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的人就是我爱的人————兽样乱

我承认我没有地方好去。转悠了好久，终于决定不要再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我想那样也没有意义，我并不需要钱，所以也没有拿夏袭渊给我的钱，我想如果我拿了那些钱，他会不会看扁我，或者讨厌我。明知道即使这样也不能让我的形象在他的心里变的单纯或者高尚，但我还是这样做了。
于是我先去了墓地，给我的母亲扫墓，好久没有去，虽然由于公墓有工作人员的看管，她的墓并没有显得荒凉，但我看墓碑上她的照片退色的样子，我心里难受。
一个下午都泡在那里，我不象有些人喜欢对着死人的陵墓说话，我很安静，我知道一开口除了道歉就无话可说，但是道歉的话我说过无数遍，是没有用的，还是不说的好。
最后离开了。
活着的人再怎么样和安息的人呆在一起都是无法沟通的，如果我不离开我们还是两个世界。
我想，去哪里都好，都没有关系。
过惯了夏袭渊身边的生活，我才发现那样祥和平静的，才是我最喜欢的。一旦尝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那以后再吃什么都会感觉索然无味，吃什么都是一样的了。走一步算一步，最后会停留在哪里，都不重要。
天色暗下来以后，居然飘起小雨来。
不是明火的霓虹灯依旧闪亮，但是在鱼的笼没下，就象蒙上了黑纱，无论怎么多变美丽，都好像是在为葬礼表演，呆板而悲哀。
我故意冒雨走到车行道上，那些车子为了不撞死我而绕过我，然后是那些司机的叫骂。我居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有辆车子在我旁边停住。
“你这样很危险。”
从车子里下来的人拉住我的手肘。
很熟悉的声音，我希望他是夏袭渊，可是当然他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他是唐特。
“小秋，你为什么在这里？”他看着我湿透狼狈的样子，居然还笑了出来。
“呵呵……”我也跟着他傻笑，没同情心的家伙。
“来吧。”他把我弄上了车————当然不是计程车，配有司机的豪华轿车，这一次才配合他的风格。
我没拒绝他把我带回他住的酒店。让我想想，几天前的晚上，我刚对他说再见来的。真的这么快，就“再见”了。
“洗个澡吧！”
他把他自己的衣服扔给我。
“谢谢……”我对这个灯火通明还可以观赏夜景的房间很感兴趣，我不想一个人呆着。也不想洗澡。
“你怎么还不去？”
“等一下……”我盯着落地窗外面的风景发呆。
“夏袭渊呢？”
“他呀…………你等他的喜帖吧。”我说话的时候眼睛依然没有离开窗外。
“什么？”
“结婚，结婚你不懂吗？两个人公正以后互相带上象征爱和承诺的戒指然后接吻……你不是也干过吗？”我激动了，无法控制的。我是怎么了？
“对不起……”他慢慢收起笑容，垂下眼睑。
“傻瓜，说对不起有用吗？你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了。”
我坐下来，忽然有了倾诉的心情。我给他讲了我这两年经历的事情。讲到我到法国找他，看到他的婚礼，讲到我用卖身的钱买了回国的机票，讲到我被学校开除，讲到我妈的死…………
他很震惊，瞧他那张漂亮的脸，绝没有露出过这么惊讶哀伤的表情，指尖也在颤抖，搂过我的肩膀。
“你瞧瞧你干的好事，我恨你。”
“对不起…………”他脆弱的看着我，本来就是白色的脸变的更苍白。
“没有用不是吗？”我保持的冷眼，“带我去法国，给我找一所好学校，给我一笔钱，你还必须保证让我成为画家。你必须答应，你欠我的！”
他吃惊的张大了嘴，仿佛不相信我说出了这种话，但最后还是回答：“是的……当然……”
我赢了，我曾告诉自己别让别人同情，但是我这次用了我的悲惨际遇做了武器，利用了唐特的内疚和同情。真让人不齿。
“我去洗澡…………”我抓起他的衣服。
“小秋……对不起。”
“别说了，婆婆妈妈的。”
“其实你应该在夏袭渊的身边的，他会爱你，只要你说他就不会去结婚，他和我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夏袭渊那样直率单纯的个性，如果我要求或许他真的不会结婚。但是我不想，我不想他放弃那么好的生活。而且，之后我又能做什么，我只在他身边一年。我在他身边，对他没有一点好处，我不想做无理的要求，也不想妨碍他。我不能无耻的绊住他，利用他的善良。
“我只是想离开。你会带我走的对吧？”
“当然，如果你想的话……。”
我只想离开这里。
如果可以的话，原谅我吧。
第十七章
天气转晴，第二天天光是从淡灰色变的明亮起来。打开窗子就知道身处高层建筑的好处，居高临下的，好像自己不属于底下那个世界，更加的超脱。
画展是昨天刚刚结束的，本来唐特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但是经过我的催促他还是买了今天的机票。飞回法国去，我想大概我又会见到他那个气质高雅的妈妈，说不定我还能小小的气那女人一下。不过除了这个，我对这次去那里就没有什么期待了。也许我该再去见夏袭渊一次，可是我知道这也是没有意义的。
“东西收拾好了吗？”
“我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吗？”我反问那个心不在焉的男人。
