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疏窃喜,表面还要端着,待到差不多要自动挂断,才接起电话。
语气不善:“干嘛,有事?”
霍屹森那边轻叹一声:
“你说写推荐信,我们总得找个?时间?见?一面详细聊聊。”
林月疏继续端着:
“你看?着安排,决定好告诉我。”
说完,再次挂断电话。
五月初,天朗气清,阳光普照。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黑而亮泽的?大劳古斯特停靠在街边,车身半倚着一高大男人,奶油色的?缎面衬衫胸襟半露,袖子整齐挽至小臂,余量的?衣摆被扎进略微宽松的?黑色长裤中。
男人戴一副银框方形偏光墨镜,手捧一束种生粉芍药。
层层叠叠绽放的?瓷白中藏一抹欲语还休的?红晕,连花束包装都?经过精挑细选,清纯通透的?纱,表面泛着淡淡的?贝母光泽,镶嵌好大一只白色蝴蝶结。
过路的?人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人人都?想成为这辆大劳古斯特副驾驶上的常客,唯有林月疏,站在十米开外?,倔强地望着男人不肯再上前一步。
男人也发现了他,直起身子抱着花束阔步而去。
他靠近一步,林月疏就后退一步。
“送你的。”男人将林月疏逼到墙角,送上花束。
林月疏望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压低棒球帽,低声道:
“我就拼命地掩饰自己,你就穷追不舍的?让我丢人现眼。”
霍屹森把花束塞他怀里,拉着他的?手腕:“先上车。”
车门一关,林月疏立马摘了口罩帽子平光镜,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摸出一个?信封甩霍屹森怀里:
“这是我草拟的?推荐信,你也不用麻烦着动脑子,直接复制粘贴。”
说完要说的?,林月疏戴上口罩帽子去拉车门。
半截身子出了门,霍屹森抓住他的?衣摆拽回来?,唇角是公?式化的?微笑:
“我先看?完再说。”
林月疏也不跟他客气,调整座椅躺下,闭眼小憩。
区区几百字,霍屹森看?了足足半小时,收起书信,拇指轻压信封折边处:
“作品立意过于?儿戏,你亲自主演的?电影,就只合计出‘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林月疏闭着眼幽幽道:
“我没读过什么书,高中肄业,哪敢和你比啊,斯坦福大学高材生。”
霍屹森笑了下,收好信封:
“是么,看?来?是我误会了,见?你的?字写得如仙露明珠,还以为是哪位藏于?民间?的?大书法家。”
林月疏手指动了动,悄悄睁开一边眼睛。
这句话让他很受用,虽然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那圆滚滚的?字体无异于?小学生笔迹。
霍屹森余光看?到林月疏在偷笑,自己也跟着笑。
心情很好,他发动了车子,道:
“关于?作品立意,硬想肯定想不出,看?看?春天找找灵感?,或许你会有所收获。”
林月疏还真就着了霍屹森的?道,本打算送完信就回去无所事事躺一天,这下也心甘情愿跟车走了。
车子抵达目的?地,停在海恩广场的?商场地下车库。
林月疏满脸警惕:“你想干嘛。”
“中午了,你不饿么。”霍屹森探过身子帮他解开安全带。
林月疏不喜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冬天还好,口罩帽子戴得住,春天一到气温一回,是真磨人。
走两步他就得掀开口罩续一口气。
霍屹森干脆帮他把口罩摘下来?只留帽子,道:
“木于?林中而无形,太多坠饰反而显眼。”
林月疏瞥他一眼:“你还挺有哲理。”
“想吃什么。”霍屹森问。
“随便。”
霍屹森带人上了三楼,环伺一圈,问:
“火锅?”
林月疏怔了怔,缓缓抬头看?过去。
他是很喜欢吃火锅的?,但更醉心于?三五好友凑一起烫肉聊天的?氛围,前几天心血来?潮想煮一锅家庭小火锅,特意喊上徐家乐,可?惜徐家乐要陪妈妈复诊,他自己一个?人在厨房整理食材,弄着弄着不耐烦了。
切好的?食材现在还在冰箱里吃灰。
林月疏深吸一口气,绷着胸膛端着面子:
“随便。”
俩人进了火锅店,五月初恰逢劳动节,店里人满为患,门口还坐了一排等待叫号的?。
服务生给了二人手牌,这么一看?,前面还有七八位。
林月疏道“算了吃别的?”,他知道霍屹森对?这玩意儿没兴趣,或许是在照顾他的?感?受。但他不需要别人照顾他的?感?受。
霍屹森却?在队尾的?塑料椅上坐下了,把玩着手牌: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林月疏眉目一展,不可?置信看?过去。
“生日,就吃这个?。”他指着火锅店。
霍屹森摩挲着手牌边缘,似是漫不经心地说:
“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林月疏沉默了,挠挠脸颊,跟着坐下了。
长久的?沉寂后,林月疏不自然地开了口:
“我需要给你买礼物么,我没钱。”
霍屹森笑了下,身体不着痕迹靠近林月疏,臂膀轻轻贴着他的?身体:
“不用,你能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上天莫大的?恩赐。”
林月疏搓搓手臂:“肉麻死了……话说还要等多久,你开的?商场就只有一家火锅店入驻?”
