。
徐行把他让进了暂且还没开始收拾的姜小满的办公室,茶几上放着买来的咖啡。
“对不起。”徐行抱歉道:“咖啡机已经打包了。”
咖啡什么啡?他又不是来喝咖啡的。
叶风舒勾腿把办公室门踢严实,走过去,迫不及待地揪住徐行,把嘴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徐行搂住了叶风舒的肩膀,把他紧紧拉进怀里。
他俩就像焦渴万分的人在等着岩缝滴水,石坑里好容易蓄积起一点独处的时间,就得先掬起来解燃眉之急。
徐行用嘴唇不舍地摩挲着叶风舒的嘴唇,长睫毛痒痒的在他脸上扫。叶风舒不耐烦了,瞅了个空子,舌头探进对方的齿列。
但这必是徐行诱敌深入之计。叶风舒的冒进有去无回,这个吻最后变成徐行死缠烂打住他的舌头不放,叶风舒想往后退,但徐行合上了嘴,居然还在他的舌头上放肆地轻咬了下。
叶风舒逃了出来。
他挑起眉,骂道:“靠!你干嘛!”
徐行腾出一只手,用拇指擦了擦叶风舒唇边沾着的唾液,但另一只手箍得更紧了。
“在追你啊,叶哥。”他笑眯眯地说。
……今天非要让他知道大小王。
叶风舒凑近,不服气地想再来一次。
但此刻身后的门把手粗暴地左右扭动起来。
他们听见姜小满焦急地声音:“哎,叔叔,我叫啸吟出来……”
徐行一愣,不得不松开手,把叶风舒拉到身后。
门外的人终于研究透了门锁,扭开了门。
来人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但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姜小满忙跟着他进来,把门关上了。
“啸吟,你快去给叔叔倒杯茶。”见叶风舒也在,姜小满不由一愣。但叶风舒不是现在最大的麻烦,他马上转向了徐行。
“你都多大岁数了?比我能小几岁?你叫什么叔叔!”中年男人居高临下,轻蔑斥道。
姜小满尴尬地一愣,忙又让道:“那您先坐。”
不用姜小满开口,那中年男人早已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了。
姜小满又再去催徐行:“啸吟,你先带叶老师去会议室吧……”
那中年男人打断:“你支使他去哪儿呢?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他朝向徐行:“你哪儿都别去!”
徐行本也没打算听姜小满的话。
他平静地开口:“你来干什么?”
那中年男人得意道:“我跟你说过,你不接电话我也能找到你。”
他把随身的提包放在膝盖上,从里面掏出一叠纸,摔在茶几上:“这是徐珏让你签的?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不可能同意!徐行,你知道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徐行没去看那叠纸:“这是我的主意。你别去难为别人。”
那中年男人切齿冷笑:“徐行!徐啸吟!好大的明星啊!要不要让你的那些粉丝看看,你就是这么和你爸爸说话的!”
姜小满犹豫着走过来,想去拿那叠纸。
但有人比她先打破僵局。
叶风舒也一屁股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他比那中年男人坐得更重,连沙发都在响。
他把那叠纸扒拉到自己面前,卷着拿了起来。
在场的人里,叶风舒是唯一一个该叫声“叔叔”的人。
但叶风舒连看也懒得看那中年男人一眼,他转向徐行:“咋了徐行?你欠高利贷了?讨债的都找上门来了?”
第68章 68以恶制恶
划着的火柴掉进了火药桶里。
“我是谁?”徐行父亲怒不可遏:“我是徐行的老子!你又是谁?”
“噢,我是徐行的同事。”叶风舒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他饶有兴致:“怎么了徐老子?他真欠你钱了?”
姜小满想笑,但又不敢,她试图劝说:“叶老师,要不你先去会议室吧。”
但叶风舒已经开始看他手上的那叠纸了。
他一目十行,尔后故作惊诧:“哟,这不是好事儿吗?徐行大善人啊,给老家捐了个群众活动中心。这得让你们村给报个什么奖吧?”
徐行父亲咬牙道:“他捐?他是什么东西。那是他的东西吗?!”
叶风舒道:“这不写村里出地,徐行出资吗?怎么就不是他的东西了?不是他的东西,难道是你的东西?”
徐行父亲怒道:“这是我们的家事,轮得到你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叶风舒笑了。徐行父亲的嗓门极大,但叶风舒有充分的气人经验:“那也总比不是东西的强点捏。”
好几个“东西”短兵相接,在空中碰撞出火花,快得目不暇接。
姜小满都听愣了。
徐行父亲气结,他在老家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徐行成名后大家对他就更客气了,还没哪个年轻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他转向徐行:“徐行,我是来和你谈的还是和他谈的?”
徐行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像要应证自己的话,他站到了叶风舒身边。
徐行父亲再打量了一次叶风舒。
这小子一头金毛,打着耳骨钉,坐没坐相,翘了个撇成钝角的二郎腿。
“你当明星就当成这样,天天和这些社会垃圾厮混?”
