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依痕————恰如春草

"是小璃！"他竟然连这个也算计到了，可恶！"这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办法。"水月寒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只听见背后传来萧然猖狂的笑声送来最后的话语，"要把封印解开她会魂飞魄散的哦。"

第二十八章
进退两难。
水月寒出神地望着桌上的容器，脑海里浮现出的只有这四个字。好个萧家兄妹，竟然歹毒至此，自己该怎么办？是放弃白无痕还是放弃紫璃？这个问题在脑海中纠缠许久，到后来，水月寒就只是坐在桌前，什么都不想了，脑子里空空的，仿佛是进入了真空状态。
良久，把容器涌入怀中，水月寒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好像要把心中的忧伤烦恼都吐了出去似的。
他闭上眼，往昔的画面从眼前闪过，多么美好的过往啊！只可惜时间好事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原来，回忆那么短，思念去那么长。
正在他凝神回响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一个身着水红色衣衫的女子破门而入，水月寒定睛细看，正是和他愁深似海的如姬。
"把紫璃的魂魄还给我。"如姬刚进门便直直向水月寒怀中的容器扑去。
水月寒一脚踢上身前的桌子，成功地用桌子阻挡住了如姬的进攻，同时他借着这一踢之力连人带椅向后退去。"你还敢出现？！这次我定不饶你。你杀了紫璃，还要她的魂魄做什么？"
听闻此言，如姬停下动作："什么？你说是我杀了她？这明明是萧婷干的。"
"我不听你的一面之词，你能用什么证明是她干的？"水月寒当初也有过怀疑，所以并没有贸然寻找如姬报仇。现下正好听一听如姬是怎么说的。
"看到这个疤吗？"如姬摊开掌心，上面赫然是一道深褐色的伤疤，仿佛是凝在玉石里的一条蜈蚣，狰狞又妖异。"照我们彼岸花的体质来说是断然不会留下疤痕的，但我却让它留了下来，因为这是小璃给我的。我亲眼看她死在萧婷的手下却无能为力，我很自责，所以我留下它用来支撑自己寻找她的魂魄，试图让她复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哪里都找不到，原来它在这里。"
"你怎么会知道它在我这儿？"奇怪，自己刚刚才从萧然那里拿来，她怎么会知道？
"我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面说它在你这里。"
看来是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如姬不会撒谎，因为如果她不在乎紫璃的魂魄就根本无需再出现。既然有人引她来此就是想让自己向她寻仇来个两败俱伤。"是萧婷干的吧，原来很一个人真的可以比爱他更深。"
"你以为她爱你吗？她只是比较喜欢和她的哥哥抢东西而已。"如姬不以为然地说，她还不了解萧婷吗？
"是吗......她怎么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让我看一下他下的封印。"
端详许久，如姬眼神从满怀希望到黯然神伤，继而又陷入狂喜之中。她说："有了，这个封印虽然是一定要用外力迫使其碎裂的，但大凡封印无论多门苛刻，只要用下封者的鲜血都会有所转机。"她的双手抚摸着容器，似乎渴望感觉到紫璃的气息，那种前生今世的气息。其实她已隐隐查出端倪，紫璃就是七暹的转世。现在她更加能肯定，因为紫璃的魂魄透露出的讯息显示出他们有着极其相似的本质。"让我在参透参透，或许会有更确切的办法。"
"嗯，我也去找一下，我记得书房里有一本关于这个的书，你帮我一起找吧。"
如姬从未想过一个人会有那么多书，有排山倒海般气势的书架顶天立地，密密麻麻的各类书籍充盈了整个屋子。
"大约是在这一排里。"水月寒指着最里面的一排书架说，"我从上面开始，你找下面。"
如姬点头示意，快步走近书架，一股历史的气味扑面而来，浓重抑郁待这些压迫感。泛黄的书页有着因年久而产生的独特的脆弱，而有的书却很新，白生生、柔韧韧的纸张。这新旧交错间，如姬突然恍惚了起来，仿佛是时空的错落，伴随着沉重的压抑令人不知所措，甚至想要呕吐。
呕吐的感觉与现下的心情有关，几乎没有什么人在极度焦虑的同时又面对毫无头绪的搜寻时能平心静气的，而想要呕吐则是压力下最最直接的反应。
强压下不适，如姬在书架上埋头找了起来。而上面的水月寒早就查找了好一会儿。
手指划过每一本书的书脊，从上到下，用指腹体会着或是细腻或是粗糙的质感。他们反复而又机械地作者一连串动作。抽出、翻阅、再插入。"不是"、"好像是"、"好像不是"......诸如此类得喃喃自语充斥着整个狭小的空间，而每一次的呢喃背后都隐藏着一份焦急。是的，焦急在增加，随着每一次希望的落空。
"这个是不是？"如姬举起手中的书问水月寒。那是一本没有书皮的书，没有名字，只有泛黄的纸张，记录着奇怪的图形和符号。
"对，就是它！"水月寒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拿了书，两人回到房间，不觉天已全黑了。
"似乎是这种类型的封印。"水月寒指着书上的内容说。
"不对不对，上面说的是封印会呈朱砂色。"如姬摇头否认。
"会不会是原本淡蓝色的魂魄混合朱砂色才发出紫光？"水月寒说到这里顿了顿。
如姬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口道："就是说这个用来封印的魂魄并不是紫璃的。但上面有他的气息。"
