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我猜啊,他准是妖精变的。"
"你瞎说什麽,怎麽可能是妖精,那俊模样,怎麽也该是个神仙才是。"
"那神仙怎麽就来凡间呢?"
"说不定是来找东西呐。"
"胡说,天上要什麽东西没有啊,人家稀罕咱们凡世间的东西?那就不叫神仙啦,我猜是找人的。"
那边说得起劲,南嘉和震泽听得冷汗直流。
面面相觑,这什麽世道,连八卦都这麽彪悍。
靳无当然没机会听到这些,他正铁了心赶往长安柳家去找别人的麻烦。
按星罗盘显示,那里就是凝沣转世之处。
靳无憋著股怨气到了长安,直奔柳宅。
远远的便望见了耀眼光芒。他心里还挺高兴,心想这样强的灵光,必定是凝沣的了。
谁料凑近一看,却是一个身著紫衣的青年,只看到了背影,正闲闲地挂坐在围墙上,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
著。
靳无心里咯!一下:这势头,别是冤家聚头了罢。
那紫衣青年似乎也觉察到了身後有人。他没有回过身,只是转头看来。
两相照面,靳无心里直抽,只一个念头:真真是冤家路窄。
紫衣青年笑意盎然的站起身,霎时间全身上下珠光乱窜,耀花了人眼。
偏他还慢悠悠的摇著扇子,那扇面是绢制的,上面用金银红绿白五色丝锈著大簇花朵。
如果是别人,这样子打扮必定会让人只注意全身的行头了。
可这青年的容貌,竟比这身行头更华丽了三分,紫眸流转间,凝华酝采,让人再无暇看这双眸以外的任何物什。
靳无自然是不会买帐,他在心中暗骂:恶俗!
不过这话他并没说出口。想著自己要干的事,还是先不要得罪这混蛋的好。
他整整心情,哪知还没来得及挤张笑脸出来,对面青年就以扇掩唇道:"哎呀,乌鸦你脸色不怎麽好的样子,莫
不是被南嘉给赶出来了吧?"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靳无原本就在抽的心立刻扩展成面部痉挛,牙缝里死拼出两字:"临!羽!"
呵呵,一语中的。临羽紫眸一眯,举扇遮了笑意。
这时候和某个混蛋搅和,只会误了自己的事,靳无顺了顺气问道:"凝沣在哪?"
临羽盯著他瞧了会,抬头望天,折扇轻摇一派潇洒:"你不会自己找麽?"
自己找就自己找,靳无咬著牙道:"你别捣乱就成!"
临羽挥扇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眼:"这个嘛,就要看我的心情如何了。"
完全是鸡同鸭讲,浪费口舌!靳无忿忿甩袖,直接飞向内院。
临羽瞧著他的背影,心情已不是一般的好──真是的,为什麽那只笨乌鸦就是不懂呢,这种时候越是说别捣乱,
越是容易引起别人捣乱的兴趣啊。
气成这样啊,看样子这次南嘉也气得不轻呢,临羽笑眯了眼。长袖一拂,身形立刻紧跟而上。
第二十八章
柳家内院里,靳无一把抓住了林洛庭的胳膊就往外拖。
一旁的柳汐回与柳熔迎急忙阻拦:"你是谁,快放开洛庭表哥!"
靳无只当没听见,这种时候,自然是开口不如动手。
柳熔迎怒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强抢良家妇女!"
柳汐回小声提醒:"熔迎,洛庭表哥是男的。"
柳熔迎闻言怒气更甚:"所以说,抢女人已是错误,抢男人更是罪大恶极!"
一直在倚在墙边的临羽大笑著拍手:"正是正是!你们可要将你们的表哥看好了,若被这乌鸦捉去了,只怕──"
他话里的意思没说明白就住了口,柳熔迎耐不住性子,一边与靳无僵持著一边抽空问道:"只怕什麽?"
