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旁边————狐狐丁霖

作者:狐狐丁霖  录入:12-10

至此我对江若飞已到了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地步。什么女人不好,你偏找个钱笑美第二。
于是再度直言:"江若飞我对你个人品味本无权多嘴,但这无论长相内涵都算是一类典型的女人世间也倒少有,盼你珍惜。"
话刚落音那女人又扬起左手,我也懒得闪躲,只盼她这次留下的伤口不要与上回太过对称,我以后还要出门,不想外表过于滑稽。只是这一回江若飞倒是眼明手快一把拦下那女人,轻轻安抚好她后才复又与我对话。
"永静,你非要说话如此伤人不给面子么?"
"哪里。我只是不够圆滑。"我依旧微笑。我虽喜欢他的声音,但也极讨厌他用这声音对我斥责。既然他已不再会用我最喜欢的方式对我说话,我一介陌生人也无理由再留下,反正最初目的我已达到,早就反骚扰他个够本。什么拿得起放得下,话说到底男人还是面子最重要。就像他必须在女朋友面前挺身而出一样,我也唯有撑着不去示弱低头。

再去上班时老总果然要我向昨天的客户致歉。好容易拨通电话那边刻薄的语言立时响起,简直与早晨的尖酸成绝配一对。不知是我的联想力今日格外发达,还是早已先入为主恨乌及屋子,一切且不去讲讨论。伟人也说了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暴发,总之算他倒霉,我二十二年的怒火几乎全攒在此刻用来对其倾情灌溉。
看着整间办公室一群铁青了脸的男男女女,我突然想大笑不止。也许我该和这待遇不错的工作说声再见。
08
记得以前永宁给我做过心理测试,说我是个完美主义,容易喜欢虚幻飘渺的事物,可一旦看得真切了也极容易失望。
现在来看这种说法,虽正确却太文艺气息。照我来说就是吃不到的永远最好,但正因为吃不到在才会发现自己有多么无奈。
正如我喜欢江若飞的声音,否则不会第一次听见便忘了时间,回过神时早已无法平常待之。不过那么美好的声音并非为我而生,所以我宁可不要。
09
辞职后的日子远比想象中来得更加轻闲。一开始同事们还经常打个电话连系一下,偶尔还会听见他们抱怨着某个人又电话要找970号,我是彻底躲个干净,他们却好不苦恼。日子一长也就渐渐失了连络。现代人的生活本就如此,失去了交集,一个月也就足够把一切淡忘。
说来好笑,我整日在家游手好闲,最急的人居然是聂永宁。她买了大把CD,让我挑选最喜欢的声音,直让我摇头苦笑。
"我只喜欢可以与我有交流的声音,对这种录起来的数据音轨实在没有兴趣。"
闹到最后我只好如此对她说。
于是她又开始旁敲侧击的念叨今天那个人失魂落魄,昨天那个人心不在焉,前天那个人甚至被茶杯砸了脚,最最重要的是大前天,那人与女友分了手彻彻底底回复自由身。直念的我是逃避不能,做了二十几年姐弟也没见她如此多话。
"其实,那个人是恐龙。你今天刺他一剑,他要明年才觉得痛。"最后的最后永宁这样说。
"愚钝至此,看着也生气不如尽早丢掉......"我撑着脑袋侧躺在沙发上懒洋洋说道。
许久过后,在破晓前的黑暗中传来细小却清晰的五个字--

