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之恋————丁榕

张定刚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对张妍道："把人都叫进来，今天无论如何押也要把这小鬼押回去！"

"臭老头！今天你是想死在这里是不是？"寒抓起一张椅子就要砸去。张妍惊急交加地当在前面：
"小寒！别这样！你的伤还没好，快把椅子放下！"

"闪开！"

"小妍！你还跟他罗嗦什麽？！"

祖孙两人都气得脸红脖子粗，把冲进来的医生护士们吓得七嘴八舌乱叫起来："快住手！让病人躺回去！"

"不用躺了！立刻把他押回去！"

"张先生！请别激动！病人的伤还未痊愈，不能出院的！"

"放开我！我要去找雷！鬼才会跟你回家！"

"小寒！你别乱动！爸爸，您也别再激他了！"

"不准你护著他！来人！"

好几名黑西装听到命令也冲了进来，顿时一片混乱。

"统统滚开！放开我！雷在哪里？雷！我不要回去！"

"快......快住手！不能随便移动病人！"

"爸爸！求你快叫他们住手！"

"不要手软！这小子命硬得很！"

"放手！我要杀了你们！滚开！"

整间屋子吵得震耳欲聋。雷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著这场闹剧。寒发现了他的身影立即惊喜地大叫：
"雷！"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他又逃掉了。

众人眼光齐刷刷的看向雷。雷没有上前阻止，也没说一句话，转身提脚就走。

"雷！你要去哪里？你又要离开我了吗？雷！不要走！雷────"
望著雷远去的身影，寒的恐惧再度升起，不知何来的力气把抓住他的几名黑衣大汉摔到一边，跟著就要冲出门去，却在门口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张妍和医生们忙奔过去扶住他。

"雷！雷......"尽管双眼发黑，双腿发软，寒仍是不放弃地向前爬。从裂开的伤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裳。

"小寒，乖乖听妍姨的话回床上去，我帮你把他追回来！"张妍安抚他道，又回头对张定刚说，"爸爸，小寒这样子根本没办法回家，您若不想让他死就别再逼他了！"
说罢张妍便追了出去。

"雷......"
寒吃力地探著手，随著黑暗的侵袭，两粒泪珠自脸边滑落。
浑身都好痛啊......尤其是心脏......一直一直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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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雷！"

身後传来的呼声止住了雷的脚步。转身一看，是刚才和张定刚在一起的少妇。张妍露出一张亲切的笑脸："可以允许我这麽称呼你吗？刚才真抱歉！家父的脾气一向是这样的。"

她是妈妈的妹妹，也就是他的阿姨了。雷看著她，不知该说什麽。

"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我们到附近的咖啡店坐坐好吗？"
张妍恳切的请求让人无法拒绝。

"小雷，你知道你父亲和小寒母亲以前的事吗？"张妍试探著问。

"知道。"雷照实答了。

张妍低头轻叹道："这都怪家父太固执了，小寒的母亲也是个刚烈的女子，才会弄成这样。
"

雷搅著咖啡不吭声。张妍沈默了一会，像下了很大的决定似的问道：
"小雷，恕我冒昧，请问你的生母......"

"我没见过她。"雷不打算说出真相。

"哦。"张妍若有所思地点头，"对了，你几年级了？现在也该开学了吧？你不用上学吗？"

"大二，正在休学中。"

"那你今年二十岁了？"张妍瞪大眼，"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哪一年哪一月出生的？"

雷微微皱起眉。她问这些做什麽？莫非她知道什麽吗？

"抱歉！若没其他事我要走了。"雷正要站起身，却被张妍急急地拉住。

"小雷！拜托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关系到一件很重大的事！"

雷盯著她，眼中透出抗拒。张妍顿了顿道：
"你别误会，我怀疑......你很有可能是我姐姐的儿子！"

雷心下一惊，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二十年前，我姐姐背著家父怀上你父亲的孩子，除了我以外没一个家人知道。那时为了他们的事家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不久我姐姐和你父亲私奔了。过了将近一年，她被家父抓回家，那时孩子已经没有了。她告诉我孩子早打掉了。她也被迫和你父亲分手了。可我始终不相信，姐姐那麽爱你父亲，怎麽可能舍得把爱人的骨肉打掉？所以......"

