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盒哈密瓜by二蛋

作者:二蛋  录入:12-30

他很羡慕沈泽渊,一提到这个人,他身上有丰富的正面标签,唯一一点不够圆滑,也被老师评价为直率。
孙烁想阴暗点,看沈泽渊有什么缺点可以让自己找到平衡。从前离得远,现在贴近一些,你是否还保持无缺完美呢?他抱着这样的心态观察,却始终发现不了破绽。于是除了挫败,只能对王子生出一些喜欢。
带过一次水果后,沈泽渊就会每次都多带孙烁那份。王子并不吝啬,相反,他发现孙烁需要新橡皮会及时补充上去。虽然他说帮助孙烁不会让他快乐,但他每次都帮;孙烁发烧的时候沈泽渊不上课在医务室陪,一遍一遍把凉毛巾过水放在他额前;放学要过一段马路,他会拉着孙烁的袖子,一定等红灯转绿才会一起走——连人品都无暇。
晚上孙烁跟冯子良说:“我觉得王子人真好。”
冯子良说:“哼,就因为他给你带水果吃。”
“不是!”孙烁急于辩解,他不想被认为是受到水果的收买,“跟那个没关系!”
冯子良攥着拳头在被窝里捶捶他的胸口,很严肃地说:“孙烁,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屈!”
“我没有……”孙烁起身把灯关上,缩回被窝,“移什么,屈什么了啊。”
冯子良没有接他这个话题,今天踢球太累了,灯一黑立刻进入睡眠状态,像块老石头入定了。孙烁也不好再追着解释,显得自己很在意。他想转身离冯子良远点,由两张铁架单人床拼成的双人床便发出吵嚷的吱呀声。
“烁子,别翻了,好吵……”冯子良嘟囔着抱怨。
孙烁便卡在两张床中间的窗缝处,略硌人,他再翻身会吵,实际上这床窄被子他只要滚远一点冯子良就会盖不到,两人一有空隙就会有寒气进来,冷。他不能离冯子良太远。
语文周记主题要写最喜欢的季节,孙烁的周记又被老师朗读,说他写冬季很美,对雪景的观察很细致,风景描写美不胜收。本子发下来一个大大的“优+”,比数学作业一半都是叉看来气派很多。孙烁拿给沈泽渊看,他已经养成了习惯,语文的卷子、作业,都要先交给学习小组成员参考。他也乐意王子看他好的这一面。
沈泽渊拿过他的周记本,很认真用手指指着老师画波浪线的句子,一字一字读。孙烁便拿过他的周记本看,沈泽渊写喜欢的季节也说是冬天。
沈泽渊的记叙文都是简单的陈述句,夹杂两句课上学到的比喻。他写喜欢冬天,因为可以全家出去玩雪玩冰,滑雪场和溜冰场他都喜欢。奶奶信基督教,家里会过圣诞节,每到那个时候窗户上会贴白胡子老头,爸爸还会买一颗圣诞树回家,让他们一起装饰。圣诞树下会有一些礼物,他和弟弟提过喜欢的东西,总会在树下出现。
老师给这篇周记打了“优-”,评语写:描述的家庭场景让人感到很温暖幸福。
孙烁看完了沈泽渊的周记,沈泽渊就也看完了他的周记,转过头来和他说:“好巧,孙烁,你也喜欢冬天。”
“哈哈……”孙烁干巴巴的笑,他其实不喜欢冬天,那些画波浪线的优美句子,是他读语文读本的时候摘抄下来的别人对雪景的描写。
“今年冬天,和我一起去溜冰场吧。”王子邀请他。
孙烁说:“不要,我怕冷。”
沈泽渊说:“可以穿羽绒服,不会冷。”
孙烁说:“哎呀,再说嘛。”冯子良凑过来,揽着他的肩膀说:“我们倒是想去,没买溜冰鞋嘛。”
沈泽渊说:“可以买一双。”
冯子良说:“那你给我买呗。”
沈泽渊思考了一会儿,说:“我可以给孙烁买。”
孙烁赶紧摆手:“不用,说着玩的……”他抬眼看冯子良,冯子良脸上没有笑。
晚上放学的时候,冯子良没有等孙烁一起,一个人先走了。孙烁已经收拾好书包,只是因为被老师叫去领卷子发卷子才晚了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他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追上去又要和冯子良说说什么。
今天是沈泽渊值日,他被分配到拖地,地刚刚扫完,他拎着拖把要去洗,孙烁便跟上他了。
洗墩布要到走廊尽头的厕所,那里有个专设的矮水池。孙烁看着沈泽渊握着墩布杆子,女巫熬汤似的在池子里缓慢搅动,带得水流懒洋洋打着旋。他看不下去,抢过来,把拖把头抵在水池底部,用力地上下墩压,挤出灰黑色的脏水。
“王子,你那么弄弄不干净啊。”孙烁拎起墩布,在水池边缘拧干一点,递回给了沈泽渊。
沈泽渊眨眨眼,说:“今天不是你值日,为什么还不回家?”
