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闻似乎舒了口气:"那好,你先休息吧,我可能要陪夜。你记得把门锁好,明天一早我就回去。"
"好的。"望冉又笑了,难道他还担心有人杀了自己吗?在上海,应该没有能做到的人吧。不过电话还真是个好东西呢。
海闻是第二天一早回来的。晚上他几乎没有睡过,父亲是心脏病复发。自己居然一直不知道父亲有心脏病!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但是一想到望冉,海闻又有些揪心的痛。自己真的不忍心伤害他啊。为什么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无奈呢?他不能让苦心养育自己的父母失望,但也不能让全心爱着自己的望冉伤心,有什么两全之策吗?海闻想了一晚上,最后只是嘲弄地笑自己的愚蠢。孟夫子不是早就说过"熊掌和鱼不可兼得"吗?
望冉还在睡梦之中,微微透进的晨光洒在他光洁细腻的皮肤和软软的乌发上,像是一个沉睡中的天使。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他呢?海闻笑着,只要看到望冉,自己的心里就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一切烦心的事都化为乌有。望冉真的很美,但是和雅琪不同。雅琪的美是被包装出来的精致的美,而望冉的美是飘渺脱俗的。他就像是一个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让自己很想好好地保护这份善良和单纯。
也许是感觉到了海闻的目光,望冉睁开了眼睛,纯纯的黑眼睛直视着海闻满是血丝的眸子。
"你回来了?"还是那么软软的声音。海闻伏下身,亲吻着望冉纯白的脸,那股幽然的芬芳扑鼻而来,还带着一丝甜腻。
"我不行了。"海闻扑倒在床上,叹了口气,整夜没睡呢。
"不去上班了吗?"望冉还不知道海闻被开除的事情。
"去不了了,"海闻扭过脸了从望冉微笑,眉眼特别的柔和,"大概是我的假请得太久了。"
"全都怪我哦。"望冉轻轻地将海闻手指细长的大手握住,有些惭愧地说。
"没事的,"海闻开始玩弄望冉的手,"反正今天我也是没法去的。困死了,去洗个澡就睡觉。"
"那今天我去照顾你爸爸吧。"望冉微笑着说,他很想为海闻做点事情。
"不用了,"海闻坐起来,轻拂望冉纯白的面颊,"你就好好地待在家里看电视吧,我觉得你对这个社会的很多东西都还不了解啊。医院那里有我妈妈和妹妹,所以不会有问题的。让我不安的倒是现在你在家里一定很寂寞,等我爸的病好了,我带你到上海逛逛,这可比你们那里大多了。"
海闻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转身去了盥洗室。望冉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地说:"其实你爸爸是因为我才会生病的,对吧,海闻?"
望冉不喜欢看电视,比起那些看来很虚幻的东西,他更喜欢这个真实但带着缺憾的世界。勉强看了半个小时的广告,电话突然响了。望冉拿起听筒还没来的及出声,那边就传来了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哥,爸的病好像又翻了,现在情况很不好,你快点来看看。"是海闻的妹妹吧。挂了电话,海闻早已睡着了,望冉让电视开着,穿衣出去了。这样海闻即使醒来也会以为他仍在客厅里。海闻的汗衫显得有些宽大,还好望冉找到了一条他以前的小了的运动裤,不然一定会显得不伦不类。坐车是要投币的,望冉很清楚,在昆明玩的时候,海闻就是这么做的。来到车站,望冉根本就不需要看什么站牌,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坐那趟车,更清楚陆父所在医院的方位。对不起,海闻,我可能要违背那个誓言了,望冉笑着想,但是救人是好事,神还是会让我们在一起的吧。
手术室前站着一老一少两位女子,一定是海闻的母亲和妹妹。望冉看了她们一会,真的和海闻有些相似呢!好在她们都注视着手术室的门,没有注意到他。望冉转身找了个手术室旁阴暗无人的地方,闭上了眼睛,开始念咒。好久没有使用巫术了,但是自己的灵力却没有丝毫的减少,做起来还是很得心应手。看见了,看见手术室里的情况了。陆父的身体确实很不好,望冉可以感觉到他明显微弱的气息,还可以感觉到有些利器在他的身上切割着。不由地,望冉打了个寒颤,他就不喜欢这种血腥的疗法。不行,这种做法太危险了,望冉摇了摇头,这分明是在冒险。望冉对着手术室的那堵墙用手画了一个符咒,开始念咒。如果一切早点让他来做会很简单的。
手术很快就结束了,主刀医生出来恭喜陆母和海凌,他说陆父的身体比想象中的好,手术很成功,之后的复原情况也一定会很好。望冉在她们的喜悦和泪光中离开了,念了很久的咒,微微有些累了。走出医院的大门,刺眼的阳光照在望冉的身上,让他有些晕眩,他抬起纤细的手,想要遮住一些阳光。上海的天,为什么是灰色的呢?