霍屹森思考片刻:
“开一家火锅城怎样,不管是川味还是华南派,你想吃什么口味都?安排上。”
林月疏瞥了他一眼。心下却?在笑,真稀奇,霍屹森什么时候还研究上火锅了。
林月疏翘着脚等,时间?漫长,霍屹森坐在他旁边跟着等,即便很无聊也全程没掏过手机。
林月疏笑了笑,其实这种无所事事浪费时间?的?感?觉并不赖。
等了快俩小时,人都?饿瘦了,俩人终于?被迎进了店内。
相?较于?二人第一次吃火锅时霍屹森的?全程“不用”,这次他非常主动,似乎提前在家里练习过,娴熟地扫码点餐,帮林月疏打了蘸料和饮品。
锅一开,他夹了一块毛肚烫十秒,放进林月疏的?碗里。
林月疏啃着薯条默默地看?,其实内心不免震惊。
这还是那个?心比天高、盛气凌人的?霍屹森嘛。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一抬头,霍屹森开始给他剥虾了。
林月疏吃半截,忽然把果汁一口干了,起身:
“我去卫生间?。”
霍屹森忙找湿巾擦手:“我陪你?”
林月疏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霍屹森笑笑:“早去早回。”
林月疏坦然出了门,路过落地玻璃,搭眼一扫,看?霍屹森手里剥着虾,视线却?随着他的?行动轨迹移动。
林月疏翻了个?白眼,从容离去。
但路过卫生间?,根本没有进去的?意思,离开霍屹森视线范围后,立马脚底抹油溜了。
喧闹的火锅店渐渐冷却, 饭点已过,人少了半拉。
林月疏碗里烫好的美食越来越多, 堆得小山一样?,热度冷却,表面挂上一层厚重的油膜。
沸腾的火锅内,汤汁只剩个底,服务员过来加汤,一壶白汤下锅,沸腾转瞬而逝,变得平静无波澜。
霍屹森望着对面空空的座位,眉头向中?间拢着。
他再看一眼手表,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林月疏还没回来。
思忖再三, 霍屹森拿起手机,直接输入林月疏的手机号,几息, 又关了手机。
不敢催促, 他怕林月疏生气。
却又不知道等待何时结束, 还有必要继续等下去么。
服务生在旁边看了半天,主动上前询问:
“先生, 我看您煮好的东西都?冷了,需要帮您回锅么。”
霍屹森垂下眉眼, 火锅的热气氤氲了他的表情。
良久,低低道:“不用了。”
他随手拿起那束被林月疏留在原位的芍药花,随口问服务生:
“喜欢么。”
服务生脸红了,点点头。
霍屹森语气淡淡:“送你吧,也?没人要了。”
他举起花束递给服务生, 倏然,手停住了。
火锅模糊了视线,但他分明看到?门口站着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男人,双手揣兜,一脸审视意?味地?望着这边。
霍屹森眉头一展,对服务生道:
“不好意?思,不能送你了。”
而后立马从钱夹里抽出几百块递过去:“辛苦了。”
姗姗迟归的林月疏微蹙着眉,进门起两手始终揣兜里。
他在霍屹森面前坐下,眉头一高一低,眼底尽是审判之意?。
霍屹森拿走他面前已经冷却的食物,重新给他烫了牛肉。
“怎么才?回来。”
林月疏:“拉肚子,不行么。”
霍屹森释然地?笑了:“给你买蒙脱石散?”
林月疏答非所问:
“花不是送我的么,怎么谁都?有份拿是么。”
霍屹森也?不妨直言:“以为你又跑了。”
林月疏揣在兜里的手摸索着,表情不悦,也?不说话。
“牛肉好了。”霍屹森夹起牛肉。
问题来了,林月疏的碗还装着已经冷掉的食物,挂着一层油膜弄得很?难看,自己的碗他肯定不用。
良久,霍屹森轻轻吹了吹牛肉,一手接着把筷子送过去:
“张嘴?”
