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还在冶铁作坊锻造兵器,那武库姜洵也亲眼去看过了,数量的确惊到?了他。
季恒每天哭穷,他还以为自己家很穷,没想?到?季恒竟吭哧吭哧给他攒下了这么多家底。
他道:“一千匹可以啊,都听你的。”说着,看向?季恒,只觉自己何德何能,竟能找到?这么能干的媳妇儿?有时想?想?连自己都羡慕自己。
燕王道:“一千匹肯定?能搞到?。这事儿我来起个头,引荐一番。”
季恒道:“那便有劳燕王了。”
很快便到?了午时,外头已经在烤羊,香味飘进了营房里,季恒闻了一下道:“好香。”
燕王去了茅房,屋子里便只剩二人。
冬日暖阳透过窗柩打在地?板上,又有炭盆烧着,屋子里便很温暖。姜洵往季恒那边挪了挪屁股,手悄悄伸过来搂了季恒的腰,还轻掐了一下。
季恒没料到?,险些叫出声来,道:“阿洵……”
姜洵搂得更?紧了,垂眸望着季恒问:“一会儿你是?想?咱们?三个安安静静吃一顿,还是?多叫几?个人?”
季恒道:“你准备叫谁?”
姜洵盘了一下道:“姜沅……晁阳……梁广源……还有一个叫贺林的,是?燕王的人,这阵子负责招待我们?,人挺憨、挺可爱的。”
季恒听门外很安静,没什?么动静,便又往姜洵怀里靠了靠,抬头看着姜洵道:“那就叫呗,烤全羊三个人也吃不?完吧?不?要浪费了。”
姜洵看到?季恒的嘴就想?亲,俯身吻了一口,应道:“好,那我一会儿去叫。”
季恒又用很轻的声音同姜洵闲聊起来,道:“我来这儿,怎么有种来了你家的感觉?”
大概就是?一种,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姜洵主场的地?方,姜洵还有姜洵的身边人都很照顾他的感觉 。
姜洵尝试理解这种感觉,问道:“第一次来婆家的感觉?”
季恒又抬头看他,问道:“这儿是?婆家,那齐王宫算什?么?”
姜洵垂眸望着季恒,见缝插针地?占季恒便宜,一看季恒抬头,便又俯身吻了他一口,这才道:“齐王宫算你娘家。”
季恒忍不?住笑?,说道:“殿下这么大方,要把齐王宫送我了。”
姜洵托着季恒下巴,大拇指摩挲季恒脸颊,道:“你不?觉得齐王宫本来就是?你家吗?你从小在那儿长大,所有人也都听你的。齐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全都是?你的。”
季恒眉眼带着浓浓的笑?意,说道:“那我也太幸福了。”
没多久,门外便响起燕王的咳嗽声,进门前燕王还和门口士兵闲聊了几?句。
士兵颇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见燕王,没想?到?燕王竟如此平易近人,关心他生?活,关心他家里,问了他好些“有的没的”问题。
季恒在营房内听到?动静,自动从姜洵怀里起了身,说道:“燕王来了。”
等燕王进门时,两人便又恢复了再得体不?过的坐姿。
羊很快烤好,姜洵又命人把那几?人请来,大家围着烤全羊坐成了一圈。
燕王道:“我们?这儿有时习胡俗,尤其这烤全羊,还是?大家围在一块儿吃才更?香!今天就不?分餐了,大家自便吧,啊,哈哈。”
季恒眉眼带笑?,温声道:“入乡随俗,这样也更?热闹些。”
大家很快开动,姜洵知道季恒喜欢焦脆一些的,便片下几?片外头烤得滋滋冒油的表皮,放到?了季恒面?前的漆碟里。
季恒夹起来咬了一口,这羊肉肥瘦得宜、烤得焦香,味道在他口腔内绽开,他许久没有这样胃口大开过了。
姜洵问道:“好吃吗?”