"这还要问麽?人家强抢良家妇女总不会是放家里当摆设吧?抢男人也是同样的道理。"临羽闲闲地扇著扇子,暧昧一笑:"自然是有数不尽的乐趣。"
柳汐回与柳熔迎一阵恶寒。
靳无气得破口大骂:"死孔雀,你瞎说什麽!什麽乐趣!"
临羽呵呵一笑,以扇掩唇道:"个中乐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咱们都是过来人了,你装得这副不知的模样,倒教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真真是气到无语。靳无只恨自己怎麽摊了这麽个冤家对头。
一直没开口的林洛庭忽然道:"请问,你与我往日有怨?"
靳无一楞,随即答道:"自然是没有。"
林洛庭又问:"那麽是昔日有仇?"
靳无撇嘴:"就你那个性,能和谁有仇才怪。"
"既然你与我无怨无仇,干嘛要抓我?"林洛庭眨眨眼,慢慢道:"莫非,真如那位公子所说,你对我有非份之想?"
临羽扑哧一笑,急忙举了扇子掩住,悠声道:"这位公子当真天资聪慧,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意。"
靳无差点吐血,半天作不了声。人说兵败如山倒,他已是倒得恨不得趴地上了。
他缓过气,将林洛庭提起,拦腰一抱,寒著脸道:"废话少说,今日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临羽微笑在旁接口道:"是极是极,今日你依了他的意,遂了他的愿,他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柳汐回大惊失色,连忙抢上前去:"不可以啊,这位公子,纵是皆为男子,更该知廉耻,公子你放荡不羁是无所谓,我表哥可不行呀,林家都他一个儿子,等著继承香火呢!"
临羽抚扇大笑道:"这不刚刚好?原本一个儿子,一下子就变成两。正所谓喜上加喜好事成双,当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靳无看著临羽恶狠狠道:"这次算我倒霉遇到你个死孔雀,下回你落我手上,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临羽笑得直颤:"哎呀呀,你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可真要吓死我了,你可别看我在笑,心里可是怕著呐。"
靳无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半晌,跺跺脚便要离去。
临羽长袖一拂,折扇一展,挡住了他的去路,凑他耳边道:"话说回来,你要带他去哪?"
"......不关你事!"靳无摆出张冷脸。
"别是......"临羽抬扇遮了半张脸,掩住了笑意:"还没想好吧?"
靳无的脸瞬间变黑。zybg
呵呵呵呵,用扇子敲著靳无的肩膀,临羽笑得很无良:"别介意别介意,如我这般思虑周详者,毕竟是少数之中的少数。"
靳无忿忿将搭在肩上的扇子甩开,临羽却又拦了过来:"你别是在南嘉那受了气,此时想要报复在凝沣身上吧?"
"是又怎样!"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捣乱,靳无简直要气疯了。
临羽收住笑意,淡淡道:"别幼稚了,你这麽做只会让南嘉更生气。"
靳无盯了他会,忽然笑道:"我倒是劝你去南嘉身边瞧瞧究竟,然後再来说这句话。"
临羽望天摇扇,轻飘飘道:"这不用你说,我本来就是要去找他的,若不是你拿去了韶秀公主的星罗盘,我何必在此终日无聊至极,苦苦候他?"
"如此甚好!南嘉这两天便会到长安,你去城北的渡口等他好了。顺便告诉他──"靳无微一闪身,形迹渐隐:"三日之内到浑夕山来见我,否则我就把凝沣扔去喂妖兽肥遗!"
临羽脸色微变,已不及阻止,他眨了眨眼,望了望天,最後折扇一收,笑道:"乌鸦啊乌鸦,我等著看南嘉怎麽收拾你。"
衣袖一沈,他朝两边看去,正是一脸坚决的柳汐回与柳熔迎。
紫眸微闪,临羽苦笑叹道:"好啦好啦,我带你们一起去便是,真真是的,游戏的乐趣可绝不在於人多啊。"
第二十九章
船渐渐靠上了长安的码头,不料却下起了雨,倾盆似的直往下浇。
南嘉无聊的数著船帘上滴下的水珠子。
震泽托著下巴小声嘟囔:"可惜呀可惜。"
南嘉问道:"可惜什麽?"
