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策划。
以生命为代价。
成王败寇。
结果--
我赢了。
看着曾经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他被强而有力的侍卫架住不能动弹,我知道我笑的肆意。
他的眼中有不可置信,有恼怒,有指责,有......伤痛。
我完全可以理解他所起的种种情绪,毕竟我曾是他枕边最亲近的存在,一个他以为绝对不会背叛他的存在。
事实证明--他错了。
我背叛了他。
或许谈不上背叛,因为我的接近本来就是另有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最后的背叛。
所以错的是他,错在--他信任了我。
对于他的视线,我不闪不避的迎接着,依旧维持自己肆意而轻佻的笑容。
"为什么?"
他的眼中是完完全全的不愿相信。
"因为我本来的名字是李穆。"
我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变的没有温度的笑容。
江南曾经有一个李家,书香门第,因出了几个有名的才子受到皇帝的赏识而出了名。
可有时出名并不是一件好事,树大招风。
每一任的皇帝继位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总会在一段时间里草木皆兵。
而李家就是因为一家之主李逸的一首诗而被扣上叛逆之罪,满门抄斩。
唯一逃过一劫的只有李家的么子,李穆。
金銮殿,帝王的象征,此时,却被一群该称为"叛乱者"的人占据。
--其中也包括我。
有着臃肿身材的黄袍男子以贪婪的目光巡视着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
不论看多少次,我也无法相信这个男人会和他有着相同的血统。
而那把椅子不过大了些,精致了些,真--有那么诱人吗?
"接下来,只要拿到可以调动近卫军的兵符,控制了京都,一切就尽在我们掌握了。"
左丞相那如同毒蛇吐气般的语调将我从神游状态拉回现实。
"可我们已经搜遍王宫,甚至宫内所有人的身,都不见兵符啊?"谈到重要问题,黄袍男子总算肯分出一点注意力给目前讨论的问题。
"真的是宫里所有人都搜过了吗?不是吧......"旁边一尖嘴猴腮的男子话说了一半,又望了望我,其意再明显不过。
我旦笑不语,维持一贯的淡漠傲然,知道那个男子的指责不过是我拒绝他后的恼羞成怒,不带任何智力成分。
"不过宫里的人真的是只有他没被搜过身啊。"旁边一个有些愣头愣脑的武将开了口,也是纯粹的就事论事,不带任何智力成分。
面对众人投来的疑惑视线,我只是轻摇手中的折扇,一劲的云淡风轻。
"要搜身我不反对,只不过你们认为这......可能吗?"
这可能吗?
拥有调控近卫军的兵符就如同掌握帝王的生命。
一个帝王可能会把如此重要的兵符交给一个男宠吗?
一个帝王会把自己的命交到一个男宠的手里吗?
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这是在场几乎所有人共同得出的结论。
左丞相微露狐疑的脸色立马变的和谐,怒斥了那个提出这一点的尖嘴男子,然后换上了一脸笑容对我。
"那兵符的所在还是要劳烦唯清公子了。"
我点头,然后就这么甩袖离去,傲然的没有一点礼节。
然后身后--
"切,不就是个下贱的男宠吗,有什么好傲的!"
"如果不是为了兵符早就--"
"住嘴!"严厉喝止的语气。
他们知道我都听到了,那些话是对于我目中无人的警告,我也知道那喝止只是做给我听的戏,恐我恼羞成怒,毕竟我对他们还有用处。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扯出一摸笑。
其实我一点不恼,因为那些话都是事实。
我的确是个男宠,而且下贱,毕竟养条狗都会报恩,而养了我这个男宠结果只能是被反咬一口......
那个人......现在后悔了吧......
我一路向囚禁他的地牢走去,畅通无阻。
三天不见,他有些衣衫不整,有些不修边幅,但目光依旧震慑威严。
这才是一个帝王啊。
见来者是我,他盯着看着,却并不开口。
我一步步靠近,也盯着看着,不急着开口。
他突然伸出手将我拽近,意外的力道使我重心不稳的撞到木栏,发出晃当的响声。
极近距离的逼视,然后是他霸道的深吻。
隔着栅栏,他吻的霸气而放肆,舌尖不放过我口腔内的任何一个角落,手穿过栅栏扣住我的后脑,不让我有一丝的退却。
他吻的很用力很用力,而我品味出其中的一抹绝望味道。
他......想起来了......关于六年前那个被满门抄斩的李家......