林月疏望着嘴边的牛肉,没动。
霍屹森自知无趣,收回手,却听?林月疏道:
“不给我蘸料么?这样?和吃水煮菜有什?么区别。”
霍屹森眉目一展,嘴角瞬间荡漾起似是而非的笑。
心情像是在坐云霄飞车,此?时已经来到?了索道顶端。
他蘸了小料,肥嘟嘟的牛肉挂满鲜艳的浓汁厚酱,再次来到?林月疏嘴边。
林月疏咬过牛肉,闭着眼嚼嚼嚼。
后面,霍屹森全程投喂,明明他才?是今天的寿星,却叫林月疏占尽便宜。
忽然,霍屹森问:
“之前吃火锅好评送的小狗挂件,还留着么。”
林月疏:“不知道扔哪了。”
霍屹森点点头,叫来服务生:“现在店里还有好评送礼的活动么。”
“有有有!”服务生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把小熊挂件,“但是客人都?嫌麻烦不爱弄,您喜欢的话我可以送您两个。”
霍屹森给火锅拍了照,认真写了百字好评,挑了一粉一蓝两只小熊。
把一只挂在自己车钥匙上,另一只在手里攥了半天,才?对林月疏道:
“车钥匙给我。”
林月疏:“不要,我不喜欢小熊。”
霍屹森认真讲道理:“今天我生日,就不能依我一次?”
虽然是歪理。
林月疏重重叹一口气,把车钥匙甩过去。
他对这种事一点反抗能力没有,因为小时候几乎没人记得他的生日,因此?不管是自己的生日还是别人的,就成了他的执念——起码生日当天,要开开心心过完全程。
吃饱喝足,俩人围着商场散步消食。
两把车钥匙下面各挂一只小熊,丁零当啷。
下午,霍屹森又带林月疏去海钓,林月疏本不想去,跟团人多,碰到?事多的保不齐到?了海钓点又得跟船原路返回。
但霍屹森有私人游艇!
这一天,林月疏终于理解了钓鱼佬的快乐。
林月疏钓上一条海带鱼,长长一根,鱼身?泛着镭射光,十分好看。
“快快,给我拍照。”林月疏举着带鱼喜形于色,“重点要放在我拿鱼的手上。”
霍屹森笑着摇摇头,摸出手机,咔嚓咔嚓。
对着林月疏的脸放大?镜头,将?他娇俏可爱的眉眼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拍了几百张,林月疏手都酸了:
“还没好?”
霍屹森:“好了。”
林月疏将?带鱼丢回海里,凑过来看照片,又不乐意?了:
“拍的什?么东西,以后禁止你拍照。”
闭眼的、傻笑的应有尽有。
“毕竟是没有生命的机器。”霍屹森给这些照片单独建了个相册,“哪能和肉眼相比,你在我眼中?什?么模样?都?是最可爱的。”
林月疏拎着钓竿的手猛地?一顿。
沉默的间隙,他的手不自觉揣进口袋里,摸索着。
“你知不知道,觉得对方不够漂亮没什?么可夸才?会说可爱。”林月疏又开始找茬。
霍屹森弄好相册,重命名为:
【我的宝宝】
他道:“可是你好看到?惊心动魄是大?众公?认的事实,说你可爱才?会显得我与众不同,你才?会记住我。”
林月疏嘴巴张了张,别过脸,继续钓鱼佬附身?。
“无聊。”他嚅嚅道。
林月疏清清嗓子,又忍不住弯了嘴角。霍屹森真是长进了,今天咋回事,小嘴抹了蜜?
