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不容————涅[版庆贺文]

"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家伙不可否认地是一对怪胎？"
烈日烘烤之下，乔伊卡不大舒服地皱起了眉，忽然被一片阴影遮住，抬眼一看，才知道是昆离走到他身边，为他遮挡了一部分阳光。
"只是选择的地点有些奇怪罢了......"
望着昆离的时候，却因为背着强烈的阳光，反而看不清楚他的脸。 于是，忍不住在心里猜度，此时他会是以怎样的神情凝望着自己？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昆离似乎也察觉到了，把脸向另一个方向转去。
不可否认地，乔伊卡微微有些失落，但他并没有任自己陷入，不能自拔。
稍稍振作了一下精神，乔伊卡伸直右臂，让掌心面向空无一物的前方，喃喃地念起解除幻境的咒语。随着他的声音，前方果然渐渐浮现出一片虚幻的景象，如同沙漠常见的海市蜃楼，虚弱地悬浮在滚烫的黄沙上。
"我们走吧。"放下手，乔伊卡率先向那片虚浮的景象走去。
实际上，大概大家也都猜出来了：这并非海市蜃楼，而是借用前水之天使长的力量所创设的结界。看似就要走进幻境的时候，其实就是穿越结界的刹那。
因为早已被默许随意进出，所以乔伊卡与昆离的进入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进入了结界，景象果然大不相同：绿树婆娑，花草逸香，池水清湛，风轻气爽......
比起在谁都能想到的地方隐藏，把隐居地设在这个死亡之海中果然要高明得多。
乔伊卡用目光略略扫视了一遍这个地方，没有看到类似于建筑物的东西，也没有看到龙云或罗伊。
"都出去了吗？"昆离突然发出声音，乔伊卡才注意到，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于是不着痕迹地向旁边退了退，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会这么不凑巧吧？
乔伊卡想着，又想向前搜寻一下。
"你这么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低沉压抑的声音扯住了他的脚步，心头猛然震颤，回头的动作竟然也变得如此艰难。
扯出自己早已习惯了的微笑，此时才发现，昆离的脸色阴沉得如同就要爆发一场大的风暴，白皙秀丽的脸庞因蕴含着隐隐的怒气而浮起一层绯色的红晕，给人冷漠感觉的薄唇紧抿着，由于用力，泛起一抹青白。
"昆离大人......"无法言语，乔伊卡此时心情甚至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他真的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的表情简直是在引诱自己犯罪吗？
"我已经忍受了很久了，你也该解释一下你的反复无常了吧！"
--对呀，即使是昆离，面对自己那么矛盾的言行，也该......
"我一向如此，昆离大人不是早就知道吗？"斜斜让目光飞过去，神情里是昆离所熟悉的轻嘲。下意识地用这种方法保护住自己，乔伊卡微笑着嘴角，心头却涌起了苦涩。
是不能，或是不敢？也许两者兼有吧......对于罗伊当年暗暗爱恋着懵懂无知的龙云的心情，乔伊卡越来越能真切地体会到。每次望向那光明的天使长的时候，乔伊卡都会莫名其妙的自惭形秽起来。曾经的高傲，曾经的漠然都已因这个天使长的回归而消融无踪，仿佛自己这一汪碧水，终于遇到了能将他蒸发殆尽的火焰......
而眼前，这簇旺盛燃烧着的火焰已经怒不可遏地抓住了乔伊卡的衣襟，将矮他半头的乔伊卡提起来，贴近自己的脸。
乔伊卡还是只在微笑，这层伪装的面具已经根深蒂固地驻扎在他的脸上，让他再也无法诚实地袒露自己的心情......
就这样吧，没什么不好......就这样什么也不要发现......

（5）
以为自己的脸上很快就会被昆离狠狠地揍上一拳，乔伊卡直直盯着昆离的眼睛，却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
但这一拳迟迟没有落下来，倒是昆离的眼神变了几变，终于变得无可奈何......
从来不知真情苦，初尝真情已断肠。情之一物，本就是天使碰也碰不得的。如今看到昆离的那种神情，乔伊卡只觉得心中被什么狠狠地抽打了一下，接着疼痛蔓延，传到指尖，化为冰凉。
"乔伊卡，为什么我们就无法好好相处呢............"
桀骜的天使长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抓住乔伊卡的手指也慢慢地松开了......