"都是......假的吗?"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有着一丝我不会错过的颤抖。
他......在害怕。
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物在害怕--为我即将出口的话。
而我--当然不会给他任何的希冀。
"不然呢?"
在江山易主的危机前没有任何动摇的眼神因我的三个字而不再坚定,渐渐溢满那双漂亮黑眸的是压不住的愤恨,强烈的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般。
我笑了,依旧是肆意而轻佻。
他有权利愤怒,因为他被欺骗了。
我想我也绝对有权利憎恨,毕竟曾经那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我等着你......来实行你的愤怒......"
回到寝宫,挥退一干随侍的宫女,我独自进入内室。
那里有一只被特别训练过的鹰,我将刚从他身上摸下来的贴身玉佩系到鹰的爪上,看着它震翅而去。
接下来,就等着高潮了。
我疲倦的躺倒在床上,迎接一贯的梦魇。
又过去三天,兵符当然还是没有找到,不过,新的消息倒是有传来。
据左丞相可靠的探子回报,镇守重要交通城市的大将军宇文毅正帅了一半的镇守军队日夜兼程向京都赶来,最快五天后就会抵达。
至于目的......探子看了看左丞相,意思明显的很。
"到底是谁把消息走漏的?"黄袍男子大吼着,脸上的肉一抖一抖,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恐惧。
谁来不好,偏偏来的是那个大将军,从十七岁子从父业领兵出征开始就未有过败绩,而且与皇帝一起长大,对皇帝忠心不二,根本没有一点诱惑贿赂而倒戈的可能。
所以没有兵符的话,连这个只会留着口水看龙椅的臃肿男人也知道他们根本就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哈,看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智商的嘛。
我摇着折扇,一脸闲适的看着室内的热闹情景。
"殿下请先镇定,皇宫已经被我们全权控制,没有任何人可以外出,所以应该不是有人私自逃离带的信,而这件事也是暗中进行的,除了在场的人以外,再没有任何人知晓--"
"所以这很明显是内奸啊!"尖嘴猴腮的人充满指责意味的声音打断了左丞相的分析。
"至于这里谁最可疑就不必我多说了吧......哼......"
说着不必多说,而他的视线直指向我。
他的言之灼灼和我的不语辩驳,一时间使我成了室内的注目焦点。
而我依旧是一脸闲适,摇着我的折扇。
摇啊摇,摇到几乎连左丞相都沉不住气欲发问时,我终于开了口:
"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而且没踏出过宫门一步的我又怎么报的信呢?"
"报信的方法你自然事先就想好了,肯定出乎我们的意料,至于目的......难道你不是想在皇帝面前邀功吗?"这是那个指责我的男人的说法。
邀功?
我爆出大笑,笑的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因为我笑得实在是很破坏我一贯的形象,但我也实在是忍不住要笑。
"难道你以为我这样做皇帝就会封我一官半职吗?难道你以为我会把那些一官半职看在眼里吗?难道你以为以我先前的地位还需要在皇帝面前邀功吗?"
这是我目前在这些人面前所讲的最长的一段话,作为这个人娱乐了我的报酬。
左丞相在听了我的话后,当然又把那个男人训斥了一顿,而我当然是摇着扇子在一旁看着。
既然是为我做的戏,我当然是要仔细看的,不然多浪费了别人的辛苦啊。
接下来又过了三天,兵符当然还是没有找到,而我则多了一打的尾巴,寝宫外也多了一倍的守卫,目的大家心知肚明也就不必我来点破。
当然接下来的秘密高峰会议也就没有我参加的份,我也是乐得轻松,不去受那要坐着不动并且饱受噪音摧残的苦,而且以那般人的智商相信基本是讨论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结果来的。
然后到了第四天,宇文毅所帅军队预计最快抵达的前一天,夜晚出奇的静谧,一种玄崩到极限的紧张感在宫内弥漫。
黄袍男子所霸占的宫殿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可以把它当成是临死前最后的享受吗?
