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幻世————风绫

作者：风绫  录入：12-05

“有没有听过……婊子无情？”我笑着对她说，自认为笑的很完美，无懈可击的完美，“我是水月阁的人啊！”
“你会后悔的！”依星哭着跑了出去。呵，又离开了啊，大家……都喜欢把背影留给我呢！
蜷缩在床上，紧紧地抱着双膝，尽管已经把头埋在臂弯里，周身围着厚实的棉被，我却已然觉得寒冷，好像置身冰窖一样的感觉。为什么，被抛弃的总是我？为什么……

 

第九章

爱，对于幻仙界来说，无疑于绝对的禁忌，可是……依附在人类身上的我，是否已被这种感情传染？

脸上湿热的液体早已冷却，紧紧地沾在皮肤上难受的要命，我起身，想洗把脸缓解一下，却在走到窗前才猛然发现：已经……深夜了啊？！
“你……爱上他了吧？”身体里另一个声音倏地响起，我心惊地脚下一个踉跄，试探着开口，“天辰？”
“嗯，其实我一直都在看着，我不怨你做了这样的决定，当初你说的没错，找了哥舒宏也未必能为爹爹报仇，索性由自己来……你应该知道更多的事情吧，例如……那个杀手的身份，却不愿意告诉我吗？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隐忧，不过……你现在的心境和之前却大不相同了呢，是因为爱上那个人吗？”
“怎么……可能？”震惊，我此刻唯一的感觉，但愿……天辰说的只是笑话，我不敢想……如果真的被他言重……不，这不可能，不是单纯的逃避，而是现实的约束，我们又怎么可能在一起，更重要的，我又怎么可能有感情？怎么可能对那样一个人类动情？
“你确信自己的心情吗？你明白什么叫爱吗？”天辰依旧咄咄相逼，如果他只是为了替父报仇我可以成全他，毕竟龙海岭的死我也难辞其咎，但是……我不希望他再在这件事上深究。
“天辰，我不可能动情的，这点，希望你能明白。”说的平静，心却被揪的生疼，为什么……
“算了，我也不逼你，总有一天，你会看清自己的真心，到时……希望你还没有后悔。”他淡淡地说，却给我一种错觉，那个昔日被呵护在众人掌心中的皇长孙……真的长大了！
可是，我不明白，后悔吗？我不想，可是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测？为什么，他要说出和依星一样的话，选择孤独不是我的本意，只因为……太多的伤害我不愿去尝试，与其在得到温暖后再次失去，不如始终生存在寒冷中的好。

小时候，幻仙常常对我说，“宸，你是东界神守，有着无比重要的责任，所以一定要坚强，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不要让大家失望，我们都陪在你的身边，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感到孤独，你的身边还有亲人、朋友。”
当时的我只会点点头表示明白，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我的想法……
亲人这个词语，总是让我产生莫名的恐惧。
父亲，爹爹，一个陌生的名词，对他，没有丝毫的记忆，有的，只是族里一个名叫冰的传说，一个龙族永恒的传说，是的，冰，龙族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神守，我的父亲！
该为此感到骄傲吗？我做不来，那种虚假的、毫不情愿的感情我无法强迫自己顺从，因为，我宁愿他是个平凡的父亲，不是神族也无所谓，只要平平凡凡的生活，只要他能陪着我，我想，那才是我渴求的幸福生活，可惜，命运我无法掌控，除了悲哀的叹息，我还能如何？
于是我选择了漠视，禁闭自己的心，只要对任何事物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就不会有伤害，即便没有父亲……即便没有亲人，我也一样……一样能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我可以的！