“对不起……那我们走吧。”
唐特有些奇怪，今天他的眉头总是皱着，坐着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膝盖叹气。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也不想管他，可是他这种样子让本来就焦躁的我更加焦躁难安。
“你究竟怎么了。”
“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
“我知道。”我一直有在注意光示板。
“你确定你要走吗？”
他看着我，这样让他不象他自己干脆风格的样子，我知道，他在担心的是我和夏袭渊。
“我很内疚……也许这样说对你没有什么补偿的作用。我想是不是因为我让你的心里有了阴影，才从他的身边逃开的……”
“不是，你不用这样想。”我打断他的话。
唐特停下来，转换了话题，但是还是没有离开夏袭渊：“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他家有一个很有名的服装品牌，但是他并没有兴趣继承家业。他很孝顺，但是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不过由于他对自己喜欢的东西非常执拗，所以后来他的母亲也依他让他当老师。”
我没打断他说这些，却也装做没认真在听似的，让他继续讲下去。
“……他妈妈总是找人监视他，久而久之让他变的有些多疑，表面上他对大家都很好，但实际上却少有真正的朋友。我算是例外一个。”唐特笑了一下，“我没见过他对谁向对你这样坦诚的，也许你和他相处的不久，以为他的个性对谁都是这样，那么你错了，你绝对错了，你听过他在你面前提起其他什么人吗？”
“你说这些话是想让我干什么？”我偏过脸去不看他，也不让他看我。
“我知道我以前让你陷入了不幸，我很抱歉……我只是希望这次你不要让自己和夏袭渊一起陷入不幸，他和你一样脆弱。”
我看着唐特那样认真的表情，我好想笑。他什么时候在我面前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过。说这么认真的话，奇怪。
“怎么？我……”
我想找些什么话堵住他的嘴，却在开口前看到了意外的人出现在我眼前。
夏袭渊。
他的脸色有些泛白，呼吸急促的。在我眼前出现。原本是属于狭长型的眼睛因为瞪着我看而变的有些圆。
“小秋……”他冲过来，那气势让我还以为他是想死死的抱住我，没想到他特别克制的只是抓住我的手而已。可那力道已经足以让我因为疼痛而流冷汗了。
该死的！一定是唐特打电话给他了。
“你为什么就这样走了？要去哪里？”
“法国。”我冷冷的回答他。
“为什么？是不是我妈对你说了什么？”他着急的看我。
“她是说了一些话，可是并不是重点。”
我无法摆脱他的手，他握的越来越紧，我的骨头都快被他挤出来了。
“我不会结婚的，你不要走。”
“我说了这不是重点，你结婚不结婚和我无关。”饱涨的胸口快要裂开似的几乎发出“噼啪”的响声。我不再接触他的眼神。深吸一口气，为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谎言补充氧气。
“我厌烦了，不想留在你那里了，可以了吧？”
“…………”他无语的看着我，看他的表情似乎还不相信，“不会的，你没有拿走那些钱……”
“我只是觉得带钱也没意思，你不觉的你赚到了吗？”
给他个冷笑，我给自己的表演打99分。唯一的缺陷就是我那个快要痛死的心。
“我要上飞机了。”我背过脸来，然后催促唐特，“我们走吧。”
夏袭渊还想说什么挽留的话，但是没开口，那张漂亮的脸都扭曲了。
“我告诉你……”看他的样子我忍不住又对他说话，“去结婚吧，那样对你最好……不过要娶自己认为值得的女孩子，不要你妈说什么就听什么……你要幸福才好。”
神经！再下去我可能要哭出来了。
我连忙转过身去。
好了，走吧。
我的眼睛真正模糊了的时候，我已经从飞机上看到了窗外变小的风景。
我想，这样算结束了吧？
唐特一直看着我，好像有些同情的样子。
“你认为这样真的好吗？”
“……”我自己也曾怀疑，但是我不想在去面对什么复杂的事情了。或许有一天，夏袭渊在娇妻依偎，儿女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他会想起我，并感谢我今天的决定也说不定。我不想打乱他的生活，就象唐特打乱我的一样。他所处的世界安静和谐，连我都为之着迷，我不想破坏它。
“但愿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的。”
我斩钉截铁的语言。
只是我嘴硬逞强而已。
唐特和我不一样，他晕机。从飞机上下来我的精神很好，可是他好像很难受很焦躁的样子。刚刚在飞机上吐过了，整个人都很脆弱。
“你没事吧？”他的脸色好像死人一样。
“没关系。”
我们去了他住的地方————两年以前我来过，到现在居然还记得路，我的记忆力果然不是太坏。
给我们开门的还是两年之前的那个管家老头，他的表情还是一样的呆板严肃，他看到我的时候显然认出了我，就象我还记得他一样。
“唐特，你妈会在家吗？”我向唐特确认。
“是的。”
“那太好了……”我用很轻的声音自言自语，我相信唐特并没有听见。
厚实的地毯，客厅的中心，我的目光正好撞在了从楼上下来的唐特的母亲的眼睛上，她停在那个红木楼梯的高处。静静的看着我，虽然没表现在脸上，但是我可以看出她很吃惊。
