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是否代表什麽意思呢。
次轩亄亄的看著他。
澄雃对他微微一笑,「怎麽发起呆来。」说著,伸手摸摸他的头。
次轩觉得脸颊热烫,有些奇妙的感觉,缓缓盈满整个心上。
像是不安,又像搔痒,又有...一点点的...高兴,眷恋!
他竟然有眷恋这种想法。次轩看著澄雃,对方似乎不以为意。
次轩想,不管他怎麽想,现在,他明白自己好像喜欢上眼前这个人了。
看著次轩笨手笨脚的摆放著卡片,澄雃不自觉的微笑。
其实,也并非所有有钱的少爷,都那麽的让人讨厌啊。
「澄雃,你看这张。」次轩兴冲冲的拿著一张音乐卡,打开时可以听见热闹的圣诞祝福音乐,还有一对驯鹿的立体图案。
「好可爱。」次轩笑道。
「最近的卡片真是越做越花俏。」澄雃看著一大堆的红的白的,各式颜色的卡片。
「澄雃,你有没有收过让你最难忘的卡片啊?」次轩忽问。
难忘?澄雃笑了笑,所有难忘的事,全都在前年发生了。
破产的父母,没有办法相聚的亲情,和支离破碎的一段感情。
「我不喜欢收到卡片,通常我不看就丢了。」像意气用事般,澄雃说道。
不知怎麽的,次轩觉得听起来有点负气的味道。
望著手中的卡片,心里有些什麽退怯了...
「我倒是常收到一些恶作剧卡片喔。」次轩转移话题的开口说道。
「恶作剧卡片?」澄雃觉得有趣的问,「那是什麽?」
「诸如一些告白之类的,或是沾满红色颜料的索命卡。」次轩翻翻白眼,收到这种东西时,实在不知该不该将这些朋友臭骂一顿。
听见他说告白的卡片是恶作剧,澄雃有些讶异,「你觉得有人向你告白是一种恶作剧?」
「啊?不是啦。」次轩忙解释,「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总之就是无聊、开玩笑之类的啦。」
竟然有人拿爱情来开玩笑,澄雃不禁苦笑。
现在自己不也正是做著同样的事。
以前,自己最痛恨的就是将爱情当做游戏的人,他不也曾经深受其害吗?
「我曾收过一张什麽都没写的卡片喔。」没注意到澄雃的低落,次轩继续说道,「可是给我的感觉是温馨,虽然他什麽都没写,但是我已经明白他的心意了。」他笑得灿烂,「这就是所谓的默契吧。」
澄雃怔住了。
笑得那麽真切,彷佛没怀疑过任何人的诚心......
心里有某些在敲击著,不轻不重,却又那麽的深刻......
澄雃有些迷惘,不可思议的情绪,是什麽呢?
「谢谢你帮忙。」
走出书店时,澄雃说道。
次轩微笑著搔搔头,「没什麽啦,反正我也没什麽事情,况且我觉得还蛮有趣的。」虽然他反而将事情弄得一团糟。
可是,总感觉有些什麽收获,心里非常高兴,次轩愉快的笑著。
「也谢谢你上次的饼乾。」澄雃微笑道,「很好吃。」
次轩不好意思的红著脸,「谢...谢谢。」
虽然他接受过许多赞美,却没有一次像这样让他感到高兴。
「澄雃。」
两人回过头,是邵苓。
她手中捧著一大束香水百合,几乎将她淹没。
「苓?」他有些讶异会遇见他。
次轩也惊讶的看著眼前捧著花的女人。
他们...认识呀?许多疑问绕过次轩心头。
澄雃伸手接过花束,「这一大束花怎麽回事啊?」
「我要装饰在婚纱上的。」邵苓微笑道,「这些很美,对吧?」
「嗯,装饰在婚纱呀,这麽大费周章。」澄雃赞叹道。
婚纱?什麽意思呀?次轩完全搞不懂怎麽一回事,难不成...澄雃要和这个女人结婚?
「你们...」次轩来回看著这两人,「是什麽关系?」
才问出口,次轩就脸红了。
他问的口气活似在质问背叛的情人。
澄雃愣住了。
他不知该怎麽介绍邵苓,按照合约他们是伪装的男女朋友,但有必要连『铃兰』的众人都隐瞒吗?