震泽回头看他,叹了口气:"可惜下的不是金子。"
南嘉皱眉不解:"要金子干嘛?"
震泽摆了摆手:"南嘉,金子是好东西啊!"
他见南嘉仍是一脸疑惑,於是认真解释:"有了金子,天水楼的菜咱们可以叫两份,一份自己吃一份打包带走;有了金子,杭州的包子咱们可以买两担,一担自己啃一担喂狗积德;有了金子,来长安的船咱们也可以买两艘,一艘自己乘一艘砸了玩。所以说南嘉,金子是好东西呢。"
南嘉听得一脸黑线:"你的想法还真是......特别。"
喜儿披著雨蓑在外拢手喊道:"长安到了。"
说来也巧,那声一了,雨势竟渐渐小了。
南嘉回首望著震泽,问道:"要不咱们就下船吧,找个躲雨的地方便是了。"
震泽点头,反正闷在船舱里也无趣,再说雨中漫步,何等的诗情画意,简直就是热恋情侣的必备调剂。
他们一起出舱,上了岸才走了几步,震泽忽然停住了脚步。
"南嘉!"震泽扯住南嘉的衣袖。
"什、什麽?"南嘉被吓了一跳。
震泽指著前方感叹道:"你看,多麽贵重的孔雀啊,全身上下都是珠宝呢。"
南嘉抬眼望去,不远处站著三人,两边的少年大约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一看便是双生子,一模一样的清秀面容,长得很招人喜欢。
居中的是位穿著紫锦衣裳的青年,扣发的丝带上盘编著长长的白色羽翎,飘垂在长发间,身上挂了一堆金珠玉链,正闲闲的扇著扇子,那扇面上,五色丝锈成的牡丹图栩栩如生。
南嘉一见著他,脸就青了大半,头一转,拉著震泽就往另一边走。
那紫衣青年追上前去,阻住了他的去路,扇子一扬,呵呵笑道:"哎呀呀,南嘉,咱们好久不见,为何你一见我便急著走?"
南嘉只得回过身来:"谁说我急著走了?我只是方才没看到你罢了。"
紫衣青年恍然大悟地拍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瞧了眼震泽,折扇一展,慢悠悠道:"我还以为你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真真是心痛如刀绞啊。"
他拖长了调子笑得暧昧至极。
南嘉无力的撑住额角:"临羽,有些玩笑并不好笑。"
临羽以扇掩唇,大笑道:"非也非也,笑话分三种,我这恰恰是其中的一种。"
震泽好奇地问:"哪种?"
临羽靠他耳旁,折扇凑在嘴边,他做出悄声说话的模样,可偏偏声音足以让一旁的南嘉听得一清二楚:"我这种笑话,闻者头疼说者兴奋,你看我不是笑得正开心麽?所以自然是好笑的笑话。"
南嘉皱眉走过去,拉著他到一旁:"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临羽张大眼睛半晌,失笑道:"南嘉,我方才有动手动脚麽?"
