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这段童年的时候,语气怀念,用词亲昵。
何道长悠悠一品,说:“确实是好茶,这古树常青就是夏家自家的深山古茶园里出来的吧,树龄都以百年计算,听说产量极少,只供自家和一些来往紧密的朋友伙伴饮用,今天是沾上宋少爷的光了。”
“您客气,还得仰仗您为锦锦解难,但您说得不错,这种年份、山场的古树,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得讲究……身份。”宋正祥笑着说,“还有按照你们的说法,一点运气和缘分?我看谢先生和陆先生就像这种会走好运的人,是第一次尝吧,味道如何?”
最后这句,倒是有点主人家的架子了。
他看向两人,谢潭不怎么感兴趣,只在端上来后,礼貌性地抿了一口,就无聊地望起窗外风景。
若不是这是夏无尽的家,他其实更想刷手机。
陆今朝则是积极地喝一大口,赞叹道:“是挺好喝的,这东西是越老的越好喝吗?”
何道长捋捋胡子,仙风道骨地说:“茶也似人,年岁久,装的东西自然越多,阅历、眼界、能力,不是小苗苗能比的,当然,天赋也很重要,常青百年能落下名茶的叶子,但狗尾巴草就是侥幸被天恩点化,活过百年,除了无知孩童叼在嘴里玩一玩,短暂地当个宝贝,还能做什么呢?”
他边说,边笑眯眯地看着谢潭、陆今朝和巫师小姐,比幺婆婆还和蔼可亲,宋正祥的笑容更深,不亏是他请来的人。
巫师小姐礼貌地夸一句茶好,却对着管家说的,谢潭的视线就没从窗外收回来,当耳旁风。
只有陆今朝,什么都没听出来,还顺着道长的话想了想。
他和谢潭坐在一起,刚要说“还能用来编花环?”,谢潭随意搭在椅背的手就点了他的手背一下。
陆今朝就眨眨眼,把话咽回去,什么也没说。
场面安静下来,有点尴尬,幺婆婆就温柔地开口了,她来的时候见到了夏无尽一面:“都是这么长过来的,我听宋少爷的意思,夏小姐小时候是活泼性子吗?果然是十八变,如今真是沉稳。”
“是了,她小时候比我还淘气呢,夏哥哥拿她最没办法。”宋正祥又微微探身,问谢潭和陆今朝,“你们应该没见过,她在学校也冷冰冰的吧?别担心,其实她心思单纯,对谁都很好的,也没有架子,但对她这个身份而言,就有坏处了,从小到大,有太多不怀好意的人接近她,我和夏伯伯夏哥哥总怕她被骗……奥,我说多了,这一点,你们肯定很了解。”
他同是富家子弟,和夏无尽可能是青梅竹马,于是像询问自家妹妹的交友情况,好奇道:“你们是同班同学吗?”
陆今朝先等了一会,看谢潭假寐似的,没有再点他,于是他回答:“不是,我们是一个社团的。”
宋正祥的笑就像在说“果然”,好像他们是因为夏无尽跟着加入的社团。
他转回头,又和几位大师聊起玄学,说起他们戴在身上的法器,他也不无视他们两个,经常顺带问一句他们的意见,然后在陆今朝表达出无知的好奇时,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谢潭的茶凉了,即使他不喝,管家也妥帖地为他换了新茶,宋正祥抓住谢潭对管家道谢的时刻,问他可认得道长身上的符。
被直接叫了名字,谢潭瞥一眼:“不懂。”就又看向窗外。
不方便光明正大看陆今朝,他选择退而求其次,看窗外遍山的绿色,护眼睛。
宋正祥的笑多了点满意的味道,抱怨道:“果然锦锦就是找个由头拉同学过来玩,你们都是学生呢,哪懂这些?这么大的事,事关她自己的安全,真是胡闹了。”
谢潭管他说什么,闭上眼睛休息。
陆今朝则是又喝一杯茶,他比较少喝这种苦的,觉得新奇,连喝了好几杯,又麻烦管家再倒新的。
宋正祥这回真笑出声了:“陆先生是把普洱当牡丹嚼了?”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这是骂陆今朝是一头不会品鉴的牛,这回,剩下几个人也笑起来了。
谢潭睁开了眼,看向宋正祥。
宋正祥一挑眉,温和地问:“谢先生倒是只喝了一口,你觉得怎么样?”
他满肚子的阶级知识,坦然地等谢潭回话,自信怎么都能羞辱一番。
这次幺婆婆没有解围,剩下几个都没说话,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位宋少爷不喜欢他们,没必要惹一身腥。
然而谢潭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平淡地说:“废话太多。”
宋少爷一愣:“什么?”
