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疲惫地看着马路中心驶过的汽车,手机举在耳边,问那头的人:“洪助理,你那边公司运转没出问题吧?”
洪越在手机中回答:“放心,集团有成熟的运行机制,即便严总不在短时间内也不会出问题。”
“现在麻烦的反而是那些有小心思的股东,时间长了他们肯定会对严总不露面的事有所怀疑,从而搞出事来。”
苏钰听完担心极了:“那怎么办?”
洪越:“我会想办法隐瞒拖延一段时间,至少半个月内都不用担心。”
苏钰便松了口气:“太好了,可惜我什么都不懂,只能麻烦你帮严琛哥稳定局面。”
洪越:“不说我本来就为严总工作,论私,严琛也是我的同学和朋友,这是我该做的。”
苏钰安慰地笑了笑,除了他,严琛哥总算交到一个真心朋友。
“我这边也会尽快寻找严琛哥的。”他说道。
洪越:“好,我处理完手头上紧急的事就过来帮忙。”
两人交换过信息便结束了对话。
挂断手机后两人不约而同想,车祸为什么会导致失联呢……
哪怕严琛伤重昏迷,他身上也有手机和身份证,怎么会一夜之间杳无音信。
暮色将尽时青染回到了在这个世界的落脚地。
远远的能看见堂屋里严琛点着灯在复查译稿。
头顶暖光与天边暮色合在一起,晚风送来清幽的槐花香,让男人伏案翻阅稿件的身影如同定格在旧时光的雕塑。
青染轻巧地迈步进去从背后环住严琛,放松身体问:“还没忙完么?”
“闲着没事检查一下,”严琛放下译稿道,“你比我预想中要回来得早些。”
青染语气懒洋洋的:“早么?回来前我还去了趟警局,以为会晚的。”
严琛:“警局?”
青染:“嗯哼,替你问问进展。”
心情不由自主变得紧张,严琛问:“结果如何。”
青染松手在旁边凳子上落座:“今天值班的刚好是那天接待我们的刘警察。”
“他说想办法帮我们联系了京市那边的公安局,经查证,确定京市人口失踪名单里没有严琛这个名字。”
这就意味着严琛的家人没有因为他失踪去公安局备案。
男人沉下眉眼神情冷肃,思考着背后可能存在的原因。
青染覆住他骨感明显的手,说:“或许是因为阿琛出身不凡,阿琛的家人怕走漏消息反而将你陷入危险中。”
出身不凡这点,男人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以及那套目前被弃置不穿的定制西服可以佐证。
“阿琛的家人肯定也在着急地想找到你。”青染真心实意道。明媚的黑眸灿若晨星,里面盛满男人的身影。
他轻声安慰:“别急。”
再急也还有二十天才能得偿所愿。
“我明白。”严琛低沉道,这种事急也急不来的。
他反握住手背上的柔软,掌心微凉的触感有如温润的羊脂玉。
男人情不自禁摩挲了下,问:“菌子卖得怎么样了?”
青染:“捡到一窝值钱的松茸,总共卖了1100。阿琛明天交稿能拿到一千?”
严琛:“嗯。”
青染:“你那里一千五,我这里五百,算上原本没用完的现金,到时我们手上差不多有将近三千块,租房的钱应该够了。”
他问严琛:“阿琛想好租什么样的房子了吗?”
严琛:“考虑到工作通勤,最好将范围选定在方便出城那片区域。小区安保不能太差,空间选两室一厅……”
青染挠挠男人掌心:“两室?”
严琛微微愣了下,旋即解释:“两室空间大些,另外多间客房以备不时之需。”
青染点头:“有道理,有时候王雷待得晚了正好方便他留宿。”
严琛:“……我仔细想了想,第二间卧室改成书房也不错,王雷住在县城,应该用不着留宿。”
话落看见恋人眼底促狭的笑,严琛无奈:“又逗我?”