季恒道:“好吃。”
姜洵又片下几?片,说道:“那就大口吃,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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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宝宝们,我要进入缘更状态了,我也不知道我最近精力为什么能差成这样,关于决战也还有好多点没想清楚,各方的动机,攻受怎么获胜之类的(姜炎,你干脆禅位好不好?[化了][化了])数据又很差,榜单也申不上……
没有办法日更,但我会保证完成度,我本身也有强迫症,自己没想清楚的剧情,或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就根本不想发上来。
不过如果不更的话,我还是会照常挂个请假条,感谢大家的陪伴,对不起[爆哭][爆哭]
第119章
入春了, 未央宫宫墙上的积雪已在?连日?的暖阳下消融殆尽,柳树枝条已长出了尖尖的嫩芽。
但毕竟倒春寒,天气还?是?有些寒凉。
阳光很暖, 刮过脸颊的风却很凉。
寝宫内, 季俨早已睁眼, 枕边人却仍在?酣睡。帐内光线晦暗、空气污浊, 季俨就这样用?手撑头?,面无表情地?垂视着陛下的睡颜。
陛下近来几乎瘦脱了相,面颊凹陷、面色发黄, 眼周黑眼圈很重,嘴唇发着乌青的颜色。
他看着陛下这模样,便总能想起?“病入膏肓”四个字来。
不知过了多久,陛下开始咳了起?来,因咳得太重, 上身也跟着微微抬起?。
“陛下?”季俨说着, 忙帮陛下撑着身子。几名宦官也走上前来, 递水的递水,捶背的捶背。
陛下就这么咳了许久,而后倒下头?去接着昏睡。
因身体原因,陛下已停了七日?早朝。那日?福满前去下诏,声称陛下龙体抱恙, 只是?陛下这回是?忽然病倒, 前一日?在?早朝上还?是?年富力强的模样,朝臣们便觉得事有蹊跷。
这几日?便开始有流言蜚语传出, 说季俨这七日?都?未曾离开过陛下寝宫半步,说陛下是?鸳鸯帐里暖芙蓉,因此才?无心朝政。
季俨听了只觉好笑, 别说连续七日?,他之前连续一两个月不曾离开陛下身边的情况也有之。
那时陛下都?能正常早朝,为何这时偏偏就不能了?
这些朝臣是?没脑子吗?
直到舆论愈演愈烈,他才?觉出不对劲。
他再迟钝,也意识到这背后似是?有人推动,为的是?掩盖陛下病重的真相,以免朝局动荡。
可却偏偏拿他当盾牌,他就这么好欺负吗?
他平日?里太过招摇,本就树敌颇多,这言论一出,那些朝臣更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他此次回长安,对季恒所言深有体会。他在?长安的处境的确无异于羊在?虎穴,班家、朝臣、百姓各个都?对他虎视眈眈,朝中?若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往他身上一推那是?最方便的,反正他被污蔑成?什?么样,也不会有一人为他说话。他之所以还?没被这些人剥皮拆骨,是?因为陛下还?活着。
可陛下又能护他多久呢?
约摸是?在?下午时分,太子太傅董年求见。
每日?这时候陛下都?会清醒一阵,直到傍晚。董年进门时,殿内炭盆正烧得温暖如春,宦官正在?床边伺候陛下用?饭,季俨则已洗漱更衣,正背对他坐在?案几前“对镜帖黄花”。
董年看了季俨一眼,季俨一抬眸,与?铜镜中?的董年对视。
季俨知道?董年每次来,都?是?希望他回避的,可陛下都?没开尊口,董年也不好去提,只得让他在?一旁听着。
今日?也是?一样,季俨丝毫没有要避让的意思,悠然自得该干嘛干嘛。董年便也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到陛下床边,慰问?道?:“陛下身体好些了吗?”
姜炎靠着床头?仰坐,笑道?:“还?好,还?是?老样子。”
董年又道?:“那祭祀……?”
