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巡行和汇演 你眼光只接触我侧面
沉迷神情乱闪 你所知的我其实是那面
你清楚我吗 你懂得我吗 你有否窥看思想的背面
和你每天 如情侣相见 说爱说天 偏偏讲得太浅
看着我吧 对住我吧 透视我吧 可感到惊讶
你是你吧 我是我吧 这是爱吧 可需要消化
掩盖点 会否好过一点 倾斜点 会否感性一点
夜晚会面 白天道别 才没有弱点"
叶深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怀抱着吉他低唱着。
这是一处位于广州二沙岛上的酒吧,昏暗的灯光洒在磨砂玻璃门上营造出支离破碎的颓废。愈堕落愈美丽,愈美丽愈堕落。黑暗让人卸下防备,只是在酒精催化下呈现的侧面怕只怕已分不清真还是假。叶深自顾自的弹着,这群人的欢笑悲哀与他无关,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容纳他音乐的舞台。
"叶深,快十一点了,回去吧,迟了赶不上末班车了。"阿星来接他的班,"记着带上伞,快下雨了。"临了,阿星叮咛说。
"哎,"叶深应了一声
叶深是音乐学院二年级的学生,业余在侧面酒吧打工,他每晚从八点干到十一点,饶是如此,高昂的音乐学院学费和生活费还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没办法,他不能唱午夜场,所以收入自然少了很多。
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摊上一个酒鬼老爸,赌鬼老妈,叶深从小就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结清菲薄的工钱,叶深坐着末班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
"母老虎,你他妈的少管老子。"
"好啊,现在嫌老娘烦了,有本事你就别回来,和你的狐狸精过去。"
..........
然后兵得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炸开了。
叶深抱着书包在台阶上坐下,夜空黑漆漆的,开始下雨了,淋淋沥沥的小雨沿着屋檐滑下,雨滴打着身上,有点冷。叶深出了会神,然后摸出钥匙,打开门,进去。
叶爸爸拿着一个暖水瓶正欲往地上摔,看到他进来,动作瞬间定格。叶深把书包往桌上一掼,喝道,"他妈的,吵什么吵,烦死了。整天一回来就吵,累不累?"
叶妈妈看到他回来,满脸堆上笑来,"阿深啊,回来啦,妈妈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哦。你香港的阿姨答应给你办去香港的手续了,我们要发财了。"叶妈妈一脸兴奋。隔壁路阿元去年去了香港后发了一笔小财,看着路伯母披金戴银的,叶妈妈很是羡慕。从此就想方设法,想把叶深也弄出去,却也不知让她从哪找到一个表妹,竟然办成了。
叶深在椅子上坐下,皱了皱眉头,妈妈该不会认为香港遍地是黄金,只要用捡就可以了吧。
"我还要上学。"
"你还好说,你那破音乐学校乘早不要念了,就是读完也和你爸一样是个穷鬼,学费又贵得吓死人。"
"我不去。"叶深说
"好啊,臭小子翅膀硬了。好,你不去,我叫婷婷去。"
"妈,你疯啦。婷婷才上高二,而且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啦,女孩子才好赚钱。"
这才是叶深熟悉的妈妈,他还能指望什么呢?
"好,我去。"
三天之内叶深办好了一切手续,告别了一脸惋惜的老师,到了香港。兜了半天的车,他终于找到了表姨妈。
然后叶深就站在门口,看着陌生的涂脂抹粉,身穿花旗袍,躺在摇椅上的姨妈。
"香港的生活也不容易啊。"摇椅咿呀咿呀得响着
"我知道的。"
听话听音,叶深自然听出了姨妈的弦外之音。
于是到香港的第一天,叶深就抱着行李在大街上开始为生存奔波。
"我们酒吧是有档次的,我们只请有腕的歌手,你是谁啊?"
......
"可以啊,你会唱那种会H的歌么?就是让客人感觉很爽的那种。不会啊,那,小子你身材不错,钢管舞会跳吧?"
...........
在酒吧的求职四处碰壁,叶深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对生活抱有太多天真的幻想。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叶深终于在一家片场找到了一份搬运工的工作,晚上就留在片场看道具。
一切终于安顿下来,这是他到香港的第一份工作。
直到很久以后,叶深还记得躺在那张狭窄的床上听着夜虫的鸣叫声时,那种很安心的感觉。
那一天是1991年4月17日,雨季快来了,空气到处潮潮的。
2
"阿谭,你到香港多久了?"叶深捧着饭盒蹲在地上和阿谭闲谈着。驮了一上午的沙袋,他的身子骨都快散架了。太阳很毒,空气粘粘的,衣服就这样贴在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劳累也好,至少可以让他不去想五线谱和吉他。
"快三年了吧"阿谭歪着头说
"你一直在片场干么?"
"不是啊,我在码头卸过货,在茶楼当过伙计,在大楼当过保安,对了,还跟过老大,后来老大跑路了,就到了这里。"
"你没想过要找一份固定的工作,安顿下来么?或者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叶深拨拉着饭盒里的饭问着,饭油腻腻的,却是最容易让人觉得饱的那种。
"别傻了,小子。安顿?像我们这种人怎么可能。一没门路二没文凭,过一天算一天吧。回去?没赚到钱怎么能回去?"
