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嶙屹

进行着绝密研究的科尔希德从研究一开始，发现了在助手里混有政府的眼线，就觉得事情不对，而发现父亲的事情更是令他肯定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他在２年前亲自做了测试，以研究进入瓶颈为由把离职的愿望传达给上层，于是那次所谓的事故就发生了。科尔希德借此确认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虽然付出了全身瘫痪的惨重后果，但他也理所应当地抛弃了自己的肉体，将自己溶入自己所创造的最新的军事成果。
之后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地，科尔希德继续着研究，只是所有的助手全部换成了他创造的服务型机器人。然而逃离的念头却一直没有放弃，科尔希德和母亲保持着秘密会面，并在防备松懈的时候逃了出来。政府的人要抓他不但要让他把研究继续下去，更害怕他会泄露研究机密，虽然最好是不伤害他，但是更大的前提是让科尔希德无法逃离，所以以至现在会有生命危险。

并排躺在塔什多夫家宽敞的床上，塔什多夫向着科尔希德撑起手臂，‘我还是不明白......'
‘什么？'科尔希德抬起一直看着塔什多夫胸口的眼睛。
‘这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科尔希德的过去，如果那是真实的故事的话，有着太多惊心动魄的起伏，这其中，科尔希德的心思更是难以琢磨。塔什多夫看着科尔希德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虽然知道这都是人造的虚假存在，但是却无法抑制地感觉科尔希德就是这么个秀美而年轻的男子。
‘凯罗莲......曾经是我母亲。'正是某次在和凯罗莲秘密会面时看见塔什多夫，于是科尔希德就这么不能罢休地不顾危险地，又一次次地在凯罗莲和塔什多夫约见的日子里去凯罗莲的办公室。
这样的告白无非是令人吃惊的，塔什多夫无法想象看上去已经年近６０，而且说不准会更加年长的凯罗莲会是科尔希德的母亲；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科尔希德本来就不是真实的外貌，就算实际年龄比外表老上个十几、二十岁也无可厚非。不过，‘什么叫曾经？'
科尔希德把头靠进塔什多夫温暖的臂弯，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样，微微眯起了眼睛，‘在我还叫作科尔希德的时候，就是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她是我母亲。'
［"我没有名字的，科尔希德甚至连一个编号都不是......即使这样你也要呼唤我为科尔希德吗？］记忆中科尔希德当时的话还清晰的在耳边，其实科尔希德也不是什么编号嘛，旧日的名字就那么厌恶吗？‘那你现在叫什么？'
咧动嘴角，是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科尔希德张口吐出一串生硬的数字，‘０２２４。'
‘数字......日期？'
轻松地笑出来，‘好日子哦～是科尔希德的忌日，也是现在的我出生的日子。'科尔希德知道谁都无法了解自己当时用了多少时间才做出当时下策，虽然自己并不后悔，但是那个的确只能叫做下策。
突然觉得科尔希德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悲哀，塔什多夫转开眼睛不去看科尔希德，他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虽然凯罗莲是你母亲，但是你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当然是和凯罗莲一起的时候，你没见过我才是正常，'科尔希德从塔什多夫臂弯上爬起来，一扫刚才的黯然表情，立刻笑得狡黠，‘我从来没有用过这张脸。'
‘哎？'虽然塔什多夫大概有点明白科尔希德的意思，但是还是习惯性的疑问出来了；既然是人形的机器人，那么......
看出塔什多夫已经明白了意思的痴呆样子，科尔希德从鼻子里轻声地笑出来，‘就像换衣服一样。'
看着科尔希德淡然的样子，塔什多夫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觉得恶心，明明好象是很可怕的现实；也就像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相信科尔希德一样，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到现在为止，塔什多夫还是不知道科尔希德逃出来为什么要搭上自己，也不知道科尔希德打算如何逃离政府的追踪，当然最好也是比较正规的做法是以政治避难为由离开本国，‘要我怎么帮你？'
‘......呵呵，配合我就好了，我有计划了。'
静默的室内，两个人无声的交流着，相互靠近的身体给彼此温暖的感觉，同时，窗外敬业地执行着监视任务的人则无聊而紧张地度过寒冷的夜晚。