青染目光盈盈如含秋波,脸颊枕在男人手背轻轻蹭了蹭,伏着身子的模样像一条妖娆的美人蛇。
他拉长语调:“谁让阿琛总是拒绝我,我还以为阿琛是迫不及待想要跟我分开呢。”
即便控诉语气也满是亲昵,可见他并未因此生气,而是在抱怨不满。
的确,两人自说开以来亲吻次数不少,但每次严琛都将程度控制在亲吻上面,连手都很少乱碰,更别说再进一步。
拒绝这点严琛没法否认,但青染说他迫不及待想分开……
他很清楚青染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现在不过是借题发挥,但还是解释了句:“不是想跟你分开。”
有个大胆热烈的恋人真不知是对他的奖励还是惩罚。
青染挑眉:“那就今晚。”
严琛:“……今晚不行,明天有事。”
青染预料之中般哼了声,咬了口男人指骨:“借口。”径直起身往屋里去了。
啧,每次兴致被撩拨起又要生生憋回去,他哪知道玩男人还要受这种委屈。
次日,到了原身亲戚婚宴这天。
因为要先去网吧交稿,青染和严琛依旧起得很早,还和正在捡菌子兴头上早早过来的王雷打了个照面。
王雷照样给买了早餐来,这次是油条和豆浆。
见到两人问:“对了老周,昨天忘了问你,你俩今天要干嘛去来着?”
青染:“一个侄子结婚,去吃席。”
青染是弃儿,他的亲戚只能是养父周大根那边的人。
王雷对那些把他兄弟一家赶出来的所谓亲戚没有半点好感,闻言就道:“那你随便随点礼钱,别傻乎乎的给个大礼。”
也就是现在大家还比较重视亲戚关系,王雷没那个意识,再过十年他只会让青染把那群亲戚当死人,管他们结婚还是去死。
“你俩吃着,我捡菌子去了!”
嘿嘿,今天老周不在,他要好好大干一场!
吃过早饭进城,两人先去县图书馆核实不确定的词汇,接着去网吧交稿。
等待对面回复和验收译稿花了点时间,期间严琛又在网站上接了两个单子,然后是确认对面打款,最后彻底忙完离开网吧是上午十点左右。
严琛接单时青染看到了,于是走出网吧后开口:“租金都够了阿琛还这么辛苦?”
这方面严琛没有瞒着青染,回答:“我想攒点钱,等警方查不出结果的时候去趟京市。”
“这样也好,”青染眸光闪了闪说,“正好在县城,要不要再去公安局问问?”
严琛说不用:“一个晚上的时间不会有太大进展,过几天再问。”
同时他对过几天的答案其实不抱希望。
以严琛的性格,与其让他漫无目的等待一个不知是否会有的结果,他更习惯将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
等时机合适,他会回京市寻找答案。
之后两人直接乘坐大巴前往婚宴地点。
于秀红一家住在县城外的乡镇上,不在镇中心,反而紧临乡镇通往县城的公路。
一家三代包括周建明兄妹总共五口人,为了周建明结婚能够妥妥当当的,那是日夜干活、省吃俭用,终于在年前将破旧的砖瓦房换成了漂亮的自建楼房。
青染和严琛到时婚礼场地已经装扮起来了。
楼房前原本偌大的空地上摆满了待客的大圆桌,红色喜字和颜色鲜艳的气球挂得到处都是,待不住的小孩儿在圆桌间跑来跑去,独属于孩童的尖利笑声飘荡在空中,不时再传出几句家长的呵斥。
真是好不鲜活热闹。
而在场地边缘是承包了这场宴席的村厨在大展身手,几口现砌的土灶里大火熊熊燃烧,上方炒菜的铁锅滋啦作响,旁边垒得高高的蒸笼里飘出香味浓郁的白色蒸汽。
早早到了现场的宾客们便伴着这些饭菜香打牌聊天、谈天说地,不时瞅瞅路口又有谁来了,认识的八卦两句谈资,不认识的看过就罢。
轮到青染和严琛依然如此。
几个大妈闲磕着瓜子交流:
“这两个小伙是哪家的,长得比那画报上的明星还俊。”
“我怎么瞅着其中一个长得有点像周青染呢?”
“周青染?周呆子那捡来的儿子?”
“对对对,我说的就是他。”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件事,前几天碰到于秀红,她张口闭口就是周青染最近挣大钱大变样、变得她都不敢认了,不会真的是周青染吧?”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凑近了压低声音。
有人问:“不是说周家几兄弟早把人赶出去不管了吗,怎么还给发请帖?”
