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乱了————观音土[下]

　　东方谦就发虚，"我，我，我就是想见你......"可能又觉得说得词不达意，就再补充，"我，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这算什么！这算表白么？
　　我叫起来，"你疯了么？我是男的！"
　　东方谦就脸红了，"那个......男的，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笑话......我用你来告诉我，男的也能在一起么？......我只要让你觉得是男人就不可以，那目的就达到了！我于是笑起来，"别傻了，我不喜欢男人......"
　　高云听了就看向田术，田术的脸，就红了......好吧，我盗用了田术的版权......
　　当街求爱未果！东方谦就垂头丧气起来......
　　我看了又有些不忍心了，干嘛自己心情不好，就强加于人呢......
　　我说，"东方谦！"
　　他无精打采的抬头，"嗯......"
　　我说，"你还答应要请我吃一顿饭呢......你不会小气的就不请了吧......"
　　他于是一下子又高兴起来，"我请，我请，今天，丰宴楼，你带朋友来！多少都可以......"
　　我点头，"好吧，到时吃得多了，你可别小气呀！"
　　他就边往回跑，边笑，"没事，没事，多吃才好，人多才热闹......"
　　他倒是莽的可爱，只是凡事一条筋，说单纯也可，说笨蛋也行......
　　我再回店里，就又没了干活的心......呆呆坐在哪里，一杯接一杯的喝茶......
　　刚才我们在门前那一通闹，店里已经有人看到了，见我被东方大少爷当街求爱，居然表现出的是同情......
　　小申子放下正搬着的布，走到我身前......店时只他觉得跟我亲，有点话，也敢跟我说，他看看大家都装模作样在忙，就小声道："掌柜的，那个，刚才那事儿，你别往心里去......那个东方少爷是出名的怪人......他总不肯找老婆，为这事儿，他爹没少打他......有时，还不让他回家呢！"
　　我点头，诚恳谢了他......
　　店里我实在坐不下去了，我吩咐大家好好干，就和田术他们走出去......找地方喝茶吧，至少，还败火！
　　我一直想不通，东方谦怎么会爱上我？我和他光彩的不光彩的，也总共见过四面，他怎么就认准我不放了呢......要说是因为外表么？不可能啊，我现在的外表和平常人无异，只是个还算英俊的年轻人，略有些灵秀之意......细看起来，还没有田术耐看呢！怎么就偏偏选中我了呢......
　　我以手支额懒在桌子上，闷闷的和田术说话，"田术，你来看我一眼，看好了就和我说说，我给人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田术正忙着把杯子洗净，随意瞄了我一眼，笑起来，"一个人罢了......"
　　我叹气，是了，本来就是一个人嘛......他成心逗我的......我就甜甜一笑，"田术......你都不知道，其实......我爱的那个人......是你呢......"
　　高云明知道我是开玩笑的，可他就是受不了，他一把把田术往怀里带去，‘凶恶'看我，"莫莫，你不要打他的主意......他可是我的......"
　　田术自高云怀里挣扎起身，看着我笑了半天，才正色回我的话，"你呢，我也不知要怎么说，总之，你的引人之处，并不在外表......只是你周身散发一种让人喜欢的灵气......你人又好，心又善，那柔光就从眼神中透出来了......总之，一看到你，我总是觉得很舒服......不过，你有时就是太调皮了......"
　　我从来不知我在他心目中是这样的，就靠上前去，对着他笑，"好田术，你就一气儿对着我说了吧......你那个高云到底哪里比我好......"
　　田术慌忙握住高云的手，安抚他，才答我，"人呢，是不能这样比的，没有好不好之分，只有合适不合适......他是适合我的，可是，不见得适合别人......"
　　高云就感动的一塌胡涂，反握田术，深情凝望......"田术......"
　　我的视网膜自动忽略了他们的影像，耳膜同时过滤掉他们的声音......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当街互相调戏！
　　我拿起茶杯，倒满了一口喝下......喝茶！