虽然谁都希望清晨不要到来，但是每个早晨还是在日出之后来临。
"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我破解了你的监听终端，再瞒着也没有必要了。"一大早科尔希德就要求塔什多夫把监听设备关闭了，"这样说话会少许方便点。"‘不过还是要注意可能会有外部的微型监听设备。'
塔什多夫知道技术方面自己比不上科尔希德，现在就连情报方面也是完全仰赖科尔希德了，"恩，知道了。"
‘明天早上７点，我们在中心机场出境，凯罗莲应该已经处理好了，到那边国家之后会有人来接机。'科尔希德的表情很严肃，不是一贯的笑容，只有淡然地陈述。虽然没有见过科尔希德在研究所里的样子，但是塔什多夫觉得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我们两个？'
‘对，我可不想你死。'科尔希德庸懒地把脖子隔上塔什多夫的肩膀，冷冷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些许微笑。
‘......'
‘你在遇见我之前就被刁难了吧？这是我叫凯罗莲放出的迷雾，本来想借你来做幌子引开视线的。结果，又怕他们会对你不利，就过来帮你......其实短时间内我很安全的，因为连凯罗莲都不知道我的长相--不过这些天他们应该也锁定了吧......"
‘我总觉得......'觉得有点奇怪，如果科尔希德一开始没有拿自己做什么幌子，也就用不到再过来帮自己，也就可以利用他形象资料不明的优势直接离开国内。塔什多夫实在觉得奇怪，不过他什么都没有多说。
从塔什多夫肩膀上抬起头，‘哎？觉得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总觉得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但是塔什多夫觉得自己说不清楚。
又一次放松下来，伸长了的双手环住了塔什多夫的胸口，一个吻轻轻地降落， ‘今天去捷利卡顿Ｈ和尤利乌斯道别吧！'科尔希德的口气听上去漫不经心。
但是，塔什多夫敏锐地听到了，科尔希德只说了尤利乌斯没有带上史奇，‘好。'
朝阳渐渐升高了，两人默契地起床洗漱，直到离开之前都没有再对话过。出门的时候塔什多夫习惯性地把钥匙倒转了两圈锁上门，立刻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多余地，已经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吧？！突然间觉得有些不舍，不是不舍得具体的东西，而是一直住在这里的气氛。

在还没有开业的捷利卡顿Ｈ，早晨的阳光稀稀落落地掉进房间内部，隔着不大的玻璃窗子可以看见里面，尤利乌斯果然已经在店里打扫卫生了，但是史奇也在一边帮忙。
科尔希德从后边推了塔什多夫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于是，塔什多夫大大咧咧地推开捷利卡顿Ｈ挂着铃铛的店门，向着在吧台后面整理着高脚酒杯的尤利乌斯走去，同时科尔希德径直向正在擦桌子的史奇迎过去。果然，看见塔什多夫进来史奇马上警觉地要拦住他向尤利乌斯走进的脚步，但是科尔希德的声音打断了他。
科尔希德的声音不是很响，但却让史奇正好能听见，"史奇先生，我们明天就离开了，让塔什多夫和尤利乌斯先生告个别吧..."
"离开？"
"恩，离开这个城市，甚至这个国家。"
"但是，塔什多夫不是......？！"史奇疑惑的目光转向已经落座于吧台前面的塔什多夫，"他不是犯了事吗？"
弯着眼睛撇了眉毛苦笑起来，科尔希德装出十足的可爱相，"所以......因为史奇先生和塔什多夫是好朋友嘛～"
"这样......"史奇藏不住秘密的脸上，意料之内地露出的星点笑意，一一收入科尔希德的眼底。