“不太好找啊……”陛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八字要合适,可寻常人家日?子过得糊涂,连几月几日?生的都?不一定清楚,何况是?时辰了。还?差几个,始终找不到。”
董年焦心道?:“这真是?要抓紧才?是?啊……!陛下也知道?,齐王和燕王太子攻入草原大获全胜,越来越不容小觑!那燕王太子脑子不灵光,又非高祖血脉,倒是?不成?威胁。可那齐王——我是?越看他越不舒服!越觉得狼子野心,绝非少?主之臣……!”
姜炎不喜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心意,何况眼下殿内也不只他与?董年二?人。
他面色和蔼,说笑道?:“那小子有几分我年轻时的模样。”
姜炎此言,是?要董年打住、慎言的意思,可惜董年并未听出其弦外之音。
身为太子太傅,他听了这话只觉难受。陛下说太子“子不类父”,却说齐王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董年苦口婆心地?规劝道?:“但毕竟太子才?是?陛下亲子啊……吴王财力雄厚,可他是?庶出,且膝下无子;他哪怕有不臣之心也名不正言不顺,我看难成?什?么大气候。齐王却不一样,他父亲可是?……”
他父亲可是?惠帝钦定的皇位继承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陛下能坐稳这位置,靠的是?武力统治,士族文人心中?未必能心服口服。
陛下强悍,压得住这些人,可陛下百年之后,皇太子却未必能压得住这些人,到时齐国再借此大作一番文章……
“臣近来是越发觉得”,董年小声嘀咕道?,“比起?吴国,齐国才?更应该提防。吴王哪怕要造反,也很容易被齐国摘了果子……前阵子梁王在?代地?节节败退,齐军却势头?凶猛,这实在让臣夜不安寝。臣还是那主意,匈奴要打,藩也要削,倒不如让诸侯王成?为打匈奴的主力,朝廷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而姜炎并不着急,等居极的法事一成?,那便是?万事大吉,此事他会稳扎稳打地?慢慢去办。他只笑呵呵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朕要休息了。”
“……喏。”
待得董年走远,季俨这才?起?了身,走到陛下床边婀娜地侧坐下,拍了拍陛下胸口的被子,娇声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姜炎知道?季俨都?听到了,以为季俨是?要发表自己的看法。
季俨与?季恒是?堂兄弟,关系再不好也是同根同源,季俨今年又回了趟齐国,让他不得不留心,这也是?他不想当着季俨的面谈论齐国的原因之一。
不成?想,季俨却忿忿不平道?:“近来外头?都?在?传,说是?臣勾引了陛下,才?搞得陛下无心朝政,不再早朝呢!那帮子老东西,都?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了!”
姜炎忍不住发笑,掐了掐季俨脸蛋,说道?:“有我在?,谁敢把你生吞活剥?”
季俨很委屈地?道?:“陛下都?不替臣考虑考虑以后的吗?说句大逆不道的……”
“好了,你闭嘴。”
他知道?季俨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无非是?“万一哪天陛下死了”这种被拉去砍头?都?活该的话。
他捏紧了季俨脸蛋,说道?:“你若不是?季俨,早就被弃市一百回了。”
“谁让陛下宠我呢?”季俨道?,“可陛下到底有没有为我考虑过将来?陛下就不怕陛下一走,皇后便砍断我手脚,把我扔进猪圈里当人彘吗?”
姜炎道?:“皇后没有那么恶毒。”
季俨道?:“那陛下就不怕那帮老东西给我安上上百条罪名,再把我拉去弃市吗?”
姜炎叹了一口气,他始终认为自己春秋鼎盛,可季俨为何总说得好像他快要死了一样。
他临终之前自然会安排好一切,可他万一就这么撒手人寰……他想了想,问?季俨道?:“那你愿为我陪葬吗?”
这话让季俨登时心凉了一半。
若真爱一个人,会希望对方为自己陪葬吗?希望另一半到地?底下继续陪着自己,这是?出于喜爱吗?
