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何从————云在青天

作者:云在青天  录入:11-30

这时候,有一条蛇也正在看着这轮明月,因为明月圆得让他觉得刺眼,他是永远都不可能与家人团圆的了,蛇无语问苍天,心中的郁结是再也难以化开,他变成原形躲避着无处不在的月光,巨大的蛇身在草丛中快速移动,粗得就像大户人家的房梁,长长的蛇身很是恐怖,他也有一个目的地--鬼湖,而他是背负着一个使命而来。
人心难测,天心其实更难测,清峥道长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鬼湖在望,七子各自有默契地摆好了阵势,阳光下,微风吹拂着湖面,湖面泛起阵阵金色的光,慢慢地湖面升起了水气,七子盘膝坐在湖面上,湖边一个又一个用符纸做地船好象有自我意识似的从四面八方同时飘向湖中心,湖边是摆成了阵势的红绳和巨大的符阵,不一会儿,湖面上出现了无数的水泡,接着是各种不同大小,各式各样,老老少少的呻吟声,一个个充满痛楚的头颅从湖中升出,又应为阳光的刺眼再次跌落湖中,因为见不得阳光是鬼的天性,但是符咒的法力也让这些低等的鬼奴觉得一刻也受不了。刹那间,湖面像是一团沸腾的汤水,一只只半透明的手臂、脚、头颅纷纷在湖面中起起落落,惨叫声在荒野中显得特别的恐怖,鬼奴们的鬼体开始受伤,皮肤被阳光和符咒切割成一道又一道,再也不能恢复本来面目,而湖水由蓝色逐渐转变为鲜血的红色,鬼奴的惨叫越来越凄厉,接近野兽的哀嚎。湖上刮起了阴风,吹得七子身上的衣襟咧咧作响,但是七子的神色、姿态却一切都变也没有改变,好象即使现在在他们脖子上挂上一把刀,他们依旧连瞥也不屑瞥一下。血红色的湖水开始急剧地震撼,各样的鬼奴的叫喊却慢慢静下来,清峥道长明白鬼要出来了。
鬼仍然穿着一身的红衣,头发散乱,双眼暴突,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是说不尽的怨恨,以往的万种风情全变了样,上身显露出瘦削的病态,双手就像是尖利的鹰爪,红得滴血的指甲似乎随时可以割破人的咽喉,鬼的七孔流血,血流过他艳红的衣服一直流向湖面,就像他死时那样,下身却缠着一团可怕的红色的藤。红藤从湖面四面八方向七子和盘膝坐在外围的清峥道长攻去。清峥道长没有一丝迟疑,抽出了辟邪剑,劈向藤蔓,借力飞向鬼,鬼想收回其他藤蔓闪避,却发觉自己的藤蔓不是被斩断,更多是被七子用道术固定在岸边,而七子的道术却随着藤蔓传导道自己的身上,鬼被固定了,在阳光下,鬼的实力大打折扣,他觉得太阳晒到的地方好象被火烧一样地痛,眼痛,手痛,被斩伤的藤蔓也将痛楚传到自己的身上,这是折磨人的痛,好像没有个尽头,让他想就这样死去算了,鬼觉得眼前的清峥道长也正在逐渐模糊,什么也不能够想,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吧,但是鬼意识模糊中又似乎回到了王府的花园,那一天,他被赤裸裸地凌空架在两个身上穿戴整齐的侍卫身上,头发被一双粗壮的手臂拉扯着好让男人的下体能够进入他喉咙的更深处,双手本能地挣扎,却被不知道从那里来的手用力地拧断,而他背后的男人却因为他剧痛中的挣扎而发出满意的呻吟,他想尖叫想求饶,但能够发出的只是一些自己也听不明白的声音,他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腰,用力地想抽回自己的双脚,却怎样都没有用,他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他们的勃起性器和下身稍微凌乱的衣服,下半部分的身体从一开始的剧痛慢慢变成麻木,挣扎也慢慢变得无力,不像挣扎,反而更像是在挑逗,接着动也不能动了,只剩下一直都在流的眼泪,他隐约间听到各种淫词浪语,“不愧为是金玉楼的玉消魂”“听说在咱哥们前只有王爷可以碰他”,“什么货色,假清高罢了”……,他自欺地闭上双目,但是语词和目光依旧犹如尖刀一样贯穿他的身体,他感觉到射向他的种种不怀好意的目光,那是充满轻蔑的目光,一双两双三双无数双,包围着他,他心中不断哀求到“放过我,放过我……”。