像是做着什么报告一样，塔什多夫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语气，"明天走......"
"结果又要离开我吗？"尤利乌斯的眼睛向下看着紧紧握在手中的玻璃杯子，右手无意识地用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
伸手握住尤利乌斯还在转动着抹布地手，塔什多夫的强迫尤利乌斯抬起眼睛与自己对视，"尤利乌斯，你知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件事情不是玩笑。"
偏开眼睛，尤利乌斯还是不停地去张望那握着杯子的手，"什么时候走？我来送......"
"不要了，太危险。"
"我都不行吗？"
"尤利乌斯......"用力握了握尤利乌斯的手，塔什多夫的声音响了几分。
"没关系，你说不行就算了。"给吧台照明的灯泡似乎又换过了，撒在尤利乌斯脸上的光线泛着憔悴的蜡黄；青年垂下的稍微有些神经质的眼睛下面，一种难看的暗色晕了开来。
大大地皱了下眉头，塔什多夫知道自己拿这样的尤利乌斯没辙，"早上７点，中心机场。"
"啊？去那么显眼的地方。"眼睛立刻就抬起来了，其中满满的是惊讶。
塔什多夫偏过头，看见正和科尔希德对话的史奇似乎向这边望过来，"嘘！不是你叫我当心史奇的吗？"
"恩......"眼睛又垂下去了。
"虽然告诉你了，但是你明天最好不要来，来了也不一定能看见我们。"
"恩。"停顿了几秒，那对满是心事的眼眸再次看向塔什多夫，尤利乌斯又抓回了他那块抹布，"塔什多夫，是不是要永别了？"
"可能吧，不过如果明天没有出事的话，过两年回来看你。"塔什多夫自己心里也知道一切未卜，但是却回答地镇定。
"塔什多夫，吻我吧！"
"哎？"塔什多夫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跑到这上面来，的确，当时是和平分手的彼此并没有给对方留下分别的吻。
发现塔什多夫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尤利乌斯不禁神色黯然，"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我对你的确无法忘怀。"
"唉......"塔什多夫迅速地起身，一个象征性的吻在唇瓣，比蜻蜓点水还浅的吻。
别过脸，尤利乌斯用力闭上眼睛，漂亮的眉形整个儿绞在一起了，"祝你好运了。"

离开捷利卡顿Ｈ的时候，正是正正宗宗的早上，已经很久不在一大早互外活动的塔什多夫突然就发现了太阳的明亮，亮得明晃晃的。科尔希德拉着一直向天上看的塔什多夫向前走，也没有说要去什么地方。
在一辆Hammer的四驱吉普前停下脚步的时候，塔什多夫才刚刚回神，科尔希德看着他把金属的钥匙交给他，"会开车？"
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是塔什多夫也知道科尔希德肯定没有要询问他的意思，于是就接过钥匙打开了车门，‘去哪里？'
科尔希德似乎在考虑着什么问题，蹙着眉毛的他随意地回了一句，‘我那里......'
"啊？"说话怎么不说清楚？谁知道你那里哪里啊？--塔什多夫不禁有些抱怨。
抬眼看了塔什多夫一下，科尔希德没由来地冒出这么一句，‘应该不会那么顺利就到的。'
‘什么东西啊......'塔什多夫真觉得科尔希德说话没有前因后果，听得莫名其妙。
轻轻推了塔什多夫背一下，或者说只是拍了一下，‘等会应该会有......当然，没有是最好...啊！先开车吧！'不但没有回答塔什多夫的疑问，科尔希德又添加了一些更加听不明白的话。
塔什多夫看着科尔希德似乎压抑着某些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的情绪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但是他最后选择了缄默，决定什么都不问。