孙烁感觉被堵了一下,打哈哈说:“想多跟你待一会儿嘛。”
这么一说,他便坐在座位上,看沈泽渊认真拖完地,背上书包和他一起走。两个人走出校门,他才觉得不算孤独。
到校门口,一辆高底盘的银灰色大车停在马路对面。车窗摇下来,一个画着蓝色眼影、戴大耳环的卷发阿姨笑盈盈冲他们挥手:“泽渊,这边!”
沈泽渊便与孙烁告别了:“小姑来接我。”
孙烁点头:“嗯,明天见。”
他要往冯家走了,沈泽渊拉住他,说:“孙烁,我可以给你买溜冰鞋。”
孙烁下意识甩开他的手:“不用,我不需要。”
他也不管马路那边沈泽渊的小姑是不是在看,一种强烈的逃跑冲动让他狂奔起来。略重的书包敲打在背上,孙烁知道磕中自己的是那本缺了页的三手厚辞典。他跑得面红耳赤,在报刊旁扶着墙喘气,已经不觉得冷,脱下了身上的羽绒背心。
孙烁其实讨厌冬天,他没有明确喜欢的季节,但是明确讨厌冬天。冬天水龙头里的水冰冷,洗菜变得刺骨,热水器里剩余的热水似乎也在缩减,洗澡要发抖。秋天他和冯子良可以各盖棉被,冬天就必须两条棉被叠在一起,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才能温暖。
孙烁不是讨厌拥挤,他也觉得靠着兄弟的体温睡会踏实,但有时他想背对兄弟,不要背贴背。
沈泽渊的周记里写,他晚上有时踹被子,妈妈会过来帮他掖好。
那么冷,孙烁从来没有在冬天主动把脚伸到被子外。

第26章
冯子良和孙烁的微妙别扭是外人难以察觉的,他们关系太密切,像贴身秋衣的标签,磨不磨人只有自己知道。
冯子良太知道怎样拿捏能叫孙烁有苦说不出。
只要是在人前,冯子良照样和孙烁聊天、说笑,甚至勾肩搭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才完全显露出那种惩罚性质的冷酷。私下里他并非不和孙烁说话,只是话里从不带任何修饰或语气词,每句都只剩最必要的部分,冷淡得像在交接任务。
孙烁隐约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是自己和沈泽渊的关系看来好过和冯他了。
孙烁很活络的脑子和能说会道的嘴,这种时候却不知道怎么运作。晚上睡觉他们还是要挤在一个被窝,但是再也不会在睡前聊天。孙烁在夜里睁着眼,觉得自己很没用。他无法将这件事向任何人倾诉,因为一旦说了,他们间的关系里就插进了第三个人,便会永远裂开一道无法弥合的不信任的缝隙。
好在时间总会给机会,在某天方思佳发作业时,把孙烁的作业本一起发给了冯子良。
“方思佳,你发本子是不是不看名字?”冯子良大声问。
孙烁有一点窘迫,站起来想去拿本子。
“怎么了,你给他不行吗?”方思佳很清瘦,走动时仙子似的飘过来,拾起桌上的作业本,递给了孙烁,“一定要我多走这几步路。孙烁,你的本子。”
“谢谢。”孙烁说。
然后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嗤笑,他有些紧张地转身过去,看到冯子良抿着嘴唇在看方思佳,眉毛扬着。
两人眼睛对上,冯子良说:“你不觉得方思佳走路像鬼吗?她走路上半身都不懂得,像下面有轮子。”
孙烁还没来及反应,刘跃祺听了大喊:“你才鬼呢!思佳,冯子良说你坏话!”女孩跳起来动作夸张地挥手,召唤仙子鬼飘回来。
方思佳没生气,她扶了扶眼镜说:“冯子良像猴子。”
