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牵----子芃

「我知道了！请你们走吧！」硬是把门关上不想想起刚才令人作呕的画面。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相片，轻轻的抚摸照片上的人「爸、妈、思怜......」
泪，不知不觉滑落。
看著照片上四个人当时和乐融融的全家照，季思净的泪落得更凶。
凝视相片，让他回想当时的时光......
三年前
「思净、思怜，快下来我们要出门罗！」刘燕云在家门口对二楼大叫。
「知道了！」季思净向下喊著。
「思怜，快点。妈妈已经在叫我们了。」看著季思怜手忙脚乱整理东西，季思净看了直觉好笑，向前走帮季思怜整理好之後便拉著他下楼。
「你们怎麽老爱拖拖拉拉，爸爸在车上等你们，快上车。」念归念，刘燕云还是从季思净的手中接过行李放入车中。
调皮捣蛋的季思怜一上车就拉著季和行，「爸爸、爸爸，你要带我们去那里玩？」开心的笑容带著单纯的气质，从小季思怜便是家中的宠儿，呵护备至，要什麽给什麽。
「把你带去卖掉，你说好不好？」季和行摸摸季思怜的头，开玩笑的口吻对著小儿子说。
「卖掉！？」季思怜紧张的拉拉坐在身旁的季思净。
「哥，爸爸不会真的要把我卖了吧？」无邪的眼眸定定看向季思净，眼中里的讯息透露出「真的吗？」
笑笑的回答季思怜，「当然......不会。你的小脑袋里装的是什麽会这样想。爸爸是跟你开玩笑。」动手捏了捏季思怜的鼻子。

5
季思怜摸摸刚被虐待的鼻子，没好气看著季和行，哼！爸爸他老是爱捉弄人，每次都爱欺负我，不跟你们好了。
其他三人看著季思怜的孩子气行为，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著看著便笑了出声。
「笑笑笑，有什麽好笑的！」季思怜看著家里的父母亲放声笑出来，美丽的脸蛋涨红向所有人大叫，季思净只露出淡淡的微笑。
「呵......好好好，我们都不笑了。」季思净连忙安抚季思怜，小孩一旦发脾气起来，是很难收拾的。
「好了、再说下去我们就不用出发了，走吧！」刘燕云看看时间，再玩下去还得了。
三天二夜的旅游，虽然没有去很远的地方，但对那时的季家来说却是很快乐的一次旅程，因为是和全家人一同，因此感到更加珍贵。
旅游的过程中，季思怜喜欢黏著季思净且拉著他到处跑、到处照相、还到处大叫。才不过几天的旅行，季思怜就照了五、六卷的底片，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和思念。
三天二夜的旅行很快就过去了，美好的时光总是来去匆匆不留人。
一天，家里所有的成员全在客厅里，季思怜开口道：「爸、妈......那个......我星期六可不可以和同学去玩？」不确定语气怕是会惹到家中的长辈似的。
「玩？你们是要去那里玩？要过夜吗？」刘燕云想确定。
「呃......我想应该是吧。好嘛！让我去。」季思怜可爱的做了拜托的姿势，因为他真的非常的想去。
季和行和刘燕云对看，心想这宝贝儿子从来都没让他自己出过远门，一个人出远门叫他们怎能不担心，况且要是发生了什麽事该如何是好。
季思净看父母如坐针毡，当然明白父母担忧的心，於是转头问季思怜：「思怜，你们这次要去那里，要和谁一起去？」
「嗯......有我同学五个，里面有人说要找大学生一起去，他们说要去垦丁。」季思怜想到谁就说谁。
季思净面向父母亲，「爸、妈，你们就让思怜去看看，他都已经高二了，应该有自主权，就当做是让他看看外面的事世界，学习独立一点又何妨。」提出意见给季和行和刘燕云参考。
「对嘛！哥说的很对，让我自己去嘛！」季思怜使出拿手的杀手鐗，就是......赖在季和行和刘燕云用力的撒娇和磨蹭。
季和行心想，唉！儿子长大了，就想飞到外面的世界，让他去瞧瞧也好，「好吧，你就去好好的玩吧！不过可别玩疯了，时间到了要乖乖的回家。」
