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狐传说之一·兰亭叙————萝卜子

作者:萝卜子  录入:12-05

宋雁离是他唯一的弟子,也是云天堡未来的主人,更是明年将要举行的武林盟主选举的内定侯选人。
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傲,对待城堡中的下人也当作家人一样亲切。
"少主人最讨厌的就是杀生,他总是说食肉是需要的,但是不要浪费,以免造下杀孽。"
兰若亭回想起小冬子说到宋雁离的时候特意强调的话,
"我们都说少主人是个大善人,可惜少主人身在武林,又不能不继承老主人。每次少主人要应付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的时候都好头疼呢!整天打打杀杀的,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这里的下人们被宋雁离影响得很深,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很不恭敬的。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和兰若亭相处得比较久,也觉得他不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小冬子也不会随便对他说的。
"那为什么又要开这个武林英雄会?"
"那才不是少主人的意思。"小冬子吐了吐舌头,"那是老主人希望少主人在江湖上的名气再大些才做的。少主人虽然武功高强,江湖上没有几个人可以比得上他,但是因为少主人实在不喜欢江湖上的那一套,除了杀几个大奸大恶之徒以外,他很少动手。所以虽然风评不错,但是老主人觉得还是不够。"
"不过我们少主人很厉害的哦,看看南宫世家的公子,整天在江湖上窜来窜去的,管了不少的闲事,也一样没有我们少主人名气大。"
兰若亭很少对人有偏见,因为那会影响对一个人的评价。
在从下人们口中了解到这么多的事实之后,再加上清楚了那天打猎的真相是倥侗派的掌门逼迫的缘故。兰若亭发觉自己对宋雁离的偏见几乎让自己误会了他。
自己还是仙人呢......看来定性并不如想象中的好啊!
兰若亭自嘲地笑。竟然会让一时的情绪左右了自己的言行,如果被原始天尊知道的话,不是要笑倒腰断掉?
话说回来,以前怎么从来不会这样,遇到了宋雁离,就好象出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一样。
比如按照他的习惯,他是不应该再留在这里的,但是事实上,他已经留在云天堡很久了。
不想离开......很想再见宋雁离一次。
是想为了自己误解了他而道歉吧!
一边想着印象中有点模糊的高大身影,兰若亭一边这么告诉自己............
云天堡,英雄议事厅中,武林黑白两道人士罕见地齐聚一堂。
白道的不仅来了少林,倥侗,丐帮等比较大的门派和南宫,东方,西门等出名世家,甚至连轩辕一剑这样无门派但极其有名的独行高手也有到场。
黑道的四川唐门自然是少不了的,算是偏远地区的代表。中原五毒教教主也亲自光临,那可是希奇事情,虽然五毒教主依然以黑巾挡面,但据说以前根本没有人可以看到五毒教主的全身,他的现身已经可以说是奇迹。
黑白两道素来不和,最近以来唯一的一次有同样的意见就是选了云天老人作为武林盟主。两道聚会,必定有什么足以影响武林命运的大事。
"盟主,近一年以来,西域寒冰圣域蠢蠢欲动。在中原地区不时发现有寒冰门下弟子出现,似乎在探听我武林消息。"
依然是黄无行开的口,这话一出,就引得场上一阵唏嘘声。
"就在一个月前,我们倥侗派,丐帮,甚至是唐门的几个联络处都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弟子全数罹难。死状甚是凄惨。据我们查看,发觉这些弟子都因极度寒冷,冰冻而死,几乎无一例外,身上都有不化冰壳。"
"阿弥陀佛,用寒毒令人至死而身上冰壳不溶的,只有寒冰圣域的寒冰堕花这种秘术。这是将人体内的水分提出,然后冰冻在体外,令人在缺水的状态下极度寒冷冰冻而死的阴狠工夫............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少林无悔大师开口补充解说,却因为想到死在寒冰堕花之下的人的惨状而无法继续,只是闭目念佛......
"我青城派收到线报,寒冰圣域意图在半年内入侵中原,霸占武林,如若让其得逞,天下武林又将生灵涂炭。务必要将寒冰圣域斩草锄根,消灭干净才是。"
青城派掌门空绝子慷慨陈词,激动的痛恨神态让人几乎以为他有至亲死在寒冰圣域门人手中,而事实上,他青城派是这一年以来,唯一没有被寒冰圣域骚扰过的门派,估计是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比唐门还要偏僻。