孙烁跟着笑了,方思佳说:“你看,孙烁也觉得是。”
女孩们很快背上书包走了,这一次冯子良坐在那里没有背对孙烁,而是转身趴在桌子上对孙烁讲话。
“烁,方思佳对我有意思。”冯子良说,“她说我像孙悟空。”
孙烁说:“我才姓孙吧。”
冯子良推他一下:“现在开始归我姓了。”
孙烁说:“行,孙子,良。”
沈泽渊说:“不可以,你们不能随便更改姓氏的。”
“你怎么这也要管!”冯子良吵吵嚷嚷。
沈泽渊说:“我只是一个建议,现在同学都比较熟悉你的名字了,换掉会很不方便。你可以等大学再改姓孙。”
冯子良说I服了you了,但他没有再计较,拉上孙烁哼着歌走了。
这礼拜孙烁去沈泽渊家玩,心情兴奋了许多。
沈泽渊说:“你很高兴,为什么?”
孙烁在床上打滚,裹着被子从床尾滚到他跟前,笑嘻嘻反问:“你猜?”
“你跟冯子良和好了。”他笃定地说。
孙烁一下愣住,他不知道沈泽渊会发现这种事,普通人都发现不了何况是王子。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意料外的恐惧,似乎有凉意爬上后背。孙烁伸出手去摸沈泽渊的脸,是温热的,不知道为什么给他一种这样的反馈。
“王子怎么知道的呢?”他轻轻问。
沈泽渊说:“吃午饭的时候,你先等他选好位置才会坐,之前都是随便坐的。”
“哦。”
然后孙烁便做了一件他十分后悔的事,至少在中学期间,一切烦恼都会被他追溯到这个源头。
他告诉了沈泽渊自己喜欢方思佳。
孙烁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沈泽渊说这个,沈泽渊看来显然对情窦初开的少年心事难以共情,他也并没有承诺不告诉别人——甚至,在此之前孙烁就已经预先感到不安了,他背后微微的凉意其实是在提醒自己,但都没有成功。
在冯子良和方思佳谈恋爱的一个月纪念日,几个人都在食堂,为了庆祝这个日子,偷偷点了外卖。孙烁和沈泽渊一起偷偷去校园后墙栅栏那里去取外卖,回食堂的路上,沈泽渊问他:“孙烁,你有没有不开心?”
“什么不开心?”孙烁捏捏他的胳膊,“别说了,我们快一点。”
他们点了一个小蛋糕,切好一人一块,在食堂拍照片,一切氛围刚刚好。
沈泽渊说:“孙烁也喜欢方思佳。”
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孙烁长久的不安终于应验,他感觉自己搞砸了一切。
“因为冯子良喜欢方思佳,所以他没有告白。”沈泽渊继续说。
王子说完,继续吃那块奶油蛋糕,好像刚刚放出炸弹的人不是他。没错,王子就是这样的人,怪孙烁把不合适的消息贮藏在王子的世界,也没有提前叮嘱,上一把锁。
孙烁想解释这是玩笑,但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于是哑口无言,僵立在原地。
冯子良说:“哦……我媳妇儿很招人喜欢。”
方思佳没有说话。
没有发生什么争吵,事后也没有什么解释环节,没有人因此责怪、疏远孙烁。但一周后,冯子良和方思佳还是分手了。
那天下午,在2号教学楼后的小树林,孙烁问沈泽渊为什么要说出来这句话。
沈泽渊的表情很平静,答非所问。
“你不要再讨好我了。”他说。
孙烁一时不知道怎么拐到这里,但本能地反驳:“什么意思?谁讨好你了?你脸多大?合着在你眼里我干什么都是上赶着巴结你呗?”