我笑着,摇着我的折扇,为这最后一晚的享受也不可能平稳持续而惋惜着。
因为来的是宇文毅啊--
一个以迅疾而闻名的男人。
当我门前的守卫那么一个个无声无息的倒下的时候我并没有任何惊异,当然尖叫就更没有了。
那群黑衣人的首领是预期中熟悉的面孔,曾经对我展现过友善微笑的脸此时无表情的紧绷着。
我依旧坐在那张我觉得最舒服的椅子上,以无比闲适的姿态摇着折扇,也迎接着他尖锐的视线,在他即将开口前抢先一步--
"他在伏鹰殿的秘牢里。"
我的话使得一贯沉稳的男子愣了一下,微微挑了下眉后,他便率人离去,当然在离去前不忘留了两个在我身边。
果然是宇文毅,做事滴水不漏。
我一边在心里赞叹着,一边依旧闲适的摇着我的扇子。
然后嘛......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秘密进行的宫变也在秘密中结束,总共历时十天,叛党一个不差全部落网。
--当然也包括我。
我现在身处伏鹰殿的秘牢--那个关了他十天的地方。
我感叹着他的淄诛必较,实在是以牙还牙的典型,而从他面无表情的吩咐将我带到这个秘牢里后我一直就没有再见到过他。
秘牢不见天日,我根据送饭的次数估计出大概已经被关了五天。
这五天内除了按三餐为我送饭以外,我没有受到任何的盘问,不过如此证据确凿的逼宫,也就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盘问了吧。
我想接下来等待我的应该就是一杯毒酒或是一尺白绫了吧。
我衷心的希望不要是白绫,因为那种死相实在是不怎么雅观。
然后又过了三天。
意外的......
他亲自来了......
身后跟着一个太监,端着托盘盛着酒壶和杯子。
那一刻,我心中升起的是释然。
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我朝他露出了无比绚丽的笑容。
"可以换个地方吗?"
荷花池畔,一壶酒,一轮月,一个默默陪伴的人。
即使人生有再多的不幸,在这一刻都是幸福的。
我微笑着执起酒杯,杯中的液体晶莹剔透。
一直默默看着我的他此时突然有了动作,他按下了我即将要送入口的酒,拉开我的领口,摸出一条我一直没有离过身的链子,链子上挂的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不过是一块精致的令牌--当然很巧就是那些人要找的兵符。
如果那些人看到了,我说只是巧合不知他们信不信。
然后他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
为什么啊......我摇着扇子微微而笑。
为什么要背叛?
却又为什么不把兵符交出去?
反而给宇文毅送去了如君亲临的金牌?
我还是微微笑。
"因为我很累了,想要好好的睡个安稳觉。"
这是我的答案,可显然他很不满意。
可这真的是我的答案啊......
他即使不满意,答案--也不会改变。
"我总是弄不懂你。"他的话里有着感叹。
"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弄懂另一个人的。"我还是一贯的微笑。
"可我想懂你,只想懂你。"他的话说的诚恳,他的眼说的认真。
我不语,只是任凭笑容渐渐扩大。
然后极突然的施力,甩开他压着的手,将那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再然后就是一阵的晕眩。
果然是极猛的药啊,我感叹着。
一双有力的臂膀撑住我几乎摇摇欲坠的身子,我也放松力道就这么倚进我无比熟悉的怀抱。
抬头,四目相接。
他深邃的眸子里盈着满满的悲伤。
为我吗?
我笑了。
不需要啊......
这本来就是我要的--一个安稳的睡眠。
不再被那无止境的梦魇所折磨的睡眠。
那浸透血液的恨并不是随着时间就能淡忘。
而那被拨动的心弦也不是漠视就能克制。
两方对立着......抗衡着......撕扯着......
都不愿意妥协!
交织的顶点就是那夜夜嗜人的梦魇以及......日益疯狂的心。
我知道自己远远的不够坚强,无法承受那崩溃的结局,所以在那结局到来前就选择清醒的结束。
我也知道这实在是很自私。
所以......无法避免的......
伤了一个......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感觉唇边有铁锈味的液体溢出,而五脏六腑宛如有把火在燃烧。
"清......"
低语声在耳边回荡着,他的手臂收拢,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般紧紧的抱住。
月色下,那总是威慑四方高高在上的他宛如婴孩般脆弱。
一滴泪,就这么滑下他的脸庞。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抬手去承接,然后用尽所有的力气握紧那微微的潮湿。
那是我所得到过的最珍贵的宝物。
他的脸庞已经变得模糊,燃烧的感觉也已从肺腑蔓延至咽喉。
用尽所有的力气,我吐出最后一句话。
然活,无比满足的带着那最珍贵的宝物沉入期盼已久的平稳黑暗......
黑暗中,有他的味道紧紧陪伴......
-END-
哈哈哈哈~~~结束了~~短篇果然很爽气~~~
不知道看了这个短文的大人满不满这个结局啊~~~
落是想来想去觉得只会有这么一个结局啊......唉......人家也是很喜欢唯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