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记————秋吟

我清醒过来，我又被他耍了，这麽整我很好玩嘛？"和然，你这王八蛋，故意整我，作出那种动作，害我以为，以为......"
"以为什麽，怎麽不说了，你不会以为我想把你怎麽样吧。哈哈哈哈。"
看著和然笑的抱著肚子蹲在了地上，我那个呕哦，火气腾腾腾直往上冒，我忍不住了，"和然，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乌龟蛋，臭鸡蛋，臭鸭蛋，臭鹅蛋......"
树下的和然等笑够了才笑著抬头问，"你骂够了吗，重复这麽多臭蛋竟不重复也算厉害了，你想不想下来啊，要是不想的话，继续在上面骂好了。"
其实在被吊起来没多久，就觉得头胀胀的，血液全聚集在脸上，很难受。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决定先让他一码，於是停止了叫骂，"想。"老实地回答。
"嗯，很好。"和然点点头，"放你下来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啊，还有条件啊。"我的脸不由垮了下来，"好吧，你说吧。"
"不准逃跑，不准躲我。"
"为什麽，你为什麽要跟著我。"我很疑惑，我和他素不相识，为什麽他会死缠著自己不放呢。
"不为什麽，只为你好玩，在我没厌倦和你玩之前，不准你逃离我。"
"你神经病啊，我为什麽要理你，你做梦去吧。"我一听他这理由，气就不打一处来，什麽，玩，我才不要和你玩呢，真是个狂妄的家夥。
"不答应，好，那你慢慢待在这直到想通为止吧。"和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

6
"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你这大混蛋，脑子进水的疯子，喂，你别走啊，要走也先放我下去。"我望著和然越走越远的背影有些急了，大声叫嚷了起来。
我嚷了好久，口越来越渴，头也越来越晕，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可和然却连个影也没有。林中有鸟的怪叫，我渐渐觉得有些害怕起来，"和然，和然，你在吗，我答应你了，你快放我下去啊。"
可是和然没来，我越来越害怕，"和然，你不要丢下我。你快放我下去啊，以後你说什麽就是什麽，我全听你的，决不再逃了。"我有了被丢下的危机感，也有了被鸟兽分食的恐惧感，好害怕，想哭，於是很正常的呜咽起来，不过很快发现哭也挺累的，由於倒吊，眼泪不太容易流下来。
"哟，老远就听见你的叫声，现在怎麽哭了。"
和然不知何时已经在树下，解开绳子把我放下来，而我由於被倒吊了太久，头晕晕的根本站不稳，差点就跌倒了，幸亏被和然一把扶住。我抬起头，睁著微红的眼睛瞪著和然，然後，扑上前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以报把我倒吊之仇，报完仇就扑在和然怀里大哭起来，一方面释放一个人在林中所积压的恐惧，另一方面升级报复，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身衫上。
"乖，不要哭了，水份都快流光了，来，补点水吧，补足後再继续。"
可能从没有人在他怀中哭吧，和然竟被这样的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一阵安慰，结果是词不达意，害我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不过也多亏了他的"安慰"害我再也哭不出来了。我抢过他手中的皮囊，咕咚咕咚地喝起水来，我还真是渴了呢。
"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我喊了你好久。"擦擦嘴，把皮囊还了回去，靠在了一旁的树下，有些无力的问著我眼前的和然。
"啊哟，小昊昊啊，我看你在树上骂了那麽久，想你一定渴了，所以就去帮你找水去了。真没想到你这麽舍不得我，离开我片刻就哭鼻子，瞧，眼睛都哭红了，好可怜哦。"
"你！"我忽地站起身，背起包袱准备不甩他走自己的路。
"我可是刚才听见你有说以後全听我的，不再逃了，怎麽这麽快就忘了。"
"你。"我很想说我就是忘了又怎麽样，可一回头看见他板著一张脸，立时软了，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不会跑的。"
"这样才对嘛。"和然一下子又笑开了，仿佛一直都是这样在笑，刚才严肃的神情只是幻影。
我这个人哪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可以及是的调整心态，既然都打算和他一起走了，自然没必要再对著他板著一张脸，憋著话不理他。所以了，有话我就问了，"为什麽你会知道我在这里。"
"哈哈，这个问题很简单啊，我是跟著你到这里的。"和然对我眨眨眼。
我一下子闷了，"你的意思是，你从一开始就跟著我，看我跑了这麽久。"
"答对了。"
"你，你......"才调整好的心态，想和他和平相处一段日子，这下好了，知道被人耍的团团转後，怎麽还可能心情和他好好相处呢。
"咦，你怎麽了，脸臭臭的，还一阵青一阵白的。"
"你这个混蛋，整的我这麽惨，我什麽时候得罪你了。"我抓起包袱朝他身上一阵乱打，发泄心中的不平。
"好了，好了，我也被你咬了一口了，打也打了这麽久了，可以原谅我了吧。"和然抓住我的手让我无法顺利的打他。
"不行。"
"那好，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呢？分道扬镳除外。"
"好，那我们相处的这段日子，我所有的吃用开销全都由你出。"
"可以，没问题，现在可以不生气了吧。"
"这怎麽可能，你把我害那麽惨，我到现在还饿著呢，顶多是少气点。"我翻了个白眼，口气还是那麽恶劣。
"那好，我们到前面的小村子里去，我请你吃东西。好好给你陪不是。"