绝望恐惧还有深深的恨意也包围着他让他不能呼吸,那是像窒息一样的痛,那种无助和耻辱,鬼就算死千次也难以忘记,鬼的意识清醒了很多“我不能够输”鬼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输,我还没有报仇将伤害我的人踩在脚下,我怎能够输”。他勉强驱使同样是见不得阳光的鬼奴阻挡道长,天性害怕阳光的鬼奴哀号着带着满身的血和伤扑向清峥道长,清峥道长却连眉头都没有皱,想也没想挥动长剑,一剑一个,将扑向他的鬼奴打得魂飞魄散,其中也有生前本来与他同为道士的鬼奴,而且他们仍然穿着生前的装束,他们本来即使成为邪恶的鬼手上鬼奴,也未必要魂飞魄散,本来他们有机会等到自己的灵魂完整的时刻,但是却在代表正义和慈悲的道长手中永远地灰飞烟灭。鬼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嗤笑到“这就是正道”。
但正在这个胜负好象已定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突然间乌云闭日,天地无光,湖面上下起了狂风骤雨,清峥知道这次惨了,虽然鬼修炼的时日很短,但炼魂术是很霸道合强大的邪术,何况这只鬼还吸收过许多修道中人的道术,并且与这湖中尚未修炼成妖灵的藤蔓二合为一,而水正是他的力量之源,鬼拥有鬼和妖两种不同的能量和形态,因为刚才烈日当空他只能使出妖力,而且鬼的灵魂不能长时间承受烈日的光芒,就算自己不去杀他,只是将他像刚才那样固定,不让他回到湖里,鬼迟早会魂飞魄散。在他来时就已经算好今天的天气只会是天晴,而鬼修炼的术应该没有可以改变天气的能力,如果不是,他早就用了。但是为什么天空会突然阴下来,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东西在帮助鬼——而且是水系的妖。一阵强烈的妖气袭向湖面,在暴雨中,一条蛇以自己的原形的姿态飞快地从草丛中穿出来,飞快地缠上了七子之一,巨大的蛇身经过符纸好象没有感觉似的,而许多的符纸在暴雨中被水化去,清峥道长的徒弟只好拔剑相迎,阵势开始变大乱。清峥道长透过水幕看着这个黑色的巨物,突然觉得分外眼熟,他想起了二十年前自己还是师傅的首席爱徒的时候,喜欢无拘无束地游山玩水,曾经在一个山涧的洞穴中看见纠缠在一起的两条巨蛇,一青一黑,似乎正在交尾,玩得不亦乐乎,连有人闯进也不知道,也当然地忘记收起自己的妖气。清峥道长记得自己想也没有想就将剑刺向其中的一条蛇,是那条青色的蛇,青蛇陡然咬了黑蛇一口,黑蛇本能地吃痛放开了它,青蛇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拿着铁索攻向道长,女子腹部流着鲜血,黑蛇变成了一个青年,但明显地比女子年轻,而且人身蛇尾,道长明白黑蛇道行尚浅,于是招招攻向它,女子为了护卫自己的情人,用尽力气,最后,它自己将黑蛇打落悬崖,自己力竭身亡。记得当时黑蛇幻化的青年掉下悬崖时早已经是满脸泪痕,会流泪的蛇,让道长觉得很奇怪,因为蛇还没有完全修炼成人的时候是不会哭的。年轻的道长曾经置疑过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错,毕竟这对蛇什么都没有做到,于是他回天山找自己的师傅,但看到的却是被妖怪打得只剩半条命的师傅时,他怎么问得出这样的问题,而他的师傅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用颤抖的双手将掌门之剑交与他,他在师傅床前发下重誓,从此杀尽天下妖孽就成为了他不变的信念……
七子因为不能够随便移动位置,所以给予蛇极大的方便,没有人救助之下,静一(清峥道长)很快就不支了,很快鬼摆脱了束缚,也明白到对七子应该采取逐个击破的战术,蛇没有杀死静一,他只是被蛇弄昏迷而已,鬼觉察到他的生气,但是蛇没有再进一步攻击他了,而转向静一旁边的另一个道士,鬼就马上用藤蔓缠着蛇攻击的道士旁边的那个,果然阵势一乱后,各个道士开始守望相助,转攻为守,清峥道长也很快反应过来,在保护自己的徒弟的同时,也找准机会攻击。一时间两边人马都没有机会消灭对方。