天渐渐黑了,在海上游荡了一下午的游艇也?稳稳靠了岸。
林月疏这次满载而归,接下来几天都?不用买菜了。
霍屹森把装满海产品的水桶放在后备箱,望着天边一抹青黑色逐渐渗开,问:
“一起吃晚餐?还是送你回家?。”
林月疏道:“回家?,累了。”
霍屹森丝毫没挽留,道了声“好”,开着车沿着沙滩慢慢前行。
忽然,车子在半道停了。
霍屹森看了眼手表,道:
“六点了,刚好晚高峰,在这待一会儿错开高峰期。”
林月疏盯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脸,沉声道:“随便。”
手却在下船之后一直插.在口袋里没拿出来。
手指轻轻摩挲着,指尖是绒布特有的细软触感。
霍屹森将?车子停在海边,打开车顶。
夕阳融化?沥青的颜色斜斜铺满车内,明明正处晚高峰,周围却不见一人,安静到?恍若隔世。
“作品立意?,想好了么。”霍屹森忽然问。
“没,今天玩得很?开心,没时间想。”林月疏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挺好。”霍屹森望着血红夕阳笑道,“搬开年轻人身?上的三座大?山后,剩下的只有自由生长。”
林月疏忽然来了精神,一挑眉:“什?么意?思。”
“吃火锅,逛街,海钓,放开身?心深入自然,这是二十一世纪独有的社会特色。”
林月疏拧着眉,似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这和作品立意?有什?么关系,他主演的《逆鳞书》背景是个距离现在很?遥远的时代。
遥远的时代……
林月疏忽然抬眼,刹那间,脑中?闪过电光石火。
《逆鳞书》的主题不外乎朝堂之争、皇权之争、以及零零碎碎的后宫纷争,这里面的每一个人,从出生起就一直在斗。
呕心沥血,机关算尽,斗来斗去,最终无一赢家?,哪怕是起兵造反成功的李延昔,也?变成了时代洪流下的一片落叶。
青山埋骨,无人问津,新时代更迭,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斗争却从未停止,这条路依然道阻且长。
林月疏醍醐灌顶,笑了下,又笑了下。
原来这部作品看似逃不开大?情小爱,底色却是对封建帝制剥削的反对和抗争。
古时斗皇权,今日斗的是资本家?,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林月疏缓缓看向霍屹森,清了清嗓子,笑盈盈的:
“霍屹森,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也?不算一无是处。”
“或许吧。”
话音落下,车内陡然陷入一片阒寂。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林月疏藏在口袋里的手心冒了汗。
“霍屹森。”林月疏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霍屹森望过去,深沉的眼底平静无风。
“生、生日快乐。”林月疏闭上眼,心一横,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虽然你的生日也?没有多了不起。”
悬在半空的手里紧紧抓着一只钴蓝色的绒布盒子。
霍屹森望着那只盒子,平静的眼底忽然生出一片波涛汹涌。
不断睁大?的眼睛之后,是稍显喑哑的询问:
“是……送给我的礼物。”
林月疏把盒子甩他怀里,手揣回兜里,不发一言。
霍屹森双手捧起盒子,指尖缓慢抚摸着。
几息,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男士手表。
“什?么时候买的。”霍屹森有些惑然。
“拉肚子的时候。”林月疏看也?不看他。
当时为什?么借口去厕所反而跑去楼下的奢侈品店,林月疏觉得大?概是他对生日这种事非常执着。
在手表店里转了半天,大?手一挥让店员把最便宜地?拿出来,自己先试戴,找了无数说服自己的说辞,却怎么看也?不满意?。
最后超出预算选了块差不多的,尽管他知道,这种价位的手表于霍屹森来讲和儿童玩具无异。
他也?没指望霍屹森能瞧得上。
一旁的霍屹森小心翼翼取出十六万的手表,摘下自己的七千万百达翡丽之王,随手抛后座,满心欢喜戴上林月疏送他的生日礼物。
而后推远拉近手腕,多角度地?欣赏,唇角弯得如天际银钩,嘴角两个酒窝透着天真孩童特有的稚气。
林月疏余光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笑得不值钱的模样?,多好笑。
“谢谢。”霍屹森珍爱地?摩挲着表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林月疏挠挠耳垂,没搭话。
忽然,手被人从耳垂上扯下来了。
林月疏一回头,对上霍屹森意?味深重的眼眸。
“干嘛……”林月疏下意?识要躲。
“想接吻。”霍屹森眼底黑沉沉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林月疏要走:“大?街上这么多人呢,你看看相中?哪个我帮你说。”
身?子刚探出去半截,被霍屹森抓着手腕拖了回来。