“可不就是几十年没管,但这也不妨碍收钱的时候想起他们来。”
“你还不知道吧,那周呆子几个月前人没了,几兄弟又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主动出面操办起丧事。”
说着挤眉弄眼使眼色。
有人意会:“那礼金……”
说话的人肯定她的猜测:“当然是几兄弟私下平分。”
几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鄙夷的神色,见过做事不讲究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
周家兄弟早年间的事大家谁不知道,几个老不死的真是不要脸皮。
有人可怜起周青染:“周青染可惜了。”
“谁让他是捡来的,周呆子人又没了——”
“哎哎。”有人给了说话的人两手肘,示意她闭嘴。
前者还没说尽兴,不高兴地抬头,就看见她们讨论的主人公带着人过来在旁边没人的圆桌落座。
几人更加压低声音。
“近看实在俊得很,不知道有对象没。”
“你家有年纪合适的小辈啊?”
“有也不敢胡乱介绍啊,就周青染那情况亲戚知道不得撕了我?我就是好奇。”
“好奇你就问呗。”
“不问,要问你问。”
几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有个胆大的婶子提高音量:“周青染周青染。”
早就听见对话但不感兴趣只顾着观察男人窘迫反应的青染闻声回头。
花衣婶子八卦地问他:“婶子问你个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谈对象没?”
正在用纸巾擦拭桌子的严琛动作顿了顿。
青染顺势将下巴杵在男人肩头,笑眯眯说:“谈了。”
同桌的大妈竖起耳朵,花衣婶子也两眼放光:“谈了?对方哪里人,多大了,家里干什么的,你说说名字说不定我还认识!”
“那你应该不认识,我对象是京市人,比我大几岁,家里干什么不知道,但挺有钱的。”
婶子们第一反应是不信。
可真会吹牛,周青染他上哪认识京市的有钱人,就算之前出去过两年那也是打工,真当有钱人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啊?
不过以周青染的长相,想傍个富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朋友呢?你朋友是哪的人,有没有对象?”
“我朋友啊,他也有对象了,不过他眼光差了点,找的对象条件跟我差不多。”
“那确实不怎么样。”有婶子嘀咕。
嘴快完见青染仍是笑意盈盈的没生气,而他的朋友更是自始至终背对着她们,尴尬地招呼道:“那啥,拿桌上的瓜子糖果吃哈,别客气。”
青染笑:“好,我不客气。”
有对象的小年轻不在婶子们的关注范围内,婶子们很快换了谈论对象。
青染慢悠悠转回身体从桌上拿了颗椰子糖。
擦完桌子的严琛开口:“我眼光很好。”
青染将剥出来的糖果喂给他。
手喂完也不拿走,指腹揉按着男人唇瓣,意有所指问:“眼光很好,那别的地方也好么?”
说到底他可没准备守着肉不吃。
严琛反省了一下自己,莫非他真的很过分?
可是两人说开也才不到一周……不对,对青染来说他们的感情不止一周。
青染知道男人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进展过快是对他的唐突和轻视。
他仔细体会着此时心中升起的复杂心情,剥了颗橘子糖送进嘴里。
糖是硬糖,被口腔温度融化出带着柑橘香的甜味。
青染卷着糖果在舌尖滚来滚去,仿佛尝到了男人身上沐浴后的清爽气息。
心中复杂的情绪渐渐变得明晰。
青染发现他是喜欢这份克制的。男人越克制越隐忍,他就越感兴趣越想看男人失控后的模样。
既爱又恼,真是愁人。
桌边两人各自陷入思索,优越的容貌和出众的气质让他们在一众宾客中显得鹤立鸡群。
地坝边缘偏僻处,穿着碎花红裙的周婷婷不时往两人所在位置偷瞥一眼。
她大约十六七岁,正在读高中的年纪,身形苗条长相清秀,原本被安排在门口收礼金,此时礼单被亲妈拿走细细检查,小姑娘面色不由有些担忧。
“收了多少钱算过没?”于秀红喜气洋洋地看着礼单上一串串数字问。
周婷婷说没有。
于秀红埋汰地瞥女儿一眼:“傻不傻,没人来的时候不知道拿笔算算?亏你还读高中呢,脑瓜子还没你妈好使。”
埋着头不接话的周婷婷偷偷撇嘴,行行行,全家四口就她最笨。
这时于秀红想起来:“对了,看见周青染没?他随了多少?”
上回的冷脸可不能白受了,她家建明可是周青染亲侄子,他这当叔叔的不得随个千八百的表示表示?
小姑娘闻言心中顿时一个咯噔,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话。
“问你话呢,耳朵聋了?”于秀红瞪眼。
周婷婷见瞒不过去,挣扎着小声说:“……没随。”
“什么?”于秀红没听清,急性子地拧了把闺女胳膊:“大点声,你属蚊子的!”