沈泽渊没有回应他的愤怒,只是沉默站着。
“你少往自己身上脸上贴金了,要不是老师让我跟你一小组,我们根本不会说话!以后我再理你的!”
沈泽渊睁大了一点眼睛,他有些无辜地看向孙烁,这的确是孙烁第一次对他这样发火。
面对孙烁的攻击,他只说:“哦。”像是认可了。
过了几秒,他补充:“孙烁,今天我带了哈密瓜。”
孙烁没有讨厌沈泽渊,他只是一直莫名害怕。尽管沈泽渊一直对他好,但孙烁始终无法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沈泽渊的所有一切,都清晰映出孙烁想藏起来的毛边与缺口。王子太过明亮圆满,孙烁有时感到刺眼不适,有时又因为感受到温暖而继续忍耐。
如果没有认识沈泽渊,他或许还能安心地认为世界本就是忽冷忽热的淋浴,本来就不会有热水器永远保持滚烫。他想隐瞒着继续,但王子总能看穿他。他怕被看穿。
也许自己就是希望自己暗恋方思佳的心情能被看到,能让两人愧疚。他没有真心实意的祝福兄弟的爱情,他和冯子也有一些没恢复好的积怨……
怪来怪去,回溯到那一天,孙烁怪和沈泽渊袒露喜欢方思佳的自己。
中学很短暂,回忆时只是一眨眼。中学很漫长,彼时孙烁想不到未来自己和沈泽渊会一直僵持,也以为会在中学的某个晚自习和好,直到多年后。

第27章
成年人再回忆校园时光就只剩片段了,几个睡不着的午休、几场匆忙的考试、几条吵闹的走廊……想多回忆点细节,可当年发誓要永远记住的埋下时光胶囊的树,早已忘记在学校哪个方位了。
孙烁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想和沈泽渊和好,也记不清是怎么一直无法行动。他只记得自己等过很多个晚自习,到后来晚自习这件事也变得遥远。
要怎样才能和好?
像偶像剧里的情节可以吗?毕竟沈泽渊是王子嘛。《校园王子的丑小鸭》里,男主第一次和女主发生交集,就是年级大会上,女主一个摔倒,在全校前扑倒了这位校园王子,并狠狠接吻。
看这本书的时候孙烁还没有接过吻,想象不到温热的呼吸与蜻蜓点水的触碰。
这其实是一种带着冲动、有着确切温度与压力的覆盖,两瓣嘴唇贴在一起,分不出来谁在主动。要分开的时候才知道,静止的人在等待。
孙烁坐回去,沈泽渊还在望着他,像让谁按下定格卡在时间里,眼睛一眨不眨。孙烁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
沈泽渊睫毛很慢地眨了一下,喉结滚动,才开口:“我,我们接吻了。”
“怎,怎么结巴了?”
“哦。”
孙烁忍不住笑了:“你害羞了啊?”
“嗯。”沈泽渊下意识点头,然后才给自己找出了一个完美符合状态的标签似的,肯定而缓慢地笑了。
他的脸也要很慢才能跟上内心的节奏,很慢、很慢地红了,那片红从脖颈听话地爬上脸颊、耳廓。
孙烁看沈泽渊,沈泽渊也始终用那种专注而坦诚的目光注视回去,安静而公开地同步发生在他身上缓慢而生动的情感反应实验。
孙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接过吻才觉得沈泽渊可爱,他好像一直对王子没办法。
他也努力镇定一些,从容一些,问王子:“还要不要再亲?”
沈泽渊点头:“我可不可以和你坐一边?”