邵苓脸上有些不自在。
虽然和澄雃订下合约,但是在她心里还是不能接受成为某某人的女朋友,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我...我们算在交往吧。」她想了一会儿,这麽回答。
听见她这麽说,澄雃只有微笑,表示一切就是那样一回事的模样。
次轩後悔了。
他宁可没问出那个问题。
8.
一样的後悔。
澄雃对自己产生了迷惘。为何当时他什麽也没说,只能微笑呢。
不过就算解释了又如何?他与邵苓已经订下合约,至於和次轩之间,就是单纯的同事关系,特地解释的话反而显得奇怪。
可是现在心里闷闷抑郁的感觉...又是什麽?
由镜中看见皱著眉头的自己,澄雃轻轻叹气。
现在什麽也不能想、不能去管那些微小细节了,只管向前走就是了。
这都是为了达成愿望而做的。
「澄雃,怎麽了吗?」一旁的邵苓转头问道。
两人今天一起来到公司,算是做例行的曝光,以免让人起疑两人关系的真实性,之所以这麽做是因为多年来,邵苓身边从来没有一个男伴,甚至大家都已心照不宣的认为也许邵苓是一个同性恋者,这种事情在设计圈内非常常见,因此澄雃的出现让众人非常讶异的就是因为这样。
「我这样做是不是让你很困扰?其实我本来认为你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毕竟我们只不过见上几次面,也仅止於客人与服务生之间的关系...」
「...我的工作就是要让每一位客人感到开心。」澄雃微笑,「能够帮到你,我很荣幸。」
说出口的同时,脑海里又想起那天次轩道别时的表情,有种被伤害了的微笑......
被谁伤害了...是自己吗?和自己又有什麽关系?
邵苓见他这样说,没说什麽笑了笑。
那是被感情困扰著的表情,她很明白。
因为那是她每天都会从镜子里,看见的自己的表情。
次轩无力的由床上爬起,看了一下时间,早上九点多了。
该是去『铃兰』工作了,他是甜点师傅必须在开店前就去准备的,平常这时候他都是精神奕奕,很开心的要去工作。
今天...心里的无力感很重。
简单梳洗之後,他离开房间。外头的餐桌上摆著祖母准备的早餐。
「起来啦?」熟悉的女声响起,菲莉丝一派悠閒的坐在餐桌旁,拿著咖啡喝著。
「咦?你...怎麽在这里呀?」次轩疑惑的问道。
「说这是什麽话,次轩,菲莉丝特地来看你,当然要住在这里啦。」祖母从厨房内走出,和蔼的笑著。
「......是喔。」次轩淡淡的回应,披上外套,「我要出门了,祖母...母亲...」他犹豫一会儿,太久没和自己的母亲正式的说上几句话,现在要喊出母亲两字...他竟犹疑了。
菲莉丝放下咖啡,「你要去哪里?」她微笑著,「今天芝星有几场走秀,我想你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服装秀?我又没兴趣...」次轩蹙起眉。
虽然他答应芝星的要求,那并不代表他们就要向正在交往的每对情侣那样吧,次轩认为这要求不过是做个形式而已。
「怎麽会说没兴趣?好歹你现在和她交往要多关心她的工作,再说这场秀里有许多新的设计出现,身为设计师的我也是你的母亲,你应该多关心才对呀。」菲莉丝笑著说完,随即歛起笑容。
「你那份零工辞了吧。」
「唔...」次轩含糊回应,真是糟糕,怎麽忽然提起这件事呀。
「我已经帮你订好机票了,今年圣诞节就一起在瑞士过吧,之後安排你去你爸爸那里。」说完,她转头对著次轩的祖母说,「妈妈也一起来吧,您一个人在香港实在令人不放心呢。」
老人家笑了笑。
「次轩,听到了吗?」菲莉丝说道。
又是这样!又一次的决定他的生活...从小到大他都没办法自己掌控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了父母一个念头,他可以被弃置不管的在这里只有祖母的地方,一年里见不到几次面的父母...每次总是说风是雨的要他往任一个方向去,完完全全不管他想要的是什麽。