叶风舒索性抖起腿来:“嘿!你知道我一年纳多少税吗?说出来吓死你,社会不知道多谢谢我。你又对社会有啥贡献啊搁这儿哇哇叫,你造原子弹了?”
徐行父亲霍然站起。
徐行上前一步,挡在叶风舒面前。
他的眉毛压了下来。
徐行的眼窝本来就深,现在似一渊水,深得怒意更黑,更阴沉。
上次父子见面还是五年前。徐行19岁,个子虽高,但在父亲面前永远矮一头,永远站不直。
但今天徐行父亲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孩子了。
他面前的是一个比他高大得多、强壮得多的成年人。
这个成年人的眉眼酷肖他的前妻,含怒的样子更像。
他从小就恨徐行这样看人。
但现在他不能一巴掌扇过去,打掉这个眼神了。
“干什么?你还想打我?”
徐行父亲的噪门更大了,反显得心虚。
徐行淡然道:“怎么会?打人犯法。但我能把你请出去。”
“你就跟这些地痞无赖学的这么没家教?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叶风舒最不乐意的就谁说他父母,他也猛然站了起来。
现在高大的成年人有两个了。
徐行父亲想往后退,但被沙发挡住了。
“说谁呢你老东西?”叶风舒道:“我家教好的很。我家的家教是当爹要有个爹样,挣钱就是给儿子花的。我爸今年还在给我买跑车呢。你家是个什么家教啊?大几百万张嘴就问儿子要?你自己有本事挣吗?你俩谁是爹?”
过去压制徐行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现在全用不上了。
徐行父亲气得直哆嗦,他骂道:“你又有什么本事!你就是个二世祖!”
这毫无疑问是种赞美。
叶风舒嬉皮笑脸:“我当然是二世祖了,但我当二世祖,那是我老子有本事当一世祖。这世界上谁忒么不想当二世祖啊?”他勾住徐行的肩膀:“哎,徐行,你当不了,是你不愿意吗?”
徐行父亲看向徐行。
他不知道怎么对付叶风舒,但他知道怎样刺痛徐行,他冷笑道:“徐行,你当明星就天天和这些道德败坏的人厮混,难怪你要这么狼心狗肺地对小甘。”
“哪个小甘啊?”叶风舒意犹未尽,徐行父亲说一句,他必得回上十句:“甘知霖?哦。甘知霖不也是演员吗?要不你俩凑一家过日子吧,你去给他当爹,问他要钱去,看他给不给。”
徐行哭笑不得,甚至不知道还该不该生气了。
他安抚性的把手按在叶风舒肩膀上,对父亲道:“接下来我会把钱直接打给珏姐,把路修通,把收尾工作都做完。活动中心以后归村委会管。这个决定我不会改了。如果你能接受,这个活动中心可以也写上你的名字。你要不接受,那就算我一个人捐的。”
他抬头看了看挂钟:“你还有什么事儿吗?我们要出去了。”
“我不信没王法了!我要去法院告你!”
“那你去吧。后面我让律师联系你。”
徐行父亲一怔,但他还有杀招:“徐行,现在都还有记者联系我呢,到时候发到网上,让大家来评评理!”
徐行捏紧了拳头。
但他并不觉得可怕,只觉得可笑。
他笑自己过去为什么觉得父亲那么可怕。
原来只需要轻轻一挣,长大的象就能轻易扯断那根锈朽的锁链。
“也可以。我也认识好多记者,那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摊给大家看吧。”
他强忍住不要真的笑出来:“正好也让你的那些同事和老家的人都知道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看看你是怎么逼走我妈妈的。你是怎么威胁外婆不让妈妈联系我的。大年三十,你因为一碗剩菜,让我滚出家门跪在走廊上。还有前两天,凌晨三点,你因为钱给我打了一百来个电话。”
“你不是这世上最体面,最正直的人吗?就让大家看看你有多体面,多光彩!”
“你敢!你少在这儿含血喷人!”
徐行没再说话,他摸出手机,双手因为激动微微发抖。然后他按了免提,把手机扔在茶几上。
屏幕上显示的是某个娱乐杂志的编辑。
如今徐行炽手可热,电话只响了两响,对方就接了电话:“喂?徐老师吗?您好您好。”
“Aaron老师,现在方便吗?上次你和小满姐想约个专访,我现在有时间了。能不能在电话里先聊聊?”
隔着电话,似乎也能看到对方激动地站了起来:“可以吗?那太好了徐老师,您说您说,什么时间,全看您方便。”
徐行看向父亲。
他终于笑了起来。
“来,想说什么就说吧。”他轻声催促,把手机向前推了推。
现在轮到徐行的父亲捏紧了拳头。
Aaron在电话那头听见一声什么落地的巨响。
然后电话猛然挂断了。
他狐疑地等了等,拿不准该不该马上打回去。
但没多久,姜小满的电话就来了:“对不起。我们办公室在搬家,刚才有花盆不小心摔了。您看这周五上午行吗?我们这边能安排四十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