孙烁抚一抚自己心口,心虚地撩起一点帘子往外看,应该是不会有人在意,才点了头。沈泽渊便飞快换到了他这边。
这家小店逼仄,两个一米八的男人坐在一边,空间立刻被填满,肩膀大腿都抵在一起。这样的贴近里,再接吻也不是冲动,是空间挤压下的某种必然,而两个人只是顺理成章、顺势而为。
孙烁的手空着总觉得不安,于是摸索着找到沈泽渊的手,握进自己掌心。他双手捋着对方修长的手指,低声说:“要亲了哦。”
沈泽渊点头。
孙烁说:“闭眼睛。”
“嗯。”沈泽渊闭紧眼,脸让顶上的灯照透了,像块亮光的玉。
孙烁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中,他很快睁开眼,像要抱怨怎么不是亲嘴,但因为孙烁马上将嘴唇移到他唇边,便又乖乖闭了眼。
这次不是单纯的触碰了,孙烁轻轻含住沈泽渊的下唇,舌尖试探地抵开齿关,沈泽渊肯给他开门,两人的呼吸就在这个温热的小小空间中融合。
沈泽渊的手指在他掌心里轻轻动了动,像某种无意识的回应。孙烁情不自禁地捏了一下那只手,指腹摩挲过微凸的骨节,然后抬手抚上他的侧脸——指尖触到的皮肤温热,王子总是温暖的。他们稍稍分开一寸,孙烁看清了王子半垂的眼睫下那片朦胧的影,这样近距离的美丽实在是场温柔的酷刑,叫人本就松动的底线更加后退,
牵了手,接了吻,还要试多久?
他刚退开些许,沈泽渊便向前倾身,追着又贴了一下他的嘴唇。很短、很轻,但带着明确方向。
孙烁觉得好笑,手掌上移,按在沈泽渊的后颈摸来摸去,两人额头相贴,呼吸缠得更深。
“……怎么亲那么多下?”孙烁用气声问。
“嗯……”沈泽渊也发出一点模糊的气音,思考了两秒说,“想亲。”
这小庭小众的,孙烁有点承受不来了,推开他:“行了行了,亲一会儿得了,服务员再看见了。”
“哦。”沈泽渊说,“亲了以后我们是不是该上床了?”
孙烁说:“没那么快!”又说,“过两天再说,我得研究下吧!”
沈泽渊说:“好,过两天的。”像是已经定下来了。
他坐回去那边,认真问孙烁:“孙烁,我们和好了吗?”
孙烁嘴角一抽:“你什么意思,我刚刚是恨你才跟你啃那么半天啊?”但他觉得沈泽渊需要答案,于是老实解释,“和好了,沈泽渊,咱俩现在在谈恋爱。”
吃够饭,吃够嘴,两个人又顶着冷风压马路,在沈泽渊的羽绒服兜里牵手。
“欸,你说你当时干嘛那么跟我说话,给我气个不行……”孙烁牵着他踢石子,“不然说不定我就跟你早恋了。”
沈泽渊说:“不会吧,你不是喜欢方思佳吗?”
