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映花红----平江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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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只得点点头,主人如此客气,他若是再回绝,岂不是太没有涵养。
“这人来头不小,虽称作知己,却也不能得罪。”月葬花走至舱口垂帘,掀起一角,人就站在舱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念叨著,“是武林盟主阁下屈尊至此……”
“风过无痕,孰人了恨……”无忧轻吟,身体瘫软下来,倚在蓬壁一侧。
月葬花竟是看著他的反应,思忖了一瞬,放下幕帘,摇曳生姿地走向船头。
顾无忧还是忍不住探出窗口。
那一抹熟悉的身姿刹时出现在另一艘大船船首,满眼含笑,踏过甲板,将月公子迎进自己的船舱。身边的丹影,应该是那个恃宠而娇的人吧?
人,终是失不了心的。心中只是蓦地抽搐,便在无形中昭示著,他还忘不掉自己的过去,看到那人能笑得如此随意,如此和煦,一如,当时对自己一样,浑身竟止不住的颤抖。这个梦魇!这麽快就找上门来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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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将进来的人有些狼狈。只是微微战栗,看著二夜用含光闪闪的剑抵住下巴,他一脸惊惶。
“我,只是盟主渡船上的小厮!大侠,是你家主人让我来拿一把琴的。”
听琴?!不是只有几句寒暄麽?又被戏耍了一把。无忧站起身。
二夜不语,收回剑。回到内室。不一刻,手上便托著一把檀木古琴。就这样递给了那个小厮。
“可否……我来呈上?”无忧开口。苍白无力的声音。
二夜眼中透出不解,而那个小厮则是满脸尴尬。
“这是我家主人的贵客。”二夜终是对著那个小仆解了疑。小厮木讷地朝著无忧干笑两声,依旧猜不透这人的用意。但是又不好说什麽。只得看著这执拗的陌生贵客,抬著琴,径自往武林盟主的船上走。
心中忐忑著,自己主子应该不会责骂自己吧?花魁的入幕之宾,也是有如此邪肆怪异的人麽?万一是邪魔歪道人士,自己引狼入室怎麽办?!
踏进大船,一步一步,慢慢向船内靠近。
“且慢!”雕花木门外守著的两人统一的黑衫,更衬得脸上深沈凶恶。
“他,他是代我送琴的人,月公子的手下。”小厮硬生生咽下口水,在喉间咕嘟著。心想,这局面可是自己能应付的麽?
一人仔细端详著这个面貌惨白的青年,另一人则拿著琴来去翻看,等到确认无忧身上貌似没有携带武器,而琴上也没有什麽端倪,只好怏怏放任他们进去。
无忧只是微微摇头。这个武林盟主当著有多少快乐?日夜防范著明刀暗箭,即使在这微波不惊的湖上赏景,也一刻松不下防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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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想这‘风月舫’的侍者都是绝代风华。”待他右脚刚迈进极大的舱厅,一声赞叹吟哦。无忧顿觉,气流变得窒闷难耐了。
抬头望去,正中坐得端正的,依旧英姿勃发俊俏非凡。赞叹之声却是从他身侧的妙人儿口中溢出的。苏彦亭,六年不见依然娇俏如昔。一个偏头,只见月葬花抬头凝望,眼中流转著诧异。
蓦地低头,无忧决不让自己的面容坦诚在这两人面前。还没有到时候。
亏得苏彦亭也只是惊鸿一瞥,似乎把更多的注意都集中在了那把朴素的古琴上。众人见著那进来的谦卑之人,低头将琴交於月公子,转而乖巧地立在一边。
月葬花将长发掠至身後,双臂微悬。略微弯曲纤细玉指,那凝重低婉的琴音便如高山流水一般,从十指中泄了出来。似柔水抚恤,沁人心脾。如斯美人,对著月光寸影,湖畔莲姿,何其美不胜收的图画?
动情之人到了琴音感人之处,双手交握,目中只有对方的剪影。顾无忧收入眼中。脑中不由自主地浮出另一番旖旎──夕阳西下,两人默然对视,只对著大好河山印证天山之约。多可笑的过去……
“好琴艺!”风解忧颔首,微笑著击掌。乍一听还以为这位仁兄在赞叹“好情意”,无忧自嘲。
苏彦亭也是适时迎合:“就说莲都三绝,莲花莲蕊还有,就是莲湖上的花魁了吧?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
“在下琴艺不精,只是仰仗‘飞韵’,才得名声大躁啊!”月葬花笑得恬静。
“啊呀呀!竟然是那把琴!”苏彦亭瞪大翦水双眸,一脸惊愕,“怪不得问到阵阵幽香,原来是这把飞音韵香的琴所至!”