"有可能是萧然故意制造的假象。"
"紫璃已经魂归幽冥，他何必造假直接用她的魂魄岂不更好？"如姬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也许，我试图去解开封印，却发现上面的魂魄不仅仅是小璃的。还有另一个，但他们已结合成了一个完整的魂魄。" 水月寒不认为萧然会多此一举的再添加一个魂魄，况且将两个魂魄合二为一是一件极其复杂麻烦的事。
"什么？另一半魂魄？"如姬瞪大了眼睛，事情越来越复杂，几乎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让我看看。"如姬拿过容器，双手结印，一缕红色的光芒附了上去。她闭幕凝神，长久没有动静，竟如老僧入定一般。在睁眼，突然就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
"是七暹，没错就是他。"如姬抬头想抑制住泪水，却换来更多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这一句"就是他"勾起了所有往事。他们差一点又错过，还好他还在，虽然其中凶险，但自己是拼了命也会把封印解开的。七暹啊！回来吧！七暹。
"你没事吧？"水月寒诧异地望着如姬。
"没什么，不是两个魂魄的合二为一。它们丝丝入扣，交织在一起，浑然一体。不他们原来就是一个，对一个魂魄，两种记忆。你是怎么认识小璃的？"如姬说着略显混乱的话，最后的疑问更是突兀。
水月寒更觉惊异，但如实回答了她"我遇见小璃时她濒临死亡，那一刻我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但下一刻他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所以我带她回去，她好了以后就一直留了下来。"
"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是一百年前。"
"是了，七暹就是在这个时候殒命的。看来应该是七暹残存的魂魄正巧遇上魂魄还为全飘散的紫璃，所以两者以一种共生的方式带着两种记忆活在这个躯壳中。怪不得我找不到他。谢谢你救了他。请受我一拜。"说着如姬双膝跪地，郑重地向水月寒磕了一个响头。
"你这是做什么？"水月寒忙扶起她。
"谢谢，如果没有你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七暹？和紫璃很像的那个？"
"嗯，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请让我尽量简洁地将它描述给你听。"
"既然紫璃就是七暹，七暹就是紫璃，那么完全符合书上所说的，不过解开它的方法似乎勉强了。"水月寒听完如姬的叙述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勉强也要解，一定要解开它。"
"稍事休整，天明出发。"水月寒短促的语句掩饰了内心的忧虑，此去艰险，是福是祸，只在此一搏。

第二十九章
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这里了。阴森的道路笔直通向前方，隐没在黑暗中，一眼望不到头。水月寒和如姬并排行走着，无语。四周宁静得恐怖。
两人行至冥府前停下，如姬转头望向水月寒，那面容竟有些凄切。是啊，怎么能不凄切呢？他们面对的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事实。
"你怯了吗？"如姬开口，声音干涩无比，完全不同于往日。
"不......我们会成功的。"水月寒望向她的眼睛"有人需要我们这么做。"
心下突然一片平静，赌上自己的全部，不求结果，尽管放手一搏。因为爱，因为自己爱着的人在等待。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他们等着我们。"水月寒点着头，是保证，也是鼓励。
"嗯，不能输，我们输不起。得手后你带着东西先走，我来善后。"如姬亦点头作为回应。
"这不行，要走一起走。"
"理智一点，你可以去救小白，而我不行。我们要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如姬的脸上闪现着一种决绝的光芒。水月寒紧盯着她，沉默着。他忽然觉得她已不再妖娆，更多的是圣洁，与着黯淡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真的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无论是紫璃还是七暹都希望能再见到你。"
"我会的。我们进去吧。"说着如姬拉着水月寒进入了冥府。
如姬熟练的带着水月寒在府中穿行。此次的路线与萧婷从前带的完全不同。
走着，转过一个弯，他们竟遇到了迎面走来的萧婷。三人相见，都是一愣。
"月寒大哥，你怎么和这个杀害紫璃的凶手在一起？"萧婷是三人中最快反应过来的。
"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杀了她。他已经知道了。你以为人人都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吗？"如姬说着眼里慢慢浮起一股杀气。
"月寒大哥，你相信她说的吗？"萧婷楚楚可怜的问水月寒。
水月寒不语只是站在一边，用默认的方式回答她。
"你真的不信我吗？"萧婷流着泪再次问水月寒。
"早告诉过你眼泪并非对所有男人都有效，而且对女人绝对无效。所以你就别白费苦心了。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吗？那么独特的伤口，你瞒得过去吗？"