临羽旋身一转,已立在南嘉面前,紫眸凝华,折扇轻轻敲在他肩上:"关心则乱。南嘉,你的心已乱。"
南嘉淡淡微笑:"那又如何?这是我的选择。"
临羽默然片刻,抚掌大笑:"没错没错,这是你的选择,与我何干。"
他紫眸笑意依旧,举扇翩然:"我来是有两件事。"
南嘉瞥他一眼,懒懒摇头:"是你出面,估计都不是好事。"
临羽呵呵笑道:"见仁见智,见仁见智。第一件事,天界命我收回天雷阙。"
南嘉没有作声。
临羽看了他一眼,抬扇掩面道:"究竟是谁将你伤成了这样,竟要靠天雷阙的灵力才能维持性命。"
南嘉摇摇头转开话题:"不提也罢。"
照这种情形来看,八九成是靳无那小子干的好事了。临羽紫眸微眯,呵呵一笑:"不提就不提吧,反正你这种情形,我也不会取走天雷阙。"
震泽忽然开口:"就算你想取走天雷阙,我拼了性命也会阻止你的。"
南嘉微笑著握住了震泽的手,暖暖的手,一如此时的心情。
临羽轻咳两声,看著一脸通红的南嘉笑著说:"我并非不识情趣,只是还有一件事没交代呢──靳无带走了凝沣,要你明日之前到浑夕山去见他,否则就要将凝沣扔去喂妖兽肥遗。"
第三十章
如果此时有人对南嘉说:请用两个字说一下现在最想干的事。
南嘉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抓墙。
如果此时有人对震泽说:请用两个字评论一下眼前的情形。
震泽一定会摇头感叹:"疯狂。"
如果此时有人对临羽说:请用两个字描述一下南嘉的表情。
临羽一定乐呵呵地告诉他:"抓狂。
南嘉现在真的抓狂到恨不得去抓墙。
抓完墙再去抓靳无那小子,然後狠狠地揍。
临羽在旁帮他摇扇扇风,笑嘻嘻地说:"莫要气莫要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震泽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不著急?"
"我干嘛要著急?"临羽眨眼微笑反问。
震泽皱起眉头:"被抓的不是你朋友麽?"
临羽悠悠然笑道:"是啊。"
"朋友有事,不是会很著急很难过吗?"震泽疑惑地问。
呵呵呵呵,还真是单纯的孩子啊。临羽折扇微收,意态悠闲地道:"被抓的是我朋友,抓人的可也是我朋友呢。"
"所以你左右为难?"震泽有些恍然。
临羽大笑著点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究竟是在旁看热闹便好,还是下去再添点热闹好?这可真是让我左右为难。"
南嘉没好气的瞟他:"摊上你这种朋友,就等於和麻烦结了亲家。"
临羽抚扇笑著搭上他的肩膀:"朋友分很多种,有专门为别人解决麻烦的,譬如南嘉你,自然也有专门为别人增添麻烦的,譬如靳无。"
南嘉哼声道:"那你又是哪种?"
临羽举扇微笑:"我嘛,专职是看热闹的,副职是添柴火的。"
南嘉瞥了他一眼,举臂将他的手自身上扫开:"何必说得这麽冠冕堂皇,分明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
临羽摇头叹道:"看得透彻是一件好事,说得太直白却未免无趣。"
南嘉懒得理他,现在的麻烦事是怎样赶去浑夕山,不不,这还算不得难事,叫震泽带著自己飞去就成了,关键是自己已没有了灵力,到时候要如何收拾靳无那混蛋搞出的乱摊子?
光想就头疼得要命!
南嘉瞪著眼心如乱麻理不清头绪。
临羽却了望远处闲闲挥扇道:"人生三乐,会良朋,逢美景,饮好酒。现下三者已得其二,只缺好酒相伴,哎呀哎呀,当真是可惜。"
被晾在一边半天的柳熔迎再也按捺不下,跳出来指著临羽的鼻子大声道:"喂,你说带我们去找救兵,怎麽却在这里胡扯浪费时间。"
南嘉与震泽陡然打了个寒战。
临羽一拍脑门,呵呵笑著走上前去:"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
他一手牵著柳汐回一手拉著柳熔迎,将两人送到了南嘉与震泽面前:"来来来,救兵在此,你们可要跟紧了。"
他说完转身便走,南嘉和震泽连忙一人一手扯住他两边衣袖。
好小子,麻烦事便全推给南嘉,自己倒逍遥,哪有这种美事?震泽笑得纯良:"何必急著走,好友有难处,你怎能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