64宴请......
　　我们再坐一会儿，看看天，也不早了，是时候去丰宴楼了，反正也是要去，那就不如赶早不赶晚，我招呼他们两个，起程动身......
　　再想起，小玉仙这阵子为了我们店也没少出力，我和她倒也和得来，反正有不花钱的饭局，图个热闹，也叫她一起来吧！还有孙婉如，要是再叫上她，就更好了，免得小玉仙一个女孩子不自在，反正，明天就是仲秋节，大家聚一下，全当过节图个喜庆吧！
　　想好了，就问一下田术，田术也同意，不过，他的原因就比我复杂多了，他是觉得，只有我们四个大男人在一起吃饭，东方谦一定会对我有所表示，最次的级别也是酒后吐真言......如果席位上还有外人在，他应该会有所顾忌......
　　决定了，就由高云去各处请人来，我和田术悠闲的向丰宴楼走去......
　　丰宴楼应算是苏州最大的一家酒楼，要按现在标准画星的话，就算没有五星，但四星总是有保证的，我向来不喜欢雅间，只喜欢靠窗......好在这丰宴楼的窗子处倒也十分清静......
　　我和田术要了茶点，慢慢等......不急的，我还一点儿也不饿呢......
　　楼梯清响，东方谦一个走上来，见我们先来了，有些意外，又很高兴，"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你不是说有好多朋友么？"
　　我给他倒了杯茶，又递给他，"你急什么？他们还没来呢！"
　　东方谦讪笑挠头，那我们再等吧......
　　小二早就赶上来了，见到东方谦，就打招呼，"哟，这不是东方少爷么？怎么又另开一席呢？你们家老爷可就在雅阁内呢！"
　　东方谦一愣，"我爹也在么？"
　　小二点头，"好像是在宴请什么大人物呢！"
　　东方谦想了下，向我小声道，"那个......我得跟我爹去打个招呼......不过，你，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如果他见我一个人来喝酒，一定要骂我......你就不同了，你是掌柜的，我可以说是和你谈生意的......"
　　我笑起来，"我买的是布，你买的是草药，我们有什么生意好谈的！"
　　东方谦，就着急道："你，不要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我，我只是，最怕我爹......"
　　我叹气，"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东方谦就站起来，往外让我，我再看了一下田术，又想了下，只是到雅阁去，几步路，应该不会有事......再算了下时间，高云想也快回来了，我怕他们来了，见不到人......这么想了，就叫田术留下来，我好去和东方谦的爹打招呼......
　　小二引着我们来到雅阁，敲开门，却见里面主位上威严坐着一人......我一看，吓了一跳，不是别人，却是容飞！我心中明了，容飞当然算是大人物，他是飞鹰堡的人啊......如果是出来公干，总说得通，飞鹰堡是以出产兵器见长，可是却也少不得要用刀伤药......
　　东方谦向右首一个低声说了几句，又向大家行过了礼，这才把我向前让了让......
　　那老人一又眼精光四射，在我身上转了转，又看东方谦，再向容飞抱拳喝道："没规矩！还不快向飞鹰堡容堡主行大礼！"
　　我的头嗡的一声响，我颤声点指，"你，你说什么？他？他是飞鹰堡的堡主？！"我叫起来，"骗人！他不是！他又怎么会是堡主了......"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冲上去，拉住他的衣服就叫，"你为什么会是堡主？容名呢？容名呢？"
　　东方谦赶快来拉我，"富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快放手......"
　　容飞此时才正眼看我，只看了一眼，就‘咦？'了一声，伸手向我脸上抓来，我一侧头，却没躲过，嗤的一声，人皮面具应手而落......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是尖叫，"容名呢？容名呢？"
　　田术这时已经冲进来了，见了容飞也是一愣，见我一直叫，忙伸手把我抱在怀里，不住口的哄，"莫莫，没事的，主上没事的......"
　　我挣脱他的怀抱，我看着田术，就像刚刚认识他，"你骗我，你还有多少事骗我？容名早就不在飞鹰堡了，是不是？你是早知道的，是不是？"
　　田术就说不出话来了......
　　容飞站起身来，一把抱起我，向其他人道，"让各位见笑了，这是我家外甥......，我有些事要单独和他说......"他就抱着我径直向另一间空屋子走去，田术呆呆看着，却没有拦......
　　我怒气冲冲的看着容飞，他自把我放在位子上，就不再说话了......我就一直瞪他！
　　"我，并不是堡主......"容飞终于说话了，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我......"不过，容名也不在飞鹰堡了......但是，只要他一天不死，他就还是飞鹰堡的堡主......我只是他不在时代理他的。"
　　我安静了，也不瞪他了......我松了口气，"容名他武功那么好，才不会死呢！"
　　容飞摇头，"他的毒发了......想是也活不长了......"
　　我漫不经心应着，"他自己用毒那么厉害，怎么会有解不了的......毒......？"我忽然觉得我这么说，好像也不对，表哥的毒，容名好像就解不了......
　　容飞叹气，"你长大了，是个大人了......，她原来还是恨我的，恨我不救三叔......连她有儿子都不肯告诉我......我只当顿门少主并不是她生的......"容飞再看我时，眼中就有了温柔，"我当时容名回来是来争权位的......却没想到......他，是回来报仇的......快二十年了......他想是身体也快不行......"
　　我惊奇看他，"容名？回来报仇？你在说什么？"
　　容飞看我，有一丝惊讶，"她没对你说么？喔，她走的太早了......可，容名都没有告诉你么？"
　　我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容飞看我，叹气，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盒，递给我，"你要是再见到他时，就把这个给他吧......我想这可能是解药，不过也说不定，也可能是毒药......是我在二叔家的暗格里找到的......他后来曾去找过......可能就是来找这个......"
　　我的手就一直颤，连伸出去都困难，我发好像想到了什么，却又完全不知道是什么，那是一种感觉，那种感觉似乎叫做害怕......我是怕......很怕......我发现我接受了容名现在毒发的事实......我早就知道的！不是么，安和不就对我说过么......容名一直是中着毒的......他温和的笑着，拖着的是绝望的身体......我怎么就想不到，我明明可以想到的......不是的，我是想到了，我早就想到了，我只是不敢相信......我只是不愿意相信......我只是害怕相信......我想要他温柔对我，一生一世......"是谁给容名下的毒？" 我沉沉问着，"求你告诉我......"
　　容飞痛苦皱眉，"是二叔......"
　　我不明白啊，"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容名下毒？"
　　容飞苦涩一笑，"当时他们都疯了......还有我爹......大家都疯了......飞鹰堡那时已经完全疯了......"

