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爱……————zuowei

耸耸肩，他走进洗手间，开始这一天的生活。
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啊，是不是这几天的工作让他麻木了呢？不只是身体上的疲倦，连心都麻木了吗？又活着......是他已经开始学会遗忘了呢？如果是后者，他很欢迎。
吃完早点，一切都是这么简单，他走到阳台上，手里捧着一本小说，封面已经有些泛黄了，坐在躺椅上，静静的翻阅着。
风轻轻的吹过，偶尔让梨洛的头发也随之舞动。
而梨洛，只是把自己的视线放在书本上，可是......页数--却一直都没有翻动过！就这么静静的，发着呆。
只有他心里清楚，在多年前的这一天，他也是这么坐着的，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
09.
同日，
台北，近郊
捧着一束鲜花，楚然走下车，推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慢慢的向前走。今天的天气不错呢，至少不像那一年，明明只不过是初夏，太阳却刺目的可以，那样的炙热，让他记忆深刻。
前行，左转，第三个......很熟悉吧，这个地方，他每年都会来两次，钒的生忌和死忌，弯下腰，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鲜花。
他就这么站着，久久......终于吐出了一句话："钒......我来看你了！"低喃着的声音，艰难的喉咙处发出来，"好久没有来看你了，你......好吗？"
慢慢的蹲下身，乌黑的眸透过墨镜直视着前方，石碑上的那张照片，已经有些模糊了，可是，钒的笑容却依然这么的明显啊，明显......却也觉得讽刺。从前，他以为很容易的，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和钒一模一样的笑容，对于他来说，应该是非常简单的。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办不到了，怎么笑，都觉得有差别，刻意的提醒着，自己与钒之间的差别。
钒......你好吗？楚然伸出手，颤抖着的，抚摸着石碑，徐徐的，从照片上的笑容落到了碑上的名字上--储依钒三个字，清晰而苍劲有力。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你好吗？钒，你快乐吗？钒......
"是不是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所以才不曾入我的梦来呢？可是......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啊，好想好想......日复一日的，回到家里，想要靠近与你一起的记忆，却又害怕，所以借着工作来逃避......"一字一句，轻轻的，从楚然的口中说出来，分不清，究竟是自言自语，还是在与另一个世界对话了。
多矛盾啊......
"钒，你......你知道吗？我如此爱你，可是......为何，你的面容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渐渐淡化了呢？即使......我们拥有着一张相同的脸，可是，我已经记不清你的笑容了，想要去模仿，发现有差异，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了......我怎么可以忘了你呢？钒......"
右手握成拳头，摇摇头，拆开花束，把里面的菖蒲一支支的拿出来，并排着，放在石台上，这几年，他不是没有注意过，除了他，除了偶尔归国的长辈们，这里根本不会有别人送上的鲜花，也没有任何......别人来探访过的痕迹，尤其是......那个人！钒的爱人！
真可笑，明明是自己深深妒嫉过的人，如今，却也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呵......为什么呢？哼......
"对了，钒，我们工作室来了个很不错的学生哦，名字叫梨洛，他......挺不错的，求知欲强，也很有天赋，我很喜欢他，真的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呢！你......听到了吗？如果听到了的话，就回答我一句好吗？"
久久的......回荡在楚然耳边的，就只有风声......只有风声......
静静的站起来，默默的，他只是看着眼前的石碑，什么都不再说，什么都不再想，仅仅是这么站着，站着，站着......