“还是个聋的。”谢潭单手撑着头,懒得看他,而是看向陆今朝,“少和傻子说话。”
陆今朝捧着新茶,乖乖点头:“哦。”
场面一静,其他几人显然也没反应过来,随后惊讶地看着口出狂言的谢潭,何道长的眼神更是在说“这是宋家,疯了吗”。
“你……!”宋少爷一瞬间没能维持住笑脸,想起这里不是自己家,他努力深吸几口气,“谢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未免说话太难听,还是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我知道锦锦惹人喜欢……”
“夏总什么时候到?”谢潭完全无视了他,有点不耐烦地问管家,“这是留我们参加品鉴会吗?”
不参加几位客人对话的管家此时站出来,解释道:“抱歉,先生,还有一位贵宾到访,夏总正在会客室招待……”
这四位大师,已经是夏家找的顶尖人士,居然还有一位让如今夏家当家亲自接见招待吗?
职场竞争,让几个大师严肃了一些,云松大师问:“是哪位大师?”
管家道:“苏家的先生。”
“苏家?”
几人脸色变了变,能在这个圈子成为顶尖,别管见没见过,肯定听过苏家……或者说黑山羊。
包括宋正祥,他为了夏无尽的事,可是找了许多大师,当然包括苏家,但用遍人脉关系和手段,却连一个旁系的面都没见上。
管家按了一下耳麦,收到指令,恭敬道:“少爷请各位前往会客厅。”
话说到这里,宋正祥就不好发作了,而且他也想见见真正的苏家人,于是他站起身,不用管家带领,先走一步,好像对这里非常熟悉的样子。
他冷着脸经过年轻的几人,目不斜视,路过谢潭时,微不可察的一颗淡黄色珠子落在少年身上。
剩下几人也不耽搁,跟着往外走,不能让夏总和苏家人久等。
谢潭才起身,和陆今朝坠在最后,进电梯前,发现陆今朝正看着他……的衣角?眼神还有些冷。
“怎么了?”
陆今朝观察谢潭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
阿潭不可能没发现,没扫去那东西……原来如此,另有打算吗?
于是他摇摇头,像被揉过头的狗狗一样笑:“阿潭替我说话,我开心。”
谢潭一顿,等他们乘电梯上楼,其他几人,尤其是宋少爷,特意挤在他前面出电梯,把他们落在最后,还冷笑着提议:“既然有苏家的贵客,不懂行的还是别凑上去讨嫌了,自己丢人没事,别误损了夏家的脸面。”
两人并不着急,也无视其他人,自顾自走在最后,谢潭才说:“你倒是不在意。”
陆今朝轻笑:“我有什么可在意的。”
谢潭不知怎么,突然想,自己虽然也不在意,但还是会嫌烦,陆今朝自如地有回有应,才是真的不在意。
他感受不到嘲讽,就像感受不到任何一点威胁,所以难以感到被冒犯。
他们最后进门,门里已经聊起来了,最热络的声音就是宋正祥。
来的应该是一个大人物,宋少爷和其他几人吹捧的声音就没停下,换着花样来,连不怎么说话的巫师小姐都说了几句。
谢潭跨进门的时候,正和被他们围住打招呼的贵宾先生对上视线。
苏禾满脸的不耐烦瓦解冰消,一挑眉。
宋正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勾起一个冷笑:“苏先生,见笑了,这是……”
苏禾自然地朝谢潭走去:“呦,今天怎么没扎头发?”
作者有话说:
阿潭:(根本没听,困)
陆陆:蚂蚁在说话
原本热闹的会客厅, 因为苏禾这一句话,陷入奇怪的安静。
宋正祥的话卡在嗓子里,脸都呆住了, 其他几位大师也无不惊讶,又恍然大悟。
宋家比不上夏家, 但很正常, 笛丘市夏家独大,夏家之下的第一梯队, 宋家就是之一, 反正都是他们不能得罪、该处好关系的客户。
但这个少年可是和苏家的恶狼相熟啊,还关系很近的样子!
谁见过黑山羊在意什么夏家宋家的, 甚至有传言说, 当年就是黑山羊暗中帮助, 夏源川才发的家!
