跷家皇帝与木头盟主[下]————雅纪

作者：雅纪  录入：11-30

“……这倒也是……啊，不对不对，不是不是！”
今天，他们又从前厅追到长廊，从长廊追到后堂，从后堂追到花园……重复着乐此不疲的运动。
“哎呀……湘儿对我还真是热情如火啊。”赵明泉边逃边喃喃自语：“年纪一大把了……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你给我站住！”
赵明泉一个转身，冲进了明月楼里，这里全是供客人休息的客房。
赵明泉在走廊上东拐西绕，突然看见一扇敞开的门，于是立刻溜了进去，将门死死关住。
“呼……这下她该找不到我了吧。”
他得意地拍拍手，正想找个椅子坐下来休息，忽听身后有人问道：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啊……这里是你住的啊，不好意思，暂时借我躲一下。”赵明泉嬉笑着转过身，又听见那人倒抽了一口冷气的声音。
“明泉兄……！你回来了？”
赵明泉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是他认得的人——映红山庄的庄主殷陆峰。
“呵呵……原来是殷疯子啊……好久不见。”

（４３）

虽然听见自己被喊成“殷疯子”，但殷陆峰却丝毫不介意，仿佛这是他本来就该有的绰号似的。
“明泉兄，要见你一面还真是困难啊……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之后，江湖上有多少人在找你。”
满面笑容的殷陆峰示意赵明泉坐下，然后殷勤地为他倒了杯茶。
“找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赵明泉接过茶杯，嘿嘿地笑道：“我已经隐退了，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不想再理会江湖之事。”
“唉……”殷陆峰理解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为了映红山庄的话，我也想和明泉兄一样抛开一切……只是武林事物现在纷纭复杂，明泉兄你不在，很多事情我们也不敢擅自决定。”
“现在不是有我孙儿在么？”赵明泉捋了捋长长的胡须，问道：“怎么，悠云他做得不够好？”
“不，悠云做得很好，可惜但他迟迟不能树立威信。”殷陆峰感叹了一声，“明泉兄你在的时候，我们心里总是比现在塌实一点。”
“殷疯子啊，你不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强很多了么？他们很快便会成长的。”赵明泉微笑道：“像是威天堡的朱少堡主，已经先后击败了众多高手，距离爬上武林龙虎榜头名，就只剩下明日和周傻子的那场比赛了。”
“年轻人纵然锐气十足，却不够稳重。”殷陆峰颇为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朱青文的刀法的确是出神入化，但他自身的性子还存在许多让人不爽快的毛病，他有些傲了。”
“殷疯子，我倒觉得朱青文和你挺像。”赵明泉听他话中带酸，故意调侃道：“你之所以这么说，该不会因为那天输给周傻子而心情不佳吧？”
“明泉兄……”殷陆峰忽地站了起来，责备似地看着赵明泉：“我并不是……”
“开个玩笑而已。”赵明泉笑着打断他的话，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殷陆峰表情复杂地站了半天，最后还是重新坐了回去，他叹息地道：
“明泉兄……其实你说的也没错。但我更担心的是，盛气凌人的朱青文会对武林带来不良影响。”
“或许是。不过现在我们还有月灵教这个心头大患，为个人争夺功名的戏码恐怕还没机会上演吧？”
“明泉兄……目前形势混乱，我总担心会发生大事。”殷陆峰急切地道：“你真的不打算重出江湖吗？如果你出面……”
赵明泉听了殷陆峰的话，刚才还轻松的脸色渐渐地变得正经了起来。他轻轻敲打了一会儿桌面，沉吟道：
“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我就不会再多做些什么。我没能阻止当年那件事情的发生，这是我一辈子所必须背负的责任。我并不是想逃避什么，只是这个地方已实在让我感到疲惫不堪，所以，我必须离开。”
殷陆峰沉默了很久，方才低声道：“那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也不是我们大家的责任……那个秘密已经保守了许多年，今后当然也会继续保密下去，不会再有人知道。”