听了如姬声色俱厉的话，萧婷低下头去，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再抬头，萧婷一扫先前的无辜，挑着眼角无所谓地说："知道了又怎样？你们还不是被我们玩得团团转？"说完她轻蔑地笑着。不过笑归笑，其实萧婷已经在为自己寻找逃生的路线了，因为她知道，水月寒和如姬联手，她是无论如何没有胜算的。所以，再用笑声转移开他们的注意力后，她足底发力，往旁边窜去。想不到她快，如姬更快，只在转眼间，已拦在了她的身前。水月寒也想上去帮忙，却被如姬喝止："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插手。"闻言，水月寒退至一遍，静观事态的发展。
就在说话间，自知逃不过的萧婷开始攻击了。珊瑚色的指甲片片薄如蝉翼，又锋利无比。十指翻飞间透出一股阴毒。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如姬眼中杀意更盛。抬手拔下头上的发簪，长发散落，自是一番风情万种。
正是一寸短一分险。如姬当下萧婷的攻击，立刻与她拉近距离缠斗在了一起。
萧婷明白自己不是如姬的对手，本想先下手为强，却不料被如姬反客为主。随着如姬招招攻向她的致命部位，她已惊得一身冷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萧婷虚晃一招准备转身逃走，但听耳边传来尖锐的破空之声，萧婷心只背后已露破绽，无奈之下，只能以手臂抵挡。发簪刺入肉中发出轻微略带沉闷的声响，鲜血晕染开来，宛若点点红梅。如姬用力拔出发簪，鲜血喷溅而出。萧婷忍痛向后退了两步，捂住自己的伤口。如姬揉身再上，萧婷已只有躲闪之力了。
"月寒大哥，救我。"萧婷苦苦支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站在一边的水月寒的身上。
"谁敢来救你我就先杀了他。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姬强硬地瞪着萧婷，弄得化不开的恨意令萧婷心惊胆战。
"月寒大哥......"想再次求救的萧婷被如姬猛烈的攻击逼得手忙脚乱，无暇再分神说话。
"如姬，留她一条生路吧。"水月寒心下不忍，这到底是自己惹出的祸事。如果当时不下山应该就不会有之后一连串的磨难吧！
"生路？我自然不会杀了她。对她来说太幸福了。"如姬冷笑着，手中的发簪划出一条怪异的弧线，只听萧婷一声惨叫，再看，她手上的十片指甲都已被如姬斩落。她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脸的花容月色早已扭曲得狰狞恐怖。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知会折磨你。死太简单了，不是吗？"如姬笑得花枝乱颤，手中发簪上的珠饰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萧婷恐惧地看着如姬，用手肘抵着地面，试图向后移动。
"想逃吗？你逃不掉的。"话音未落，如姬扬手从袖中激射出一件东西，结结实实地钉在了萧婷的眉心。那竟是一件血红的彼岸花形的暗器。不，那不是暗器，因为它是活的。只见花的根部迅速钻进萧婷的皮肤，在她的皮肤下游走。萧婷只觉得阵阵恶心，凉意翻上了心头。
"喜欢吗？这是我送给你的，你不是最爱漂亮了吗？瞧，它多美。"如姬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那被花枝缠绕的脸。然后只听"噗"的一声，那花竟然炸开了，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横飞。萧婷还来不及惨叫就已昏厥在地。
"你何苦如此残忍地废她武功，毁她容貌？"水月寒目睹眼前的惨状，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留她一命已经很仁慈了。如果我不把事做绝了，恐怕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这样的事她耳濡目染了几百年，自己干过得也不少，残忍之于她已是一种习惯。
"我们走吧。"如姬瞥了一眼地上的萧婷催促水月寒赶快离开，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三十章
花蕊中擎着一颗暗色的珠子表面流光溢彩
如姬拉着水月寒躲在拐角处，在向前就是萧然的书房了。如姬掏出一朵彼岸花插在鬓边。
"你......"水月寒隐隐明白了她的用意，一把拉住她。
"我只是以防万一，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如姬顿了顿"我先进去，你听到我的啸声就冲进来。"
"好，你小心。"水月寒叮咛着。
如姬冲他点了点头，整整衣衫走上前去推开了书房的门。
"你回来了。"萧然没有抬头，但他已经感觉出如姬的气息。那个去了好久的人终于回来了，只不过似乎晚了些。
"是的，回来了。"如姬的声音没有表情，平淡得就像一杯白开水。
"怎么去了那么久？完成任务了也不回来。我很想你。"萧然难得有这么正经的语调。
"我也是啊，王。"说着，如姬走上前去，顺势坐在萧然的腿上，左手自然的勾上了他的脖子。
"你还是一样热情。"萧然把头凑在她的锁骨处，深吸着她的体香。
"呵呵～～放心吧，我只对你热情。"如姬将头倚在他的头上，右手食指与拇指间赫然拈这一枚三寸来长的银针，正要往他的头顶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