「...我听到了。」咬一咬牙,次轩低低的说。
「那麽,该准备出门罗。」菲莉丝满意的起身。
「不过,我今天有事...真的不能去...」次轩一口气说完,丢下愣住的菲莉丝,快不开门离去。
踏进『铃兰』时,次轩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颓丧起来。
等一等要是碰上澄雃...他要用什麽表情面对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还没得到回应就消失了,他不知道要怎麽去调适...也不知道能否再自在的与澄雃交谈而不被发现这种心情。
失恋的心情...想至此,次轩叹了口气。
「叹什麽气呀?」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咦?」次轩慌忙抬起头,「...没有啊。」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澄雃...原来是景。心里苦笑了一下,他竟会以为是澄雃...现下才上午十点多呢,服务生要过午才会来的呀。
「要不要喝一下茶啊。」景笑了笑,走向吧台。
「啊...我该去准备了...」次轩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自己已比平常担搁太多时间了。
景歛起笑意,严肃的看著他,「我是老板,我叫你喝就要喝。」看见次轩被吓住的表情、随即大笑出声,「开玩笑啦,不用这麽匆忙,厨房里律已经在准备了,还是你担心会被轩辕念上一顿?」
次轩呆愣住,摇摇头,「不是的...」
「那就来喝吧。」景已准备好茶具,仔细过筛茶叶冲起水来,「工作之前先来喝一杯茶吧。」
次轩在吧台前坐下,感觉上真奇妙,平常他都在厨房工作很少来到外场,更别说坐在吧台前了,都是屈指可数。
景为他斟了一杯茶,深褐偏些微的红色泽,发出阵阵香气。
「现在该算是elevenses tea,这是前些天刚进到的伯爵茶,佛手柑香气柔和,会让人很有精神喔。」景微笑道。
次轩拿起茶杯轻轻的饮用,茶汤温暖滑顺,香气缭绕久久不散。
「你觉得这搭配什麽样的茶食比较好呢?」景笑著问道。
「我觉得英式起司蛋糕应该会很搭,是一种稍微松软带点柠檬香甜的蛋糕。」次轩很快的回答,刚才直觉的就想起这道甜食了。
「哦,听起来挺不错的。」
「是呀,这种蛋糕因为戴著柠檬酸甜,所以吃起来比较清爽,搭上香气十足的伯爵茶,应该是很好的搭配。」次轩笑道,「景打算把它列入下午茶Menu里面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跟律说明蛋糕的作法,不过我想他应该知道怎榣做的。」如果由律做出英式起司蛋糕,一定会大受欢迎的,次轩心想著。
「次轩不是清楚怎麽做吗?」景说道,「就由你负责就可以了。」
「咦?我吗?」他讶异的看著景,「不...我...」
虽然他清楚作法没错,可是...跟律比起来...他实在不敢将自己做的蛋糕拿出来贩卖呀,烘培点心还可以,就是蛋糕之类的...因为...要跟律相比...他没有信心。
「以你目前的实力来说,我想是可以了。」景继续说道,「再过几天就要圣诞节了,到时主要商品就是蛋糕,由你来推出新作是挺好的时机。」
「这...」次轩不知该怎麽说。
圣诞节日算是大事吧,由他负责甜品实在怕担当不了,而且...他也不知道那时他还可以在这里工作吗?他不晓得可以隐瞒母亲多久啊。
「放心吧,放手去试试看。」景鼓励道。
9.
扬起的金色头纱,彷如夕阳的光辉洒落,层层叠叠坠饰著满满香槟玫瑰的婚纱礼服,衬著完美无暇的面庞,微扬起的唇角带著自信无比的傲气。
澄雃不禁赞叹,在世上竟有人可以将一件衣服穿得这样完美,除了表现出衣服的特色之外,还可以融入属於自己的风采而不会互相牴触。
「很美丽对不对...」一旁的邵苓喃喃的出声。
就是这样傲人的美丽,所以不得不放弃......