谢潭也是苏家人吗?怪不得如此嚣张,确实有那个资本。
就连原本想打圆场的夏长风都是一愣。
常盛集团董事长夏源川早年操劳过重, 近几年身体每况愈下, 力不从心,把集团交给大儿子管, 自己居家养病,几乎不见外人。
外面传得五花八门, 说他偏瘫、老年痴呆等, 翻来覆去就一个缺德主旨,这老头子命不久矣。
可惜群狼环伺下, 继承人优秀且争气, 大儿子夏长风稳稳接过商业帝国,没能遂他们的愿,常盛的天没变成。
但也让忙得不可开交的夏总没有时间陪伴家人, 心有愧疚,尤其听说妹妹被鬼缠上,立刻推后行程赶了回来,花重金请能人异士。
苏家当然在列,甚至是他的首选之一,有调侃说“笛丘姓夏”……那是普通人眼中的笛丘,在另一种世界的观念里,曾经流传一个说法,不是调侃,而是畏惧,那就是“笛丘姓苏”。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曾经的巨树倒塌腐烂,脓水也能浸润整片城市的土壤。
可他也知道苏家多年没有音讯,而且这个老牌家族脾气都怪得很,他算是病急乱投医,没报什么希望。
但没想到,苏家似乎出山了。
且不是普通的族人,而是黑山羊家族的中流砥柱,不管嫡系如何变幻,都是黑山羊最锋利爪牙的那位,苏禾先生居然答应亲自来一趟!
夏长风打起十二分精神,像接见皇亲国戚,就差沐浴焚香,以表敬重。
他是生意场的人,看人的本领还是有的,招待这么一会,对苏禾先生的脾气就有了解了,看一群人围着客套,他就知道苏禾先生不耐烦了。
以免贵宾直言不讳让其他客人滚蛋,他正准备一句话结束寒暄,直入正题。
但没想到,对他都爱答不理的苏禾忽然变了脸,熟稔地和最后进门的少年打招呼。
不管是态度,还是话中的内容和语气,和之前相比,都可以算亲昵了。
夏长风知道两个年轻人是妹妹的朋友。
但他没把妹妹说的“委托”当一回事,他们和妹妹一样,还是学生呢,他只当邀请妹妹的朋友做客,她最近休息不好,正好能陪一陪她。
有信任亲近的朋友在身边,她也能放松一些。
现在,他立刻调整了态度,正视起两个年轻人了,他见谢潭恹恹的,没有回答苏禾,先亲切地和他们打招呼,请大家落座,然后问道:“苏禾先生认识谢小先生吗?”
苏禾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只盯着谢潭看:“我的后辈。”
夏长风惊讶:“谢小先生也是苏家人吗?”
云松大师赞叹:“我就说,谢小先生看着就气度不凡。”
苏禾没回答,毕竟他也想听听谢潭的回答,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但目光无意扫到谢潭的衣角,眼神冷了一分,斜眼瞥向宋正祥,露出一点凶光。
落座后,宋正祥脸色就差,他没想到这是苏家人,但还是勉强撑住了,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此时,他忽然感到被捕猎者锁定的危机感,无端抖了一下,神经质地左右看了看。
而谢潭似乎轻声一嗤。
“不敢。”
这态度,居然是摆明的嫌弃和厌恶。
这一下子,可换做提问者紧张了,云松大师也懊悔不该搭话。
怼宋正祥就算了,苏禾还坐在这里呢,怼苏家?
宋正祥倒是坐直了些,立刻看向苏禾,等着他冷脸……最好直接翻脸!
其他人也一样观察苏禾的脸色,却出乎意料地看见白鬓男人忽而笑了,不仅毫不在意,还心情不错地说:“只是带过他一阵而已。”
这话没说清,但意思偏向“不是苏家人”,夏长风聪明地不再纠结这件事,而是说:“那是苏禾先生的半个学生呀。”
谢潭没再嘲讽,也没再回答。
不回答也就是没否定,苏禾心情似乎更好了:“说正事吧。”
夏长风就让管家叫夏无尽下来。
谢潭其实有暗自观察这些人……没有教团的人吗?
他觉得不太可能。
最近教团确实忙,看习瑞就能看出来,这家伙返校后就难以抓到人影,又过一个单元故事了,也没有给谢潭任何一点信号,像他没上报教团一样。
还有不知道有没有正式入职的常明爱,除了紧张的课程,空闲时间也忙得见不到人。
夏无尽碰到怪事,第一反应应该就是找习瑞,毕竟他们就是这么认识的,而且她和常明爱关系好,正常来讲,此刻前来庄园的人,应该是他们两个。
还有一个证据,刚过去的上一个单元故事,背后居然不是镜教团在搞事,而是最近有动向的黑山羊们。
黑山羊们也有提到,暗地里有邪教徒纠缠,谢潭猜测可能是教团放出大量教徒,顺着山羊的行动,进一步探查其他观测。
而且听说教团最近有礼拜?还是他们叫法会?反正就是邪教聚会。
有够忙的。但谢潭以为,对于他隐晦的合作提议,教团一定会有所反应,何况苏禾在这里。
这次故事选择让他出场,谢潭想,不太可能缺教团的人。
所以这四位大师里,谁是邪教徒呢?