“哎呀别掐别掐,疼死了,”周婷婷不高兴道,拽着她妈又避远了点,这才悄悄开口说:“青染堂叔没随礼。”
她妈说长得比明星还好看的就是她青染堂叔,周婷婷保证自己没看错。
对方带着朋友来的,看见她还点点头跟她打了招呼呢!
然后就越过她直接往里走了。
“什、”于秀红差点叫出声,被周婷婷及时打断:“妈你急什么,告诉老爸或者爷爷,让他们处理去!”
届时无论是去要钱还是默认不给都不关她们的事。
读书越多周婷婷就越清楚那些长辈对大爷爷一家做的事有多过分,反正她不想出现在青染堂叔面前,理亏。
她自己不去,也不让她妈去。当初的事又不是她妈做的决定,干嘛让她妈出面。
于秀红一想也是,上回送请帖周青染还给她脸色看。
“行,待会儿去到你爷爷面前,要是你爷爷……你就这样……”
母女俩商量好怎么应对后一齐找到正乐呵呵与两个老哥哥吹牛的周四柱。
周婷婷躲在柱子后藏好,于秀红独自上前低声跟公爹说明事情的原委
老头子听完表情很不好看,不耐烦道:“他人在哪,你去提醒提醒,叫他补上。”
“妈嫂子那说有急事找你,快跟我走!”周婷婷蹿出来拖着她妈就跑,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啥事儿啊四柱?”周二牛和周三水问。
在场都不是外人,周四柱没瞒着:“还不是那周青染,于秀红来说他没给礼金。”
“这哪能成。一份礼金代表一份祝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好意头可不能坏了。”一个老头子摇摇头说,表情满不赞同。
另一个老头也点头,说:“是这个理,结婚是喜事,不能把意头坏了,得叫他补上。”
于是正和严琛说吃了午饭去看房的青染就迎来了拨乱反正的老头三人组。
一个个年纪在七十左右的老头子头发花白步履沉重,气势却端的很足,上来就是:
“现在的年轻人不懂事哦,到了地方也不知道先来跟长辈打个招呼。”
隔壁婶子八卦的速度悄悄放慢。
青染眼都没抬,严琛见他不理会便也当作没听见。
“周青染。”
在青染面前周四柱可不知道什么叫委婉,音量虽然压的小,但直接表明来意:“你于嫂子说你没随礼,赶紧去把礼钱补上。”
青染这才抬起视线,疑惑道:“礼金?我不是给了吗?”
“给了?”周四柱满面狐疑。难不成于秀红骗他,其实自己把这笔钱昧下了?
“是啊,”青染颔首,唇边噙着微妙的笑,“我养父去世的礼金不是都给你们了么。”
说着视线扫过另外两人:“还是说你两位好哥哥没分给你?”
“放屁!”
“周青染!”
“闭嘴!”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头同时青染的话激怒,其中以周四柱为最。
周四柱指着青染气得直哆嗦,今天可是他独孙大喜的日子,周青染偏要提一嘴丧事,不是给他们家找晦气是什么!
提起拐棍就挥了过去:“还收拾不了你了!”
严琛冷下脸起身一把抓住棍子。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大喜的日子别打人啊!”旁边的婶子们及时过来劝架。
周围一圈来宾都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尤其是那些打牌的,又想看热闹又要顾牌,眼睛忙得不得了。
周二牛察觉到后给幺弟使眼色:“别闹大了。”
周四柱的拐棍挥不出去又收不回来,气急败坏怒道:“这杂种故意搞事,说出去也是我占理!”
“说话注意分寸!”严琛厌恶皱眉,没多费力地扯走拐棍。
青染玩味笑了笑。
他不给礼金原本只是膈应周大根三个弟弟的为人,没想破坏别人的婚礼。
偏偏有人赶着让他生气。
看着被稳稳扶住的老头,他善解人意道:“那就让大家帮你评评理。”
周围的人被这番动静惊得站了一圈,唯独青染坐得一派从容,撩起眼皮好整以暇。
“事情闹大了,大不了我这顿饭不吃,这婚礼你敢大不了不办么?”