季思怜开心的吐了吐小舌，向季思净比了个小小的「耶！」，季思净看见他向自己比了小动作，感染到季思怜开心的心情也笑了起来。
「哥，陪我去整理星期六要出门的行李。」季思怜高兴得拉起坐在沙发上的季思净往二楼的方向冲去，一路上还可以听到季思怜大声的欢呼、忘情的大叫。
似乎想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他可以自己去远门，就连在一楼的季氏夫妻听到，也不管他如何大叫，只想著儿子出门能平安回来就好，天下父母亲，皆是如此。
季思怜在房内打开衣橱就把所有衣物全都拿出来，「哥，你帮我看看要穿什麽衣服去。」
季思净把季思怜的衣物先整理好之後才帮他拿出需要的衣服，因为他的衣物都是乱放，虽然季思净已口头告知季思怜自己的衣物要好好收拾，无奈他总是右耳进左耳出，季思净索性帮他帮到底，谁叫他是自己的弟弟呢。
季思怜待在一旁看著季思净帮自己整理也不觉奇怪，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不是妈妈帮忙就是哥哥整理，因而养成理所当然的习惯。
「你这次有和大学生去，那是那一所大学？」边整理边询问，季思净想总是要问个清楚才是。
哥哥和爸妈老是东问问西问问，每次都问的季思怜觉得有点厌烦，却不知是关心他的表现，但他还是乖乖回答。
「应该是立维的大四学生。」季思怜坐在床上两条腿在床边晃呀晃的。
立维，这学校可说是数一数二的大学，学生方面不论是那一方面都有一定水准。季思净也是大学生，当然会听说关於立维的风评，听季思怜一说，便放心下来。
「不错的学校，真是好奇你们班的人是如何认识。」季思净温和笑笑回应，聊天的同时行李也整理好了，季思净把行李放置在明显的地方让季思怜明早一起床便能看到。

6
看看时钟，该是睡觉的时间，「思怜你早点睡，哥哥还有书要看，先回房罗，晚安。」季思净帮季思怜拉好被子，灯熄灭後便回到自己房里温习课本。
翌日季思怜将要出远门，全家人站在大门口看著他和朋友远走之後才肯回到家中。
「思净，你没事情要忙吧，跟我到书房来。」季和行对季思净下达命令。
在季家，对长子是十分地严厉，季和行更是如此对於季思净。
从小对季思净的要求很高，除了功课要求，品性也极为重要，季思净虽觉得老喘不过气来，但从没让父母亲失望过。
绝对不能惹爸妈不高兴，爸爸对我期望高，不能做让爸感到丢脸的事，妈妈身体不好，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有意外，季思净用这观念把自己套牢用枷锁锁住。
「爸，您找我要谈什麽事？」季思净挺直腰身坐在书房的椅上等著父亲询问。
「上次学校寄来的成绩单，我看你最近的成绩有点滑落名次，这是怎麽回事？」季和行严厉地斥责季思净拿著成绩单在他眼前似乎是要他看清楚自己的名次。
室内的紧张感不停压迫著让季思净呼吸急剧加速起来，手指关节泛白表示他正努力抵挡季和行带给他的压迫感，冷汗由发丝滑落到颈子，季思净只希望这时刻能赶快过去。
「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鞠躬向父亲道歉。
「你别让我失望，以後如果我不在了，家里的所有一切都要由你来打点。你母亲心脏不好我想你也清楚，而思怜太过於纯真善良，根本不了解人心的恐怖。」季和行说了不下百次的叮咛，目的就是希望季思净能明白自己的身份，但毕竟这样教育对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来说或许太过沈重。
季和行的好言好语季思净何尝不懂，但他也希望可以做想做的事，无忧无虑的玩乐。
但，他明白，他不行，他不能。
因为－－他不是季思怜。
「爸爸，如果没事了，我想回房读书。」季思净立刻逃回他属於他的天地。
回到房里的季思净看著自己小小不起眼的空间，却是唯一能让他感到温暖的地方。