“公子。”清晨，疲倦的地依星出现在我面前，想必是昨夜没有睡好。
“有什么事吗？”
“唔……我……我想向公子道歉，昨天……”她低着头不敢看我，我却料定她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已经没关系了，所以不用道歉，有些事，你还不懂，没办法强求的。”不知道她是否明了我的意思，能跟在纳离轩身边，相信也是个聪明人吧！
“多谢公子。”不愧是纳府的丫头，果然知情识趣，除了礼貌上的道歉，昨天的事只字未提。
虽说这金陵纳家，不是皇族贵胄，也非将相世家，但财富本身就是某种无形的权力，能在这种地方生活，同样需要一点智慧。
“依星姑娘，能否告之你家少爷，箬竹尚有事在身，不便久留，今天……”我的话还没说完，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已经传来红色警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能力还没有退步。
眼前黑影晃过，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只记得心中最后的希望：但愿……他不要伤害那个女孩。

“为什么要这么做？”醒来，没有他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我只是静静地问他，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带我的猎物回去自己的巢穴，这也是大多猎人的习惯吧！”他的笑，依旧邪魅得让人沉醉。
“你是猎人？可惜，我不是畜生，做不了你的猎物。”颠簸的马车让我昏昏欲睡。
“有什么关系，哪怕只有我一个人热忠这个游戏，它也不会失去意义。”他低头咬上我的耳垂，直弄得我一阵酥痒。
时间就这么静静的流逝，他抱着我，我不做声，只是紧闭着双眼，随他好了，已经无暇顾及马车的目的地，心里只在想着，但愿不是回去尚京，那个皇宫，有着不好的记忆……
“到了。”宁静的氛围被他如同破空的声音打扰，我挣开眼，皱着眉头看他，却不出声。
他也毫不在意地径自抱起我，下了马车。
眼前，青山、碧水、红楼绿柳，还有数不尽的……绝世佳人？！
难道我眼花？可是……再三确认后，我终于任命似地在心底一声哀叹，这个超级大变态！没错，那些魅力无边的可人儿，全部都是……男的！
“恭祝楼主凯旋！”美人们齐齐开口，然后一拥而上，就在我考虑自己是否要在被挤成肉饼前出手的时候，只听他威严的一喝，“站住！”
“楼主……”几个美人已经泫然欲泣，哀怨地看着他。诶？这个情形怎么那么眼熟……等等，以前的天辰最爱用的不就是这招？而且百试百灵，皇宫里那些平日威风凛凛的大人物，不知被他灭去了多少戾气。
可他……我好奇地抬眼看去，竟发现他面无表情？！还真是冷血无情的男人！
“退下！”不容抵抗的命令，少年们眼中虽是不甘，却不敢违抗，只有少数胆大的，冷冷地盯着我，站在原地不动，想来是比较得宠的吧？！以前在宫里也好，几天前在水月阁里也罢，那些可怜虫，总是喜欢仰仗主人的宠爱而肆无忌惮，可惜……他们怎么就没有想过，这种以色侍人的生活能过多久？
“你这样，会害死我的。”没有刻意去挣脱他的怀抱，因为我知道，没有这个必要，从他决定带我回来这里起，想必我就无法挣脱了，况且……也未必能挣的开呀！
他是个强势的存在，犹如雄鹰一般傲视世人，不容抗拒的霸气，妄图征服世界的野心，一切的一切，让他成就一方霸主，也在情理之中。

 

第十章

同样是悲哀的命运，为什么他就不能学会怜惜？也许这就是强者与弱者的本质区别，但是……仇恨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这样继续放纵他们，真的可以吗？