张妍不知道为什麽会对雷说那麽多本不该说的事情，可是......这孩子有时实在是太像当年的姐姐了！

"所以你以为我是当年的那个孩子？"雷接过张妍的话，他知道她想说什麽，可他不想和舍弃他父母的张家扯上关系，"很可惜，我不是。"

"小雷！"张妍不相信。那个男人应该是深爱著姐姐的，他不可能会有外遇！以雷的年龄推算，那时他应该还和姐姐在一起才对！"求你别骗我！我知道张家亏欠你们父子俩太多了！都是家父不好，连姐姐的葬礼都不准家里人参加！但我一直是挂念你们一家的！"

"我说你认错了！失陪！"雷打断她的话起身就走。张妍赶忙又追上去：

"等......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我自有去处！"雷头也不回地走著。

"那小寒呢？你不管他了吗？他还是你的弟弟吧？"

"你们不是要带他回去吗？我正好乐得轻松！"

"你还不知道小寒的性格吗？他说不回去就真的是死都不会回去，"张妍拦住雷请求著，"我看的出小寒非常依赖你，那孩子向来独来独往，从来没有那麽黏过一个人，就算你不是他的亲哥哥，但看在他还是你名义上的弟弟的份上，别丢下他好吗？"

既然雷不原承认，张妍也不逼问了，反正她再私下调查就是。

依赖？没错。那小子是很依赖他，可惜是另一种的依赖。雷苦笑著。

张妍见他没有拒绝，以为说服他了。
"张家对不起你父亲，对不起小寒母子，他不愿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论他怎麽独立，毕竟也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需要有亲人的陪伴，所以请你帮忙照顾他好吗？"

雷静默不语。如果她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还会这麽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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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雷......"
轻若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寒的口中逸出。雷站在床边看著他，心里五味杂陈。

张定刚在张妍的千哀万求和医生们的又阻又劝下总算暂时回去了。但以张定刚的性子恐怕不会那麽轻易罢手。

寒长长的睫毛在抖动著，泪水不断的沿著眼角涓涓流下。雷喟然一叹，心情复杂地盯著他。

这小子究竟是什麽样的人？有时恐怖得连死神都会发抖，有时又是那麽爱哭，可怜得就像被遗弃的小狗，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形象。但唯一共同的，就是总都任性的无法无天！

为什麽他会对他有那种感情？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雷实在想不明白。与寒的初次见面是在一年前，爸爸把妈妈和寒带回家给他认识。那时的寒就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一直以不屑的目光看著他。他们的相处一开始就带有莫名其妙的敌意。怎麽又会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变化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爸爸妈妈新婚後立刻出发往欧洲度蜜月，留下他和寒，说是让他们也联络一下感情。这一联络怎麽就联络到了床上？

那天发生的事情简直就如同噩梦一般，面对寒暴力性的侵犯，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那燥热的尖锐的仿佛要将他身体撕裂的疼痛！

不知不觉又勾起了那段回忆，雷气不过地瞪了昏迷中寒一眼，明知他是伤患者仍忍不住想踹他一脚的冲动。

他从未想过会有被男人侵犯的一天，而且对方还是比他小的男生，更要命的竟还是他的亲弟弟！明明都是男人，他搞不懂寒怎麽会对他有欲望！难不成那小子真是同性恋？那对象也不该是他吧？

雷从没那一次像现在这样烦躁，一向没有什麽七情六欲的他不理解寒的这种感情。到底要他怎麽做呢？而寒又是怎麽想的呢？

我用我的一切来爱你，
为什麽你都感觉不到呢？
撕裂了我的肌肉，还有我的骨骼给你；
砍断了我的骨骼，还有我的内脏给你；
掏空了我的内脏，还有我的鲜血给你；
吸干了我的鲜血，还有我的毛发给你；
拔光了我的毛发，还有什麽可以给你呢？
把我揉入你的体内吧！
我就是你的，你就是我的。
永远永远不要让我们分离！

寒绝对不是一个安分的病人，每次一醒来不见雷就大吵大闹的，还一天到晚吵著要和雷回家。雷不得不也住在医院里陪著他。医生们受不了他的折腾，在他伤势稍微好转点後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大麻烦送出院了。

回到两人熟悉的家，看到雷把行李放回房间，寒一颗悬著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兜了一大圈又回到原地，雷觉得自己像傻瓜一样。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做饭，一转身却看到寒杵在他的门前。

"你站在这里干什麽？"看到这麻烦的家夥，雷就一肚子气，"还不快回床上躺著？伤口裂了我可不管！"

寒竟可怜巴巴地看著他："我想和你在一起。"

雷差一点点就破口大骂，但看到他那小狗般的眼神又怎麽都骂不出口了。
"跟著我做什麽？我现在要去做饭，做好了再叫你。"雷没好气的道。真是的！自从他遇到这小子後就变得特别爱生气。

"我帮你。"

"免啦！少在那里碍手碍脚的！"雷丝毫不领情。

"那我在旁边看这你就好。"寒不放弃的道。

"随便你。"雷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了。

吃完饭，雷拿出公司的文件打算整理，又瞧见寒呆呆的站在一边。
"你到底要干嘛？"雷不耐烦的斥道。从刚才就一直像背後灵似的黏著他，不嫌烦吗？

"我想和你在一起嘛。"被雷一吼，寒委屈的喃喃，"我不会防碍你的。"