小时候，季和行就对他格外严格，可能只是做错小小的一件事，就会被打的遍体鳞伤，直到母亲出面才肯摆手。
当时他常常问母亲一个问题：「妈妈，爸爸是不是讨厌我？」
天真的双眼带著不确定的心情透露出害怕的样子，刘燕云简直心都碎了，擦擦脸上的泪痕回答季思净：「爸爸没有不爱你，他只是希望你更好更努力，懂吗？」当时的季思净只能茫然的点点头，根本不明白母亲为何泪如雨下。
随著时间流逝，季思怜的出生所带的是让季思净感受到自己和季思怜不同。
季和行所有对季思怜疼爱、包容、关怀，甚至有十分之一不会出现在季思净的身上，终始季思净盼望季和行能多爱护他，即使是一点点他也会满足。
然而季思净年龄愈来愈大，渐渐地，他明白母亲当时对他说的话是什麽意思。
课业好、品性好、教养好，只要做到最好，父亲就不会打他，不再对他发脾气。
甚至会摸摸他的头说，带著和蔼可亲的笑容对他说：「思净，你做的很好，爸爸以你荣。」
多可悲的事！
渺小的心灵因为大人们的虚荣心而被践踏，懵懂无知的童年因大人的炫耀心而少了欢笑，这样的童年季思净早已忘了如何撒娇、如何说出心声。
正当季思净还沈淀在思索中，听到一阵叫声，下楼一瞧原来是季思净回来了，身後还带了一个男子。
「哇！我回来了。你们有没有想我啊？」
「呵呵，原来是我们家的小捣蛋回来，玩的开心吗？」季和行帮季思净拿行李走入。
季和行和刘燕云的焦点全在季思怜身上，没注意到季思怜身後的男子。
「子衍哥，你等等，我带哥哥下来介绍给你。」回头向萧子衍说了声，季思怜便自顾自的冲上去把季思净硬是拖下来。
「思怜，你慢一点，我的手被你拉的很痛。」季思怜拉著季思净走，完全不理会季思净在喊痛，下楼後把季思净推到萧子衍的面前，季思怜走到萧子衍的身旁亲密地挽住他的手。
季思净凝视眼前高过他一个头的男子，冷淡的神情，俊俏的脸庞，眼前的薄唇带著陌生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季思净这才惊觉到自己很没礼貌的在打量眼前的人，惊慌失措的说：「你好......我叫季思净。」

7
「你好，我是萧子衍。」萧子衍低哑迷人的嗓音环绕在季思净的耳畔挥之不去。
「思怜，这位先生是......」季氏夫妇看著儿子亲密一直牵住男子的手臂，想问清楚他们是怎麽认识的。
「爸爸、妈妈，他刚说了他叫萧子衍，是我去旅行认识的大哥哥。」季思怜开心的帮两边人介绍。
季思净目不转睛看向季思怜和萧子衍，应该是和他去玩的大学生吧。
思怜真爱交朋友，朋友也比自己多，这一点倒是和自己不一样。
「来者是客、来者是客，来、请坐，思净，你快去倒茶。」季和行一面招呼萧子衍，一面命令季思净去打茶。
「是。」突然被点到名的季思净连忙说了声便走进去厨房倒茶。
急忙的将茶倒好，立刻把茶端到客厅去。季思净一共倒了四杯，杯子分别放在四人的面前，轻轻道了声「请慢用」後，当著父母和萧子衍的面回到自己的房内，他只想回到房里好好休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身体不适回房休息。」季和行连忙向萧子衍解释，其实他大可不必解释，因为季思净所做的事并无伤大雅。
回到房中季思净躺在床上听著楼下传来开心的交谈声，彷佛领悟到自己不属於他们。
活了十九年，不管在任何场合，任何时间，季思净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刻意讨好人，不刻意交朋友，不刻意引人注目。
而楼下传来开朗的笑声，在季思净的耳中却显得隔外的刺耳。
就像是拿了一根针，直直的往他心脏刺穿，使他滴血，使他感到疼痛。
季思净难过的喘气，困难的打开抽屉拿药出来，季思净马上吞了一颗药丸，无力的趴在床上，双手紧抓胸前的衣领。
过了二分钟，季思净平静下来。
他有心脏病，跟刘燕云一样，不一样的是，他从未告诉父母，他一个人看病一个人拿药，一个人做检查一个人回诊。
这些简单的步骤早已习惯，不需要有人陪同，不需要......