夏无尽来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得体地打过招呼,就坐到夏长风旁边。
夏长风就请他们看一样东西,就在会客厅的桌上,几乎和桌子一边大,他掀开红布,是像博物馆里有的,两个恒湿恒温的玻璃展柜,一对青铜大雁,一对玉大雁。
陆今朝一眼认出左边的:“嗯?这是音乐剧院地下的文物?”
夏无尽点头:“对。”
她讲述了事情经过。
烂尾音乐剧院的探险后,地下那批文物已经上交,其中就有这对青铜大雁。
但在度假前,保姆说,打扫的时候,发现收藏室多了一样收藏,夏无尽一看,正是这对青铜大雁。
居然凭空出现在了她家。
她立即联系文物局和警察,文物就被带走了。
然后,等她度假回来,发现这对大雁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就在她房间的地板上,而且还多了一对玉的,正是笛丘市博物馆的镇馆文物之一,被借调出省,前几天刚回市内,却在路上失踪了。
夏家有钱有势,但不是失心疯,不可能偷文物,调查结果也显示,运送途中没有被偷的痕迹。
所有可能调查完,还是说不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闹鬼了。
夏无尽揉了揉太阳穴,说:“夜探音乐剧院前,我就总梦到一个人,最初看不清样子,别说男女老少,是人是物都看不出来,只是一片模糊的红,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然后我开始每天都做这个梦,梦一天比一天清晰,我看出那是一个人的轮廓,穿着红衣服,似乎在对我说话,但我听不清也记不住。慢慢的,我能看出对方很高,身量也宽,应该是一个男人,然后我看清他的四肢了,再是躯干,他似乎二三十岁,但他的脸一直是模糊的,我怎么也看不清。
“他还反过来安慰我,说马上就能见到了,我问他是谁,他应该告诉了我,但我醒来就忘记了,下一次再见他又说了一样的话,说马上了……
“直到七夕那天,我看到了他的脸,并不吓人,甚至算出众,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以及他的地址,这次我醒来……都记得,他的样子和说过的一些话,我能知道一些之前梦里的事,就是能记得后的梦里,他告诉我的。”
何道长问:“地址是?”
夏长风脸色难看地回答:“是山脚下的公墓。”
巫师小姐说:“名字是公墓里哪位死者的?”
“他叫张成潇,公墓里没有他的名字,但公墓上的山林里也有很多坟,其中一个孤坟上就是这个名字,也只有一个名字,查不到来处。”
云松大师:“这是招到什么东西,被厉鬼冤魂缠上了?可你们发现文物前已经做了一阵梦,看清了他也在那之前,那就不是那个烂尾建筑里带出来的。”
何道长皱眉:“会是仇家做的吗?眼红夏家的人可不少。”
巫师小姐提出另一种可能:“阴桃花也可能是前世孽缘,他要强续。”
夏长风已经在搜查叫这个名字的人,遗憾的是夏无尽没有办法画出他的样子,他的五官也不是特别有特点的那种,比如吊梢眼、鹰钩鼻,也没有痣,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只能说出是很周正、看着舒服的类型。
巫师小姐:“那他的衣服呢,什么材质,是现代人的衣服吗?”
夏无尽摇头:“和现代人的衣服一样是上下分开,长袖长裤,但材质却很粗糙,没有任何特点……我觉得像古代没有囚字的囚衣染红的样子。”
那很可能是哪个老鬼想抓活人配冥婚,或者是她前世的孽缘。
幺婆婆温声说:“阴桃花啊,他可有问你的名字?”