此时此刻，紫色的菖蒲在阳光底下，显得分外的耀眼！
*** ***|||
同日，晚
台北市
取出衣柜里的一件浅蓝色休闲西装，随意的套上，梨洛走出房间，关上门，下楼。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呢，今天发了一天的呆，幸亏自己事先定好了手机提醒，自己才记起来今天还算有个应酬。
做好一切的准备，他走出电梯，走到自己所居住的公寓的底楼，他跟楚然约好了，反正自己是没车族，被他载，自己也算是心安理得的。
如果可以的话，这样一个所谓的应酬他根本不想去......这些，就是别人所说的成人的社会了吧，君由学长也曾经说过，所谓应酬，也不过是有钱人的炫耀游戏罢了。
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表，现在是六点，庆功宴定在七点的样子，所以，处于礼节，他和楚然应该在六点半左右到达。
或许，换一天的话，他的心情会好些，今天......就算让自己勉强的笑一笑，恐怕也很困难呢！
"叭......叭......"楚然按了两下喇叭，在看到那个心不在焉的梨洛之后，他的车都停了一分钟了，他还在看什么方向啊。
梨洛反应过来，看了看眼前那台红色的积架，再一次感叹着他的招摇，他慢慢的走下来，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对不起，我在发呆。"
"没关系。"楚然摇摇头，目视前方，启动车子。他并没有回过家，是直接从陵园回来的，穿了一套黑色的改良西装。
梨洛有些惊讶，对于楚然的反应，他今天......有些不对劲呢，好像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如果换了平时的话，他总会撤几句话说的。
呵......怎么今天心情都不好呢？
梨洛也不说话，一手支在车窗上，另一只手随着车里的音乐打着节拍，实现......似乎总会不着痕迹的看看楚然。
他和楚然......算是非常熟悉了吧，在这一段时间的合作里。或许，也因为这样，他开始不怎么排斥起他那张与那个人极其相似的脸，还有笑容。渐渐的，刻意区分两个人的差别。
楚然......也很喜欢笑吧，可是......和那个人不一样，那个人把笑容放在嘴边，很少会有放下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别人总以为他是高兴着的，其实未必。而且，那个人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酒窝，再加上他的那张娃娃脸，像个孩子似的。
而楚然，不会。他不经常笑，除非是他心情很好，或者是他想笑的时候，而他笑起来......没有酒窝，倒有另一番的风情，比较......成熟了吧，很奇怪的，就淡化了他的娃娃脸，反而显得比较成熟。
他和那个人的性格也不一样。楚然的性格更加成熟，那个人身上则会有些孩子气。
这样也好，分清楚了，他也就不会在想些有的没的了，的确，楚然是个很好的上司和合作伙伴。
"到了。"楚然把车停好，拉开车门，"走吧，今天晚上不止是我们这次的客户回来，还有一些相关的人......挺麻烦的，如果你嫌烦的话，我们露个面就走人，怎么样？"
总算说话了啊，梨洛点点头，反正多呆也没有什么意思："好啊，那时不是只要进去一下就可以出来了？"也好，可是继续回去发呆。
"呵......"轻轻的笑了出来，因为梨洛的天真，这是他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吧？楚然自问着，他还以为这样低落的情绪会持续到明天早晨呢，"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一般来说的话，所谓露个脸，至少是让别人把你介绍完，这样一来，起码也得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啊？"梨洛细长的眉宇皱得更紧了，一个小时，这也让他够头痛的了。
微笑再一次浮上了楚然的脸："还有哦，今天不是放了一天的假了嘛，怎么脸还这么臭？进去的时候必须保持笑容，这是基本的礼节。"
梨洛低下头，笑？怎么笑？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你看，这样可以吗？怎么样？"
这个......"呵......呵呵......"楚然忍不住了，直接笑出来，"你这个......算了算了，简直比哭还难看！"
梨洛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机器，心情不好不可以吗？我又不是你，说笑就笑！"说得有些大声，不过......梨洛看看楚然，心情......似乎好些了。
"呵......反正我们尽快离开好了，怎么样？"楚然问道，似乎......轻松许多了啊，"走吧。"
梨洛点点头，走在楚然的身侧。
他的心情......或许......不知不觉的，嘴角牵起了一抹笑容，直到新低。
10.
同日，晚
台北市
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梨洛跟着楚然走了一圈，也算是认识了那些自己该认识的人。他发现，自己竟然也有这种做戏的天赋。
"怎么样？"楚然回头，看看梨洛，这样的笑容，还真假啊，不过，别人似乎都不介意啊。
梨洛摇摇头，闷闷的说了一句："很无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聚会呢？"眼神扫过会场里似乎相谈甚欢的人们，带着些许的轻蔑，"入了社会都会这样吗？"
楚然耸耸肩，微微的笑，"也未必吧，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有些人，喜欢去迁就这个世界，以此来博得更多的认同，而有些人，却无法忍受如此。"而他呢，正渐渐的融进这样的一个圈子吧，又如何呢？本就不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还有多大的乐趣。
"是吗？"梨洛不说话了，只是沉默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这个堆满了笑容的地方，究竟又有多少人在真正的笑着呢？
"梨......梨洛？"清凉的嗓音，穿透了这个被优雅音乐包围着的会场。
梨洛回头，看着两个穿着......情侣装的男子朝自己走过来，一个是一身的棉白色，温文尔雅；另一个则是亚麻黑，俊秀中带点野气。
"梨洛？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呢？"穿着白衣的秦匀淡笑着，"我去过那个主题公园了哦，真的很棒。"
"学长......秦学长好，箬学长好。"梨洛点头，认真的问好。长久以来的恭敬有礼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了呢，真是讽刺啊。