“你!”周四柱气得眼前发黑。
然而周青染说中了他的死穴,他们千幸万苦筹备的婚礼不能被这杂种给毁了。
但让周四柱就这么算了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他“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劝架的人顺势把他拉走,边走边劝。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
“周老哥啊,年轻人说话直白了点,你怎么还生气当真了呢。放宽心,别放在心上。”
“就是,想想婚礼,想想你家建明。”
婶子们挥散围观的人:“没事大家都散了吧,自家人拌嘴有啥好看热闹的。要闲不住看婚礼表演去,漂亮妹仔跳舞不比这好看啊!”
背过身则对周青染的行为惊叹不已,好家伙,这脾气大的。
看热闹的人散去后,青染和严琛身边恢复了先前的清净。
严琛坐下擦了擦抓过拐棍的手,片刻后说:“在婚礼上闹开并不明智。”
青染以为自己听错,慢了两秒看向男人:“哪里不明智?”
“一是我们无法确定对面被愤怒冲昏头脑后会不会冲动做出什么。”
“二是,”男人顿了顿,“婚礼的主角,在新婚当天遇到这样的事很无辜。”
青染像是反应迟钝,过了会才听懂男人在表达什么。
“你在怪我?”语气甚至有点不确定,是不该发生的事竟然发生了的奇怪。
严琛解释:“不是怪,而是告诉你,你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影响。”
青染明白了,缓缓点头:“所以的确是在怪我。”
男人为自己的话被误解蹙眉,但依然情绪稳定强调:“这不是责怪。”
“不是责怪,只是觉得我不该这样做?”青染轻嗤了声:“如果你真的不怪我就不会开这个口。”
严琛发现他和青染看待问题的角度明显存在差异。
提醒是希望青染以后做事之前多考虑清楚,不是每次冲突都能像今天这样安然无恙收场的,并不是在指责青染做错了。
男人缓和了向来冷峻的神情,再次温声表示:“这是两码事,我没有这个意思。”
想再详细解释一遍,但青染没给他这个机会。
在青染的视角,严琛事后跟他说婚礼的主角无辜,不就是怪他错伤了无辜?
“你觉得周建明无辜?”
严琛拧了拧眉心,确认自己让青染生气了。
他尽量温和道:“周建明或许不无辜,但新娘并没有做错什么。”
青染嗤笑。
无辜?站在用原身养父丧事礼金布置的婚礼现场说自己无辜?
青染拥有原身的记忆,很清楚周家三老头操办丧事期间做的那些破事。
棺材、寿衣、经幡、纸钱等能用便宜的就用便宜的,停灵三天简办成一天,请来唱经的道士也敷衍了事。
原身在这些算是长辈的亲戚面前是个闷葫芦,见状什么也没说,可能是知道说了也没用。
他自己默默出钱将丧仪物品替换了一遍,轮到道士实在没办法,因为不能中途换,便多花钱让对方好好弄。
道士却讪讪告诉原身,他只是个没出师的学徒,周家图便宜硬把他喊来的,让他随便念念。
后面的宴席更不用说,也是怎么省钱怎么来。
青染总说原身与他不存在因果。
尽管事实如此,但当他借用原身的身体成为周青染的那一刻,也很难完全与周青染撇清关系。
青染当然可以解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但他不想。
“不吃了。”颇感无趣地起身往外走。
[宿主你生气了?]系统在识海小声问。
青染:[不是生气。]
而是觉得假如连他都不站在周青染这边,那周青染这辈子该多可悲。
“青染。”严琛跟着追出去。
婚礼即将开始,宾客陆续落座,外面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挑小路走的青染迈步走在金灿灿的稻田间,严琛快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青染。”
他低声道:“别不理我。”
也吹乱了男人额前的碎发,完整展露出他凌厉的眉宇。
严琛黑眸专注,偏冷的性格和长相让他样子显得有些冷淡,但拉住青染手腕的掌心却是烫的。
反观青染,多数时看起来情感热烈充沛,肌肤温度却即便在这炎炎夏日也温凉如玉。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严琛看着青染认真道,“我是担心你以后继续这样行事可能遇到危险。”
这件事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另找个没那么多人在场的时间和地点,再不济今天私下找到人摊牌,也好过大庭广众直接将人激怒。
今天到场的可都是对方的亲朋好友。
好在这次对面不愿将事情闹大选择退一步,而且他也在场。
要是哪次他不在,青染又不巧遇到那种冲动起来不计后果的怎么办?
孤身一人跟所有人对抗吗?
而且仔细一想,严琛发现青染行事同样不计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