拜托！少装得那麽可怜！雷瞪了他一眼，不想再理他了。当他是空气好了。

寒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单是这麽看著雷，就足以让他幸福得掉泪。雷就在他身边，那头发，那张脸，那身子都触手可及，两人这样共处的日子能有多久呢？寒害怕得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不能没有雷！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呐喊著要雷！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地爱一个人，爱到足以为他痴为他狂。等他发觉这份炽热的爱恋後，
他已经无法离开雷了，没有雷他不能活！雷就是他的生命，就是他的一切！

认真工作的雷根本没有发现寒充满爱欲的凝视，一心思考著怎样将父亲的公司步上正轨。

"雷，这不是爸爸公司的文件吗？你看这些做什麽？"寒瞄了瞄令他的雷一直皱眉的东西。

"爸爸走了，公司群龙无首，若是倒闭了，我们吃什麽喝什麽？"笨蛋！这还用问？

"那你是打算亲自管理了？"

"废话！"

"让我也帮你看看好吗？"不忍雷一个人烦恼，寒请求道。

"你看得懂吗？"雷斜眼看他。一个高中生会懂这些才怪！

"我试试看嘛。"拿过几份资料，寒难得专心地看了起来。

雷将注意力转向他，发现寒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温温顺顺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弟弟。

"雷，这个，"寒指指资料上的文字，"只要按上面的要求设计出一套软件不就可以卖钱了吗？"

"已经设计出好几套了，就是不够完整。"要开发一套软件哪那麽容易？

"软件在哪里？我看看！"

看他正经八百的样子，难不成真懂？雷只得取出软盘插进电脑。寒看了一遍後又思索了一阵子，就动手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你干什麽？"雷还来不及阻止他，就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连串的数字与字母。

不到半小时，寒打完了：
"雷，加入这一道总的控制命令可以吗？这样就可以弥补一整套软件的不足了。"

雷的脑子足足有三分锺的空白。
这......这小子是怎麽弄出这种高难度的程序的？其精密程度足以令专家咋舌！这个水平考个国际等级的绝对没有问题！
平常都把他当傻瓜看，看来是有必要纠正了。

"雷，你说话啊。"寒碰了碰他，微笑著问。难得看到雷这个样子，真是可爱呀。

"对......对！没错！就是这样！"雷将目光掉向他，"为什麽你会弄这些东西？"

"从小妈妈工作忙没时间陪我，就买了电脑让我玩，我觉得市面上的游戏太简单了，就拿这种程序来玩，病毒软件也不错，偶尔我还干过黑客破解了不少密码......"

寒颇为得意的说，雷打断他的话：
"你潜入别人的电脑内部？这是犯法行为！"

"我又没做什麽破坏，只是转一圈就出来了。"寒解释道。

"以後不准这麽干了，有这种才能应该用在正道上！"雷教训道。

"是，我一定改！"只要雷高兴，要他做什麽都行。

寒一副乖乖的样子叫雷也气不起来。思及他暂时解决了公司目前的大问题，雷不得不感谢他："总而言之，你帮了大忙，我会好好谢你的。"

寒的双眼一亮："雷，你要怎麽谢我？"

看他一副期待的样子，雷想了想道：
"我明天做几样你喜欢的菜好不好？"

"不好不好！"寒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你想要什麽，我买就是。"

"我要的东西是不用买的。"

"那你究竟想要什麽？"雷有些不耐烦了。

寒直勾勾的盯著他没说话。

"说呀！"雷催促著他。

"我......我想今天晚上和你......"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雷急急打断：

"不行！"

该死！他差点忘了这小子的本性了。就该知道他想要得不是什麽好东西才对！他能不能想一些不带色情的东西啊！
雷的脸上染起了薄薄的红晕，这真是越来越不像他了！

"雷......"寒哀求著，他真的好久没有碰他了，连个亲吻都没有。

"不用说了！我不会答应的！"雷面红耳赤的道，"别忘了我们是兄弟，我不想和你扯上不正常的关系！"

寒沈默了一会道：
"我不会对你做什麽的，让我单纯的和你睡在一起好吗？我保证不做越轨的事。"
今晚他必须和雷说个清楚，让他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
雷瞪了他半天，实在捱不过他的那种眼神，只好硬著头皮答应了。

为了爱人甘愿去死，
我从不相信这种说法。
谁说死了会比较好？死了的人怎麽还能有爱？
怎麽还能知道爱人是否还爱著自己？
所以，我不要死！
我要活著爱你！
因为有我活著，所以你也不可以死！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非死不可，
就让鲜血涂遍我们的身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