“……”孙烁说,“那我喜欢方思佳的时候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泽渊严谨回答:“不是,那时没有想和你谈恋爱,只是想珍惜你。”
“好吧。”孙烁想,沈泽渊其实真的不知道自己说的是情话,就像他不清楚自己讲的是笑话。“你咋想的,就突然跟我说什么‘不要讨好我’。”
沈泽渊说:“是你叫我去小树林谈话的。”
“对啊,我问你干嘛说出我喜欢方思佳这件事嘛。”
“你不是这么问的。”沈泽渊确定地摇头,他记忆力非常好,但他也没有想考验孙烁,主动说出了答案,“你说了很多话。”
那天孙烁拉着他,说王子,有件事……你说我喜欢方思佳……你当时是不是觉得那样做对我们大家都好?或者,是不是我让你觉得,你说出来这个会解决一些问题啊?我不是怪你,我就是好奇……我也不确定,因为我想你可能也是想帮我吧……
“我没有想帮你,”沈泽渊说,“我是生气你什么都要让给冯子良,我想让冯子良知道。”
是孙烁自己拐弯抹角,给沈泽渊包装了各种高尚理由来开脱,他几乎是在替对方辩解。沈泽渊都看到了,孙烁嘴上说“没有生气”,但身体语言指向的是相反的紧张和痛苦——孙烁明明很为此事难过,却不敢直接责怪沈泽渊,似乎不讨好沈泽渊便会有风险。
在孙烁身上有太多异常数据,同龄人看不出,大人又视而不见,在意的只有沈泽渊。
沈泽渊不想孙烁再讨好任何人很难,那至少不要讨好他自己,他想孙烁开心。
有很多人教沈泽渊,但没人教孙烁。孙烁困惑了很多年,向ai提过问,但终究到吻过沈泽渊的温度,才知道自己抵触的、感到不安的、他原以为是“害怕被看穿”的情绪,原来是一种极度渴望、且终于被看到的兴奋战栗。
他想让冯子良知道自己也喜欢方思佳却还是帮他一起叠星星告白,想让人知道自己很想要父母的关怀,想要挺胸抬头,想要专注的爱。

他们开始比较频繁地接吻。
孙烁一直以为自己会有点抵触,怎么说自己也从来没和男人谈过,一下子就接受了自己从直男跨入同性恋的世界未免适应力太好。或者勇气真的破万难?迈出第一步后怎么走都是顺的?
总之,从他与沈泽渊接吻的那天起,他发觉了越来越多的同性恋。孙烁在与李勤妹分手后有认识勤妹姐的女友们,他本以为这已经是他这辈子能接触到的全部同性恋了,其余的都活在荧屏视频中,以特别的形象与突出的刻板印象现身。然而那天后,同性恋世界向他头一次敞开大门,这世上竟有如此多普通的同性恋生活在城市生活中,他们有些并未隐藏,只是之前从未被发现。
孙烁发现了他的室友游小为是同性恋。游小为送外卖时的坏单会拿回来自己吃,有比较贵的坏单他会送给喜欢的人。孙烁和冯子良都说哪个姑娘让他喜欢上真是倒大霉,小为说喜欢的人在酒吧兼职,不是姑娘,两人也只是觉得可能是岁数大一些不能叫小姑娘了。到某天孙烁给小为送钥匙,才见到小为是把外卖递给一个男人。
真奇怪,孙烁以为只有牙尖嘴利的同性恋,小为这种呆傻的孩子竟然也会是同性恋。
之前的他安置过的松果姑娘说要请他吃饭,孙烁很惊喜,虽然他的确受租客喜欢,但很少有人会感激到专门请他吃饭。松果才实习不久,脸上仍带着学生气,衣服却是换过一轮了。她挽着一个卷发长脸的女孩,介绍说这是她的室友小鱼,拖孙哥的福,两个人有缘分在一起。
孙烁这时对于同性恋的突然自曝已经富有经验十分从容,可以咽下菜再说话。他之前以为同性恋说话都一个调调,但松果说话很慢,小鱼说话很快。
“孙哥,这样和你说我们的事会不会很冒昧?”松果慢吞吞道,“但是我很想谢谢你,我很喜欢我现在的房子,还认识了小鱼,我觉得是你带给我了一部分好运。”
孙烁说:“不会啊,我很荣幸成为你们爱情的牵线人啊。”他清清嗓子,“咳,很巧,我也是最近才和男朋友谈上。”
“什么,你也是同性恋吗!”
“不像吗?”孙烁故意问。
小鱼说:“你长得很像直男诶!”
孙烁笑了:“那你也长得很像直女啦。”
三个人笑起来,小鱼原本对他有一些警惕,现在完全放松下来。两个女孩仿佛他们是一窝的小小鸟,叽叽喳喳对他扑棱翅膀,讲了同性恋才会遇到的事。小鱼的声音有点大,隔壁桌的人能清楚听到这桌坐满了同性恋,但没有非常异样的眼光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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