"请大家少安毋躁,我云天堡已经派出人手仔细探察寒冰圣域的动向,不几日便有消息,请各位掌门大师安心在云天堡度过英雄会,然后再共同协商如何处理此事!"
云天老人不急不余地缓缓说道。
听了云天老人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盟主说得对,急也没有用。如果没有得到确实可靠的消息就随意行动的话,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丐帮乌长老意有所指地看向空绝子,空绝子回他一个眼色,转头不语。
"既然家师已经如此决定,就请大家移驾前往宴花阁,雁离在那里已经备下薄酒宴席,还有歌舞娱乐,各位来此舟车劳顿,请好好放松歇息。"
宋雁离说完,看向云天老人。
"雁离,你回去等着鹰的消息。招待的事情,我来就好。"
云天堡下有四大分支:燕,鹤,鹰,鹞。
这四大分支分别管理一个事项。
燕管理的是陆路交通以及水路运输。
鹤管理的是商务来往,专门打理云天堡的生意。
鹰则是负责传递和打探消息。
鹞是处理武林事件传达盟主命令的分部。
云天老人要宋雁离注意的,就是鹰负责的部分。武林好不容易安定了几年,如果这次寒冰圣域事件属实,那武林又将刮起一阵腥风血雨。因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和寒冰圣域的实力以及企图的调查,就显得格外不容忽视。

为了这事以及英雄大会的安排,宋雁离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回云天堡了。
十多天了,他知道神医张正齐的名号并非虚名,他小时候有一次跌伤,石头插进肉中,深可见骨,张正齐只是给他上了三次药,前后不过七八日,伤口就完全愈合了。
那么......兰若的伤势也应该是早就好了吧!
宋雁离一直在心里叫着兰若亭的昵称,虽然知道才刚刚知道别人的名字是不适合叫得这么亲切的。但是就是压抑不住心中想要呼唤他的欲望。
宋雁离向自己的屋子走去,越过前面的小花园,来到门前,伸手想要敲门,却又停了下来。
他还在吗?
他似乎不愿意呆在这里的样子,那么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呢?
宋雁离就这么站在门前呆楞着,害怕敲了门,开了门,却已经没有人在屋子里。

兰若亭觉得那扇门看起来非常奇怪。
他坐在桌前临着王羲之的《兰亭序》的本子,突然一抬头,就觉得那扇门看起来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门看起来,就好象在叫他一定要打开一样。
他低头继续写字,但刚刚才写了一横一竖,就无法克制地又抬头看向那扇门。
门后面好象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兰若亭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既然总觉得那门不对,就干脆把它打开来看看好了。

手仍然是举着,宋雁离正在敲门与否的问题中挣扎,却发现门突然自己开了。
门会自己开吗?当然不会。
那么,开门的人是......
宋雁离的眼对上一双极淡的褐色的眸子。
"兰若......"
他自然而然地说出那个在心里反复念了好久的名字。

他在做什么?站在门口要敲门的样子。
兰若亭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宋雁离。
看他一脸呆滞的样子,几乎让他以为他被人点了穴道。
他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宋雁离,虽然是背着光,却还是可以看清楚宋雁离的脸......
轮廓分明的十分有男子汉气概的脸孔,高挺的鼻梁,漆黑的双眼上如刀一般浓密的眉向上挑起,扫出自然潇洒的气概,薄唇紧抿着,自有一种坚毅味道,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气势浑厚而内里蕴涵着柔和。
他是一个十分好看也耐看的男人,相信以他的身份和他的相貌,不少女子会为他而癫狂。
兰若亭突然发觉自己并不愿意去想宋雁离和女人在一起的样子,他还来不及问自己为什么,就听到宋雁离叫他的名字。
"谢谢!"
放在兰若亭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不......不用。"
宋雁离摇着头。
"应该要谢谢的,还有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兰若亭微笑着对他说。
宋雁离不知道这些天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看来兰若亭已经不讨厌他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兰若不讨厌他就好......

"我想我应该离开了,毕竟已经打扰了这么多日子。"
兰若亭转身进屋,收拾起桌子上的纸笔。
"离开?"
宋雁离一惊。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再不走,不是有吃白食的嫌疑?其实伤早就好了,只是不想不告而别,因此拖到现在。"
是的,兰若终究是要走的,现在他的伤已经好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让他离开?
"兰若......"
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了吧!
这些天来,心里处处都是他,牵挂着他的伤势,如此奇怪的情感,也将随着兰若的离去而结束了。
不该有的,不该有的............
兰若亭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宋雁离勉强的表情。
"在下送你出堡......"
是他错看了吗?为什么宋雁离看起来是那么的痛苦呢?
"宋雁离,你怎么了......"
兰若亭看到他的模样,不禁开口询问。
正在这个时候,走廊上跑来一个人。
"少主人------"
宋雁离转身,看到那个从走廊上跑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鹤"的二帐房。从上个月大帐房司徒敛因病去世以后,其他帐房又都没有总体统管的才能,"鹤"属下的帐目就不清不楚起来。每次一但出现整理不清的项目。帐房先生们都只好来找宋雁离。
"这个月‘燕'的支出不管如何计算都没有办法合上帐目......查找错误却又查找不出来。"
二帐房一口气把话说完,靠在一边的门柱上大口喘气。
"拿来我看看。"
宋雁离正想要二帐房先回"鹤"的总部鹤栖楼等他。却听见兰若亭如是说。
兰若亭从二帐房手中拿过帐目,随意地翻了一翻。
"陆路上本月第十二日的运输,从杭州到长安城,运送药材木料,中途因为陆路塌方,转走水路,增加花费十三两,这是加在最末尾的注解。"
二帐房听到兰若亭的话,登时面露敬佩之色。刚才他和其他帐房先生无论如何查也多了十三两的开支,虽然说十三两不是什么大的数目,但是云天堡开支管理严格,不查清楚的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交差的。
"多谢这位公子,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兰若亭,唤我兰若即可。"
兰若亭笑着回礼。
"少主人,最近的英雄大会令我们业务繁忙,这位兰若公子心灵通慧,这么厚的帐目只是随便翻阅一下就可以计算得如此清楚。如若可以,小的想请兰若公子协助小的完成这个期间的帐目计算,不知可行与否。"