"你果真舍得?"
10
扰人清梦实属罪大恶极。费力的将眼皮掀开一小条缝隙,赫然发现才不过早上8点,不论是收水费还是物业费都没这么早的吧?反正有老妈在家,我还是继续去睡。
十分钟过后门铃依旧叮咚不断,吵的人以棉被捂头亦没有用,这时方才想起父母早已于3日前启程去做梦想许久的全国之旅。算了,她在还有永宁,我仍旧决定睡觉。
又过十分钟不光门铃在响还夹杂着敲门,我又大悟今天不是周日,永宁一早便出门上班,现在家中唯一闲人就只有我。于是咬牙切齿的起了床,我发誓若只是一做促销的我定要扁人。要知道我熬夜看电影直到天空泛了鱼肚白才睡下。
门一打开,意料之外的端正容颜落入眼帘。
"......那个......永宁说电脑坏了,我来修修。"江若飞抓了抓头,逊毙的动作和他英挺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
我无言的让开一条缝让他进门,转身去永宁的房间去拎电脑。死永宁还说他苍白憔悴,我看一点变化没有才是真的。
我在肚里拼命大骂聂永宁妖言惑众,一时也没去留意区区一台电脑是否至于老总亲自上门维修的问题。
翻了半天才从一堆杂物下找出笔记本电脑,拎出来便往江若飞怀里一丢。打了个呵欠,我又重新窝回房间去睡。瞧江总礼仪不错,相信不用我叮嘱也会知道走时要把门关上。

这一躺下去直接就不醒人事的睡到了黄昏。再一睁眼房间里已是昏暗一片。想必江若飞已经走了吧。
刚打算起床找些东西来裹腹,一个人影便飘过来,差点没把我吓出心肌梗塞。
"不规律的作息对身体不好。"他不仅没走,反而端个椅子就坐在旁边。照这架式莫非我睡一天他则在一旁看了一天?一想到这,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决定彻底漠视这个男人的存在,低着头出了房门刷牙洗脸。
就在我把毛巾晾好的那一刹,他又紧跟着晃悠到我身后。"我做了饭,你吃一点吧,从早晨到现在你什么也没吃呢!"
老妈子啊你。我在心里嘀咕。依旧吝啬到底不止眼神连余光也不屑给的踱到饭桌旁,但无奈江若飞紧迫盯人,直看得我这顿饭吃的胸闷气短,末了事件元凶居然还好意思问我哪不舒服,逼得我是一拍桌子撂筷子走人。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江若飞给拖了回来。我挣、我再挣、我再再挣,挣扎了半天也不见他松手反有愈拉愈紧之势,为不至骨折我唯有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我就这么低头陪他站着。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劲哪?我默念。
"你看着我啊。"他终于开口。
话刚落音我终于抬头。不过不要以为我是如此听话,实在是此人硬把我的头给扳了过来。我自认也算了解这个人,可从没见他如此专横。
"你说话呀。"他的要求再度升级。
真不讲理。我若不开口不信你还能撬开我的嘴不成?
若此时是在演八点档肥皂剧,男主角后面该把女一号丢上床了。可他不是男主角,我更和女一号差着十万八千里去。一想到这,我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许是我的态度激怒了他,他开始把我当成树干死命的摇。别介啊,你摇我,我也不能掉果子给你啊。我刚吃完饭,你仔细着把我给划拉吐了。
在我忍到呕吐的边缘,他终于摇腻味了,停下手来。
"我想听你说话,你就说一句也不成么?"好好的美声已扭曲的看不出形状。
成,就一句是吧,满足你的愿望。
"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声音?"
江若飞立刻石化,整个人成了当机的电脑,反反复复的"我......我......我......"。一开始我还颇有兴趣的看着他,可眼见他那个"我"字快重复到了3位数,什么样的耐心也磨个精光。我索性一脚将他踹出门外由他自生自灭。