“尊敬的夫人，我们又见面了。”我含笑的向那个女人微倾身体打招呼。
“是啊，旅途辛苦吗？”她的声音不软不硬。
“我只要一想到目的地是这里，而且可以见到夫人您，就没有什么辛苦的了。”
那个女人似乎更不高兴了，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唐特，你上来，我有话和你说。”
唐特的身体不舒服，但他并没有拒绝，用拇指和食指拧了拧眉头就上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也跟了上去，我是去偷听，反正他们说的事情肯定和我有关。不过我好像来的稍稍晚了一些，他们的谈话已经进入争吵的阶段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人显得非常生气，那声音和表面的温文一点也不般配。
“我只是想偿还他一些。”
“什么？对那个人！”女人的声音越发尖锐，“你相信我，他接近你绝对只是想依靠你的名气，这种人是想成名想钱想疯了！”
“我没说他的目的高尚。”
“两年前你不是和他分了吗？”这个时候，那个老女人的样子和市井的妇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说到两年前，你瞒着我就把他赶走是什么意思？”唐特大概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说话的语气也变的烦躁，“你干涉我的已经够多了。这件事情我不想和你多谈。”
“你……”
“你放心吧，托您的福我和小秋之间什么都不可能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接下来房间里没了声音，我挺想进去看看那个女人的表情的。毕竟气她一次是我来法国的唯一乐趣。唯一想做的事情。
但我终究没有进去，就从楼上回到客厅里了。
我把人家母子之前的关系弄坏了，我果然是个恶劣的人。苦笑，算报复对不对？
“秋先生，外面有人找你。”来和我说这些的是那个老管家，他的英语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会是谁，我才到法国几个小时而已啊。
我走了出去，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我以为是那个老头在耍我，刚想走回去却被人从后面狠狠的抱住，脆弱的咽喉被对方控制在了手里。只要他一用力，说不定几秒钟就可以弄死我。
“谁…………”我吃痛，真的害怕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该不是那个老太婆找的杀手吧？
“嘘，是我。”在我耳边响起的是和他手上用的力气完全相反的温柔声音。
“你…………”绝没有想到的人…………夏袭渊？
我真的很吃惊，只能在这个渐渐天色暗下来的黄昏任凭他把我拉到房子后面的针木林里。
“放开我。”
“我不放。”他的一只手仍然紧紧的箍住我的腰身，另外一只手则放开了我咽喉的要害，转而抚摸我的肩膀，：“看到你上飞机我就后悔了，我一定要追你回来。”
“我不是叫你去结婚吗？”我快被他身体上传过来的热度弄昏了神志。
“你还叫我要幸福。”
“对…………”
他把我扳过去，正面对着他，凉凉的嘴唇上马上被灼人的热度覆盖。后背更是被他不断收紧的手臂勒的生疼。
“痛死了……”
“痛吗？对不起。”他慌忙放开我，但这种正常没持续多久马上又恢复成了刚才霸道的样子，再次把我拉进怀里。
“我不会随便找女孩子结婚的……我只要你。”
“我可是男人。”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如果你不和我走我就把你敲昏了拖上飞机。”他固执而且认真的说，“和我在一起好吗？”
“可是……”
“我不会管我妈说什么。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和我在一起好吗？”
“你这是求婚吗？”我终于忍不住笑了，“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
“笨蛋，你已经打扰了，就打扰到底吧。”他把头埋进我的颈窝。
这个家伙真是的，哪有这样的，唐特向我求婚的时候还有戒指呢，他居然凶巴巴的说要把我敲昏……不过我好高兴。
如果我默数到十之前他说那三他说那三个字我就答应他。我暗暗的数“一、二、三……”到九的时候我着急起来，不自觉的就放慢了速度，这个笨蛋！
“我爱你…………”他温柔的贴住我的脸颊。
“你说什么呀？”
“我爱你。”
“骗人的……”
“是真的，要不然我干吗把你留在我家里？”他认真的说，“你以为我这么好心？我每天都在等着你象那天一样勾引我……”
真的吗？这样的话，他比较接近人类了。
“喂，我爱你啊。你呢？”
“…………………………”
我吻住他，就别问了。
算了，就这样吧。会幸福的，对吗？当爱我的人就是我爱的人时，我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就让一切都过去吧。终于有一天，我等到他了，他也等到我了。
我们应该都等到幸福了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