突然，昆离感觉自己的手腕反而又被乔伊卡握住了，不由诧异地脱口问道："乔伊卡，你......"
很快，他就发现了乔伊卡这样做的原因，随着他一起向后弹跳而起，一道光束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落到他们原本所站的地方，发出一阵轰鸣。
"什么人敢来袭击？"昆离目不斜视地观察着前方，同时低声问身边的乔伊卡。他不是很相信，会有人无声无息地突破了罗伊的结界。
"魔界军......"想到这个可能，乔伊卡紧张得收紧了握住昆离的手，引来昆离吃痛的吸气声。
失策......明明最近魔界调动频繁，必有异动，自己怎么还会愚蠢到把昆离一起带出天界的保护，跑到这里来当他们的众矢之的！
"昆离大人，请快些回天界报告这个情况。看来罗伊大人他们是察觉有异，把这里舍弃了。"
"你要我临阵脱逃？！"昆离听到这里，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一股火气往上撞，"我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没用！如果要报信，那就乔伊卡你去，我来对付他们！"
"昆离大人！"
这个时候闹什么小孩脾气！
"冲我喊叫也没用，我没理由听你的话吧？别忘了我们身份可是同级的！"
"你......"
感觉吵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乔伊卡咬咬唇放开昆离的手腕，一言不发地冲到了他的前面。
"乔伊卡，你到底想侮辱我到什么时候！"
--以为我没能力应付这种状况吗？
一直以来被轻视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昆离一把抓住乔伊卡的肩头，就想把他抛到自己身后，没想到他的固执竟使他在自己的蛮力下纹丝不动？！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不解，从来听不到自己所需要的解释，乔伊卡的一切所作所为似乎只是为了惹怒自己。可是，隐约察觉到，事实没有自己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乔伊卡的笑意从没有到达眼底，而眼中深深埋藏的那种情绪，名字叫做"哀伤"......
昆离的手被乔伊卡的温暖所覆盖，把手放在他手上的乔伊卡，轻垂螓首，亮银色的头发轻轻飘动，为他的脸庞更添了一份柔美："请不要误会......"
--请不要误会......我没有丝毫看不起你的意思......请不要误会......我最希望的就是守在你的身边......请不要误会......我故意挑动你的怒气的行为不是有意戏弄......请不要误会......我经常投在你身上的目光没有任何轻蔑......
"......我们不过是......水火不容罢了......"
口中吐出的依旧是言不由衷的话语，趁昆离为之怔神的时候，乔伊卡挣脱了他的手，向前方汹涌而至的敌人冲去......
--水火不容......水火不容？
昆离不懂，自己在这种危急时刻，为何还甩不掉这四个字的纠缠。
他随着乔伊卡冲出去，一边与敌人交战，一边还在用眼角余光注意着乔伊卡的动作--
水之天使长战斗的样子自己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置身事外，才发现那是如舞蹈般的轻盈优美。一举手，一抬足，数不尽的潇洒，说不尽的风情，一袭白衣的他如同舞动的水，变幻莫测，诱人心弦......
"不行，敌人太多了......"
乔伊卡突然轻喃着蹙起了眉，瞥了昆离一眼，好似下定了决心，边抵抗攻击，边靠近了昆离。当他和昆离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声叫道："昆离大人。"
"......"
--为什么表情这么严肃？
"请立刻回天界。"
--又是老一套！
"我不要！"
"情况危急......"
"那也该是你回去！"
"昆离大人！"
"不要再说了！我的主意已定！！！"
说着，昆离又发出一连串的火焰箭，右手向虚空一挥，数道金红色的雷电从他掌中飞出，瞬间击倒了十几个魔族。
在满眼的黑与褐中，忽然闪过了明亮的银色，乔伊卡也挥手击败了从侧面攻过来的几个魔族，回眸时，竟让昆离看到了向来无缘看到的如水温柔："昆离大人......"
"呃......？"
"请离开这里吧，我很担心......"
"！！！"
"真的......"乔伊卡蓝水晶般清澈美丽的眸子果然承载着无法错认的浓浓的忧虑，而这双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直望着他，含着哀恳，"我不想昆离大人受伤......"
"为什么......？"
--不是水火不容吗？这时候又说出这样的话......
对面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乔伊卡抿抿嘴唇，突然把头转向另一边，催出几条水龙，逼得魔界军不得不暂时后退......