清峥道长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攻向蛇解除了青萧(清峥道长的徒弟之一)的危险,青萧急速施法救助被鬼缠上的同伴。蛇看向清峥,眼中是说不出的沉痛,但是却也是单纯和真挚,和鬼那种时不时故作的单纯不同,蛇只有一个愿望——报仇,打败清峥,蛇并不知道鬼是什么,他只知道清峥,这个杀死自己妻子的人,黑蛇是被青蛇养大的,是青蛇在他饥饿时,为他带来食物,教他猎杀技巧,让他知道山涧的泉水的清冽,教他修炼,甚至和他做爱……八百年修炼的岁月是他们在相互依偎中度过的,青蛇是他的姐姐,母亲,妻子,情人,妹妹,是黑蛇的最深的爱。清峥的多事,让他在悲痛欲绝中品尝到了绝望,和强烈的自卑,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在深谷中的一个又一个无眠之夜,他就是这样反复的问自己,为什么你这么没有用,为什么你这么没有用,他用身体在深谷的碎石中穿行,让干燥的碎石划过他刚刚蜕皮的脆弱的身体,让疼痛惩罚自己,用清醒而悲哀的心得到舒缓。蛇根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变回人身拿着刀攻向清峥,对他说“为什么要杀死青青,我们根本就没有伤害过人?”,清峥道长说“你能够保证你永远也不会伤害人吗?蛇有着自己应该有的寿命和能力,你们应该按照天地间自有的规矩办事,难道你这样也不知道吗?”蛇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多管闲事,只知道青青是被你偷袭才会输给你的,你卑鄙。”蛇发狂地攻击道长,也不管成功与否。当蛇冷静下来,蛇发现自己和清峥道长的实力其实相差不多,虽然清峥道长的道术比自己高,但是因为年事已高的缘故,又因为之前与鬼的缠斗,开始觉得吃力,蛇开始感谢自己身为妖,恢复能力比清峥高,他开始懂得躲避道长的进攻,不断消耗他的体力。而湖面上,鬼有了办法。鬼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感谢七子的愚蠢,七子的阵势已经变乱,鬼已经变回了正常的模样,飞快地在湖面上穿行,在迷蒙的雨幕中,可以只可以见到鬼就向一条红色的不停舞动的缎带,七子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里,但是为了不让鬼有机会冲出包围圈却尽量维持原来的状态,虽然他们之中有一个已经倒下了,而鬼却不停地随意攻击着七子,鬼在心中狂笑“我根本不能够离开这个湖,但是这班笨蛋要封住我不让我离开。”鬼生前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湖面上布满伸出来的红色藤蔓,就像无数的手,从七子想不到的地方向他们伸来,而鬼却同时用鬼力攻向七子,逐渐鬼就处于优势。
很快清峥道长听到湖边传来一声惨叫,人非草木,谁孰无情,清峥道长分神了,却看到自己徒弟青萧在鬼手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没生气的布偶。原来青萧避开了鬼控制的红色藤蔓,却被鬼打下了手中的剑,在没来得及意识到鬼在干什么时候,他看到了鬼的脸,鬼的指甲已经插入他的身体。他两双眼没有闭上,露出不甘和不信的神情。而蛇却看准这个机会一刀斩向清峥,鲜血横流,清峥的一只手臂掉在草丛中,而这时湖中伸出藤蔓也一下子全改变了方向缠向他,青峥临死时,用尽全身力量,对自己的徒弟叫到“走、快走!!”其他的五个徒弟齐声喊到“师傅!”悲恫之声在湖的上空盘旋。但是下一瞬间,五个弟子却同时消失在暴雨之中。昏迷的静一却在这个时候醒来,鬼刚刚吸收了清峥道长的道行,见到这样,千百条藤蔓马上向他攻去。蛇却在这个时候用剑将他的藤蔓隔开,蛇看着鬼的眼说“放他走吧!”鬼看向他的眼睛,发现他眼中充满了迷茫,蛇看上去很年轻,鬼不知道自己也是,这时候就像是一个找不着路的小孩子一样。鬼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升起了一点点微弱的温柔,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一回事,只知道他收回了藤蔓,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好吧。”居然是没有冷嘲热讽的平静的声音。但是静一却没有放过鬼和蛇,他拿起剑,发疯似地向蛇砍去,却被蛇避开了,再次跌倒在地。月光下,他比鬼更加像鬼,他发疯地大喊:“你现在不杀死我,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们永远消失。”他扑扑撞撞地爬到他师傅的尸体上,吻上了那具已经冰冷的尸身。很久以后,他终于拖着尸体走了,蛇和鬼坐在岸边看着他凄凉的背影,各自品味着各自的伤痛。