“不。”赵明泉摇摇头：“你不用为当年的行为再辩解什么了，或许就当时的情况和立场来说那件事并没有做错，可是，罪孽的本质却永远都不会得到改变。”
“明泉兄……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你的孙儿接替你的位子？”
只见赵明泉微微地一笑，道：“这就是我离开前，做的最后一个正确的决定。悠云他会比我更强，有些事他也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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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比武排位的最后一天，由武当派掌门周墨岩对战威天堡堡主朱青文。这场也是决定谁才是头名的关键比赛。
众人事先都没有料到两年前还在前十位的边缘徘徊的朱青文能快速地进步到这种程度。朱青文现在只有三十出头，武功却如此了得，威天堡的许多弟子都狂妄地声称应该让朱青文来担任当今武林盟主。
周墨岩的武功以守为重，风格沉稳，朱青文的武功以攻为守，风格凌厉，可以说二人各有千秋。他们来来回回在擂台上对打了好白天，最终朱青文以一招“漫天飞雪”点到了周墨岩的身体，取得了比武的胜利。
台下立刻传来一片议论声。被人们说得最多的还是“后生可畏”这四个字。朱青文面带笑容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无限荣光。
“结果还是他赢了……老爷子你真厉害。”龙越冰微微一笑，摸出一锭银子丢给赵明泉：“我猜错了。”
“哎，其实也不是你自身功力的问题。”赵明泉笑嘻嘻地收好银子，顺便安慰道：“如果你也在江湖上多混个几年，看人的眼光一定会比我强。”
见龙越冰没再说话，赵明泉冲他眨眨眼睛，道：“年轻人，有没有兴趣向朱青文挑战？”
“没兴趣。”干脆地回答。
“唉……”赵明泉见他态度坚决，遗憾地叹道：“你和悠云谁都不肯参加，让我老人家好失望啊。”
“悠云只是无意争夺名次，而我则是根本没必要。”龙越冰淡淡地答道。
这个时候，台边的一阵骚动打断了二人的交谈。放眼望去，站在台上的朱青文竟拿刀指着台下的赵悠云，放声道：
“朱某恳请赵盟主赐教。”
朱青文的举动明显是挑衅。大概是想借此证明自己比当今盟主更强吧……龙越冰不禁喃喃道：“这家伙还真多事……”
“哈哈哈……”旁边的赵明泉倒显得十分兴奋：“悠云啊，你就上去露两手给爷爷看看吧……哈哈哈哈……”
“老爷子……”
“不好意思。”赵悠云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地回绝：“在下无意与朱少堡主一较高下。”
朱青文半眯着眼，盯着他问：“为什么？”
“朱少堡主刚刚才比完一场，并且已经夺得了头名，而在下却一直都在休息，这种条件下的比武并不公平。”赵悠云不紧不慢地解释。
“噢……？”朱青文扬起嘴角，讽刺地道：“你的意思是，朱某一定会输？”
“在下没有那种意思。”赵悠云的表情依旧平静，一点都没有受到触动的样子。
“悠云，你就去吧。”坐在一旁的殷陆峰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台上的朱青文：“再拒绝下去的话，朱少堡主会生气的。”
“是啊是啊。”周围想看好戏的人都附和着点头。
“云哥哥！接着！”这尖细的声音属于林珏。她将自己的剑丢给了赵悠云。
“赵盟主，既然已是众心所向，你何不成全了朱某？”朱青文再度用挑衅的口吻说：“请赵盟主赐教。”
“好吧……”赵悠云轻舒一口气，翻身跃上了擂台。
台下的赵明泉开心得不得了，龙越冰专心地凝视着台上那抹颀长的白色身影，但笑不语。
赵悠云缓缓地抽出长剑。林家这把由名工匠打造的宝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散发着令人心寒的美。
“得罪了。”
朱青文冷笑一声，迫不及待地朝赵悠云攻来，赵悠云处变不惊地正面迎击。场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刀与剑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久久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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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４）