“适才就闻到,似有似无的檀木香气,原来就是这曲中散出啊!确实妙不可言!”风解忧露出赞许之色。
无忧沈著头,笑得无声。

第十三章
“伶人的区区小伎俩罢了,只是为了博得客人一笑。”月公子谦逊有礼,低头轻笑。
“这究竟如何暗藏玄机?!”苏彦亭俏皮地猛眨双眼,一脸新奇。
“……”风解忧向他看一眼,也是无奈摇摇头,不语。
“苏公子,你可曾注意‘飞韵’每一根弦端都套有银箍?它可不仅套住弦端装饰琴面……”月葬花一手捏起一个含有暗扣的箍圈,往桌上轻轻扣碰。一些细细的粉末便被倒了出来。
“哦!是香粉麽?!”苏彦亭的脸上总是像孩子一般生动。一边说著,便径自走到“飞韵”前,仔细端详起来。
看他跃跃欲试,似乎也想尝试抚弄一下香气四溢的妙琴。秀长葱指一触到弦,妙音未出分毫,却听到一声奇怪的呜咽。
“彦亭?!”上座那人有些急躁,吼出声响後,也是软软的斜倚在榻上,“何人下毒?!”
听闻动响的众多手下,都涌进船舱,顷刻,这里竟有些拥挤。
“苏公子?!”月葬花见他趴倒在自己面前,眼神迷离,有一丝惊诧
。立刻像想到什麽一般,视线投注在我身上。
我抬起脸,终是放肆一笑。看著同样下场的那些“武林豪杰”众人。
“谁?你是何人?!”他的武功似乎更见长进,支持到现在还未有昏厥。我倒是对他刮目相看。短短六年,就忘记故友了麽?有些让人寒心哪!
“为什麽?”若是这问题是他提出的,我只会嗤之以鼻。但是这个月公子口中脱出疑问……我扬起眉尖,思忖著。
见我只是笑得云淡风轻,丝毫不想为他们解疑。那武林盟主也是闭气调息,极力维持自己的清醒。啊啊,这味“南柯一梦”只是让你会昏睡,不会让你们身体发肤受损的哟!
“无忧公子,莫要为一己之私犯下大错。”月公子却也是深藏不露啊!我冷眼而笑。这琴弦上早已被我抹上药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最先被你吸入,可你却早加防范了麽?
“你……为他们说话?”喉中咕哝出难听的声音,坐上双目未开,闭气运功的人也是眉头皱紧。还没有记起老友?风盟主?
“武林大会在即,江湖大业不可少他……”此风月场上的一介男欢,果然非泛泛之辈,这气度,这远虑,决不是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有的。师父说得没错,这个江湖,只有自己是惟一可信的。
只是意味深长看一眼那中了毒粉便没有再睁开双目的人。再将视线调转到这个似敌非友的丽人脸上,我忽出一口气。
“月公子,我会了结我与他的恩怨,却不是现在。他们只是昏睡而已。”真是难听的声音。
“你是那初入江湖的毒公子无忧?!在下不知何处冒犯?!”那人倒是镇定自若,如若我狠下杀手,投下“红花”之粉,你,还能杵在这里逞口舌之快?!我闷闷又开始笑。突然发现,回到这里真是有很多可笑的趣事呢。那时,可曾想到,这个令人向往的江湖,其实只是一坛混水,自己怎麽会如此执迷呢?真真可笑。
“那茶杯被我触过,不能用了。”我突然对著那月公子道,不去理会那人的询问。
月葬花有些讶异之色,突然在我背後拖住我的手,缠著布条的手。
“还能再与你月下畅谈麽?”
畅谈?我若是来挖心掏腹,你也会将自己的背景如实相告?我不信,更是不想。
扭过头,礼节性地笑一下,终究还是摇摇头。至於他的眼中,会呈现什麽流光,我就不得知了。
这麽大的动静,那个保镖竟然没有冲过来护主呢!这是疏忽,亦或是对那公子的实力充分信任呢?啐!我去想它作甚?!自寻烦恼!
步出大舱,行至船侧,探身一望,果然是有逃生筏。心中一喜,放下粗绳,跳上竹筏。独自漂去。这夜的恶作剧,竟是这麽容易就成功了,看来,武林大会,会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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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某惭愧,那是在下的……朋友。”月葬花致歉。他,估计并没有承认自己是“朋友”吧?