“我要杀了他！”身体里，另一个灵魂在挣扎。
已经认出他了吗？成燃，你的杀父仇人，而此刻，你的身体正他怀中安睡，如何能忍受这残忍的一幕，可是清醒点，天辰你确信能杀的了他？那个有着“一线天”称号的顶极杀手？！
“不，我不管，是他杀死爹爹的，我不能若无其事地看着他近在眼前，而且还活的如此安好，为什么，为什么死的要是爹爹，明明他才是坏人，不是应该坏人先死掉的吗？”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结论，如果有规定坏人要提前死掉的话，那不是都不会有坏人了吗？
“住口！天辰，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真的想杀他吗？又或者，即便他毫不反抗地忍你宰割，你认为……你下的了手吗？”冷然的声音不是想要吓他，只是希望他不要迷失自我，如此疯狂的天辰不再是那个纯洁得有如神子一般的可人儿，他的疯狂只会带来毁灭。
“我……我不知道。”他的内心在痛苦的挣扎，我的又何尝不是，现在的一切都脱离原本的预期，我不清楚再留他在世上是否会生出更多的变故，可是……要让他就此消失，又谈何容易，不知不觉间，我竟对他产生了感情，不舍以及……怜惜，我不忍他就这样消失，短短的一年时间，真的能让我对他产生这样的改变？

“宸，你恨过吗？没有父亲的孤独，在某种意义上说，他抛弃了你。”小时候，幻仙大人偶尔和我提及父亲。
“大人，我不懂，什么是恨？”真的不懂，也许，我连什么是爱都不懂吧！
“唉——”幻仙大人只是叹息着摇摇头，不再回答我的问题。

“龙天辰，这里是无影楼，我的宫殿，以后你就住在望月居，记得，没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别院半步！”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成燃语带威胁地对我说，“不要妄想和这里的任何人为敌，惹到他们，你只会死的难看。”
我有些好笑成燃的幼稚，我对他的宫殿丝毫不感兴趣，即便没有他的命令，我也不会乱闯，还记得在大门口时那些少年的怨毒眼神……可是他也不该用那样的话语警告我，我不会爱上他，又怎么会和那些人争风吃醋，谁要去招惹他们啊！
而此刻最让我头疼的，不是一连数日来他的不闻不问，确切的说，我还要谢他给我一丝宁静；也不是身后小厮喋喋不休的教条规矩，以前总被寅那家伙吵闹惯了，听了反而感到亲切；只是身体越来越强烈的不适，终于让我意识到天辰的怨气，他……始终无法和那个人共处在同一屋檐下啊！
“长孙殿下，你在想我吗？”抵抗体内的挣扎已经耗去了我大半的精神，以至没有发现悄然走到身后的那人。
“成燃，放了我吧，对你、对我、还是对他，对大家都有好处。”原本就精神不济，我实在无心和他吵闹，只能用平静的声音与之谈判。
“他？那个侍卫？”他居然想起了东方明？！
“不。”要怎么和他解释，那个他的存在……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龙天辰！
“呵呵……想不到长孙殿下还挺多情的吗？难道……是宫外的骈头？”他坐在桌边，我回身，发现小厮已经出去了，难怪忽然变的安静，不过……即便没有出去，在这个人面前，他也是不敢做声的吧！
懒的和他争吵，我径自向门口走去，是该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了，至于成燃，他爱霸占这个屋子到什么时候都无所谓，反正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地盘，他如果生气了要我滚蛋，我正求之不得，如果可以的话，继续回水月阁做我的琴师，那里的平静，说不出的惬意，对于我，那是一种诱惑，无法抗拒的诱惑。
“龙天辰！”他生气了，呵呵……都和那个人一样呢，发脾气的样子，皱眉的动作，不愧是高级咒术的结晶啊！
“成燃，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了！”我回身，不复方才的颓然，眼中的精光毕露无疑，这点，只要看他那惊愕的表情就足以断定。
“真正的一切，龙天辰还有我的秘密，以及……你的身份！”我相信，这一切对于他，是个极大的诱惑，但凡王者，都不喜欢被隐瞒什么，不确定的因素会成为他们霸业的困扰，相信他之前的冷落以及现在的忽然造访都和这个脱不了干系，他想看我忍耐不了而主动说出一切，而如今，我遂他的愿，却是因为其他理由。
天辰越来越强烈的复仇意识，在成燃每一次露面都有增无减，强大的压力已经使这个身体无法承受，是必须要做出决断的时候了，要么是天辰消失，要么……就是我消失。
但是在这之前，必须要把一切都说清楚啊！毕竟，看成燃的样子，许是也不会放过天辰了。不禁悲叹，人类，果然都喜欢美的事物呢，天辰的相貌给他带来的，究竟是幸福还是灾难？谁能说的明白……
“成燃，我希望你听清楚，我所说的每一个字。”今天，我就要你做个选择！
“现在的我，并不是龙天辰，当然，上次在皇宫里见到的，也不是他。”是觉悟还是逃避……
“我寄生在龙天辰的体内，也就是说，站在你面前的身体，容纳了两个灵魂。”总要有个结果。
“一直以来，我主导这个身体，却无法阻止天辰对你的恨意。”我所能做的，也只剩这些了。
“你杀了龙海岭，他的父亲。”帮助也好，隐瞒也好……
“可是……你们的命运却是那样的相似，我不希望这样的你们，互相残杀。”我已经……无能为力。
“成燃，我会知道你的名字，那是因为……你是我一个同伴犯下错误的证明，和天辰一样，都是……不应该存在的人类！”冰冷的声音出口，我没有后悔的余地，一切……都结束了。