"呵呵......"秦匀笑出声来，小由说的一点都没错呢，梨洛的乖巧是装出来的，清亮的眼睛看清了梨洛眼神里的变化，他并没有见过梨洛几次，关于他的事情也都是从小由口里听说的，小由似乎很喜欢这个孩子呢，"对了，昨天我还听到建筑系有教授在抱怨，为什么你不去学建筑呢？"
呃......这算是夸奖吧？"谢谢学长夸奖。"梨洛微笑着回答。本来园林设计和建筑就有些共同之处吧，而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两个人，更是目前亚洲设计界新秀的翘楚。
这个孩子，难道就没有发现，他这样有礼貌的回答的时候，他眼中的厌恶吗？不是对他的厌恶，而是对自身的......他身上，想必发生过些什么吧，而他，不必过问。"梨洛，做人呢，不需要那么有礼貌的，既然你是小由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了！"
"我知道了，谢谢学长。"梨洛放下手里的酒杯。
箬焱挑眉，有些玩味的看着楚然的反应，他看着匀的眼神......真好玩，"好久不见了，Joyce。"他们曾经合作过，所以，他应该很清楚，匀是他的情人吧，可是，现在的楚然看着匀的眼神......却似乎是嫉妒呢。好玩！
"好久不见。"楚然冷淡的搭着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突然得不怎么好了，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吧，毕竟，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真好玩啊，箬焱看了秦匀一眼，立刻了解了匀的意思，"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啊，再见。对了梨洛，君由让我告诉你......他还是很喜欢你的哦！"说完话，拉着秦匀跑了。
梨洛莫名所以，君由学长......以他的性格，倒的确是会这么说的，有够无聊的呢，"呃......"他转头，看向楚然，是他的错觉吗？他看到楚然的笑容没有了，真奇怪，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嗯，走吧。反正来也来过了，面子算是给足了。"楚然随便说了一句，便直接往门外走去了，不知怎么的，他的心情很不好，实在不知道是为什么。
梨洛耸耸肩，跟了出去，两个人上了车。
"梨洛......能不能......"楚然觉得很闷，闷得想要去喝两杯，"能不能陪我去喝两杯？"
梨洛转头，看着正在开车的楚然，今天吗？如果不是因为晚上的这个庆功宴，他恐怕已经在哪家酒吧里泡着了吧，然后就这么......喝醉，醉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每年的今天，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好啊，不过，我可能会喝得很醉哦！"不知不觉，这一天的行为模式，也成了他的一种习惯，每年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无所谓啊，一起醉好了。"楚然的嘴角牵出了一抹笑容，不知道怎么的了......他就是想喝酒，想喝醉。虽然不愿意去想，可是心里面却很清楚，有些什么......已经开始改变了，有些什么，已经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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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晚
PARK酒吧
把几种颜色各异的液体倒入透明的调酒器中，上下翻转，作出各式的花哨的动作，片刻，酒保将一杯成型的鸡尾酒推到了楚然的面前："真的还要继续喝啊，你旁边的人都已经醉了诶。"
楚然笑着，接过了杯子，虽然没有一口饮尽，但也相去不远了，"再给我来一杯吧。"
"受不了你，酒量这么好，楚然，你小心酒精中毒哦。"酒保摇摇头，这家伙，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跑过来买醉，可是酒量超好的他又偏偏喝不醉。哼......有时候，这也是种痛苦吧。
"酒精中毒？那也不错啊。"楚然淡淡的说着，狭长有神的眸子扫过身边的梨洛。呵，他还真的跟他说的一样呢，喝了没多少就已经有些醉了的样子了。呆呆的趴在吧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很茫然的样子呢。
这样的梨洛，倒也挺可爱的呢。
可爱？是吗？
毫无疑问的，他刚才盯着秦匀的眼神......可以算是妒嫉了吧，他和那两个人合作过，自然知道秦匀和箬焱的情侣身份，这在建筑圈里早就已经是公认的秘密了。同性恋又如何呢？别人看得是实力，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对梨洛？
怎么可能呢？
他爱的人是钒啊......这一点，根本不可能改变的，不可能改变的，不是吗？钒......
"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呢？为什么呢？"
楚然呼的晃过神来，看着声音的来源--梨洛正呆呆的看着自己空了的酒杯，傻傻的说着话。
这一声一声的问句，都是辛酸的感觉。
梨洛......失恋了吗？所以他的作品里才会有绝望的感觉？
"梨洛，梨洛！"楚然拍拍梨洛的肩，不知道为什么，梨洛的话让他觉得......好心痛，好心痛......
迷糊了的梨洛抬起头，看到了楚然的脸，静默着，静默着，楚然的脸在他的眼里，已经与另一个人重叠了，久久的，好半天才又开了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呢？你不是说好了，会爱我一生一世的吗？为什么你不爱我了，为什么你舍得我难过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再遵守你的诺言了？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难过？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了......"
凝视着楚然，梨洛的咬着下唇，眼泪，也就这么的，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了，晶莹的泪滴，一滴一滴的划过梨洛的脸庞。
"梨洛......"楚然愣愣的看着，不自觉的伸出手，接过了梨洛滴下来的眼泪，右手托着梨洛的脸蛋，拇指轻柔的拭去水滴，"乖，不要哭了。"
"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又是一声控诉，清澄的眼睛，盯着楚然。
"梨洛......我......"楚然敛起眉头，他有这么爱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