正因有病，所以季思净的个性平静如水，平淡如流，这样的身躯不适合有任何情绪上的发泄，久而久之养成季思净不吵闹、不生气的个性。
大概刚发病完，季思净感到异常疲累，躺上床，不久之後便熟睡。
季思净慢慢转醒，看看床头的闹钟，已经八点多，看向窗外的天色已经灰暗下来。
起了身，走往楼下发现空无一人，季思净见客厅桌上留著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是刘燕云的字，写著：
思净，妈妈和爸爸、思怜、萧先生出门吃晚饭了，上楼要叫你时看你睡得很沉，所以没叫你，回来的时候会帮你带晚饭回来。
P.S.你记得先洗澡，回来後妈妈有话对你说。
妈妈留
有话跟我说，妈妈到底要说些什麽？季思净虽不明白，还是乖乖的听了刘燕云在纸条中的话去洗澡了。
洗完後的季思净回到房里等著其他人的回来，但肚子早已饿的饥肠辘辘。
九点多了，季思净决定到厨房看看有什麽食物可吃。
正当他下楼找寻食物时，听到门口传来开门声，映入眼帘的是爸妈和思怜、萧子衍谈笑风生的模样，季思净被眼前的画面刺痛一下，随後眼神黯淡下来。
刘燕云注意到自己的大儿子开口叫他：「思净，我们回来罗！你肚子饿了吧，来、快下来吃饭。」
其他人也跟著进门。
刘燕云看著季思净还在楼梯间徘徊不定，上楼就把季思净拉到饭桌前要他坐好把美味可口的晚餐放在他面前，「快吃，你肚子不饿吗？你的脸怎麽这麽苍白，刚睡觉做恶梦吗？」刘燕云温柔得摸著季思净的额头。
季思净呆滞看著眼前温柔的母亲，再看看放在他眼前的晚餐，突然，他觉得一切都好虚幻，这一晚，季思净认为母亲变了许多。
「傻孩子，你在看什麽？饭都凉了，多吃点，你太瘦了。」刘燕云再次出声提醒季思净。
「嗯......」季思净便动手吃起那让他食不知味的晚餐。
刘燕云慈爱的看著正在有一口没一口吃饭的季思净，在客厅坐著的三人同时也看著。季和行对於自己妻子有点奇怪的行径感到怪异，却也没说什麽，季思怜根本没注意刘燕云和季思净，自己开心地黏在萧子衍身旁。
萧子衍冰冷的眼神一动也不动的看向季思净，他回想刚才刘燕云的话，季思净和季思怜一样瘦小，不同的是，季思怜的瘦是纤细的瘦，反观看来，季思净的瘦比较像是营养不良，所以二个人站在一起看，季思净倒比季思怜显得瘦小。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时间，五个不一样的心情。

8
吃过晚餐後季思净回到房里，今晚萧子衍住在家里，让季思净微微感到空气中的分子似乎不一样。
回想起刘燕云不是有话要对他说，要去找刘燕云、还是刘燕云会来找他。
如果去找刘燕云定会惊动到季和行，倘若等刘燕云来找他，要等多久，思考中的脑海被一阵阵敲门声打破。
「思净，我是妈妈，你睡了吗？」刘燕云轻柔的声音由门缝传进来。
季思净赶紧把房门打开让刘燕云进来。
「妈，您有什麽事要对我说。」季思净问著刘燕云。
刘燕云笑而不答，拉著季思净坐在床垫上，双手握紧他的手，「思净，妈妈问你什麽都要老实的回答我，可以吗？」诚恳的言语带著坚定的眼神，似乎希望季思净能全盘回答。
第一次看到母亲用著如此坚定不移的眼神，季思净点头答应。
「我开门见山说了，你是不是在吃药？」
「我......」季思净吞吞吐吐不知该不该回答，况且母亲为何会知道他在吃药，这一点让他感到很奇怪。
刘燕云从口袋拿出一罐药给季思净看清楚。
那个......那不是他吃心脏病的药，明明就放在自己房内，为什麽会在刘燕云的手里？
「很奇怪为什麽在我这里吗？当时我要来房里打算叫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时，在你桌上看到的。你怎麽在吃这个药，这是心脏病的人在吃的，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心脏不好？」刘燕云询问季思净，她害怕这孩子跟她一样要忍受病痛无情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