幻雪刀法变幻莫测，每一招每一式都有着非常古怪的路线，极难预料。招式看似薄弱飘渺，但一旦使出连招，却又显得攻击性十足，如同暴风雪一般袭来，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赵悠云节节后退，没有反击。表面上看来毫无还手之力，实际在查探对方虚实。朱青文毕竟刚刚才比完一场，体力有很大的消耗，状态并不算最佳。赵悠云估量了一会儿，觉得时机已到，于是脚尖一点地，飞身而起。片刻间，剑气逼人。
朱青文见赵悠云的招式突然有了变化，立即改变自己的位置应对。如虹般的气势让朱青文暗暗地吃了一惊。赵家的凛月剑法虽名扬天下，但将其发扬光大的是前任盟主赵明泉。赵悠云自从接替盟主之位后，甚少有在武艺方面出风头的时候，朱青文便以为赵悠云是因为底气不足才不肯轻易应战，现在看来，原来是他小瞧了对方。
凛月剑法不愧是凛月剑法。刚才还稳于防守的赵悠云忽然展开了凛冽无比的攻击。长长的剑像银蛇一般舞动，艳丽地穿梭于空气中，竟比殷家以速度见称的影舞剑法更快了几分，同时也更猛烈了几分。台下的人望着赵悠云急速而不失优雅，华丽而不失锐气的剑法，一时间都忘记了议论。
没想到赵悠云这个本分的盟主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赵明泉的孙子也有如此了得的本领……这是众人心中共同的感受。
又是一次电光火石般的过招，速度快得让人无法看清过程。当赵悠云雪白的身影稳稳落地时，他的剑尖，已挑破了朱青文外衣的前胸部分。
“朱少堡主，到此为止吧。”赵悠云潇洒地一甩长剑，迅速插回了剑鞘之中。
赵悠云意外获胜，打败了将众多高手踩在脚下，高傲的朱青文！台下顿时传出一片惊叹。
朱青文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僵硬地丢下一句“多谢赐教，朱某认输了”，然后走下了擂台。
“哇哈哈哈……”赵明泉笑得更加夸张了，不停地捶着身边的大树：“不愧是我的孙儿啊……干得好！”
一旁的龙越冰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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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狭窄的柴房里度过了几天禁闭的日子，朱青河的脾气一天比一天糟，每次都想趁仆人进来送饭的时候打倒对方跑出去，但是赵家负责给他送饭的人总是厨娘——一个武功莫名高强的女人，再加上自家兄长的警告，所以他到现在也没能溜出柴房过。
第三天，朱青河终于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用尽一切办法砸烂了柴房的木门，然后吃力地从门上的洞里钻了出去。
“***……那个臭娘们儿居然敢设计本少爷，害得本少爷受这种罪……看本少爷出去不好好收拾她……”
朱青河一边咒骂一边在院里晃荡，四处寻找目标。
何兰桃刚给王太医送完了饭，心情不错地唱起了小曲走回厨房，不料在半路上居然遇到了朱青河，吓得她魂飞魄散。
“终于找到你了……你这臭娘们儿。”朱青河气得咬牙切齿：“你竟然敢耍弄本少爷！好大的胆子！”
“啊……啊……不、不关我的事……”何兰桃一边拼命解释，一边向后退。
“不是你？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朱青河把牙齿磨得嚓嚓作响：“本少爷今天非整死你不可！”
“不要啊——！”何兰桃尖叫一声，撒腿便逃。
“臭娘们儿！你给本少爷站住！”朱青河凶神恶煞地在她身后追赶着。
“救、救命……！”何兰桃吓得哭了出来，不住地乱叫：“厨娘！管家！当家的！救我……！”
她跑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地方，忽然记起了某个人的存在，于是毫不犹豫地冲进一个房间。
“旺财！救救我……！”
“你怎么了……？”花莲生见她一副惊恐的样子，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我……他……他……”何兰桃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臭娘们儿！”
“啊！”一听见朱青河凶恶的声音，何兰桃连忙扑到了花莲生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花莲生立刻将何兰桃护在自己身后，皱着眉头质问朱青河：“为什么要为难小桃姑娘？”
“什么人？哼！本少爷是什么人还用不着跟你说！”朱青河耐心极差：“快把你身后的女人交给我！”
花莲生见来者不善，料想是何兰桃惹了麻烦，出于英雄救美的心理，他坚决地护住何兰桃，厉声道：
“赵家岂是容你撒野的地方！”
“臭小子……你敢教训起本少爷来了。”朱青河挽起袖子就朝花莲生打去：“那本少爷就连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一起揍！”
对方怒拳来袭，花莲生反射性地一躲，同时，一股奇异的轻巧感盈满了他的身体。花莲生接着又避开了朱青河的几次攻击，发现自己一旦集中了精力，对方的动作就根本不及他的反应来的迅速。
这好像并不是他第一次跟人打斗吧……？花莲生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朱青河的武功虽然不好，但也比一般人强些，现在居然怎样也无法打中眼前这个面具小子，他的自信心因此受到了重创。
不可能的……这面具小子看上去呆头呆脑的，武功为什么会那么好？就像那个厨娘一样……朱青河怎么想也想不通。
莫非……这小子真是个绝世高手？
花莲生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感觉。他试探性地对朱青河出手，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丧失了全部记忆的他，开始觉得自己似乎能在这场打斗中寻找到失去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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