"如此愚钝,还是得扔。"我面对空无一人的客厅对自己说。
11
"然后呢?"眼前的女孩激动到两眼放光,十指交错,手中的丝帕扭曲一团。"你真没再见他?"
"怎么会?"我优雅的喝干面前杯中的液体,外带俯瞰城市夜景。"五分钟后我就开门丢了一盘磁带给他,那应该算又见一次。"
"录了什么?"那女孩的好奇心完全开动。
我长叹一口气。这个城市中唯一的空中旋转餐厅景致果然好的与它的消费水平成正比。若让永宁知道她费心安排的相亲对象竟与我在如此浪漫气氛下讨论另一个男人不知会露出何种表情。
"......你这傻瓜。"我轻轻说道。我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叹息亦或只是单纯重复我录在带子里的独白。
"啊?"
如此暧昧的语气果然令女孩呆立当场。一直到三十秒后她才悠悠回过神来,渐渐脸上红成一片,嘴里开始小声嘀咕,那神情简直像极了古时念咒的巫女,直看的我是不详的预感蹭蹭上窜。
感觉上似乎又上了永宁一个大当。从她平时的素行不良看来,这回即使再出于好心,二十来年养成的习惯怕也会让她下意识做出相反的举动。当然我也有错,居然真就相信她介绍的女孩会是温柔婉约甜美可人。回想起昨晚永宁是如何拍着胸口说着以毒攻毒新的恋情来治疗失恋的伤之类的话语,越觉得自己铁定又是被她当成了用来治疗他人伤痛的良药。
"那个......我还有事......"
我搜肠刮肚的找理由脱身。那不知名的女孩却先一步清醒过来,迅速从皮包里翻出一沓稿纸塞进我手中道:"拜托你把这个念一念。"说完还双眼水光闪闪,直叫人无法拒绝。
算了,将错就错且帮永宁一回,反正念个稿子也不费力。
"我第一眼见你就有种特别的感觉,虽然我无法对你形容,但我知道对我而言你是独一无二......"哇咧咧,这女人倒底叫我念些什么,不会是言情小说吧?不愧是和永宁相识的人,兴趣够古怪。再抬眼皮看看对面的女孩,她早已化为半斤二锅头下肚的状态搁那晕着呢。
忍着把隔夜饭都呕出来的冲动,我耐着性子继续向下念着酸的另人反胃的台词。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真是令人狂擦一把冷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剧本。短短十分中,手中白纸上的汉字就换了五六种表达爱情的方式,且个个缠绵缱绻,现在居然边诗经也倒腾出来了。我一边在心中激烈非议一边不由自主的将声线从十六世纪贵族式的优雅转换到青涩迷茫中略带一丝感伤来配合手中纸片上的剧情,一不留神害这女子晕的更加彻底。真是职业习惯要不得。
所谓暗涌就是隐藏于水面之下。平日里波澜不兴,但该出现时一点也不会含糊。
眼见就要念到头,胜利的曙光就在不远的前方,我愣是硬生生停下成了断电的单放机不再吱声。一切只因依稀看见纸上最后是个"我X你"句式。其实这个句式日常生活中挺常见,什么"我恨你,我烦你",甚至最容易引起人民内部斗争的"我扁你"都没什么,也就一说。但最麻烦最易引起副作用的情形就数眼下这种。
眼见我停罢了二三十秒,对面的姑娘抛了个催促的眼神过来。
为免一脚踏进泥沼拔不出来,我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请问......念这个......有何意义?"我告诫自个儿,但凡对面丢个"有"字,我这厢立马撂挑子走人。糊里糊涂把自己卖了才真叫不值当。
但对方却偏偏来个西施捧心眼带桃花状,莺声燕语缓缓道来:"这是人家的梦想嘛......"
这个......没有"有"字,我走是不走?
"人家的梦想就是有个长相与音色双赢的主儿向我表白。"此女一脸陶醉,完全无视我一脸的青白交错。
怎么办?这回是有"有"字了,可她一副理所当然正气坦荡荡的样儿反倒显得我才是那个心里盘算着小九九的那一个。
"快念吧!还有最后一句。"不止眼神,嘴上也开始催了。"早些念完早些结束。"
你当我不想结束么。我怕结束后又铺天盖地多出更多一堆事儿。万一你把我强行拉扯去区公所拿个什么本的回来,我可就亏大发了。现在可是连婚检都不要了,人民政府办事效率日见提速,不该勤快的他一准给你迅速齐活。