"望冉,你饿不饿啊?"睡到十一点,海闻觉得该吃饭了。推开卧室的门,客厅的沙发上是空的。望冉去哪里了?海闻顿时完全清醒了。电视还开着,难道他去别的房间了?海闻开始一间间的找,一边高叫着望冉的名字。没有人,整套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到门口看鞋子,少了一双。望冉居然不听他的话出去了,真是的。海闻忙着急地换下睡衣。这时,门突然开了。
"望冉,是你......"海闻顿住了,进来的人是雅琪,面色很不好。
"你怎么进来的?"雅琪没有和海闻说话,只是兀自坐在了沙发上,海闻只得硬着头皮招呼她。
雅琪将一串钥匙扔到海闻面前,那里分明有一把这所房子的钥匙。海闻这才想起,雅琪手上的钥匙,自己并没有要回。
"上次是我不对,"海闻在雅琪的对面坐下了,一想起那天自己发脾气的样子,海闻就有些内疚,再怎么样也不该发那么大的火啊,"我不应该动手打你。"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打女人吧,是为了望冉。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雅琪冷冷地开了口。她没有看海闻,而是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脚,"以前你对我的许诺你都忘了吗?"
"我很抱歉,"海闻知道自己在雅琪面前是个罪人,"我并不否认,我当初确实很喜欢你。因为你很完美。既美丽又高贵,家务事也做得很好,可以说你是很多男人都追逐的目标。我开始也一直认为,我能和你在一起一生都了无遗憾了。尽管有的时候,我们会因为一些小事拌嘴,但这并不会妨碍到我们的快乐。直到我见到望冉,我都还是这么认为。可是,在你昏过去和离开的那段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那时我突然发现,望冉才是真正的完美的人。他没有任何的私欲和心计,他单纯地像个误入凡尘的天使。他是我唯一所见过的完全善良的人。他的善良和纯洁一直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特别是当他愿意为我牺牲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真的不是误闯误入到了那里,而是真的和他有深深的牵绊......"
"你别说了,"雅琪的眼圈都红了,"总之你就是永远都不会再选择我了,对不对?"
"很抱歉。"海闻真诚地说。
"好,很好,"雅琪仰起头抑制住将要流出的眼泪,哽咽地说,"不过,陆海闻,你想就这么简单地摆脱我是不可能的。你不让我幸福,我也不会让你幸福。很抱歉,你的望冉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因为我来之前已经让人采取行动了。"
第十一话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海闻顿时变了脸色,直视眼角还噙着泪的雅琪,这个女人真可怕,刚才还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状,展眼便换了恶毒的模样。
"没什么意思,"雅琪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一丝的颤抖和犹豫,恶狠狠地说,"我已经叫人去好好地修理他了,如果他命大自然可以回来,但是看看他那副弱不经风的样子......"
"哈哈,"海闻大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拿自己就不用那么担心了,他还记得当初自己想杀望冉时的情景,"真是可惜,你大概要失望了。"
"你笑什么?"雅琪满腹的自信顿时被海闻的大笑和嘲弄的语气击得片甲不留。这家伙是在戏弄自己吗?
"没什么,"海闻依然仍不住扬起嘴角,朝雅琪眨了眨眼睛,"很高兴你今天来看我,还设计了这样的计划,你辛苦了。"
"你......"雅琪莫名其妙,海闻在搞什么鬼啊?
"你可以走了,不过记得要把钥匙留下,因为它已经不属于你了,"海闻一面说一面捡起地上那一串钥匙,取下一把。"算了,不劳尊驾,我自己拿好了。"说毕又将那串钥匙还给雅琪。
"陆海闻!"雅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海闻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正想听雅琪把剩下的话说完,突然电话响了。
"嗯,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你要是不愿等就请先回去吧。"海闻朝雅琪扬了扬眉毛,径直走向电话。
"哥,我是海凌,爸的手术结束了,医生说效果非常好。"
"手术?"海闻奇怪地问,"爸有动手术了吗?"
"是啊,"海凌也倍感奇怪,"今天早上我不是刚打电话告诉你的了吗?"
"没有啊,今天早上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海闻的头皮一阵发麻,难道是望冉接的?莫非望冉是去......"你今天看到什么人没有?"
"今天,我看到的人可多了,就是没有看到你哦。"海凌被哥哥弄得一楞一楞的。
"不是......"海闻越发地急了起来,"不和你说了,我有要紧事,挂了!"
望冉,你这个大笨蛋,海闻闭上了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和我发的誓,你忘了吗?
"你确定你派的那些人捉到望冉了吗?"海闻猛地抓住一旁发愣的雅琪,眼神凶狠地说。
"应......应该吧。"雅琪被海闻抓得双臂发麻,但是在海闻震慑的眼神下居然不敢发火。这家伙怎么了?刚刚还是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现在为何又变成了一只发躁的狮子。
"快带我去,听见没有?"海闻大声吼道,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静。拜托你被他们捉住吧,望冉,海闻在心中祈求,至少这样还可以证明,你没有消失。
"好的,"雅琪被吓得说不出硬话来,"我的......我的车就在下面。"
海闻没有说第二句话,随手拿了件衣服,便向楼下狂奔。望冉,你不是说要和我在一起吗?不可以食言啊。雅琪紧跟其后,不明所以,海闻的这个样子是为了那个瘦弱的巫师吗?想到这里,雅琪的心中又是一阵揪心的疼痛。好吧,不管是为了谁,你是我的,陆海闻,你是我一个人的。雅琪发狠地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你交给别人!