 

第十一章

“宸，后悔了吗？”空灵境界，我听到墨的声音。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我说过，我的决定，我不会后悔。”不会后悔呀，可是真要消逝一个生命的时候，我真的不会迟疑吗？
“宸，何必，你不喜欢这样的，回来吧，放下那里的一切。”
“墨，现在的我，还能放的下吗？”人间界一年的生活，龙天辰、东方明、柳飞、纳离轩、成燃……所有的人，早已在我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如今，无法消除了啊！
“宸，你心里不希望有人悲伤吧，那又何必也让自己悲伤呢？只要放手的话，大家都会好过，何况你的目的已经完成，你已经得到了父亲的关怀，回来吧，这里更需要你！”

幻仙界，水粼宫，看着熟悉的一切，我释然的笑了。
墨说的没错，回来……果然的正确的决定。这里的一切，我都无法割舍，伴随我成长的一草一木，我都给予了感情，只是过去并不知道，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的感情……
“宸，你能回来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寅那个聒噪的家伙一点也没变，从我回来就一直追在旁边，真怀疑再这样下去我是不是会成为幻仙界头一个因为疯掉而卸任的神守。
“宸，你说话啦，怎么都不理我？难道……难道宸在人间界爱上了别人？”心理“咯噔”一下，虽然明白寅是在开玩笑，却不明所以地想到那个人，那个……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对了，宸，想不想知道你家可爱小辰辰的事情啊？”天辰？我满眼疑惑地看向他，他会知道天辰的状况？自从我回来幻仙界以后，浮空镜就被墨拿走了，他说该断的时候就要断的一干二净，不再有丝毫瓜葛。当时我就郁闷，怎么说的好像和尚遁入空门似的？！
“你知道？辰他后来怎么样了？成燃没有为难他吧？对了，还有……还有依星，她有没有受伤？那个……柳飞还好吧，还有尚京的东方明他们，对了，还有天辰那个妹妹……就是性格很暴躁那个，叫天心的，呵呵……不过她在哥哥面前总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呢，呃，还有……”当我意识到白虎惊讶的无言以对的时候，才终于注意到当下的自己有多不正常，过分的热情似乎不再是以前他们所熟识的那个青龙宸了。
“宸……你……变了。”用了半天的时间，寅才终于消化了我的异常表现，重新找回了声音。
“寅，我想我大概真的变了，这趟人间界之行，震撼太大了。”龙海岭的死、东方明的爱、天辰的执着、纳离轩的表白以及……成燃的雄心霸业，一切的一切，太多的变故，是我始料未及。
“还有更值得你震撼的呢！”凭空而降的声音，我确定我讨厌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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