叶深沉默了,低头数着盒里的饭。
"收工了收工了"突然有人嚷嚷起来
"怎么回事?"叶深愕然
"今天上午邬三少的专用替身做空翻的时候,摔下来伤了。三少要罢演,导演正急得不得了,看来这个场要散了。唉,又要失业了。"
"不会吧"叶深在心里哀叹着:我才第一天上班啊。
"喂,你们两个快去搬东西,别蘑菇了"
"来了。"叶深和阿谭应了一声。
一时间拆台子的拆台子,搬东西的搬东西,片场里乱成一团,硝烟迷漫。
邬允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打着盹,导演在一旁打着扇子,陪着笑。
"不是我要难为你,"邬三少缓缓开口了"你的片场设备那么差,阿才是我很得力的助手,我还有好几部戏同时要拍,现在他伤了,你叫我找谁赔去?"
"三少别生气,替身不能用了,我们改戏吧。你看,把文戏加多一点,武戏少一点,好不好?"
邬允冷冷瞪了他一眼,"戏能随便改来改去么?你不怕砸了你的招牌,我还怕砸了我邬三少的招牌呢。"
"那个人是谁?"邬允扭头不理他,目光却落在正搬着台柱的叶深身上。
"新来的活计。"
"把他叫过来"
"是"
叶深第一次看到邬允时,邬允就是这样懒散得躺在躺椅上,穿一雪白儒生衫,手上把玩着一把洒金大扇。
见他过来,邬允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点点头,"还不错,你当过替身么?"
"没有"叶深刚欲摇头,导演忙扯扯他的衣服,改口道"不过我可以试试。"
"预备,好,开拍"
桅杆很高,下面的垫子怎么这么小。吸气呼气,叶深闭起眼睛,想象着在高中时参加跳水比赛的动作,跃起,一个空翻翻了下去。直到脚着在坚实柔软的垫子上,叶深才放下心来,回头看高高的桅杆,叶深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湿了,一阵后怕。
"好,就用你了"邬允很满意
心还在兀自狂跳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最让叶深安心的却是终于可以不要失业了。
就这样,叶深干起了替身这行,除了偶尔会受一点皮外伤之外,基本上他很满意。替身的工资当然比搬运工高,叶深开始计算什么时候他就可以回家了。他很怀念那些琴谱还有侧面酒吧的那把吉他。片场旁边的街上有家吉他店,有几把吉他就摆在橱窗里,每次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叶深都会绕道去看上好一阵。
《江湖行》终于杀青了,看过毛片,邬允很高兴,拉着叶深非要请他喝酒,叶深拗不过只好去了。邬允开着车,载着叶深到中环一家叫落风的酒吧。
酒吧就是酒吧,音乐劲舞疯狂纵欲。
叶深却只顾看坐在角落的吉他手,很干净的男孩子,白衬衣,牛仔裤,绑了个马尾辫。一手吉他也弹得不错,如音入调,相当和谐。用略带低沉的嗓音唱着,"夜阑静,问有谁共鸣。"
"你喜欢吉他,"邬允问
叶深点点头,脸有一点点红。
邬允笑了起来,"我有一个朋友是做音乐的,可能可以帮帮你。"
"阿允,竟然是你"一曲终了,隔壁桌的人跳舞回来了,和邬允打起了招呼。
"来来,阿强过来坐,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唤作阿强的男子在叶深对面坐下,男子约摸三十出头,西装革履,很精明强干的样子,高大健壮的身材,相当有霸气。
"这是阿深,阿深这是阿强。"邬允做起了介绍。
阿强一笑,递过一张名片,"请多指教。"
叶深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写的是香港星皇娱乐有限公司董事长林强。后来叶深才知道林强原来就是香港娱乐界的教父。
叶深笑道,"林总客气"
"别叫那些虚衔了,叫我阿强好了。"
"阿强,阿深很喜欢音乐,你什么时候照顾他一下。"邬允为林强斟了一杯酒。
"好啊,阿深明天打电话给我,我安排你试音。" 林强很热情,只不过他打量叶深的眼光让叶深觉得不舒服,让他想起一种叫鹰的动物。
"谢谢,林...."