座椅放倒,高大?的身?形压下来,几乎是逼迫性地?问:
“今天我生日,不能再依我一次么。”
“过生日的人多了不起啊,哪像我这么倒霉,石头里蹦出……唔……”林月疏说着,习惯性解开了扣子。
话未说完,温热的唇瓣压了下来。
一并袭来的,还有林月疏熟悉的乌木沉香,沉重的骨肉之量压过来,他有些喘不上气,下意?识紧紧抓着霍屹森的肩膀。
霍屹森的吻和他床上的表现无异,总是很?用力,吻的林月疏几乎窒息,脑子里的思绪也?被一点一点抽走。
霍屹森一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从林月疏腰身?下穿过,使?劲往怀里一扣。
林月疏几次快要窒息,脑袋下意?识往后躲,却被他追着咬舌头,不容反抗的、带有强烈侵占性的吻如疾风骤雨,永不停歇。
身?体彻底脱了力,林月疏抓住霍屹森肩膀的手缓缓坠下。
天彻底黑了, 眼前霍屹森的面容也?沉浸在?深邃的颜色中。
激烈的深吻却并未因为时间推移而?产生?片刻的停息。
这?一吻,时间很长, 分针绕着表盘转了整整一圈,把林月疏的脑子?都要吸干了。
“我要死了……”窒息当余,林月疏从接吻的间隙挣扎出来,有气无力道。
霍屹森的嘴唇缓缓从他唇瓣上移开,留下一片银光水色。
似乎是亲得太久又太狠,林月疏眼尾挂着一层薄泪,呼吸急促没有节奏。
霍屹森又亲了下他被折腾得嫣红的唇,目光向下探去。
刚开始接吻就被他自己解开的衣襟,在?接吻途中被勾得更开, 半片薄肉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霍屹森给他把扣子?一颗颗扣好, 整理过衣领, 问:
“现?在?回家?,还是稍微休息一会儿。”
林月疏轻喘不止,没理他, 缓缓将脑袋歪到别?处。
怎么会有人, 接吻接上一个小时, 且期间,除了摸他的脸再没碰他任何地方。
林月疏抬手揉了揉嘴唇, 肿胀刺痛,舌头也?麻木了般不会动了。
这?种感觉说不上是奇特还是奇怪, 他第一次和霍屹森上床时,情到浓时忍不住索吻,被对方不留情面地推开,还质问他“你?我是需要接吻的关?系”。
时移世易,那个口口声声绝不会被无聊感情束缚的男人, 又抱着他在?车里吻得忘乎所以。
无论?是谁,只要陷入感情泥沼,到最后?都会变成没有理智和自尊心的怪物。
好可?怕。
迟迟等?不来林月疏的回应,霍屹森干脆熄了火,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持续欣赏着林月疏送他的手表。
五月的夜风干爽而?温暖,偶尔能听得一两夜虫轻鸣。
林月疏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眼。他是真困了,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邻座的霍屹森终于从手表中回过神,见林月疏陷入熟睡,身子?轻轻探过去亲亲他漂亮的小脸蛋,随手从后?座扯过毯子?给他盖上。
随后?找出iPad,打开个人邮箱,手指敲敲点点。
而?邮箱上方的发信人一栏,赫然写?着“华表奖官方赛事负责人”。
林月疏还是半道跑了。
睡到半夜被冷醒,睁眼一瞧,霍屹森靠着座椅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下了车,双脚一落地便不由分说狂奔而?去。
回家?美?美?睡个回笼觉,醒来已是下午,摸过手机看了眼,几小时前收到了霍屹森的消息以及几通未接来电。
【22cm:回家?了?】
【晚安,好梦。[微笑]】
林月疏关?了手机,被子?一掀下床觅食。
此时,晋海市看守所。
许久未见邵承言,温翎漫是真着急了。
若非有道玻璃拦着,他非得亲自扒开邵承言的嘴。
“律师那边到底怎么说,你?倒是说话啊!”
邵承言精神不佳,整个人如被抽了魂的泥人,在?温翎漫的狂轰滥炸下缓缓摸起电话,声音嘶哑:
“鹿聆他们不肯松口,而?且……狗仔也?出来指正你?教唆他人抢劫殴打,还有……之前你?伙同工作人员在?节目上放蛇陷害林月疏的事……”
“我让你?帮我解决鹿聆和徐家?乐,你?怎么越解决麻烦越多!”
邵承言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看向温翎漫:
“你?在?跟我大呼小叫什么,今天不过是要你?尝得自己种下的因果,你?哪来的资格怨天尤人。”
温翎漫忽被当头一棒,懵了。
眼瞅探视时间将过,温翎漫又开始一招鲜吃遍天。
他抹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二人那点陈年旧事拉出来,车轱辘似地反复碾。
邵承言叫他哭得心烦意乱,又不免心生?矛盾。
温翎漫这?孩子?纵然坏事做尽,可?小时候也?是个可?怜种子?,亲爹黄.赌.毒样样不落,没钱了就逼他妈出去卖,动辄对孩子?拳打脚踢,有次没收住,差点给人打死。
想起温翎漫小时的遭遇,又看他哭得梨花带雨,邵承言到底还是心软了。
“别?哭了。”他隔着玻璃给温翎漫擦擦眼泪,“我现?在?想办法筹钱,尽量和鹿聆他们私下和解,这?个律师没用那咱们再换一个,办法总比困难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