7
其实和他在一起也没什麽不好，我和和然相处也好几天了，他倒是真把我照顾的很好，只除了一项，那就是晚上要同室而眠，说什麽以防我夜半逃跑，我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吗，害我晚上睡的不安稳。
"小昊昊啊，你怎麽都不说话啊，有没有累到，来，到树荫下坐坐喝点水吧。"
"你能不能少说点话呀，整天叽叽歪歪的，像个老妈子一样。"我瞪著和然，不明白他为什麽时而狡猾，时而严肃，又时而像个白痴一样。自从我妥协後，他整天像个老妈子一样，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害我都快忘了他的阴险狡诈了。
"唉呀，我这不是怕你在这大太阳底下走的累嘛，说实在的，你的村子究竟在哪啊，这边好荒凉，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就快到了。"
越往家走，心情越沈重。来到以前村子的所在地，这里只剩下荒野蔓草，到处是与人齐高的杂草，只依稀露出些残垣断壁。"这里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不过，现在什麽都没了。"我回头笑著看著和然。
和然一句话也没说，上前抱住我，我很喜欢他的拥抱有股暖暖的感觉。"走吧，这里离我爹娘的坟还远著呢。"我推开他，指著远处的山头。
我们村子是在山坳里的一个不足百人的小村子。还记得小的时候，爹爹是村子里的老师，我每天和小夥伴在这些山头上窜下跳的，爹爹老说我们是一群小猴子，没个安分。爹爹是个很开通的人，什麽都由著我，好像亏欠我一般，唯独一件事不让，那就是学习。每天都让我学很多东西，有些我这辈子根本不会用，可他却说，以後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是不能待在这小村子的人，我不懂，为什麽我不能待在这村子里，我喜欢这个村子，喜欢小喜，二狗子，喜欢王大婶，更喜欢她家的小猫。
"我就是要留在这个村子。"我当时这麽大声对爹说，爹爹只是苦笑著摇摇头。而我娘就会过来替我擦擦我脏兮兮的脸，温柔的说："别让你爹爹不开心，你爹爹可是为你好。"
我娘是个大美人，就算穿著粗布衣裳也比这里最漂亮的花儿都美，而且又很温柔，再普通的蔬菜经她烹调也会变得美味无比。和这样的爹娘生活在一起是我懂事以来最开心的时光。
可有一天，来了好多人，他们见人就杀，见房就烧，到处都是人的哭喊声，我想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可爹娘却拉住我，把我塞在一个水缸里，嘱咐我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不能从里面爬出来，不然就要我好看。其实平时我从来都不听他们话的，不知为什麽那天看见他们哀伤的眼神，我竟乖乖地听了话。一直到第二天我才湿渌渌的从水缸里爬出来，整个村子和昨天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一座房子是完整的，好多还在冒著烟，除了我也没有一个活人。我好害怕，从来也没这麽怕过，我喊著爹娘跑出去，终於在村口找到他们，可是他们也像村里的其他人一样，再也不能说话了。
之後，我和我家阿黄，啊，也就是我家的牛，把他们一个一个的运上对面的云窟山上。埋在半山腰里，运这些人，足足花了八天，而埋这些人也花了三天才完。我住在附近的山洞里，整整守了七天，直到没有可吃的东西，我才拉著阿黄下山，走近附近的村子，卖了阿黄。
卖了阿黄後，我不知该去哪里，村子是再也回不去了，我拿著钱一路走，钱花光了，我便乞讨，整天浑浑恶恶，直到在扬州遇到王老大，他救了我，骂醒了我，之後我便和他们一起生活在扬州了。
这些话，在我爬云窟山时，断断续续对和然讲了，这些话，我是从不和别人讲的，就算是王老大也一句没讲过，不知为什麽会对他全吐露了出来，也许是因为马上是爹娘的忌日，也许是因为他正巧在身边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时机正好对了吧。