"有新消息了，他们要走。"
"是什么？要走？具体点。"
"明天，早上７点，中心机场。"
"他们现在......不在？"
"恩......他们刚走。"
"是么，那谢谢了，尤利乌斯先生。"
尤利乌斯在昏黄的灯光下放下电话，望着去地下室的方向，史奇又跑去打电话了，原本是用他当挡箭牌的，但是竟然到最后科尔希德都没有识破，那么就已经没有意义了。虽然有点奇怪，但是这件事情也该结束了吧......就在明天７点，希望自己没有猜错啊，那边的重点......并不是塔什多夫......
向着黯然的灯光，尤利乌斯发出深深的叹息。

按科尔希德指的方向，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塔什多夫操纵着内部明显被改造过的Hammer，带着一头一脑的疑惑开着车子，但很快他就发现问题了。
‘科尔希德，有人在跟踪！'塔什多夫从反光镜里观察着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去的红色Biuck。
科尔希德的回答显得心不在焉，‘我知道，等下。'
塔什多夫转开眼睛去看科尔希德，发现他正在小型的计算机上计算着什么，从颈后连出的细丝又连接在计算机的侧面。‘是在干吗？'
连看都不看塔什多夫一眼，科尔希德短促地做着回答，‘破译。'
短小精简得让人无法理解，塔什多夫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打搅，但是跟踪的人并没有放松的迹象，‘但是......'
‘再２０秒......'在塔什多夫反应出着说出下句话之前科尔希德就结束了，合上了计算机的他转过脸来问，‘发现跟踪多久了？'
‘大概有个１、２分钟了吧......'
‘消息也太慢了吧--"塔什多夫完全不知道科尔希德指地是什么消息，只见科尔希德一脸思考的样子，"还没有要射击吗？'
‘我的角度看不清楚，不过是迟早吧！'
‘好的，那么我来开车。'科尔希德向后靠，把从颈中延出的数据线连接上车上的计算机终端，‘你把车座下箱子里的枪准备好，你是用Ｐ８８的吧？'
手上的方向盘立刻就失去了控制能力，塔什多夫看到科尔希德专著得望向前方，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用什么机理再操纵汽车，但是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他的确在开车。
塔什多夫从车座下抽出枪支的时候，从跟踪的车辆里发射出爆炸的火焰，一直保持着距离的车不再远离，直接向Hammer冲过来。
科尔希德紧靠着车座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动地直视着正前方，但身躯庞大的Hammer却以无法想象的灵巧动作闪开了攻击。塔什多夫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闲暇去看科尔希德是怎么做到的，握到好几天没有摸到过的Ｐ８８，他整个人好象都活过来了一样，熟悉地射击。
既然已经是大早上了，高架上的其他车辆也不在少数，突然之间就冒出来的枪战，肯定早成不小的惊慌。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此，两旁普通的车辆渐渐放慢了行驶速度，给正毫不顾及１２０公里／时限速在狂飙的Hammer以及尾随其后的车辆让出一条不窄的通道，正因为这样让塔什多夫清楚地看见了，尾随着Hammer的不是仅仅一辆Biuck，而是3辆！
虽然Ｐ８８是优秀的随身枪支，但是在汽车枪战方面似乎没有特别优越的表现，在颠簸地厉害地车厢内做着还击地塔什多夫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似乎是发现了这点，科尔希德的声音及时地支援到，‘塔什多夫，下面换你开车，往３号立交方向。'
什么，３号立交？现在这个时候３号立交一定是塞得像石头一样，怎么可能再开上车去，‘科尔希德！'
‘没关系，先待我收拾了后面的那些。'
离３号立交不到３０千米，以现在的速度，塔什多夫可不相信科尔希德能在１０分钟之内解决跟踪的车辆。而且--后挡风玻璃突然被打破了，一发子弹贴着塔什多夫的脸边飞出窗外--塔什多夫也没有自信能把车开得像科尔希德刚才那样好，一点点都不被打中，"科尔希德，你考虑清楚！"
‘你开车吧！'科尔希德的口气冷冷的，塔什多夫没能分神去看他的表情，否则就能发现他脸色煞白，然而却并不是因为害怕，而只是因为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