"我喜欢昆离大人......"细如蚊蚋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却显得无比清晰，白色的背影突然之间好像挺直了许多，"或者说，这就是人类所说的......‘爱'......"
"乔......"昆离呆呆地伸手，不知该放在哪里，可乔伊卡却猛然回首，伸展开自己洁白无暇的羽翼......
"啊--------！！！！"
凄厉的声音如同震动了天地，片片染上了斑红的残羽漫天飞舞，好像，下了一场雨......

（6）
"水火不容......水火不容......他是这样对你说的吗？"好不容易才现身的罗伊摸摸下巴，深思着问。
"我看不过是他逞强嘴硬罢了......"呆呆坐在一边的龙云谈出自己的看法。
"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搞不懂了......"苦恼而无力地垂下头的，是火之天使长昆离。
"昆离大人，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罗伊体贴地递过一杯茶，袅袅的茶香渐渐安定了他纷乱的心绪，使他终于能够平静一些了。
"罗伊......他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如果早说了......"
--如果早说了，我一定不会任他独自苦恼那么久，不会再毫不知情地说出那些伤了他的心的话......
龙云仰视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罗伊，沉默片刻，再次沉痛地低下头："原来......乔伊卡也会害怕......"
"害怕？"昆离又不解了。
"怕昆离大人你讨厌他吧......"再望一眼罗伊，温柔的前水之天使长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把温暖传递给他，于是龙云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与其被厌弃，我想乔伊卡一定宁愿守住这个秘密，只求能够在昆离大人的身边，可以看到你，和你说话就可以了......"
"..............................我以为他很精明呢.................."
同样想法的几位曾经或现任的天使长全部都安静下来，一时间，空气也仿佛凝固住一般。
"......这么说，这不过是你们的诱敌之计？"反正关于乔伊卡的话题进行不下去了，昆离干脆转换话题，问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不错。"回答他的是罗伊，一边说着，一边坐到龙云刚刚给他让出的位置，顺便双手环住龙云纤细的腰肢，把他搂在怀里。
寻找到舒服的姿势，罗伊继续正颜回答："虽然是在隐居，可魔界的异动我们也已经察觉到了，而且婆婆（*因罗伊对她有恩而总是帮助他们的幻之魔族，详见《火之龙云》）也在不久前冒险把实际情况向我们详细地解说过。因为还在这里住下去的话目标会很明显，所以我把自己的一部分气息留在这里，并在周围设下机关，一旦有一定数目的魔族入侵，机关就会启动，把入侵者全部消灭......只是我们没有料到你们会突然来看望我们......"
似乎话题又转向了需要避讳的方面，三位天使不由又是一阵沉默。
"......幸亏你们有及时出现......"还是昆离叹了口气打破了僵局，面向他们绽放的笑容却说不出的勉强。眼角扫到自己的一头红发，让他联想起不久前那令他肝肠寸断的场面--
也许是因为听到的话语太过令人震惊，昆离对身后那个偷袭的魔族完全没有防备，背后空门大开，受到攻击已经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背对着他的乔伊卡不知怎么就发现了，在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用他柔弱的翅膀护住了他......
"......笨蛋，天使最脆弱的地方就是翅膀啊！那个笨蛋竟然......"
清楚地记得当时那张瞬间惨白的脸，因剧烈的疼痛感而变得空洞无神的眼睛仰望着天，身体则软软地倒下，染血的白衣和羽翼包裹着他渐渐失去温度的身躯，鲜血却如雨水般随着纷飞的羽毛落了下来......
"乔伊卡......"回身抚摸着身后仍陷入昏迷的银色天使长的脸，又将目光移向用纱布层层包扎却还是渗出斑斑血迹的受伤的翅膀，昆离低头轻吻了那个伤口。
鲜血的味道让他很不舒服，可他愿意忍耐，轻轻地再次将吻留在那个地方，昆离暗暗祈祷上苍：请......请不要把他带走......请让他留在我的身边......
"......昆......昆离大人......"
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一瞬间就会消失，可昆离却绽开了笑脸，和听到声音硬挤过来的两位前天使长一起望着那双如同蓝水晶般美丽，此时却显得很茫然的眼睛。
"谢谢你醒过来，乔伊卡......"

～ＴＨＥ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