"海闻,快开门啊!"望冉回到家里才发现自己居然出来的太匆忙,忘了带钥匙。这下完了,海闻一定知道自己出去了。没想到回来的途中居然遇到了一群流氓,望冉笑了笑,反正都已经用过巫术了,再用一次又有何妨?那些人是雅琪小姐派来的吧?望冉早就猜到了,她好像是死心塌地地爱着海闻呢。
"海闻。"半天都没有动静,难道他还在睡?望冉皱了皱眉,都已经是下午了,再怎么也不可能还睡吧?莫非是海闻气疯了,故意不开门的?望冉再次把手伸向门,不是又要逼我用巫术吧?不,不对,望冉突然觉察到了什么,这扇门里面,根本就没有人的气息。海闻,一定是出去了。望冉顿时愣住了,他忘了,海闻发现他不在是极有可能出门找他的。都怪那帮人,否则自己是可以瞒天过海的准时回来的。这下可好,望冉笑了笑,正想用巫术开门,突然一阵巨痛袭遍全身,这种感觉是,海闻,会有危险!
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望冉用全身的灵力搜索海闻的所在,自己应该可以找到他吧?
天已经黑了,海闻的心越来越焦急,雅琪带他到了那帮流氓的住处,但是那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人。雅琪不像是在骗她,难道是望冉做了什么吗?海闻心惊肉跳地想,望冉,我们还能相见吗?
"你是在为他担心吧?"在送海闻回家的路上,雅琪略带哭腔地说,泪水已经盈满了她的眼睛。
海闻没有搭话,现在自己的心已全部在望冉的身上了,难道真的如那个誓言所示再也见不到他了吗?海闻自己也觉得好笑,这几个月好像是在做梦,自己居然会疯狂地迷恋上一个男人。如果是以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但是现在他很清楚,自己的所做所想都只是围绕着一个人。那个人纯色的眸子,似乎已经将他的灵魂都摄走了。
望冉?海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边那个步履蹒跚的人真的是望冉吗?
"停车,快停车!"海闻忙惊喜地叫道。眼睛真的没有骗自己,那个柔弱的身影分明是望冉。
雅琪不情愿地刹了车,她看到将海闻的眼睛吸引的那个人,脸色十分地难看。
"望冉!"海闻高叫着,像那个身影奔去,不是在做梦吧,居然这么轻易就找到他了?还是神这次好心眷顾了他们?海闻的脸上带着最温纯的笑容,这次抓住他绝对要把他关在家里,再也不放出去。
是海闻吗?望冉的心跳得好快,几乎要不能呼吸。但是他可以感应到,海闻就在附近。他忙寻找着海闻的身影,突然一声刺耳的响声,那个场面,真的是自己眼睛看到的吗?
血染了一地,雅琪的车窗上也溅上了少许,海闻瘫在车胎旁,干净的脸上满是粘稠的红色液体。终于发生了吗?望冉不敢相信,是母亲临死前的毒誓吗?还是自己的誓言被应证了?不是只是分离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海闻死呢?望冉刚才如兔子般狂跳的心像是被灌了铅,再也跳不了了。海闻再也不会朝他笑了,再也不会拥抱他,亲吻他了,再也不会为他做难吃得饭菜了,再也不会......他看向雅琪,雅琪毫不掩饰地泪流满面,爱极生恨吗?望冉走到海闻身边,那里已经围满了人,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片殷红。怎么回事,脸上怎么都是水呢?难道下雨了吗?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一定有巫术可以让海闻再醒过来的。望冉伏下身,用海闻的鲜血画着符咒。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回声般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在飞机上他曾听过一次,"你想要救活他就必须......"
"我知道。神可以答应我的愿望了吗?"
"你说吧。"
"请你抹去他们所有关于我的记忆,抹去我在人间生活过得痕迹。"望冉屏住呼吸,缓而轻柔地说。这样海闻就不会死了,对吧?
"不后悔吗?"神问道。
"决不!"只要海闻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了吗?
"海闻,你记得你说过要和我结婚的,都快两年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啊?"已是二月寒春,所有的人都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雅琪不满地看着身旁坐在电脑前的海闻,撅着嘴说。
"快了,就下个月,我比你还急呢!"海闻眉飞色舞地说,本来想在情人节那天说的,但是还是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讨厌,那你不早说。"雅琪幸福极了,用手轻锤海闻宽阔的肩膀。
"别闹了,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呢!对了,你愿意嫁给我吧?"
"这是当然的,等到下个月,我拖也要把你拖到民政局去!"雅琪不住地笑着,快乐地像个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