"我......我......"尽管心里已进行第十八遍思想的斗争与反斗争,力图没良心的把三个字蹦出去了事,但我的嘴是死活不松口,愣是朝着复读机那块进化。
直到"我"的风去变色,一大块的积雨搁头顶上盘旋不去这才想起来抬头看看。
一如往常,江若飞的面孔不合时宜的跃入眼帘。他仍旧是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若硬要从俊朗的外型上挑出什么不足便是那难看至极的表情。比起修罗夜叉凶狠虽不足狰狞却有余。事已至此就算再两耳不闻窗外事心思单纯也绝不相信此乃巧遇。偌大的城市上百家餐厅是有的,凭什么我们非得于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上演相请不如偶遇。
下一刻很没面子的被江若飞拖了出去,临出大门我仍不忘大喊:"聂永宁!我跟你誓不两立!"
然后整个人化为行李一伯被甩进副驾驶后江总从另一边也坐了进来,把车飙到150滋溜就上了高速。昏头昏脑间我还在想着"前一阵是尼桑呀怎么今儿变本田了呢?"之类的废话。
也不知江若飞一人闷头开了多久。起先我也犟着不乐意和他说话,直到有了一种照这样下去没准明天一早会看见隔壁省路标的不详预感我这才开口。
"停车。你丫想开美国去呀?"
江总倒干脆。"吱"一个急刹车让我的额头生生和挡风玻璃再缠绵一回。
我揉着脑门愤恨的盯着江若飞,心想下回再坐他的车死也不坐副驾了。否则没准哪回就不是和玻璃亲密接触,而是直接出溜出去回归大地之母的怀抱了。
揉了半晌我复又叫嚣。"丫有毛病吧!有半夜把车停高速上还不打灯的么?找死呢!"
江若飞小声嘀咕一句把车发动了继续前行。
不是我自夸,哪怕隔着半里地说我坏话,凭口型我也能知道在说什么,更甭提这面对面的非议。
我双手环胸冷笑一声。"知道说话不中听你还把我提溜上车,你这不自己找堵么。"
我发誓若事先知道这位今天办事十二万分的雷厉风行,我决不说这话。因为江总居然不出五分钟就找一加油站扎了进去二话不说又把我拎出车子。
我表面不露声色心中大叫:江若飞,你要敢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僻的地界我立马掐死你丫的。
好在世道人心没有想象中坏,江若飞说了一句:"我们要好好谈谈。"
还好,还好。我松了一口气。若真动手我只有必输的自信。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脾气那么火爆,说话还特刺耳。"他把方才车上嘀咕那句又重复一回。
废话,你顺着我,我能炸了毛似的么?我翻了他一个大白眼,一屁股坐上车后盖。
"可我更不明白,为什么我还乐意听你说话......"
他直直盯着我说道。看的我赶忙把问题推回去。
"这事问你自己,我又怎会知道。"
他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自己也够奇怪。第一次被你用那样的理由给挂了电话也不生气,居然还想着再听听你说话。"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却只看见他满盈的笑意。合着他早知道我的老底一直拿我蒙事呢。也不知是伎俩被揭穿的羞愧还是一直被骗的愤怒,总之火山喷发般一直上涌的情绪成功的让人头脑发晕。在昏黄的灯光下只见江若飞似乎一直在说着什么,气急攻心的我是一句也没听进,由着他说了半钟头后,一声怒喝脱口而出,直引的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一个个提溜着扫帚冲了出来。
"变态搁哪儿呢?"领头操北方口音的大叔说道。
"没事没事,我弟和我闹别扭呢!"江总脸上堆满僵硬至极的笑容,一手紧紧捂住我的嘴以防我再溜出什么惊人之语。
净胡扯。你有我这么年轻的弟么?无奈口不能言我唯有恨恨一脚踹上他小腿骨。江总不愧是个总啊,寻常人一净得龇牙咧嘴了,他愣是保持着一贯的波澜不兴的铁面。许是他的表情太具说服力,那票人狐疑的上下来回瞅了个遍,终于丢下句"大半夜不要瞎抄抄"才散了个干净。

推书 20234-12-10 :惊叫奇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