鬼看向蛇,蛇看着映在湖面上的月光。一时间两下无言。鬼想着蛇的忧愁,应该来自那个叫做青青的蛇吧,鬼想起了以前自己很喜爱的一首乐府“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真的会有如此天长地久的爱吗?鬼想着自己,又想到“别人是天长地久,我却连一刻都没有。”
鬼知道自己不是没有爱过的,其实当鬼委身给灵王爷的时候,也并不是完全理智的,当时京城之中,许多有钱的公子为他痴迷着,自己只要耍一两下手段就什么都能够拥有,那时候真的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但是自己却偏爱王爷,因为他的年轻,更因为他独特的魅力,一举手一投足,散发出自己和他人学不来的优雅和高贵,更因为他的聪明……但当时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这么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真正喜欢自己,当自己为自己的小手段沾沾自喜的时候,他说不定正为自己的无知冷笑。王爷喜欢自己的时候,的确是极尽恩宠,但是他只是顺从自己心意的恩宠,对自己先是暗示最后变成明示要他帮助自己赎身的请求,确从装不知到不耐烦。记得鬼最后一次和王爷做的时候,自己等着他心满意足,抱自己在怀中的时候,轻声说出要求他帮助赎身的请求,却马上被重重摔在地上,当他回头却只见到他离去的身影,和窗外残缺的明月。
鬼开始觉得不舒服,“天长地久的爱”,他的心再次被嫉妒拧住,从骨子里叫着要破坏他,破坏他的纯洁,不属于自己的纯洁。
从小,我就生活在别人的所求。我的母亲每一次看向我的目光都是严格谨慎到挑剔,我很小就明白她的心思,无非是想父王因为我的出色而多看养育我的她一眼罢了。
出色,我知道,无论是父王或者是我的大哥都不希望我太过出色,这个国家已经有了一个出色的太子,不需要一个能干的王子从中添乱,但是我的几个大哥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笑,我努力地扮演着开心而且不知世事的样子。努力讨好自己的父亲和亲哥哥——太子,看我做到了母亲的要求,她成为皇宫中除皇后之外,最受父王宠爱的女人,但是她却仍然用哀怜的眼神看着我,我明白,她希望日后坐上王位的将是我——她的儿子,但对不起我做不到。但这也是我能够活得比那些愚蠢的王兄长的原因。
我的太监、宫女、朋友其实每个都带着自己的所求,甚至我的妻子,他们不明白,我有多么不想见到这些对我有所求的脸。
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在喝醉后,随口对一个所谓“朋友”说,如果他肯舔我的脚趾,那么我将会将四洲盐运(笔者小说中的相当于江南的地方,肥差使)交给他,他二话没有说,就跪下来舔我的脚趾,生怕我会反悔。他们就是这样人不想做,却想做狗。
但我呢,这么多对我有所求的人,让我看见就厌恶。直到那一天,我在金玉楼中见到了他,清高绝尘的相貌,淡雅如兰的微笑,他好象不知道我是王爷似的,不挽留不说一句多余的话,弹完一曲,稍微欠了欠身就走了。
我就这样看了他十几天,远远地不敢走近。就害怕自己污染了这朵处于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我的王兄耻笑我的痴,他说,“他只是在装而已。这种手段,我看得多了。你看我的。我一定能够折下这朵假清高的花让你嗅嗅的。”
我的王兄化装成一个有钱的茶叶商人,每日在金玉楼一掷千斤,却也不能让美人回眸一看。我心中哈哈大笑,我认定自己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所爱。
推书 20234-11-30 :醉引雷————ma》: .....