二帐房一心想要少点麻烦,又快又好地完成工作,以为兰若亭是被邀请来参加英雄大会的宋雁离的朋友,连身份怀疑都省略了,直接开口要求要他帮忙。
宋雁离为难地看着兰若亭。他才刚刚说了要走,要他怎么开口......况且,他是因为自己才受伤,自己已经很对不起他,现在说什么也不好要兰若再为自己做事。
"兰若公子......"
二帐房期待的眼光让人无法拒绝,更重要的,是兰若亭在宋雁离脸上看到了一丝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
期待自己留下来吗?
好象从他们见面开始,宋雁离就一直希望自己留下。
兰若亭沉吟半晌,终于点头应允......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留下来。"
兰若亭对着水镜中原始天尊的幻象说。
"你不知道吗?"
原始天尊对他说。
通过水镜来联系,是仙人们经常使用的联络方式。
"是的,我不知道,"兰若亭顿了顿,"我一直很想要离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样子,我就说不出口。"
"兰若,你犯了情劫。"
原始天尊掐指算了算,然后告诉他。
"那是凡人才有的东西,我怎么会有?"
"兰若,兰若,你去人界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产生了变化。"
原始天尊感叹着,
"原本你是仙人的命数,不应该和人有任何的瓜葛,但是命数这种东西会变的,那天如果我和你下完那局棋,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但是我没有下完,再则你本来是预定要见过酎炎再去人界,可是因为没有找到他而提前了一天下去,所以你就和宋雁离相遇了。那时候,他的命中本来没有你,现在不仅仅是多了个你......而且,他未来的命运都已经全部改变了......"
"请原始天尊明示!"
"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这话,原始天尊的身影渐渐淡去,不久以后,铜盆中回复到初时的那盆清水。
兰若亭感觉到无法名状的感觉,就仿佛胸口堵上了什么。
他怎么会和一个凡人有关系的?
他又是为了什么会无法拒绝宋雁离?
原始天尊所谓的情劫,指的是宋雁离和他么?
兰若亭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那纯净的黑色仿佛宋雁离的双眼......
情劫......
因为有情,所以成劫..................

花园里面开着不知名的花朵,纯白的颜色,薄而透明的花瓣在风中颤抖着,在月光的照耀下异常地动人。
今天晚上的月亮特别的皎洁呵!
兰若亭坐在亭柱边,慢慢地喝着新泡的铁观音。他将茶喝上一小口,在舌间上旋绕之后吞下,再缓缓出气,这样茶的醇香气味,就会在唇齿口鼻之间回旋不止,是充分品味好茶的最佳方式。

云天堡的夜晚是十分宁静的,至少在他所居住的这个叫砚园的地方是如此。
这里的花园中有一个小小的洗砚池,因而得名。
据说这个名字是宋雁离七岁住进这里的时候所起,因为就只有他才在那个小池子里面洗砚台。
看来他也不是很呆的,但是不知为何,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比较熟悉,但宋雁离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还是那副看起来很迟钝的样子。
夏天夜晚的丝丝凉风是令人感觉惬意的,兰若亭伸手解开发髻,任凭长发散落在肩上。
宋雁离眼中看到的,就是一身白衣的兰若亭披散着长发靠在亭柱的模样。
月光下有些点耀眼的面容,纤细的眉眼半眯的样子,看的宋雁离几乎痴了............
"宋兄?"
因为宋雁离看起来比自己要大,直接叫名字有所不妥,兰若亭在叫了他两次名字以后,就改为这样唤他了。
刚才觉得有人气,抬头就看见他又呆站在花园里,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情,总是很容易发呆,如果不叫他的话,他恐怕可以在那里呆一个晚上。
小冬子和自己一样觉得奇怪万分,据小冬子说他家少主人十分的沉着能干,以前都不会这样的,好象他来了以后就得上了这种奇怪的病症。
难道这也是因为命数改变了的后果?
"兰若......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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