8
"前面就是了。"我带和然爬上云窟山的半山腰，把带的食物放进其中一个山洞。一边告诉身边的和然。"这里就是当年我守灵时住的地方，这之後我每年探望时都来，每次都会带些东西，所以住人是没问题的，只要稍微打扫一下就好了。"
"哇，这个山洞挺大的嘛，还挺凉快呢。"和然拍了拍石凳，一屁股坐了下去，打量著以後几天要住的地方。
"是啊，像这样的山洞附近还有好多，云窟山，窟，也就是指山洞多啊。云呢，是因为云窟山再向上就被云层所遮住了。我们村里，每当有人死了，就会抬到云窟山这半山腰，把人埋在这，这样就会受这座神山保护，不会再受打扰。"
"那你有没有再向上爬过啊。"和然走到洞口，望向直上云霄的山头。
"没有，小时候想爬，可被老爹打了一顿，老人说去爬这座山的人没人活著下来，不准爬。再後来，也就没心思爬了，算是对死者的尊敬吧。"
"好了，别难过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祭拜你爹娘。"
我点点头，在石床上躺下，看著和然在洞口升起一堆火，你，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
闭上眼睛，依稀听见爹爹在说，"昊昊啊，记住，不要对别人投入太多的真心，不然最後受伤的会是自己啊。"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洞口的火堆已经灭了，洞外已经微微露白，原来已经天亮了。再看和然睡在火堆旁缩著身子，我笑著摇摇头，拿起床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走出洞外。
昨天，怎麽会做那种梦，一定是因为爹娘忌日到了，嗯，现在就去看他们。我回洞里拿出祭拜用品。
"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啊，吵醒你了，你继续睡吧，我去祭拜一下，中午就回来。"
"你等一下，我不是说过要陪你去的吗，说到就一定做到。"和然连忙起身，匆忙梳洗一番。
我笑著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竟然有一丝温馨。
"好了，我们走吧。"
我任由和然拉著我跑出山洞，一起来到爹娘坟前，"爹、娘，孩儿来看你了，都是孩儿不孝，过了这麽久才来看你们，也找不到害死你们的凶手，就连自己都是很勉强的活著，我，我好想你们啊，有时，有时真想和你们一起去。"
"你胡说什麽呀，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干嘛，我随便说说也不可以啊，你不要来烦我，我现在心情不好。"我趴在爹娘坟前直想好好哭一场。
"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昊昊的。"
"照顾我，你要照顾我。"我坐起身子，用带著泪痕的眼睛疑惑的看著他。
"是啊，我会照顾你的。"
"永远都照顾我，陪著我。"
"永远?!好吧，我就永远照顾你，陪你好了。咦，你怎麽又哭了，乖，别哭了。"
"你，你可要记住今天说的话，要照顾我一辈子，陪我一辈子的，不许反悔。"我听到他的话好开心，从来我都知道，没有人会陪我一辈子，我在这世上只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而已，可今天听到有人愿意照顾我一辈子，陪我一辈子，我真是好开心，这样我就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我答应你，我决不反悔。"和然拉著邢孜昊的手，一脸真诚的看著邢孜昊。

9
温馨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而在我们之间就更短暂了。
"和然，你烤的肉为什麽这麽老啊，嚼都嚼不动。"
"吃不死你不就行了。"
"那你铺的床睡著为什麽这麽硬。"
"能睡就好，再说还蛮干净的，我可把原来的虫子全消灭了。"
"老鼠，你说这原是虫子窝。"我一听连忙跳起身，睡到他的地盘去。
"你那还好了，我躺的那原来还有蜈蚣必经之道。"
"什麽？"我连忙跳起来，"你故意的是吧？"
"哪有，我说实话而已。"和在一边偷偷翻著白眼。
"算了算了，你来给我讲个故事吧。"我还是躺回原来的石床，等著和然给我讲故事。
"你这小子，不要得寸进尺。"和然终於憋不住了，在火堆前跳起身来。
我笑了，无辜的眨眨眼，"哪有，你自己答应我爹娘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我只是提前享受一下有人服侍的滋味罢了。"
"好啊，闹了半天，你是在耍我呢。"
和然站起身，露出平时痞痞的笑。我身上的每个神经全在颤栗著，警戒著，一有不对就准备反扑。"你可不能打人啊，你要记得对我爹娘说过的话。"
"我不会忘记的。"
和然扑向我，竟然使用了最卑鄙的十指功--挠我痒痒。害我笑啊，笑的肠子打结，於是我也开始反攻，没想到他也很怕痒。哈哈，他怎麽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用威胁不了人的招术。我们俩在床铺上翻滚，撕打，直到俩人都累的动不了，躺在床上直气。
"和然，谢谢你。"
和然对我突然正色的表现弄的一愣，随後笑著说，"小昊昊啊，你怎麽突然这麽客气，我会受不了的，还有，我都叫你昊昊啦，你怎麽还这麽生疏的叫我和然呢，乖，叫我然然或者然哥哥都行。"
"你，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叫你哥哥，简直做梦。"
"做梦吗？"
和然一点一点的靠近我，"喂，你不要靠我这麽近。"我往後靠靠，可和然随著我的後移，靠的更近，近到两人就就快贴在一起了。我看见他把头转向洞外，只把一只耳朵对著我。我恶作剧心起，暗吸一口气，想对著他耳朵大叫，可他突然用一只手按住我的嘴，看著我张大嘴，愣愣的样子，贼贼的一笑，另一只手，一阵掌风把原来烧得正旺的火堆一下子就打灭了，哇！，我总算第一次见识到什麽是高手，正当我对著他露出崇拜的目光时，他却把我一下子抱起，躲进洞顶的隙缝中。幸好他捂住我的嘴，不然我一定会吓得大叫，把整个山上的飞禽全吓醒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