他想不通,他只是?莫名想起?了季恒和姜洵。
若是?姜洵快要死了,他会让季恒为自己陪葬吗?他当然不会,他只会担心自己走后季恒一个人过不好,于是?想方设法为季恒打点好一切。他临终之前,会更心疼季恒而不知自己。
反观陛下,却丝毫没有这意思。
陛下根本看不到他的处境,也不考虑自己百年之后,他季俨该怎么活下去,反倒让他陪葬。
他越想便越是?悲哀,说道?:“我不愿意!我今年才?二?十一岁,我活得好好的,陛下却要我被一帮宦官活活勒死,去给陛下陪葬!陛下根本没拿我当个人看,而只拿我当小猫小狗,拿我当禁|脔玩物!”
姜炎身体不适,有些招架不住季俨这脾气,只无奈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也只是?说说罢了。”
燕国的春天来得很突然,积雪融化,郊外已是?一副草长莺飞的景象。
季恒来到蓟城已有十三日?,这十三日?来他几乎无所事事,每日?只与?姜洵缩在?温暖的营房里,过着食色性也、腻腻歪歪的日?子,并过得乐不思蜀。
他之前不大喜欢“虚度光阴”的感觉,这会让他感到空虚,只是?由于姜洵就陪在?身边,“虚度”的每一寸光阴便仿佛都?有了意义。
这也是?他人生中?难得的黄金岁月,姜洵几乎拿他当一个婴儿在?照料,照料得无微不至。他快要沉溺在?这样的温柔里,变成?一个废人。前阵子因试药伤了的身体,也在?这段时间彻底养好。
想起?他和姜洵都?不在?,齐国若发生什?么事,便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季恒又有些焦虑。
他原本定好了要在?三日?前启程,只是?又忽然收到朱子真来信。
总之,颍川侯已对齐了信息,得知此事是?个乌龙,被抓的是?赵王太子,并且已经被姜洵给劫回来了。
他便又第一时间派人告知齐国,还?对自己没弄清楚就惊动了齐国的事儿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朱子真在?信中?说,他已经给颍川侯回了信,再次对颍川侯表达了感谢。只是?他们身在?齐国,仍有些云里雾里,也无法完全确认殿下是?否真的安全。
小殿下近来又总是?哭闹,翁主也很惦念殿下安危,两人在?临淄待不住,翁主已经带着小殿下启程前往燕国了。
其实季恒抵达蓟城第二?日?,便已给朱子真去了信,表示殿下没事,并阐明了来龙去脉。
但信件一来一往也有时间差,朱子真写这信时没收到,不过这会儿估计也已收到了。
事已至此,季恒便决定在?蓟城多留几日?,等紫瑶和阿宝都?来了,三个人再一同回齐国。
第120章
这日季恒正在营房午睡, 忽听前堂传来?“轧吱—”一声房门推开的声响,紧跟着便听贺林小心翼翼叫道:“……殿下。”
“……殿下?”
季恒没应声,下床整理好仪容便走了出去, 温声道:“贺林, 你来?了。”
贺林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不?敢多进, 一看殿下不?在,反倒是季公子走了出来?,登时有些红了脸。自?从?知道季公子与殿下是“那?样”的关?系, 他便有了不?该直视季公子容颜的自?觉。
他微微侧身站在门口,眼睛盯着地面,说道:“那?个……前方传舍来?信了,好像是贵国翁主送来?的。”说着,递出一只木匣子。
“紫瑶?”季恒说着接过匣子, 看了眼封检上的字迹, 说道, “那?看来?紫瑶快要到了。殿下出门看士兵操练,估计马上就要回来?了,若是找殿下有事,不?如进来?坐着等会儿。”说着,把人往里请。
贺林连连道:“不?用不?用不?用, 我就过来?送个信, 那?我先……”说着,挠挠头出去了。
等姜询回来?, 季恒便把信拿给他看。