"还这么见外,叫我阿强"
"那,谢了,阿强。"再客气,倒显得叶深小气了。
叶深觉得自己就像是突然受到上天眷顾的灰姑娘得到了梦中的水晶鞋,只是这时的他却不知道,水晶鞋原来是由荆棘编成。
3
在林强的提携下,叶深很快出了第一张专辑,而且销量节节攀升。他在各大电台的宣传活动上频频出现,甚至有很多片商和广告商开始向他约片。此时的他一飞冲天,俨然有歌坛第一新星的架势。
"阿深,你醉了"林强扶住脚步有点蹒跚的叶深。
叶深笑笑,有点抱歉,今天是他的唱片突破白金销量的庆功宴,身为主角的他自然成为主攻的对象。唱片有这么好的成绩,台前幕后有很多人要感谢,不觉多喝了点。
"我送你回去。"林强把他塞进前座。
"嗯,"靠在宽宽的椅背上,叶深乖乖得点点头。
"阿强,谢谢你。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叶深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林强。
"我可以拆开么?"叶深点点头,林强拆开一看却是呔夹,然后林强打量了一下叶深,笑了。
"男人送呔夹是有点奇怪,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来送什么好。谢谢你"叶深有点害羞的苦恼。
看着喝了酒的叶深双颊陀红,醉眼惺忪得靠在椅背上,林强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心跳得很快。
"机会不是每个人都会把握的,你很聪明,好好干。"
林强很想告诉他,他其实有更好的东西可以送。却还是忍住了,专注得开着车。
"阿深,醒醒,到了。"林强轻拍叶深的脸,叶深却只是动了动,嘟囔了几句,又睡着了。林强只好把叶深从车子里抱出来,上了电梯,从他的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然后把叶深丢在床上。叶深翻了个身,将脸在床单上蹭蹭,又沉沉睡去。长长的睫毛像羽扇一样落在眼睑上,像极夜里美丽巍峨的蝶。林强看了许久,伸手解开自己的外套,扯下领带,和身压了上去。
林强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只要自己再耐心一点,叶深也自然会像那些他捧过的明星一样,勾勾小拇指,就会自己投怀送抱,到那时自可品尝猎物的鲜美。可是今晚的叶深让他失控了,林强自问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既然这么想要了,他没有理由憋坏自己。就算是霸王硬上弓,也不过是事后多道歉几次,多送点礼物就打发了的,就算再矜持的人他也有办法摆平。从在落风酒吧看到叶深的第一眼起,林强就知道这是他的猎物,逃不了的。
林强的吻落在叶深的唇上,辗转一点点加深,鲜嫩的唇渐渐变得殷红。林强灼热的手滑进叶深的衣服,在纤柔合度的健美胸肌上摩挲,寻找着叶深胸前敏感的突起。然后两指尖轻轻一掐一拉。
"呜,"叶深无意识的呻吟声更加激起林强两腿间的坚硬,他喘息着啃咬上叶深的脖颈。
........
"呜,放开我,你干什么。"噬咬的痛却使叶深渐渐清醒过来,曝露在清凉空气中的肌肤,在夜风吹拂下颤栗,原先找不到焦距的眼落在林强写满欲望的脸上,看清形势的他当下抽了口凉气,开始挣扎,只是他的挣扎却使林强的动作越发的疯狂。
啪,忍无可忍的叶深终于甩了林强一个耳光。
"好大胆子"林强的目光森冷起来,抹去嘴角的血痕。
叶深只是冷冷得看着他,不语。
好倔强的目光,林强冷笑,只是不知能犟到何时?林强起身淡淡得说,"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已经付过钱的男妓罢了。我不迫你,我会让你求我的。"拾起地上的衣服和领带,林强头也不回,甩上门走了。
赌气出门的林强看见放在驾驶座上的呔夹,刚欲一扬手丢出窗外却又不舍得收了回来。低低得咒骂一声,汽车如一尾鱼滑进五光十色的夜。
"歌坛新秀叶深当众罢演,引发众怒"
"新人叶深口出不逊,指林天王不会演戏。"
"叶深挑动歌迷攻击吴天王,两派歌迷大打出手。"
"叶深与澳门一黑道老大情妇传出有染,老大扬言二十万买叶深的命。"
"劲爆,叶深未成名前,竟是午夜牛郎。"
"快讯,叶深涉嫌酒后开车,撞人后不顾离去。警方已立案侦查。"
........
各种新闻真真假假铺天盖地,叶深终于见识到要毁一个人多么容易。不过这都与他无关,叶深准备回去了,香港的奢华糜烂本不属于他。又是春天,广州的木棉花应该开了,满城的姹紫嫣红。
"阿深,你在哪?方便出来么,我们谈谈。"是邬允的电话
就要离开了,还是有一些朋友要告别的,在叶深心里,邬允至少是个朋友,于是叶深去了。还是在落风酒吧,白天的落风酒吧清纯得就像洗净铅华的淑女,不复入夜时的放荡。
"阿深,你为什么要惹阿强生气。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叶深苦笑,见他不快,邬允也不多说,"算了算了,不提了,喝酒。"
这是什么酒,几杯下肚叶深只觉天旋地转,"你给我喝了什么?"
恍惚中,叶深只看见邬允在笑。
叶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床上,全身无力。
"你考虑得怎么样?"林强坐在对面笑眯眯得望着他。
"不用考虑,你这个变态,休想。"叶深很愤怒,为什么有人在做这种事的时候还能这么道貌岸然。
"是么?呵呵,生气就不可爱了。"林强击了一下掌,进来三个彪形大汉,林强指指叶深,说"给他打一针。"
看着不知名的液体顺着针管流进自己的血液里,叶深觉得有点恐惧。
"这是什么?你究竟想怎样?"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林强笑得很邪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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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里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趴在床上的叶深已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急剧喘息着,手绞紧身下的床单,汗水已漉湿了一大片。全身的火找不到出口,最原始的痛却让他疯狂,紧咬的唇控制不了的溢出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