65莫莫别哭了......

　　容飞轻轻抚着我的头发，"你长得，真像你妈妈......真的像......很像......"
　　我坚定看他，"我想要知道真相......当年的真相......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容名会在顿门长大？为什么容名要回飞鹰堡报仇？你对我说......全都对我说吧！"

　　容飞摇着头，笑，"容名既然都不肯告诉你，一定是不想你知道......他，是真心对你好的......可是，他却很讨厌我......"他拉起我的手，看了一眼，轻轻道，"怎么？他连姻脂扣都给你了么？我早就该想到了......他会来苏州，想是因为你在这儿吧......"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容名来苏州了？容名......容名......我的脑海中两个影像慢慢的重合，表哥，是表哥......一定是表哥！我腾的站起来，失魂落魄，"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容飞还在哪儿叹气，"我来本是要把这药给他的......交给别人，我总是不放心......你若看到他，就给他吧......"他轻抚我的手指，"你即收了他的姻脂扣......这一生，就要好好爱他......"
　　我失神看他，再看手指，"这，姻脂扣......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容飞嗯了一声，"这扣子，本是一对的！是当年三叔和三婶定情用的......本来就是要应那生死与共的念头......他即给了你，想是爱上你了......"

　　容名爱上我了......怎么会？他不是果断的拒绝我了......可是，又不对，表哥如果是容名的话，那么，他说，他因为太爱一个人太想给他幸福而放弃爱情了......容名......表哥一定是容名......他，又为什么不见我......他明知我不会介意他的身体......他明知道的......

　　我心乱如麻。不好！容名不想见我......田术和高云又只听他的话，现在，现在，如果田术他们回去报讯，也许，他还会再躲着我的......想到这里，我立即向门外冲去，边冲边大声叫着，"田术，田术......"

　　门被我撞开了，外面站着的，不只有田术，高云，还有东方谦，孙婉如和小玉仙......所有人都在等我们出来，东方谦在见到我之后，吃惊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的

　　所有人现在都看清了我的脸......所有人也都失魂般的愣住了......

　　我见到了田术和高云，那紧绷的心就又缓缓放松下来了......他没有去报讯啊......就是说，我还能见到容名么......？我站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紧张，我目光游离看到他的脸上，声音是从没有过的哀伤，"是表哥么？......你们好狠的心......是表哥吧......他，还在吧......"

　　田术的头，就极轻微的点了一下......

　　我一下子，就变轻了，整个人忽然没有了重量......像极轻的云，飘浮在天上，那心，一下子就软了，温润的要滴出水来......紧绷的神经瞬间舒展，全力乏力得就要虚脱......可以见到他么？可以见到他了......他还没走么......他还没走......

我转身就向外跑，我要见他，一定要见他......我一定要见到他......

　　我不住的跑，用尽全力，我的脑中只有我的世界，与容名的过往，缤纷妍丽走马灯似的转，我的脑中只有容名，要等我......要见我......一定不要走了......

府门就在面前，我呼呼的喘着粗气，向门口冲去......

　　看门的门子，就拦了上来，"这位爷，你要找哪位？得等我们通报一下......"
　　我一把推开他，骂道，"混蛋，我是富名，你连我也不认识了么......？"
　　那门子吓一跳，"富少爷？听声音倒是......可是，你，你的长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