夏无尽:“有,而且问过很多次,但我没有告诉他。”
幺婆婆赞赏道:“绝不能告诉他,还有生辰八字,他应该是在走三书六礼,不知用何种手段搭进你的梦中,这就是第一步纳采,大雁就是备的礼物,说媒提亲呢。”
何道长接道:“下一步就是合八字了,拿你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与他相配,我一会给你做一个驱梦辟邪的法阵,但如果他还有手段,你一定警醒着。”
云松大师说:“我从旁辅助。”
幺婆婆安慰她:“我会给你做个暗示,在梦中封住你的口舌,以免你被他迷惑,答出口。”
巫师小姐说:“我来算这人是什么人。”
夏长风一一谢过,剩下几位都没开口,他拿不准谢潭的情况,也怕为难了小朋友,毕竟是妹妹的同学,反正苏禾算他老师,于是就恭敬地问苏禾的意见。
苏禾懒懒散散的:“这不都分配得挺好的,等她再梦到的时候看看吧,不行我就进她的梦,把他杀了。”
“好好,那就谢过苏禾先生了,有几位大师帮忙,我也能安一点心了,各位还没吃饭吧,是我招待不周了,那就请各位随我去……”
宋正祥已经拿回体面的样子,笑着突然插话道:“夏哥,你把谢先生忘了,他可是苏禾先生的学生,能力不必多说,又得锦锦信任,还看到了那鬼送的花,一定有什么发现。”
夏无尽第一个皱眉。
七夕虽然得到一个死人名字和公墓地址, 但那天过去,她一段时间没再做梦,有习瑞曾经给的符, 又和朋友们在一起,精神状况还好。
是夜探前, 她又做一次梦, 但那阵大家在查常明爱陷入沉睡的原因,后面又是难得的度假出行, 她就没有麻烦大家, 准备回来再说的,说不定回来就好了……?
事实证明, 她这个决定不好, 非常像没张嘴的恐怖故事主角。
回来后,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她又开始梦到他, 而且醒来后特别累, 像被吸走了精神。
梦……或者说梦中的那个人,对她的影响变深了。
但习瑞忙得找不到人, 实在分身乏术,可也没有放下心, 立刻让她找谢潭和陆今朝。
她有邀请朋友来玩的意思, 但也非常认真地委托两位朋友,其他大师该有的报酬, 她一样不会落下。
浮水镇里, 虽然她没有直面一些场景,但也知道谢潭不普通。
而即便是撒娇来的陆今朝,也不是顺带的, 就像社长说的,陆今朝是幸运小王子,她真诚地……想蹭蹭朋友的福气,她也是这么说的。
实在是她最近真觉得晦气,艺术港湾的占卜太准了,阳桃花阴桃花一起发作,看着都像劫!
结果她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有亲自来找朋友们,反倒让他们受委屈了。
正如宋正祥所说,夏无尽看着不苟言笑,其实没什么架子,可她真动气的时候,无需特意端着,就有大小姐的气度。
她疏离而警告地叫了“宋哥”,看他还装着体贴关切的笑脸,脸更冷了,正要直言,谢潭先说话了。
他依旧无视了宋正祥,而是问夏长风,道:“郭导的电影《青丘》,常盛集团是主要投资人?”
夏总日理万机,产业太多,反应了一会,才想起夭折的那部电影,能想起来还是因为当初闹的丑闻太大。
“是,但因为……项目已经取消了,可有什么不妥吗?”
谢潭只是简单验证一下,小丑篇时,他只以为绿洲慈善基金会是一个背景板组织,在之前的系列里确实是这样的,毕竟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故事主要发生地的有名慈善会,会被收进漫画剧情和画面的边角,也很正常。
但再往后,绿洲慈善基金会几次被提及,似乎和主线关系不浅,比如泡泡画就是基金会的慈善晚宴里被朱锋亮看到,而夏无尽的叔叔,也就是夏家董事之一,还是基金会的理事。
如果有的元素不止单元故事里的那点信息,小鬼篇里被夏家投资的《青丘》电影,是否也有其他深意?
夏家,常盛集团,常青树大楼,四季山,轮回公路,盛夏苑,古树常青……青丘。
虽然这是山海经里的一个地名,但说不定夏家人觉得这个名字从单纯的字面组合上,就很讨人欢心呢?
他记得网传的剧本,狐族迎来灭亡灾难,族长男二预料到结局,仍然誓死守卫,真让他以命换来族群再一次的生机……结局不说,前半段听起来可有点“黑山羊”。
而来意不明的苏禾,就在现场。
谢潭不走心地一笑:“没什么,我对这个电影还挺感兴趣的,可惜了。”
以免宋正祥再说一些讨人厌的话,夏无尽果断起身:“请各位客人到餐厅用餐吧,厨房已经准备好了。”
夏长风默契地配合妹妹说起是哪的大厨,用的什么特殊食材,做的什么菜。
而宋正祥像是自知失言,对夏家兄妹和谢潭歉意一笑,又恢复了初见时端庄而随和的样子,收敛了。
他们进行了一场愉快的晚餐,不愧是夏家,挑剔如谢潭都多吃了两口。
全程,宋正祥没再找茬,其他几个大师也一改隔岸观火,端起恰到好处的体贴和热情。
云松大师离他们的位置近,看陆今朝好奇夏家自酿的酒,谈笑间几句话就自然而然让两位年轻人尝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