姜洵对附近交通已?了如指掌,一看这信是从?哪处传舍发出,心中便有了数, 说道:“估计明?天?中午就入城了,我明?日一早跟左廷玉一块儿去接。最近外头化雪,风还是很?凉,叔叔便不?要去了,睡个懒觉,在营房里等着我们。”
季恒应道:“好。”
隔日一早,姜洵、左廷玉便带着卫队到城外去迎。
约摸下午申正时分,季恒听外头传来?一阵响动,便道:“是不?是已?经到了?”说着,起了身。
燕王也道:“来?了来?了,肯定是他们。”说着,也起了身。
近来?匈奴正在代地与梁王交战,左贤王大部分兵力?也都调去支援了邪烈,燕国便暂时安全。自?季恒到来?以来?,燕王也好、姜洵也好,状态都颇显悠闲。
得知紫瑶和阿宝要来?,燕王今日便带着姜照疆、姜雪莹一同到军营等候,几人听了动静便纷纷迎了出去。
晌午太阳很?大,军营内只剩薄薄一层积雪,眼下也正淅淅沥沥地融化。只见军营大门大开,车驾缓缓入内,待两方人马在中间相会,马车停稳,姜灼这才抱着阿宝下车。
姜雪莹叫了声“阿宝!”便跑了过去,说道:“阿宝,好久不?见。”
见姜灼要把阿宝放下,姜雪莹便蹲下身来?,帮阿宝把两只小脚放好,让阿宝稳稳落地。
阿宝两脚一着地,便说道:“雪莹!我好想?你,我想?来?燕国其实也是想?来?找你的。”说着,伸手抱了抱雪莹。
阿宝身子肉嘟嘟的,眼下虽被厚厚的冬装紧紧包裹,手感没那?么软,但抱起来?还是很?舒服的,雪莹也抱住了阿宝,咯咯咯咯”地乐了起来?。
阿宝也乐,军营内满是两个小孩儿稚嫩的欢笑?声。
姜照疆一身利落军装,站在一旁笑?看了片刻,便走向姜灼道:“阿灼,好久不?见。今晚我父亲要为你们接风洗尘,等晚宴结束,这几日便到王宫下榻。这儿是军营,士兵进进出出的人多眼杂,不?太方便。”
姜灼欣然应道:“好啊!”又问道,“那?小黑还有我叔叔他们呢?”
姜照疆道:“姜洵军队在这儿,住军营方便。你叔叔我们也邀请过,但他更想?留在军营,刚好跟姜洵住一个屋子。”
姜灼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心想?,这个小黑都在对他们冰清玉洁的叔叔做什么啊?
叔叔还记得要把小黑套麻袋里打一顿的约定吗?肯定都不?记得了!
那?头,姜洵也向季恒走去。
他随姜灼车驾而来?,仿佛也是个远道而来?的客人似的,季恒便调侃道:“怎么,你也要跟我说好久不?见?”
姜洵从?背后搂住了季恒,两只手臂从?季恒肩头自?然地垂落下来?,说道:“是好久不?见啊,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嘛。”说着,侧头在季恒脸颊上吻了一口,而后挑衅似的瞥向了对面正看着他们的姜灼。
姜灼跺了一脚,径直向营房走去。
燕王为大家准备的晚宴是烤全羊,近来?天?气回暖,除了季恒,大家都已?脱掉了大氅,燕王便命人在室外架上了篝火,大家围坐下来?边烤边吃。
篝火“噼噼啪啪”地烧着,羊已?经架了上去。
雪莹把阿宝牵到了小板凳前,叮嘱道:“阿宝,你在这里坐好。这个火很?烫,千万不?能把手伸过去,知道吗?”
阿宝“唔”了声,乖乖坐好,只是刚坐了一会儿便又被什么东西吸引,起身咕噜噜跑了出去。
季恒怕阿宝跑远,刚要起身,便见雪莹也跑了过去,没一会儿便把阿宝抱了回来。只是阿宝实在重了许多,身上冬装又很?厚重,雪莹便抱得十分吃力。
只见阿宝两手高高在上面举着,两条腿还在地上拖着,一头雾水地被雪莹“抱”了回来?,放到了小板凳上。
雪莹又叮嘱道:“阿宝,在这里坐好,小孩子乱跑会被匈奴人抓走吃掉的。”
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大家的脸。
姜洵一扭头,便见季恒正看着雪莹和阿宝忍不?住笑?,他便道:“叔叔在笑?什么呢?”