“……”风解忧脸色有些阴郁,堂堂武林盟主,如此容易就被个小辈近身迫害到,若是传了出去,定会遭来众教派耻笑。
“忧……”彦亭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冷落了客人。
“月公子不必在意,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子时常来找风某麻烦,这一个,算是运数高,利用你来……接近在下。”风解忧依旧是愁眉不展,这个人,应该不会这麽简单。
“不过……月公子倒是稀奇,没有被那厮的毒粉给迷倒麽?”苏彦亭眼珠一转,直盯著月葬花细致魅惑的脸。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伶人,也是个值得一查的人,冷静,沈著,又不畏毒,实在难懂。
“呵……”月葬花抱著“飞韵”只是欠身道,“在下的身体异於常人……小时候,在苗疆受过药王恩泽,不惧毒……”
“苗疆?!”竟然是这麽错综的背景,苏彦亭挑挑秀眉。
“真是不可小觑!”风解忧叹息。究竟是在说谁……
花魁识趣告退,这次的会友,也是搞得乌烟瘴气。自己也不可再久留了。婷婷嫋嫋摇身回舫。
“忧……这个人……”苏彦亭欲言又止。
“当务之急,是要防范那毒公子,无忧。此人纵是透著诡异,也是性格古怪所至,若与武林无争,就由他去吧。”风解忧揉著眉尖的褶皱处,也是一脸疲乏。
只是想到,那人……在调息时开了口。隐隐记得,那个悄然步入的人
,似乎是低著头,不愿露出脸来。一定就是他了。看那身形,瘦弱,有些病态,不知什麽原因,心中陡然一缩。
“忧,是我不好……擅自决定,赏什麽莲的……”苏彦亭眸中蒸腾出湿气,盯著不发一言的风解忧。
“……”英俊如昔的男子用右臂搂住这个深深自责的人,叹息,“邀请月葬花亦是我的主意,你不用内疚……而那个人,也是冲著我来的。”
“……”苏彦亭倒入温暖宽阔的怀抱中,双手暗暗捏成了拳状,眼中流泻著不甘,与阴狠。

“啧啧……”上下左右观望了一阵,这近山郊外倒是人迹罕至。幽静,阴寒的林荫道边,只有耸天大树被风刮起後『沙沙』作响。仔细倾听,偶尔那山涧深处还会传来一两声兽嚎,自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地方不错。我这个鬼样子也不用遮遮掩掩,尽可以肆无忌惮地徜徉在山脚的小道上。这地方即使出现了人,也是鬼狐精怪,魑魅遑魉吧?自嘲之余,还是为今後的定居之所而上心。
斜眼瞄去,丛灌之後隐隐透出一方秃壁,在月光照耀下,泛出诡异的灰白。这石岩却像被人挖凿过的。有些心喜,加快了步子过去。
随身携带的细软不是很多,只要找到一个静谧无扰的地方,便可以随时安身立命了。
确实在莲都招惹了很多人,我这空有毒性的皮囊必是对付不了气急败坏的江湖众人的。还是暂时收敛身形,隐於避所,只等著,等著与他秋後算帐的那一日。
想想今日看见的故人,一抹嗤笑不自觉地漾上脸孔。想用右手抹平,却怎麽也牵制不了下意识的表情。
武林盟主啊,号令武林的气概,硬是在『南柯一梦』下失去了往昔。苏彦亭那小子却是一点不设防,还是那麽幼稚可爱的男孩子……却是,为何会那麽心肠狠毒呢。
自此一闹,吾名扬威了,想是这次武林大会的的戏必定更为精彩纷呈。戏子,看客,都有了。只是那时,月公子不知会不会赏光一观。
罢罢,他是那人的好友,纵使是邀,也不是我分内的事。手沿著石壁往前摸索著。为了防止手上的汗液近了不相干人,还特意用布条缠绕,如若带著那蚕丝手套,怕是会让那盟主对我起疑吧?
自作孽的事,让手心手背尽勒出丝丝红印,这不是在自虐又是什麽……唉。
独自踌躇著,逼近了那过分光滑的石壁。三两下拨开灌木,竟然有冷风拂面。
看来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山洞。依那洞口茂密的树丛来看,想是有个三五年没有人进来过了。猎人?或是挖矿者?总之,谢谢这位仁兄,虽说湿潮之下附著著霉味,但这个洞足够栖身,通风又好,景色怡人,足矣。
月上梢头,借著月色,拖腮凝思,嗯,这里铺上苇草便是更好。
解开细软,拿出那个随身常携的工具,走出洞天。
再往坡低处行走几步,发现一块杂草极为稀疏的土壤。顿时心中更加激动起来。拿出怀中的一些种子,开始刨土。
“唉……如此月朗星疏,不是对景抒情,而是在灰头土脸地做活……实在凄惨……”此情此景似乎很是面熟。只是那时还有师父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调侃,说我这破锣嗓子如何如何难听。哪像如今这般寂寥。
“哟!未料有人捷足先登。”一声娇俏之音,入黄鹂出谷般清脆动听。只是有些怵人。
“是人是鬼?”我心中一悸,这荒郊怎会有女子深夜伏出?
“噗哧!”又是一声娇笑。看来此女子性子也是外向活泼,绝非普通小家碧玉。绕出树影,朝著透亮处挪动几步,看见一张似乎有些面熟的脸。
“你是……?!”
“你是……?!”
异口同声,我相信,我与她一定彼此见过,只是……是很久远的事。
“姑娘深夜一人至此荒郊……实在让人诧异。”我先打破了僵持的尴尬。
“公子说笑。”瓜子脸蛋,灵动闪亮的黑眸透出机敏与狡黠,“公子还不是一人在这野岭?况且……我可不是一人哦……”
似有似无朝著身後的树影下一瞥,可能……貌似那里有个人影一闪而逝,乍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竟是一名绝顶高手。
“原来是有护花使者来著。”我也是低低一笑,“要不然,真以为遇到了什麽妖精了。”
“妖精?!哈哈哈!”笑得花枝乱颤,放肆却不轻佻,“你可是第二个如此说我的人呢!”
这熟悉过分的笑声一下子牵扯出一段回忆,原来……是她!那麽第一个如此盛赞她的人便是那个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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