澄雃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赞美的语气中的哀伤感。
「...怎麽了吗?」犹豫了一下子,他还是问出口。
邵苓淡淡的一笑,「看过类似这样时装秀吗?」
明白她想转移话题,澄雃也不再追问,他一向都是这样的,别人不想说时,他也不会穷追猛打。
「嗯,看过几次,不过在香港却很少有这种机会,而且还和其中之一的设计师交谈。」澄雃笑道。
邵苓正是这场联合国际婚纱展的其中一位设计师。她笑了笑。
张芝星冷冷的看著站在远端的两人。
她刚结束她的走秀,回到後台准备室里正要换下展示的婚纱,就看见邵苓和澄雃状似亲密的交谈著,眉头紧蹙不悦的将头偏开。
「芝星,恭喜你。」身旁的造型师开口,「忙完这几场的婚纱秀之後,听说你就要长期在欧洲发展了。」
「是啊。」芝星淡淡的回应,让对方将头上沉沉的装饰取下。
「这样一来,以後这边的工作场合就碰不上你了。」对方颇为惋惜的说。
「那你就努力一点,想办法挤进国际舞台吧。」甜甜一笑,芝星站起身,「我想你还要忙吧,快去吧。」不理会对方难看的表情,笑笑的下了逐客令。
她心情不佳,不想浪费口水讲一些场面话。
「心情不好啊?」菲莉丝笑盈盈的走向她,「刚才的表现一样在水准之上呢,幸好这次也拜托你了,才能将婚纱的美表现出来,真是任何女人看了都会想再披一次婚纱呢。」
芝星不作声,拿起桌上的水喝起来。
「邵苓呢?」菲莉丝问道。
「...不知道。」说这话同时,眼睛却是死命的瞪著远端的两人,「那个男人为什麽可以来到这里啊?」
「邵苓邀请的,而且那不是她的未婚夫吗?」菲莉丝看了她一眼,「你跟邵苓之间不是挺好的吗?有没有听她提起过这件事啊?」
「我们一点都不熟!」她赌气似的说。
「你们...要冷战到何时啊?有几个月了吧?从英国飞来这里的一路上,你们不是有沟通吗?」菲莉丝探问道。
「...这不是我的问题啊...」芝星低低的说道,「是她太死脑筋了...」
「咦?什麽?」菲莉丝感到莫名奇妙。
一直以来,在她多次的时装设计发表上,都是由芝星担当主秀,她的确是天生的模特儿,浑然天成的自信与美丽,以及个性率直,她早就将她当家人一般,甚至想过要是她是自己的女儿就好了,加上和邵苓也是合作多年的夥伴,三人之间的感情一直不错,尤其是邵苓和芝星之间。
两人忽然不说话好久了,菲莉丝虽然想过插手调解,但邵苓却总是回避这件事,似乎根本不打算和解了。
「不聊这个了,搞得我心烦。」芝星理理头发,「你儿子没来啊?」这家伙在这种场合应该要现身才是啊,不然怎麽让人知道两人是〝情侣″关系啊。
「说到这个我就生气。」菲莉丝颇为不满,「他推说有事就出门了,真是的。」
「有事?工作吗?」芝星想了一下道,「他不是...哪一家店的甜点师傅喔?辞掉了啊?」
「你怎麽知道?」菲莉丝瞪大眼,她可是说过在这周之前要辞掉的呀。
「上次我才去过...怎麽了?」芝星感到不对劲。
真是够丢脸的呀!她是堂堂拥有四个国际名牌的设计师身分,自己的丈夫更是拥有亿万身价的股市大亨,而她的儿子做得却是和两人的工作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芝星,你知道那家店在哪里吗?」她微笑问道。
「唔,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工作了。」澄雃看了下时间。
「工作?你真是一个工作狂,我开给你的价码够你花用了,还需要那麽多工作吗?」邵苓好奇的问道。
澄雃淡淡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啊,对我来说这一笔是意外之财,是计画之外的,总不能好逸恶劳啊。」
「两人可真亲密啊。」
两人回过头,芝星站在身後冷冷的说著。
邵苓微掀唇,欲言又止,最後转过头,「澄雃,你不是在赶时间吗?我送你一程吧。」说完,拉著他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