季恒道:“你还记得你上回跟我说的吗?”
姜洵道:“什么?”
季恒回头看向姜洵,说笑?道:“咱们给阿宝和雪莹定个娃娃亲吧。”
燕王坐姜洵另一头,听到这儿也“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道:“好主意,这是亲上加亲啊!”
羊肉开始滋滋冒油,大家各自?开动。
季恒吃了一口,又对燕王道:“眼下早就开春了,可匈奴却毫无退兵之意,还在代地与梁王交战,也不?知他们今年是何?打算?”
燕王对此也颇有烦忧,说道:“这么多年了,这种情况也不?常见。我也不?好说,但匈奴若迟迟不?退,朝廷便有可能再?次下令,要齐、燕两国攻入草原,好为梁王分忧。”
毕竟能者多劳,梁王与匈奴打了这么多年也未曾敢踏入草原腹地,姜洵却敢,他初出茅庐还打赢了。梁王节节败退的情况下,朝廷便极有可能再?次往姜洵身上下注。
季恒坐在篝火前,探身越过姜洵与燕王对话?,说道:“朝廷诏令,我们自?然不?得不?从?。可战一开打,那?真是花钱如流水,朝廷若是又不?管不?顾,可叫我们如何?是好?”
燕王笑?呵呵地道:“你们齐国比我们燕国可是强多了,沃野千里,还能煮盐,无非是几年前那?场瘟疫让你们大伤了元气。上回姜洵、晏河打入左贤王部,所耗费的军费朝廷已?经答应要给我们补,只是落实起来?有些费劲,目前还没什么动静。
“朝廷这回若再?要我们出兵,我便先把军费、粮草这些事儿谈妥,谈不?妥便先按兵不?动。到时候贤弟、贤侄,”燕王说着,看了过来?,说道,“你们可要与我共进退,别脑子一热就往前冲,否则我姜肃川可就里外不?是人了,啊,哈哈哈。”
“这是自?然。”季恒说着,先给自?己倒了一杯。
而一举杯便见燕王也已?举了杯,还问他道:“贤弟你能喝吗?”
“少喝几杯没事,”季恒道,“我们与燕国并肩作?战,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自?然要共进退。”
姜洵也举了杯,三人一起喝了一杯。
季恒酒量很?差,一碗浊酒下肚,脸和耳根便迅速烧了起来?。早春夜里的风还是很?凉,姜洵便揽住了季恒肩膀,问道:“吃饱了吗?”
季恒“嗯”了声。
姜洵便道:“喝了酒吹凉风不?好,不?如我们进屋去,你喝茶,我跟燕王接着再?喝两杯。”
燕王欣然应下,季恒也跟着起了身,叮嘱左廷玉看好雪莹和阿宝,三人便一起进了屋。
不?知为何?,季恒今日很?有兴致,见燕王与姜洵饮酒,便也时常跟着陪一杯,喝得脸颊到脖颈都彻底红透。
他想?起一事便问道:“对了,燕王方才说朝廷会把咱们上回攻打左贤王部的军费补给我们,也不?知朝廷准备如何?补?”
燕王放下酒杯道:“说是补军备和粮草。只是朝廷这两年国库空虚,今年军粮消耗又比往年更加巨大——上回来?传诏的宦官只说,正在筹备当中了,只是最近也没什么动静。”
季恒道:“去年夏末秋初那?一阵,我听闻尚阳尚公子在大张旗鼓地收购粮食,数量相当之巨大。我们身在齐国消息闭塞,以为尚公子是在为朝廷筹备粮草,若真是如此,眼下朝廷粮仓应当是挺充实的。”
燕王低沉地笑?了两声,目光微垂,望着案几上自?己攥着酒杯的手,顿了片刻只说道:“谁知朝廷是何?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